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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晓梦 第9节

  宝钗叹道:“哥哥且坐下说话吧。”

  薛蟠不情不愿地落座,不禁又想起香菱来,说道:“香菱这二年愈发出息了,那姓陈的保不齐夜里就办了好事儿,真真儿可恨!”

  此时就听宝钗轻声说道:“哥哥可知,金陵城内勋贵无算,旁的不说,单是那甄家就强过咱们薛家良多,可为何外人提及起来却只说贾史王薛四大家?”

  薛蟠道:“这有什么的?咱们四家世代姻亲,又同进同退、互为奥援,因此名为四家实为一体。”

  “哥哥说得不错。”

  “嘿嘿……”

  不待薛蟠说旁的,宝钗又道:“哥哥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可知书上有这么一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隐约记得。”

  “那哥哥可知内中缘由?”

  薛蟠眨眨眼,说道:“这却难不住我。不说金陵,单是这京师外城,高四五丈,宽七八丈,内中屯兵无算,真要硬打,怕是几万人填进去也打不下来。”

  宝钗笑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哥哥果然长进了许多。”

  薛蟠憨笑道:“见识的多了,总能有些进项。妹妹怎地说起这些?”

  宝钗敛去笑意,说道:“便以这京师为例,明代元,近乎儿戏般就占了去;太祖、伪清、太宗,更是三度兵不血刃拿下了京师。哥哥可知为什么?”

  “这……元朝的事儿我没看过,不过前明倒是知道一二,大抵是人心散了,文武百官只想着开门归顺,全无抵抗的心气儿?”

  宝钗颔首道:“哥哥一语中的。”顿了顿,目光深邃道:“咱们贾史王薛四大家,就好似这京城,城墙高筑,只要四家一心,外边厢便是再强的豺狼,想要啃下咱们四家也得崩碎满口牙。

  如此,那豺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另行谋算,试图将四家分拆开来,如此才好逐个击破。”

  薛蟠茫然道:“妹妹又混说,妈妈与姨太太是亲姊妹,王家又是舅舅做主,史家与咱们也是多有往来,哪里就不齐心了?我看是妹妹多虑了。”

  宝钗叹息着瞥了薛蟠一眼,目光有些怜悯,更多的是自怜。四大家齐心协力?今上御极前或许如此,可自从今上御极,随手丢了根肉骨头,四家从此便各有心思了。

  贾家老国公在世时,曾号称贾半朝,盖因宁、荣两国公战功赫赫,军中将领半数都是宁荣二公的亲兵。

  待今上登基,时任部堂的王熙凤之父王子肫隐退,偏生舅舅王子腾跳将出来,接了那京营节度使的差事,四大家本道王子腾是自己人,总要回护四家一二。谁知王子腾上任不多久,便将刀子对准了京营中的贾家亲兵。

  待将贾家亲兵清缴一空,王子腾又转任九省统制,名义上巡视九边,实则还是在清缴贾家亲兵。可以说王子腾那大红官袍乃是用贾家亲兵的血染红的。

  舅舅如此作为,莫说是贾家,便是王熙凤之父,王家大房的王子肫也与其数度争执,如今更是闹得红了脸儿,等闲不得往来。

  连王家内里都鸡飞狗跳,想那金陵四大家又如何心齐?

  且当日薛蟠摊上的案子,薛蟠顶多是纵奴行凶,又不曾亲自动手,转圜一番往衙门里交个狐假虎威的奴仆也就了结了。谁知舅舅王子腾书信一封,生生砸实了案子,逼得薛家远走京城。

  也是路上回过味来,薛家母女计较一番,生怕被王子腾吃了绝户,这才舍了脸面托庇贾家屋檐之下。

  过往种种好似浮光掠影在眼前划过,宝钗说道:“若我真个儿多虑,那咱们家为何还要避走京师?以舅舅的能为,免了哥哥的官司,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啊?”

  眼见薛蟠懵懂,宝钗叹息道:“哥哥,今时不同往日了……且京师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真个儿闹起来,就算舅舅真有心,只怕也救不得你。到时金陵的案子翻出来,只怕——”

  只怕什么,宝钗没往下说。

  薛蟠唬得眉头紧锁,眨眨眼,忽而拍案道:“不对啊,既如此,更不能将香菱让出去了!旁人或许只知晓个囫囵,香菱那丫头可是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啊。”

  宝钗嗔看其一眼,说道:“金陵那案子不过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有心人早就门儿清了,哪里还用得着香菱说将出去?”她起身踱了两步,背转身形幽幽道:“哥哥只消知道,如今咱们寄居贾家,若贾家无事,哥哥过往那些混账事便算不得什么;若贾家倒了……”

  说话间宝钗转过身,灼灼看向薛蟠,一字一顿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爱之深、责之切。这本写个不太一样的宝钗,大概是剧迷心中臆想的那种。

第14章 案卷藏毒计

  薛蟠眼见宝钗说得愈发唬人,偏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贾史王薛四大家怎么就闹得生分了?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因是薛蟠挠头道:“妹妹说得我不懂,不过你自小聪慧,往后我多听你的话就是了。”

  宝钗半是失望、半是欣慰道:“如此,待用了早点,哥哥就去登门道恼吧,可不敢再胡乱发了性子。”

  薛蟠闷声应下,不片刻薛姨妈回转,薛家三人一道儿用了早点,薛蟠拾掇齐整便要去登门道恼。

  谁知方才从梨香院出来,迎面便见香菱从夹道转将过来。那香菱见了三人赶忙见礼:“见过……薛太太、宝姑娘、薛大爷。”

  薛蟠瞪着一双牛眼扫量一眼,纳罕道:“你在我家也不曾短了吃喝,怎地见天木着脸,反倒才送出去一夜就这般容光焕发?”

  正要呵斥两句,薛蟠忽而醒悟过来,指着香菱道:“你,你……开脸了!”

  香菱昨儿个夜里与陈斯远相拥而眠,虽不曾有肌肤之亲,而今回想起来却也蚀骨销魂,因是不觉便羞红了脸儿。

  薛蟠顿时三尸神暴跳,跳着脚叫嚷道:“姓陈的欺人太甚!这才一夜,一夜啊!姓陈的竟收了房!”

  薛姨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人已经送了过去,何时收房又能怎样?因是上来连番劝慰薛蟠。

  宝钗略略蹙眉不喜,暗忖那陈斯远或是饥色之徒,要么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眼针鼻儿也是,怕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等人往后还是少往来为妙。

  因是宝钗直言道:“若不是哥哥酒后无德,又怎会有如今情境?”

  薛蟠被宝钗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又想起宝钗方才所说,顿时一腔义愤泄了去,蹙眉身形委顿道:“酒色害人不浅,罢了罢了,从今儿个起戒酒!”

  眼见身前香菱鹌鹑也似的,宝钗上前扯了其手儿道:“别怕,哥哥如今酒醒了,妈妈与我当面,他不敢胡来的。”

  “嗯。”香菱心下稍安,说道:“宝姑娘,我家大爷还等着我呢。”

  “那你快去吧。”

  香菱应下,屈身一福告辞而去,旋即快步进了隔壁小院儿。

  宝钗道:“走吧,我随着妈妈、哥哥一道儿去瞧瞧。”

  薛姨妈心下纳罕,方才分明说定了只她领着薛蟠去道恼就好,怎地这会子宝钗也要去?旋即恍然,是了,这是怕薛蟠那孽障又胡乱发了性子。

  当下薛家三人移步到得陈斯远居停小院儿跟前,那陈斯远方才早得了香菱禀报,也不敢拿大,这会子已然迎了出来。

  众人彼此见过,薛姨妈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朝着薛蟠连连使眼色。薛蟠垂着脑袋蔫头耷脑的上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底,嗡声道:“远兄弟,昨儿个哥哥酒后无德,实在对不住,这边厢给远兄弟赔罪道恼啦!”

  陈斯远心下半点也不怨恨薛蟠,错非因着薛蟠,他哪里会这般容易就摆脱了狗皮膏药也似的柳燕儿:这也就罢了,还平白得了香菱与一处绸缎铺面。如此一计较,简直就是双赢啊,里外里赢了两回!

  人家放下姿态,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斯远便拱手道:“事已至此,只盼着薛大哥来日善待燕儿。”

  薛姨妈赶忙道:“好说好说,这回啊,正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我看远哥儿与这孽障年岁相当,往后时常来往。本就沾着亲,说不得来日愈发亲近了呢。”

  陈斯远挤出一抹笑来,让过身形邀道:“外间天寒,还请姨太太、薛大哥、宝姑娘入内叙话。”

  薛姨妈开口道:“就不叨扰远哥儿了,今儿可是凤丫头生儿,昨个儿就说定了要去老太太跟前热闹热闹。”

  陈斯远颔首道:“如此,在下就不留姨太太了。”

  当下薛姨妈一行往回走,不过走了几步,宝钗忽而顿足,与薛姨妈道:“妈妈稍待,我还有话要与远兄弟说。”

  目光看向随行的莺儿,莺儿便将提着的篮子送了上去。宝钗亲手接过,转头到得小院儿门前,与陈斯远说道:“这二三年我与香菱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姊妹。如今她来了远兄弟身边,我心下虽不舍,却只有高兴的份儿。这些物件便算是我送香菱的添妆。”

  说着目光越过陈斯远看向香菱,笑道:“如今也是比邻而居,香菱若是得空不妨多来寻我说说话儿。”

  香菱赶忙一福应下,口中应声不迭。这二年多错非薛姨妈、宝钗看顾,她早就被那薛蟠生吞活剥了。

  篮子送到香菱手中,宝钗不再久留,饶有深意瞥了眼那篮子,

  这才朝着陈斯远屈身一福、扭身而去。

  恰此时一丝微风袭来,陈斯远便嗅到那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陈斯远略略恍惚,这才拱手相送,心下暗忖,那香气想来是宝钗服用冷香丸后身上的体香?

  收摄心神,暗忖此事竟不曾生出波折来,瞧薛蟠那俯首认命的情形,也不知薛姨妈、宝钗是如何与其分说的。

  还有宝钗方才那一眼,莫非这篮子里另有玄机?

  当下与香菱回转堂中,便见香菱这会子又红了眼圈。这丫头虽是个呆的,却是因着无力反抗命运而心下麻木,实则谁但凡对她好上一点,她要动容上许久,往后日子里一直记得那人的好儿。

  小丫鬟芸香随着进来瞧热闹,陈斯远便吩咐道:“昨日库房送的黑炭实在呛人,”探手自袖袋里摸索出一块碎银来,递与芸香道:“你去寻库房的管事儿说说,取些银霜炭来;蜡烛也不太够,顺道儿一并多取些。剩下的留与你买零嘴吃。”

  芸香顿时欢喜不已,接了那碎银,估摸着能有一两出头。想着此番自个儿总能剩下一串钱,顿时拍着胸脯道:“大爷放心,我定办得妥帖。”

  丢下一句话,芸香乐滋滋颠颠儿而去。

  陈斯远这才转头与香菱道:“快打开瞧瞧宝姑娘给你的添妆。”

  “嗯。”香菱应下,打开篮子,便见上层是银纹丝攒珠梨花形头面八件式一套,另有头花两对,下层则是一叠满是娟秀字迹的稿件。

  香菱面上先是欢喜,继而纳罕起来:“咦?姑娘的墨宝怎地也装了来?莫非是莺儿犯了糊涂?”

  莺儿或许会犯糊涂,可宝钗又怎会这般大意?料想宝钗方才那饶有深意的一眼,便应在这稿件上了。

  “拿来我瞧瞧。”

  香菱不疑有他,径直将那稿件递与了陈斯远。陈斯远接过来快速翻阅,旋即蹙起眉头来。

  这其上并非诗词,而是抄录的乃是当日金陵一案的部分口供案卷。

  冯家老奴初次状告时言:“这拐子便又悄悄地卖与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拿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小主人竟打死了。”

  办案的捕头两日后回前任金陵知府:“……谁知又不曾走脱,两家拿住,打了个臭死,都不肯收银,只要领人。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喝着手下人一打,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

  后续口供大抵如此,都是指冯渊撞破拐子重卖,薛蟠不肯退让,急切之下冯渊径直上前夺人,这才有了薛家家奴将其殴伤,抬回家三日后毙命。

  起初陈斯远还瞧得纳罕不已,不知宝钗是何意。待多看几遍,忽而便有了几分明悟!

  此时律法可不像是后世那般,好比那宗族械斗,两个村子大旱之年抢夺水源,一场械斗下来死上十几人都是寻常。官府根本不想管,也管不了这等私斗,多是在事后做个和事佬,死伤多的村子不过多得一些银钱罢了。

  至于严惩凶徒,全然没这回事!

  比照此例,两家不肯相让,又是冯渊先动的手,且其人还不是死在当场,事后便是告上衙门,也不过是薛家多出一些银钱补偿罢了。

  那冯家老仆告状时所言,一句话没提薛蟠,想来也是存了多要一些烧埋银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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