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231节
临了才哭道:“这又是三千两,还单只是大老爷处的,那姓陈的还不知如何道恼呢。”
赖嬷嬷心下愁苦不已,暗忖那姓陈的此番中了举,其人不过十五六年岁,说不得来日就能金榜题名呢。赖家若不将此事揭过,来日其人生发起来,只怕都不消自个儿动手,那下头的官吏为了讨好其人,便会上赶着将赖家赶尽杀绝!
赖嬷嬷一时没了主意,赖大就道:“县官不如现管,还是先答对了大老爷再说旁的吧。”
赖大家的瞥了一眼赖嬷嬷,见其不放声,这才抹着眼泪去寻了银票来。待点齐了三千两银子,夫妇二人一边肉疼,一边往荣国府东跨院奉上孝敬。
大老爷贾赦得了孝敬,自是心满意足。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远哥儿是我外甥,我去说一嘴,自不会闹起来……可你也须得让远哥儿消了气才好。”
赖大不迭应下,心下苦涩暗忖那姓陈的不缺银钱,如今又中了举人,上回送了朱鹮去险些惹了大祸,这可如何让其消了气?一时间赖大茫然踯躅,自不多提。
却说另一边厢。
能仁寺前陈家新宅里,临开席前,陈斯远又将红玉、香菱、柳五儿、芸香等一并叫来,一时间推杯换盏、吃酒听戏自是乐呵不已。
待天色将暮,又与众人行花令,当下你来我往,兴致越来越高。每每有人说出妙句,众人便齐声喝彩,若是有人一时语塞,便引得一阵哄笑,被罚酒的人也不恼,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时间酒香、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待暮色四合,陈斯远方才熏熏然领了香菱、红玉等回返。一路上小丫鬟芸香叽叽喳喳、一惊一乍自不多提,待回返荣国府后头小院儿,便有婆子来道:“大爷,下晌时四姑娘来了一回,见大爷不在便走了。又有大老爷打发了苗儿姑娘来,只说那桩事已然给大爷做主了。”
意思是大老爷贾赦狠狠讹了赖大一笔?
陈斯远眯眼笑着应下,一时间忽然没将赖家当回事儿。那赖尚荣接二连三在自个儿这儿吃瘪,赖家若还想让其走仕途,陈斯远自会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将赖尚荣按死。
若不走仕途,赖尚荣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陈斯远自是不屑一顾。
且如今王夫人收拢了辽东庄子、库房、账房,贾赦怕是心下早已警醒,再要对付赖家一准儿千难万难。且若是王夫人大权独揽,于自个儿而言反倒不是一桩好事。莫不如像如今这般平衡来得好。
拿定心思,又想着明日须得赴约,陈斯远便早早洗漱,搂了香菱、红玉两个沉沉睡去。
待翌日清早,陈斯远用罢了早饭,便往园子里游逛消食。谁知才到凹晶溪馆,便有司棋寻了过来。
“远哥儿~”那司棋款步到得近前,咬着下唇低低唤了一声,一双眸子里说不出的哀怨。
陈斯远扭头观量一眼,心下恍然,是了,近来因着秋闱一事,几次都与司棋错过,只怕这姑娘心下早已哀怨不已了。
四下观量一眼,眼见四下无人,赶忙扯了扯司棋的手儿,低声道:“你等着我呢?”
司棋瘪嘴道:“我得空便往园子里来,就盼着撞见哥儿……只怕哥儿早将我忘了个干净。”
“哪里的话?”陈斯远笑着解释道:“你也知我前些时日不得空,近来又是宴饮不断。也就是荣国府门第高,不然早有人送了帖子来请了。”顿了顿,又道:“明儿个你可有空?”
司棋苦恼道:“哥儿不早说,我只今儿个休沐,待再得空,只怕就要下个月了。”
陈斯远眨眨眼,暗忖下个月自个儿说不得便领了晴雯、香菱往江南去了,哪里还有空抚慰司棋?
且司棋性子最是偏颇,这会子满心满眼都是自个儿,若心下失落,认定自个儿不要她了,还说不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来呢。
陈斯远略略思量,想着今儿个薛姨妈总要下晌才来,这会子还早……
他便一抖手,将那大格子巷的钥匙塞给司棋,低声道:“大格子巷东数第四家,你快些去,我随后就到。”
司棋顿时暗自舒了口气,正待说什么,忽而听闻有丫鬟说笑声渐近,赶忙将钥匙掖在汗巾子里,低声道:“那我先去了……哥儿,也快些来。”
陈斯远心下暗忖,这偷偷摸摸的就是不便,若是司棋也去了新宅,又哪里有今日苦恼?又想着,司棋不过初经人事儿,想必不堪挞伐,料想一日两场也没什么。
那司棋快步离去,陈斯远略略盘桓,紧忙回小院儿换了衣裳,又去前头借了马匹,一路直奔大格子巷而去。
谁知事有不谐,方才到得国子监左近,便被同科举人瞧见,当即拉扯着说了好半晌。一则同科相聚,二则要出个诗集——陈斯远才名远播,一应新科举人就等着沾了光,出了诗词集也好多得些润笔呢。
陈斯远强忍着不耐一一答对,待好不容易抽身而走,时已近巳时末。
陈斯远在巷口寻了脚店寄存马匹,大步流星进得巷子,须臾便到了门前。抬眼见门锁早下,便知司棋已至。
当即推门而入,不待司棋听了动静来迎,便闯进了正房里。
入内便见司棋红了眼圈儿好似方才哭过,陈斯远忙道:“怎地哭了?”
司棋委屈不已,径直扑在其怀里大哭道:“我,我还当哥儿不来了,呜呜呜——”
陈斯远心下急切,哭笑不得道:“快莫提了,半路遇上几个同科,扯着我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真真儿是没辙!”
他愈急切,心下反倒想的越分明,情知此时强按牛头只怕不美。这可不比前世那劳什子养成游戏,女角色好感度上去了就下不来,司棋可是活生生的人,他若是潦草虚应其事,漫说司棋这会子本就多心,便是平平常常只怕也觉不对。
因是陈斯远耐着性子搂着司棋说了好半晌话,待将其安抚下来,这才装作急色模样,忍不住上下其手起来。
司棋心下块垒去了大半,禁不住也动了情,见其模样便吃吃笑道:“哥儿这般急切,可是香菱、红玉两个没喂饱?还是说外头那两个没喂饱?”
陈斯远便笑道:“她们几个哪里比得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独稀罕你这身量。”
司棋心下又熨帖几分,笑着纳罕道:“说来也奇,这府中人等私底下都叫我一丈青,心下厌嫌不已,唯独哥儿偏喜我这般的。”
陈斯远道:“那等蝇营狗苟之辈,自知压服不得你,自是会敬而远之。”
司棋不禁兴致勃发,不禁媚眼如丝撩拨道:“那……我倒要瞧瞧哥儿怎么压服我。”
待春风几度,二人相拥说话儿,那司棋方才说起二姑娘情形,想着总要将陈斯远与迎春撮合了,谁知偏在此时外间传来动静。
司棋骇得紧忙以被裹紧了身子,惊道:“怎会有人?”
陈斯远心下懊恼,哪里不知是薛姨妈来了?这若是被其撞见,只怕就要坏了事。
当下霍然而起,胡乱将衣裳往身上套,口中催促道:“姐姐快穿了衣裳……来不及啦!”
陈斯远扯了司棋便下了床榻,四下观量一眼,正巧房里有个破旧万历柜不曾搬去新宅——其原是放在厨房搁置碗筷,因其搬动时坏了隔板,方才暂且挪到了正房里——内中约莫着刚好能藏个人。
于是陈斯远开了柜门便将司棋往里头塞,那司棋慌张道:“哥儿,这,这来的到底是谁?”
薛姨妈这会子正给院儿门落门栓呢,陈斯远哪里有空解释?只求肯道:“姐姐可信我?旁的且待过后再说,姐姐先行藏好了,万万不可露出行迹来。”
司棋被唬得绷着脸儿应下,赶忙抱了衣裳缩身进了柜子。她身量高大,强塞进柜子里,自是动弹不得。又因身形丰壮,那柜门便略略敞开了个缝隙。
这边厢陈斯远三两下穿戴齐整,又将床榻上被褥胡乱叠放,这才扮做睡眼惺忪往外迎去。
却说那薛姨妈落了门栓,返身往正房行来,心下自是期许之余又有些忐忑。与陈斯远缱绻了两回,前一回更是被扯着在那园子里来了一遭……事已至此,什么矜持、顾虑都被薛姨妈抛诸脑后,唯一所虑的,不过是怕此事张扬出去,倒是不拘是自个儿还是远哥儿都没法儿做人了。
因是昨儿个下晌薛姨妈便与宝姐姐说了今日独自往铺面上盘账之事,到得铺子里,盘桓了一早,又借故说是往手帕交家中吃茶,这才赶忙来了大格子巷。
眼见门扉不曾落锁,薛姨妈只当陈斯远先来了一会子,并不曾多想。
眼看到得正房门前,便有陈斯远来迎,薛姨妈扫量一眼,面上噙了笑意低声问:“哥儿多早晚来的?”
陈斯远故作嗔道:“巳时便来了,不觉等得困倦,竟睡了一会子。还是听了开门声方才醒来。”
薛姨妈与其一并往内中行去,便道:“无怪发髻散乱、睡眼惺忪……方才盘账抛费了一些时辰,我合该早来一些时候的。”
“现在也不迟。”
说话间二人进得内中。陈斯远扫量一眼万历柜,见并不曾打开,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当下引着薛姨妈一并落座,二人凑在一处说起话儿来。
因着二人贴在一处轻声细语,是以声息落在柜中司棋耳中,只听了个含糊。司棋透过缝隙只隐约瞧见那女子半边儿身子,又听着嗓音隐约有些耳熟,偏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人来。
过得好半晌,外间窸窸窣窣,那缝隙瞧不分明,显是亲热起来。司棋便咬了下唇,暗生气恼。却也生怕坏了陈斯远好事,这才咬着下唇隐忍不发。只暗暗拿定心思,今儿个定要瞧瞧这女子是谁人!
俄尔,司棋大着胆子略略推了柜门,偷眼打量,便见一截白玉也似的小腿踢腾出来,足上挂着红菱也似的平底鞋,时而踢腾开来,时而又撑在床榻边缘。
哼唧有声,显是唇舌相搅。
司棋正待看个真切,谁知二人竟滚去了床榻里,因着柜门遮掩,司棋便再也瞧不真切,只隐约见那纱帷内被翻红浪,声息不觉,直把司棋听了个面红耳赤。
少一时,二人忽而相拥而坐,恰此时纱帷被风掀开一角,司棋顿时骇得瞪圆了双目!
便见两条白生生臂膀紧紧搂了哥儿,粉颈昂扬,荐芎云股,蹙眉阖目,丹唇微张,一动一静间说不出的娇媚、道不尽的可人……不是姨太太还有谁人!
这……这这这……哥儿怎地与姨太太搅合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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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陈斯远一径将薛姨妈送走,这才兀自舒了口气,心下暗忖往后再不可犯险。这自个儿来的迟一些,薛姨妈又早了一些,可不就撞在了一处?亏得那司棋事事依着自个儿,不然此番哪里能轻易揭过?
叹息着进得内中,便见衣衫凌乱的司棋偏腿坐在床榻上,正一脸古怪地瞧着自个儿。
“哥儿,你怎地——”
司棋欲言又止,内中之意不言自明。陈斯远方才多大年纪?说难听的,薛姨妈做他娘都够了!
陈斯远自是不好实话说自个儿贪慕女色,只蹙眉落座,叹息一声道:“还能为何?前一回海贸之事被姨太太拿了把柄,此番百草堂营生又问姨太太借了本钱,一时醉酒,谁知竟成了今日模样。”
那司棋顿时脑补起来……是了,定是姨太太得了把柄,又趁着哥儿的营生不曾生发之际过来催逼,这才逼着哥儿就范。
又想着陈斯远父母早亡,寄居荣国府只得了邢夫人照料,那大老爷素来是个见钱眼开、无利不起早的,哥儿能铺展成如今情形,这背后可不就要比那些纨绔凄楚几分?
脑补过后,司棋不禁扯了陈斯远的双手,面上生出怜惜之色,道:“苦了哥儿了,那往后——”
陈斯远又是一声叹息,没做声回应。
司棋咬着下唇思量起来,俄尔便道:“也不妨事,姨太太多大年纪了?说不得忍上几年,她自个儿就不来寻哥儿了。”
这是盼着薛姨妈早早绝了天癸?陈斯远心下哭笑不得,口中却道:“本就与其约定了今日,只是我见你心下难安,这才想着错开时候,谁知到底还是撞在了一处。”
司棋便将陈斯远搂在怀里,道:“哥儿快别说了,你心里委屈我自是知晓,只可恨我不过是个丫鬟,实在帮衬不上什么。”
她身量高大,此时与陈斯远相差仿佛,陈斯远贴在其肩头,因着身形略显单薄,竟有些小鸟依人。
陈斯远心下古怪,赶忙起身坐起,扭头瞥了一眼,便见司棋兀自蹙眉陈斯远,也不知琢磨着什么。
他却不知,司棋这会子暗暗拿定心思,想着只消促成了二姑娘与陈斯远的婚事,那姨太太定会知难而退。再者,她虽只是个丫鬟,可往后骑驴看账本,说不得就能得了机会给薛家下蛆呢!
二人心思各异,又略略温存,便分开来各自往荣国府回返。
不说陈斯远如何,却说司棋雇请了驴车,一径回得荣国府。待进了荣庆堂后楼,趁着那绣橘去取食盒,便蹙眉与迎春道:“姑娘,哥……远大爷有今日可是不易。”
迎春正打棋谱,闻言捏了棋子抬眼纳罕道:“为何如此说?”
司棋自是不好明说,只道:“姑娘不妨想想,母亲早去,因着继母恶毒,自小便不得宠爱,又千里迢迢来投亲,这一年来几次险些被人害了去,远大爷能有今日可是容易的?”
“远兄弟自然不容易。”迎春应了一声,心下叹息一声,想着自个儿倒是与陈斯远相差仿佛,唯独差了性子。是以她如今尚且谨小慎微,偏那远兄弟已然挣脱了枷锁,扑腾出一片新天地来。
迎春心下极为欣赏陈斯远,只恨自个儿性子太弱,不然何苦成了如今的二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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