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233节
待听得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奈何我是老铁’,宝姐姐忽而敛了笑意,这话前几日她才听陈斯远提过。
心下顿时恍然,这哪里是惜春自个儿琢磨的?只怕是从远大哥口里听来的吧?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宝姐姐这会子偏心陈斯远,自是什么都是好的。心下只当其怜惜弱小,知道四妹妹惜春在府中日子不好过,这才时常带在身边哄其开心。
待笑闹过了,湘云便说起这小一年来的情形。
谁知方才说了一会子,便有惜春的丫鬟入画蹙眉瘪嘴、欲言又止的寻了过来。
湘云是个好信儿的,扫量一眼便纳罕道:“可是得了什么信儿?”
入画扫量迎春一眼,便低声道:“也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风声,说是太太有意撮合远大爷与云屏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此言一出,迎春略略蹙眉,隐隐有些失落;
探春记起王云屏品貌,只觉配不上陈斯远,不禁也蹙起了眉头;
惜春忘了王云屏模样,可想着若远大哥结了亲,只怕自个儿再不好时常去搅扰,便有些不开心;
黛玉心下略略别扭,想着那王云屏不是个好脾气的,便有些不喜;
宝钗心下莫名其妙,暗忖先前姨妈不是有意撮合自个儿与远大哥吗?怎么又成了表姊?莫非是妈妈察觉了自个儿心思,这才说动姨妈,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思量间不觉便攥紧了帕子;
湘云最是置身事外,只好信儿追问道:“哪里得的信儿?是了,远大哥与云屏姐姐年岁相当,瞧着倒正合适。”
话音刚落,惜春就蹙眉恼道:“哪里就合适了?云姐姐少浑说!”
“四妹妹!”探春呵斥了一句,赶忙与湘云道:“四妹妹最喜往远大哥处耍顽,怕是舍不得远大哥立时就成了婚搬出去呢。”
惜春越想越气恼,不禁使了小性儿,只冷冷瞥了入画一眼,竟顿足就走。
她一走,探春、黛玉放心不下,紧忙追了去。
换做往日,本该宝姐姐缓和两句,谁知此时宝姐姐犯了思忖,一时间竟也不开口。迎春见此便笑道:“云妹妹刚来,怕是还不曾拾掇好,这眼看也是饭口了,不若今儿个先散了?咱们赶明儿往园子里游逛去。”
湘云、宝钗应下,当即三个姑娘家各自回房。
湘云出了后楼,不禁撇嘴道:“那远大哥我只瞧过两回,不想这才不到一年,竟哄得四妹妹这般依恋。”
翠缕便道:“姑娘,我方才也听司棋说了一嘴,说这位远大爷能为大,品貌上佳,更难得的是心思正,待四姑娘极好呢。”
湘云若有所思道:“这回咱们好歹能住上一二月,正好得空寻远大哥耍顽。”
翠缕顿时好一阵无语,偏生有些话不能明说。此番湘云来荣国府,盖因贾母三番两次来信催促,侯夫人这才不情不愿将其送了来。翠缕比湘云年长,又见方才贾母对黛玉不咸不淡的模样,心下便隐隐有了忖度。
当下便道:“姑娘与远大爷差着年岁呢,只怕顽不到一处去……不若多寻了宝二爷耍顽。”
“都顽都顽。”湘云随口说着,又乐滋滋往前头去了。心下不禁得意,如今林妹妹去了后头,这碧纱橱到底归了自个儿。
不提湘云主仆,却说迎春方才送过众人,待略略坐定,忽而便有绣橘大惊小怪而来。到得近前压低声音道:“姑娘姑娘,这外头可不止传着远大爷与王姑娘啊。”
“嗯?”
绣橘就道:“还传着大太太有意撮合姑娘与远大爷呢!”
“这……”迎春顿时怔住,面上羞红一片,心下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来。惊喜?算是吧,不过这喜才一分,惊倒是足足有九分。又出于女儿家的羞臊,一时间木在当场,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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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院儿。
连小透明一般的迎春都得了信儿,这府中的风吹草动又怎能瞒得过王夫人去?
王夫人方才听得玉钏儿说了此事,不待细细思忖,便有凤姐儿寻来。
少一时,凤姐儿进得内中,待见了礼便急切道:“太太,这外头都在传着,说是太太有心撮合云屏与远兄弟?”
王夫人捻动佛珠道:“凤哥儿也听了?玉钏儿方才说,还有传东跨院有意撮合迎春与远哥儿的呢。”
凤姐儿见她这般说,便笑道:“那想来是下头婆子胡乱嚼老婆舌,回头儿我定当惩戒一番。”
王夫人应了声,点了点头。心下却忽而思量起来……王云屏比宝钗年长一岁,算算与远哥儿年岁相当,这二人若真能结了姻缘,倒是好事一桩?
虽说自古都讲究个低娶高嫁,可云屏生得不过有几分清秀,性子又好似爆炭一般,自小儿跟个男孩儿一般走马飞鹰,勋贵人家哪里瞧得上她?
莫说是勋贵人家,只怕有头有脸的人家大抵都瞧不上。与其寻了那等穷措大,不若选了知根知底儿的远哥儿更妥帖些。
且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既能传出迎春与远哥儿之事,只怕未必不是真的。王夫人心下还想着陈斯远来日为其出谋划策,也好早日夺了老太太权呢,哪里肯让其与东跨院亲上加亲?
说句不好听的,若真个儿亲上加亲了,说不得邢夫人与贾赦那一对儿眼皮下浅的两口子就得央着远哥儿出主意对付自个儿!
王夫人可是知晓陈斯远的能为。其人没来之前,她不过依着妹妹薛姨妈之计,捣鼓出了个劳什子‘金玉良缘’,用意自是掌控宝玉婚事。
陈斯远来之后,辽东庄子、府中库房尽数落在王夫人手里。略略盘算,如今不过差了个买办房与大总管赖大罢了。
当此之时,宜当鼓起余勇、一鼓作气夺了大权,如此方才能进可攻、退可守啊。
想明此节,王夫人停下捻珠,忽而笑道:“我瞧着云屏与远哥儿倒是登对。”
“啊?”凤姐儿大惊,忙道:“太太,远哥儿家世只怕——”
王夫人就笑道:“远哥儿这般才情,又是这般年纪,他自个儿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哪里还用得着家世帮衬着?”
凤姐儿细细思忖,可不就是如此?
品貌不用多说,那是一等一的;才情也不消多说,岂不闻满城都有陈词流传;又方才十五六便中了举,便是三十岁才中了皇榜,那也前程远大!
这般思来,远兄弟配自个儿那平头正脸的表妹可不就是绰绰有余?不,只怕人家未必能瞧得上云屏啊。
这话太过得罪人,凤姐儿自不会说出口,当下便道:“太太这一说,我思量着倒也登对,只是二叔……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王夫人就道:“正巧过几日宝玉舅母生辰,我到时扫听一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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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姑侄女两个私下计较,却说宝姐姐绷着脸儿出得荣庆堂后楼,过穿廊往东北上小院儿行去。
正思量着王云屏之事,莺儿便凑过来道:“姑娘,这外头除了说表小姐与远大爷,还说了二姑娘与远大爷呢。”
宝姐姐驻足,道:“何时流传出来的?”
“就这一两日,”莺儿道:“说是大太太有意撮合二姑娘、远大爷两个,想着亲上加亲呢。”
宝姐姐顿时心下犯苦。若表姐王云屏还只是存疑,那二姑娘迎春只怕是真的了。
她心下急切,免不得咳嗽了两声儿。
莺儿赶忙道:“姑娘可是发了病?要不要——”
“不用,不过是呛了风罢了。”
当下款步而行,一径进了东北上小院儿。今日薛蟠无事,正在院儿中游荡,见了宝钗便上来搭话。
谁知宝姐姐冷了个脸儿,只含混两句便丢下薛蟠往后头去了。薛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量了半日也不知自个儿哪里得罪了宝钗去。
宝钗进得内中,便见薛姨妈歪在榻上,面上噙着笑,手中一针一线地绣着帕子。
宝姐姐看得心下纳罕,只觉夕照下自个儿妈妈瞧着愈发明艳动人。
她挪步过来低声唤了一嘴,薛姨妈笑着抬眼观量,顺手便将手中帕子撂在一旁,身子挪动便压在了身下。她面上不动声色,道:“我的儿,听说云丫头来了?”
“是,好似是老太太打发人接了来,云丫头憋闷坏了,方才来府中就到处撒欢儿。”顿了顿,宝姐姐问道:“我观量妈妈神色……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好事儿?那可就多了。
十来日光景,薛姨妈借口盘账、议亲、联络老亲,偷偷与陈斯远幽会了几回。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二人便只能大格子巷那处一进小院儿里私回。少了花前月下,更无漫步小径、低语心事、眼神交汇、指尖触碰。
于那床笫之事,薛姨妈原本并不看重,谁知远哥儿极有能为,每每便让其身心通透,于是到得近前薛姨妈自个儿也不免沉迷其中。
心下这般想着,她面上不自查地翘了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那白日里的癫狂便匆匆划过眼前。
薛姨妈与宝钗说道:“确实有一桩好事儿……你哥哥的婚事定下了。”
“定下了?”宝钗顿时舒了口气,道:“菩萨保佑,可算是定下了。”
曹郎中与薛家结亲,自是要将薛蟠查个底儿掉方肯罢休。因着陈斯远献计、奔走,来了一招釜底抽薪,那曹郎中查了查去,只查出薛蟠在京中多有纨绔之举,除此之外并无劣行。
又念着那两万两银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允了这桩婚事。
薛姨妈笑道:“可说是呢。定下十八日纳彩,待亲迎怕是要十月里了。”
宝钗便思量道:“听闻那新嫂子极为贤惠,想来有其约束,妈妈总能少操一份儿心。”宝姐姐心下思量着,哥哥婚事定下,那自个儿与远大哥的事儿何时能定下?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子曹家,宝姐姐便道:“妈妈不知,莺儿方才与我说,近来府中流言四起。一则说姨妈好似有意撮合表姐与远大哥,一则又说大太太有意撮合远大哥与二姐姐。”
“还有这事儿?”
薛姨妈顿时蹙眉思量起来。那王云屏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姐姐王夫人怎么想着撮合这二人?
若远哥儿一时不查,冲着哥哥王子腾的声势应下,只怕来日定会受了委屈。
姐姐王夫人想着亲上加亲,只怕到头来不曾拉拢了远哥儿,反倒还会让其心生厌嫌。
再者说了,若王云屏嫁了远哥儿,那自个儿又算什么?这姑侄女共侍一夫……便是遮掩下来,薛姨妈自个儿心下也别扭。
因是薛姨妈便蹙眉道:“这后者不好说,前者只怕作不得真。云屏什么性儿你又不是不知,你姨妈想着俩好儿凑一好儿,纯纯是好心办坏事,就怕远哥儿来日心下生怨!”
宝钗顿时笑道:“我心下也是这般想的……就怕姨妈一时想不开。”
薛姨妈道:“得空我与她说说,料想转头也就熄了心思了。”
宝姐姐颔首,嗫嚅着又道:“那妈妈,二姐姐与远大哥——”
若有可能,这会子薛姨妈恨不得自个儿嫁了去,又哪里瞧得上迎春?当下摇头道:“远哥儿何等才俊?二姑娘虽是个好脾气的,可不免有些配不上远哥儿。”
宝钗心下大喜,不禁面上也噙了笑,口中却道:“常言道娶妻娶贤,我看二姐姐极贤惠。”
薛姨妈蹙眉道:“贤在哪儿了?好歹是府中的姑娘,时常便让嬷嬷、丫鬟欺负了去,连下头的丫鬟、婆子都叫她二木头。我看是当不起一个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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