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31节
初入荣国府,那贾赦也很是疼惜了一些时日。奈何贾赦是个贪鄙好色的性子,邢夫人自知家世寒酸,处处唯贾赦之命是从,慢慢那贾赦便愈发荒淫无度起来。
这东跨院里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鬟,又有哪个不曾入了贾赦之手?宠幸一时,转头便打发出去配了小子。这厢房里三个姨娘,反倒多是从外头采买来的。
是以邢夫人从不在意东跨院里姿容嫽俏的丫鬟,因着她们从不会威胁到自个儿。
大老爷荒淫无度?随他就是了。自个儿好端端的将军夫人做着,到得外间哪里没个体面?
大老爷久不来正房?也随他。左右短不了自个儿的吃穿用度,素日里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这不比嫁了那寻常人家费心操劳强百套?
唯有一点,邢夫人也是打小美过来的,见不得自个儿半点老态。因是忽而瞥见鬓角白丝,顿时变了脸色。
“白头发,快快拔下来。”
丫鬟慌忙应了,将烛火挪近了仔细找寻,半晌方才寻到,随即又小心翼翼拔了下来。
“太太——”
邢夫人不想看,摆摆手:“快丢进熏笼烧了去!”
丫鬟不迭应下,返身回来低声道:“太太,明儿个不妨用些首乌黑芝麻糊?”
“嗯,打明儿个起,每日早间就吃这个。”
丫鬟乖顺应下。
过得半晌,丫鬟伺候着邢夫人宽衣解带,转眼邢夫人便只剩一身中衣,起身上了床榻。
也不知是被那白发惊到了,亦或者是陈斯远的眼神太过邪门,这一夜邢夫人辗转反侧不说,待睡熟了也是旖梦连连。待翌日清早醒来,忽觉亵衣里潮凉一片。邢夫人探手一摸,旋即羞得面上一片晕红。
此时外头丫鬟听得响动紧忙进来,道:“太太可要起身了?”
邢夫人慌乱道:“嗯嗯……昨儿个夜里熏笼烤得慌,一觉醒来生生出了一身汗。苗儿,去寻一套小衣来。”
丫鬟苗儿不疑有他,不迭应下,转身自去寻小衣来。
邢夫人靠坐床头,咬着下唇费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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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
这日陈斯远被红玉唤醒,清醒过来方才瞧见自个儿将被子卷了骑在其上。他这年纪正值青春勃发之时,隐约记得好似梦中翻云覆雨,便不难猜想方才所行之事。
亏得红玉还不曾经过人事儿,还道陈斯远是魇着了,赶忙过来推搡了两下,不然岂非丑态毕露?
陈斯远也是个脸皮厚的,当下若无其事吩咐红玉取了茶水来,待用过茶水,身下勃发稍抑,这才让红玉伺候着穿戴齐整。
用过早点,陈斯远提了小巧包袱便要出门,方才自正门出来便瞧见香菱端了木盆往厢房去。
香菱面色好了许多,见得陈斯远赶忙轻声见礼。
陈斯远上前探手一摸,蹙眉说道:“打了凉水做什么?”
香菱垂着螓首闷声道:“洗……褥面。”
陈斯远眨眨眼,吩咐道:“这些事让芸香做就是了……”眼见香菱红着脸儿摇头不已,转而道:“至不济掺了热水。你这几日不好沾凉水。”
香菱虽羞怯不已,心下却暖意升腾,大着胆子抬眼瞧了陈斯远一眼,偏过头去道:“嗯,我记下了,多谢大爷。”
“那我先走了。回来我要问问红玉,若你不听我的,定要给你个好儿!”
他虽扮做恶行恶相,却惹得香菱噗嗤一声娇笑出声,随即掩口应承道:“知道啦,大爷放心就是。”
陈斯远不再停留,拔脚快步出了小院儿。那香菱端着水盆目送其身形掩去,这才挂着笑意进了西厢房。
要去邢家,陈斯远自然不好空着手。他便往街面上采买了四色礼物,这才打马出了内城。
邢家便住在宣武门外金井胡同。
陈斯远的便宜‘外公’曾为京营部总,后迁巡城兵马使,乃是正五品的武职,与荣国府颇有渊源。错非如此,邢夫人也不会其后做了填房。
这便宜外公在世时,邢家自然过了一阵好日子。奈何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早年便宜外公出了差池,丢官罢职也就罢了,疏通干系还抛费了大半家财。
因是如今邢家虽还有些庄田、铺面,最值钱的便只剩下金井胡同一处三进宅院。
陈斯远一路扫听过来,到得宅门前便见一昂藏汉子晃晃悠悠自角门行将出来。
眼见陈斯远翻身下马行将过来,那汉子讶异一声,旋即上前问询:“你找人?”
陈斯远说道:“劳驾,此间可是邢家?”
“正是,你又是哪个?”
“我是邢家亲戚,名陈斯远。”
那汉子眨眨眼,忽而上来拍着陈斯远肩头大笑:“远哥儿?哈哈哈,果然是你啊,我是你舅舅啊!”
第52章 邢家
这一巴掌拍得陈斯远暗自咧嘴,心道:这厮好大的力气。
当面之人十七、八年纪,生得平头正脸、身形粗壮,不是便宜舅舅邢德全还能是谁?
陈斯远忍着腹诽见礼道:“外甥陈斯远见过舅舅。”
邢德全热络扯了陈斯远的胳膊便往里走:“早听大姐的嬷嬷说过了,还想着远哥儿早几日就登门呢,害得我白等了几日。今儿个才要出去耍顽,不想远哥儿就来了。走走走,娘亲舅大,到了这儿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我带你去见三姐。”
陈斯远一路被邢德全拖着进了角门。
这邢家宅院乃是三进格局,门开东南角,进了门就是影壁,东面乃是车轿房。若换做文官,此地多为塾,车轿房挪到了西南角。
过月洞门到得一进院,这北面便是倒座房,内有倒座厅,用以招待不重要的客人。旁边几间住着外头的男仆。
往南便是垂花门,就是常说的二进门、仪门。垂花门后头封着屏门,平素不开,只能走左右抄手游廊。
邢德全领着沿着东面抄手游廊而行,不片刻到得正房左近。陈斯远搭眼观量,便见东西各有厢房三间,北面还各连着一间耳房。
依着规矩,这东厢房多是家中长子居住,连着的耳房乃是厨房;西厢房则多是家中女儿居住,所以《西厢记》才代指女儿家的闺阁。这西厢房连着的耳房则是茅房。
再往南,正房三间,西面耳房两间。这两间耳房,通常都是给小妾居住。东面耳房一间,另一间做了穿堂,可从此去到后头三进院。
再往后便是后罩房,不过邢家的是后罩楼。这后罩楼下头用于安置丫鬟、婆子居住,上头一层则用于安置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也就说通常说的绣楼。
女儿家自小先在西厢房居停,待到了及笄之年,便要搬到绣楼待字闺中。直到字了人,出了阁才会从绣楼出嫁。
邢德全扯着陈斯远一路到得二进院穿堂,离得老远便叫嚷道:“三姐姐快来瞧,我把谁带来啦,哈哈哈——”
方才到得穿堂前,便有婆子拦下。那婆子一眼瞥见陈斯远,顿时凝眉道:“大爷怎地将外头男子领了来?”
邢德全牛眼一瞪,呵斥道:“什么外男?这是我外甥远哥儿!论起来须得叫三姐姐一声三姨!”
婆子被唬得一怔,邢德全抬手将婆子扒拉到一旁,扯着陈斯远就进了后院。
“三姐姐,三姐姐!”
那后罩楼上忽而开了窗子,有女子蹙眉看下来,冲着邢德全叱道:“别嚷了!”
邢德全浑不在意,叫道:“三姐姐快瞧,远哥儿来了!”
那女子瞥了眼陈斯远,旋即说道:“你先带远哥儿前头喝茶,我过会子便来。”
说罢窗扉关上,邢德全眨眨眼,冲着陈斯远腹诽道:“前几年假小子也似,这会子扮起贤良淑德来了,给谁瞧呢?走,舅舅领你吃茶去。”
陈斯远心下哭笑不得,又跟着邢德全到了前头正房。先行将四色礼物奉上,便被邢德全催着落座。
那邢德全便笑道:“好外甥,你来了京师便对了。都说扬州繁华,可再繁华又岂能跟京师比?嘿嘿,待过几日舅舅带你好生游逛游逛,定叫你舍不得回扬州!”
陈斯远含混应了。邢德全忽而想起一事来,压低声音问道:“是了,都说扬州擅养瘦马,却不知如今都是什么价码?”
陈斯远哭笑不得道:“舅舅,这却不好说了。按品貌技艺,差的三十两,寻常的几百两,好的那就没边儿了。外甥听闻有盐商斗富,为一清倌人豪掷千金,赢了对头兀自不解气,登了佛塔一筐一筐往下撒金箔。”
“是啊?”
陈斯远又道:“那输了的也发了性子,转头将四下河灯搜罗一空,夜里雇请了人手放灯,竟生生将河道堵塞了。”
邢德全听得心生向往,叹息道:“诶呀呀,可惜不能亲见。也不知那清倌人到底生得如何美若天仙。”
说罢吸溜一声抹了抹嘴,又见陈斯远身旁还放着个小巧包袱,便问道:“远哥儿,你这包袱——”
“哦,这是姨妈打发我捎来的冬衣。”
邢德全忽而面色一变,起身道:“不早说?快给我瞧瞧!”
他刚走两步,忽听外间有女子喝道:“慢着!”
环佩叮当,陈斯远转头便见一女子领着丫鬟、婆子入得内中。那邢德全面上讪讪:“三姐姐来得好快。”
邢三姐冷哼一声,上前截了包袱抄在手中,略略摸索便从内中摸出个帕子包裹的物什来。她也不瞧,随手交给丫鬟保管,看着那邢德全叱道:“整日介没个正行,来日我若出了阁,说不得你连家中宅院都要典卖了去!”
邢德全嘟囔道:“这般大宅院,单我住着多空荡?还不如典卖了换个小的。”
“你!”邢三姐嗔道:“旁人家日子都是越来越好,偏你越活越回去了。来日见了爹妈,你还有何脸面?”
邢德全犟嘴道:“爹丢了世职,又不是我丢的,怎能怪到我头上。”
邢三姐气得直翻白眼,瞥了眼陈斯远,这才压着火气戳了邢德全一指头。旋即朝着起身的陈斯远道:“远哥儿来了?”
“外甥见过三姨。”
邢三姐道:“自家人,快坐下说话。”
当下邢三姐挪步落座,又吩咐丫鬟奉上茶点,旋即便问起陈斯远过往来。不过是其母身后事,这些年际遇,又问及来京路上如何。
邢三姐年纪小,只见过陈斯远的‘母亲’几回,自然谈不上如何亲厚。待听闻陈斯远过往,不过跟着唏嘘嗟叹了一番罢了。
陈斯远回话之际略略观量,便见邢三姐眉目清秀,虽也算嫽俏,却比邢夫人多有不如。再看邢德全,竟生得平头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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