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206节
同喜蹙眉叹息道:“罢了,等你家大爷回来,定要请其往我家太太处走一遭。实不相瞒,我家太太与姑娘这会子如坐针毡,心下只怕急切得不行呢。”
红玉颔首道:“大爷明儿个便放榜,晌午前就能回返。”
同喜应下,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紧忙返身而去。
红玉正要阖上门扉,谁知又有太太跟前儿的玉钏儿寻了过来。
那玉钏儿遥遥便道:“快别关门,太太有事儿寻你家大爷呢。”
怎么连太太也要寻自家大爷?红玉赶忙迎了几步,低声与玉钏儿说了陈斯远醉酒之事,玉钏儿便道:“那我先去回太太,等明儿个你想着告知你家大爷。”
“嗯,我省的了。”
待送走了玉钏儿,红玉思量了下,又提着灯笼往东跨院走了一遭。她倒是没进三层仪门,只与秦昱家的说了陈斯远醉酒之事。那秦昱家的往内中禀报一声儿,半晌回转三层仪门前,只说大太太知道了。
红玉又提着灯笼回返自家小院儿,入得内中便蹙眉道:“也不知怎的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寻大爷?”
香菱、柳五儿俱都摇头费解,红玉身后忽而传来响动,她扭头便见小丫鬟芸香贼头贼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红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教训道:“跟谁学的这般鬼祟?有话就说。”
芸香嬉笑一声,巴巴儿跑进正房里,压低声音作怪道:“我倒是知道一二,东跨院那边,听说大老爷与琏二爷去下头庄子盘账,拿了三个不老实的庄头,吓得戴管事儿下晌时跑去大老爷外书房外跪了好半晌;”
说话间略略蹙眉:“太太处我倒是不知,不过姨太太那边我倒是知道。头晌时有个姓张的老掌柜来了一遭,也不知怎地,姨太太就高兴了,吩咐了小厨房预备酒宴。可不知为何,转头儿又打发同贵姐姐去厨房,说还是照着往常,那酒宴若没做就不做了。”
红玉瘪嘴道:“这没头没尾的,谁知是怎么回事儿?”
芸香眨巴着眼睛道:“大爷定知道些内情,我说与大爷,大爷定能忖度出一二来。”
红玉心下一怔,暗忖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当下却打发苍蝇一般摆摆手,道:“学什么不好,偏学人家嚼老婆舌,小心来日嫁不出去!”
芸香瘪着嘴跑了出去,随即嘟囔道:“我还不想嫁呢,左右大爷也能养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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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子巷。
陈斯远醒来时,方才晨曦微明。睁开眼便见一对小巧菱脚抵在自个儿胸口,指甲上涂了凤仙汁,可谓‘龙金点翠凤为头,衬出莲花双玉钩’。
陈斯远恍惚了一阵,待瞧清室内情形,这才知晓乃是晴雯处。回想昨日,只依稀记得自个儿推杯换盏、来者不拒,也不知何时便喝断了片儿。
打了个哈欠,陈斯远心生戏谑,禁不住探手在那菱脚足心挠了挠。那一对菱脚立时缩回了锦被,旋即便有晴雯揉着眼睛窸窸窣窣起身,与陈斯远对视一眼,不禁蹙眉嗔怪道:“大爷起了?”
陈斯远眼见晴雯红了一双眼睛,顿时纳罕道:“我倒是醒了,怎么你瞧着倒是没睡醒的样子?”
晴雯瘪嘴道:“大爷还说呢!”
昨儿握着她的菱脚不撒手,晴雯挪腾了好一阵方才褪去衣裳,干脆与陈斯远来了个手足相抵。本道能安生睡一觉,谁知陈斯远睡着了也不消停。起先晴雯还当陈斯远藏了什么物什顶着自个儿,待回想起册子上的情形,顿时羞得不敢动弹。
其后夜里陈斯远嚷着要水,晴雯又折腾了两回,算算寅时方才睡下,这会子方才卯时,可不就没睡好?
晴雯有心嗔怪,张张口却不好说出来,便困乏着起身,趿拉了鞋子,道:“大爷可是口渴了?”
“是有一些。”
晴雯便去外间倒了一盏温茶来,一边厢伺候着陈斯远喝了,一边厢说道:“就怕大爷口渴,昨儿个特意嘱咐嬷嬷生了熏笼,铁皮茶壶一直放在熏笼上热着,这会子还温热着呢。”
陈斯远笑着应下,正要起身,便见头疼欲裂。晴雯赶忙凑过来为其揉捏了一番,又道:“曲嬷嬷预备了醒酒汤,我去给大爷端一盏来。”
当下披了衣裳,急匆匆而去,须臾便哆哆嗦嗦端了一盏醒酒汤回来。
陈斯远一手接了汤碗,一手扯了晴雯上炕,说道:“如今早晚寒凉,你穿这么少,小心来日染了风寒。”
晴雯笑着没应声,径直钻进锦被子,一双菱脚探了探,干脆踩在陈斯远的脚背上。
陈斯远也不躲闪,喝罢了醒酒汤,便一直笑吟吟瞧着晴雯。
过得须臾,待晴雯足心暖和过来,陈斯远便反过来去踩晴雯。晴雯哪里肯?二人便在被子里计较起来,最后四只脚夹在一处,也不知算是谁赢了。
晴雯便道:“今儿个张榜?”
“嗯,看不看都一样,一准儿是头名。”
“哦。”晴雯应了一声,面上欲言又止。
陈斯远便道:“这国子监我是暂且不来了,等过了秋闱,干脆就在内城寻一处宅子买下来,到时你搬过去就是了。”
晴雯顿时心下熨帖,忙道:“大爷若过了秋闱,便是举人老爷了,到时要住进新宅子?”
陈斯远笑着摇头道:“我怕是留在荣国府多一些……林妹妹还在府中,我总要看顾一二。”
晴雯蹙眉思量,又道:“那到时那两个也去?”见陈斯远点头,赶忙说道:“那我岂不是要伺候那两个?”
此时因着陈斯远,尤氏姊妹风评未毁,晴雯只是因着陌生,这才心生疑虑。
陈斯远便道:“你是我贴身丫鬟,面上敬着就是了,旁的也不用管。”
晴雯顿时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口道:“我就怕那两个姨娘容不得人……先与大爷说好了,若是真个儿闹起来,我可不会让着她们!”
眼见晴雯脸上满是认真,陈斯远笑着探手捏了捏晴雯的鼻子,道:“好好好,都依你。”
他心下暗忖,迟早都有这么一遭,尤三姐如今整日打理营生,满脑子都是账目,只怕没心思寻晴雯的晦气;倒是尤二姐……呵,要拿捏尤二姐还不容易?隔三差五送个头面首饰,保管尤二姐乖顺无比。
晴雯心气儿顺了,便又想起册子中的情形,心下羞怯不已,不敢直视陈斯远。耳听得外间传来洒扫声,赶忙落地道:“我去寻嬷嬷准备早饭。”
陈斯远见晴雯一阵风也似的去了,方才晴雯红了脸的情形犹在眼前,他又如何不知姑娘家的心思?
当下也不用晴雯伺候,自个儿穿戴齐整,与晴雯一道儿用了早饭,等庆愈来寻,这才乘了马车往国子监而去。
果然一如陈斯远所料,本次月考陈斯远又名列榜首。累计了八分,足以从国子监肄业。
这日看罢了张榜,陈斯远便往后头去寻了陶监丞。那陶监丞连道恭喜,又说今日便替陈斯远报考。
陈斯远谢过陶监丞,回身又与一众友人道别,这才背了书箱出得国子监。
坐进马车里,陈斯远挑开帘栊瞥了一眼斜对面的燕平王府,强忍着没寻过去,便吩咐径直回荣国府。
临近午时,陈斯远自后门进了荣国府,须臾到得自家小院儿。
红玉等自是迎了出来,一边厢伺候着陈斯远更衣,一边厢便将昨日之事说了出来。
陈斯远听得暗自蹙眉,这大老爷与王夫人也就罢了,说不得那戴亮许了什么好处,是以贾赦又有反复;倒是薛姨妈处,莫非也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按捺下心中疑虑,陈斯远思量着便沿着夹道往薛姨妈处寻去。
不一刻到得东北上小院儿,同喜往内中报了一声儿,紧忙请了陈斯远进来。此处前后两进,陈斯远过一进院穿堂时,便见有女子在正房里挑了帘栊偷眼观量。
待其瞥过去,窗帘立马合拢,晃动不已。
陈斯远心下暗忖,是了,这女子便是贾琏送过来的清倌人?这薛大傻子真真儿不知所谓,一个妾室怎能住进正房?这要是让曹家知道了,只怕婚事还有反复。
迈步过穿堂到得后院儿,抬眼便见薛姨妈忧心忡忡的迎了出来。
“远哥儿……你可算是来了。”
陈斯远生怕薛姨妈表露真情,赶忙拱手道:“昨日宴请同窗,干脆在外头留宿了……姨太太急着寻我,可是那事儿出了岔子?”
“哎——”薛姨妈蹙眉长叹一声,道:“这事儿……咱们还是入内再说吧。”
陈斯远应下,随着薛姨妈进了正房里。二人分宾主落座,薛姨妈想来是十分急切,也不曾寒暄,不待香茗奉上便不迭地说将起来。
却是薛姨妈打发张德辉去寻那高仲勋,等了三日果然见了刑部司务与库使二人。张德辉设宴款待,那二人计较一番,开出六千两的价码。
张德辉掌柜的出身,为人自是圆滑,只当二人开的乃是虚价。当下推杯换盏,将二人灌得酩酊大醉,又是好一番奉承,那司务一高兴,径直将价码降到了三千两,拍着胸脯打包票,只道三五日便能办成。
张德辉大喜过望,当即点了三千两银票,又抛费银子寻了两个姐儿伺候这二人。
事后报与薛姨妈知晓,薛姨妈自是欣喜不已,直夸老掌柜的办事老道。
听到此一节,陈斯远已然蹙眉不已。
果然,就听薛姨妈又道,待过得几日,张德辉又去寻那二人,谁知那二人支支吾吾竟搪塞起来。
张德辉也不嫌麻烦,隔一日寻一回,到底逼着这二人将案卷拿了回来。
薛姨妈自是大喜过望,只道漫天的云彩散了,当下便吩咐同喜去置办酒宴,准备晚上好生款待陈斯远一番。
谁知宝姐姐心细,仔细瞧了那案卷,却见其上只有清吏司的私印,不见刑部大印,说不得便是那二人唬弄了薛家!
薛姨妈大惊失色,紧忙寻了懂行之人扫听,见果然如此,顿时心下慌乱起来。
絮叨着说完,薛姨妈就道:“远哥儿,你看这事儿……哪里出了岔子?”
陈斯远蹙眉摇头不已:“姨太太糊涂啊,各部之弊早已有之,姨太太以为那六千两就只司务与库大使分润?这二人不过是过路财神,大头须得往上送。
司务一时醉酒夸下海口,只收了三千两银子,过后岂能不反悔?”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姨太太须知,这世间不是什么事儿都能用生意经去谈啊。”
“啊?”薛姨妈顿时慌乱道:“这,这可如何是好?我生怕恶了那二人,只等远哥儿回来,问远哥儿拿了主意,这才好去寻那二人计较。”
陈斯远摆手道:“只怕姨太太的确饿了这二人,若想找补,姨太太立时准备五千两银子来,夜里偷偷送去司务宅中,不出三日,那案卷必定交到姨太太手上。”
薛姨妈这会子也顾不得后悔了,起身就道:“那就依着远哥儿,我这就吩咐人准备银票!”顿了顿,忽而生出畏缩之意,可怜巴巴地瞧着陈斯远道:“这……远哥儿若是无事,不知能否跟我走一趟?”
薛姨妈早不是姑娘家,偏生身上有着成熟风韵,眸中又不见岁月侵染的痕迹。一袭鸦青色云锦褙子裹着丰腴身段,衣襟处露出雪白里衬,腕上戴着翡翠镯子,绿白相撞间,倒比年轻姑娘家露出皓腕更惹人遐思。
便是此时急切不已,那眸中也难掩三分养尊处优已久的慵懒。
陈斯远本待置身事外,偏生这一家子都不成事儿……罢了,所谓‘送佛送到西’,还是跟着走一遭吧。
于是陈斯远收敛目光拱手应下:“也好,那我跟着姨太太走一遭。”
薛姨妈顿时舒了口气,思量着道:“极好极好,那我这就打发人预备银票,待预备齐了便去寻远哥儿。”
陈斯远正待应下,忽而外间传来杂乱脚步声,扭头便见同贵引着红玉急匆匆进了内中。
那红玉仓促一福,急切道:“大爷,苗儿传话,说是大太太发动了。”
发动?要产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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