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205节
陈斯远顿时意动不已,笑着道:“好,待过了秋闱便是你不寻我,我也要来寻你。”
司棋心下欢喜不已,正要说些什么,忽而听得绣橘远远招呼有声,这才撇下陈斯远去了。
陈斯远略等片刻,待从园子后门出来,行不几步正撞见自后门回返的薛蟠。
“远兄弟!”薛蟠那厮热络招呼,哈哈笑着到得近前,一巴掌拍在陈斯远肩头:“本道回来便寻远兄弟出去耍顽,谁知妈妈、妹妹都不准,说远兄弟要下场秋闱,不好搅扰。啧,远兄弟这才情,哪里还能搅扰得了?想来那秋闱也是手到擒来啊,哈哈哈——”
陈斯远笑着拱手:“借文龙吉言,实则我如今心下也忐忑不已啊,秋闱之事,谁也说的准一定能过?是了,文龙这是——”
薛蟠咧嘴道:“久不在京师,各处朋友自是要走动走动。今儿个柳湘莲做东,咱们便在外城寻了个羊肉铺子好生吃喝了一通。”
柳湘莲?薛蟠到底跟此人兜搭上了……就是不知来日会不会被其暴揍一通了。
与薛蟠言语一番,二人就此别过。陈斯远行了几步,扭头看着薛蟠那货昂首阔步沿夹道而去,心下顿时古怪起来。
这来日若真个儿与薛姨妈有了什么,薛蟠这货岂不成了自个儿便宜儿子?
到时候怎么说?
文龙兄,咱们往后各论各的,我管你叫文龙兄,你管我叫爹?
第173章 怎么比我还急
倏忽十来日到得七月下,陈斯远得了陶监丞漏题,只忖度一日便自个儿下场月考,虽八股略显僵硬,破题却尤为精彩。
一众同学、友人都知陈斯远有意八月下场秋闱,因是也无人与其争抢,待考罢了,一应人等便纷纷来贺。陈斯远自知这回不论自个儿考成什么德行,都会名列榜首,拿了积分,是以干脆也不推脱,散学后招呼一干人等寻了一处酒家,这日来了个不醉不归。
酉初时分,天近黄昏。
大格子巷晴雯处,晴雯与两个嬷嬷一道儿用了晚饭,略略在庭院中转了转权当消食儿,继而回转房中,挑了灯火偏腿坐在炕头仔细纳起了鞋样子来。
她一身豆绿底子花卉刺绣镶领水蓝暗纹绸交领长背心,内衬象牙色交领袄子,下着铜绿色长裙,裙下赤着一双菱脚登着一双前帮高、后帮矮的绣花靸鞋(可以理解为拖鞋)。
认了针线,捏着绣花针又在鬓角抿了抿,晴雯仔细纳起鞋样子来,须臾目光不经意一瞥,便瞥见炕桌下那没封皮的一卷书册来。
晴雯顿时俏脸儿泛红!
下晌时赖大娘可算又来了一遭,依旧有的没的说了一通,待问起晴雯与陈斯远如何,晴雯兀自支支吾吾含混以对。
那赖大家的便蹙眉说了好一番道理。什么‘远大爷前程锦绣’,什么‘小花枝巷就养着两个狐媚子’,什么‘园子里的好些丫鬟见了远大爷便迈不动腿’。
一时催得晴雯羞怯了,她便板着脸嗔怪起来。赖大家的也不以为意,叮咛嘱咐了一番,临别前偷偷将一卷册子塞给了晴雯,只道让其得空私下里观量。
晴雯哭笑不得,她又不认字儿,拿着书册活似睁眼瞎,瞧了又有何用?待送过了赖大娘,晴雯按捺不住纳罕,到底翻开册子瞧了眼,啥时候便羞得没脸儿见人。
敢情那册子里只寥寥几个字儿,余下的都是床笫之间的图样。晴雯不过情窦初开,顶多无意中听过宝玉的墙角,又哪里见识过这等图样?一时急切,晴雯便将册子丢在地上,还跳着脚好一通乱踩。
待心绪平复,晴雯有心将那册子烧了,想着若让大爷瞧见了,说不得便认定自个儿是那等狐媚子,于是又抄在手中。
她倒是寻了火盆,奈何思量半晌,到底不曾将那册子烧掉。心下暗忖,总是赖大娘一番情谊,不若再瞧两眼?
于是瞧过之后,晴雯不但忘了将册子毁了,下晌时还神思恍惚,时而想起那册子上的羞人模样,时而那图样又成了自个儿与大爷……
晴雯撂下鞋子,探手抄起书册,待咬着下唇正要再次翻阅,忽而听得外间传来叩门声。
晴雯吓得一激灵,紧忙落地将那册子塞进了箱笼最底下,旋即这才拾掇了衣裳往外来瞧。
老苍头开了门扉,随即讶然道:“哟,大爷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小厮庆愈与车夫将陈斯远架在当间,庆愈便道:“申时散学,一众同窗撺掇着让大爷宴请,大爷自是应了。也没远走,就在周遭寻了一家酒楼,十几个人推杯换盏,都挑着大爷敬酒。
大爷许是快意,真真儿是来者不拒,足足喝了一坛子菊花白,当面不过略略红了脸儿,待一出门见了风,立时就醉了过去。曲嬷嬷快搭把手!”
“哎,哎。”曲嬷嬷应着,紧忙接替车夫搀着陈斯远往正房而去。
待晴雯迎出来,顿时唬了一跳,赶忙命二人将陈斯远搀进西梢间炕上。又吩咐道:“嬷嬷快烧些醒酒汤来,家中若是没有,趁着天没黑尽快打发人采买去。”
曲嬷嬷应道:“前头街面上就有药铺,我去抓一些来,一会子就得。”
曲嬷嬷扭身急切而去,晴雯又看向庆愈,道:“大爷是如何吩咐的?”
庆愈挠头道:“大爷都醉了,能有什么吩咐?我方才问大爷要往何处去,大爷就说要来姐姐这儿。”
晴雯眉头舒展,心下熨帖不已,旋即又蹙眉思量道:“既如此,大爷今儿个就留我这儿了,你……你回去莫要乱说。”
她自知自个儿如今见不得光,不然免不得给大爷招惹了麻烦,因是能瞒着还是瞒着的好。
庆愈也是个机灵的,笑道:“好,那我就说大爷往小花枝巷去了。”
晴雯顿时笑着赞道:“还是个机灵的,不错。”说话间扭身自桌案上的茶盘里摸了两枚桂花糖来,塞给庆愈道:“回去就这么说,旁人再问什么都只说大爷醉了。”
庆愈应下,丢了一枚桂花糖进嘴,旋即扭身告辞。
晴雯惦记着陈斯远,便打发老苍头去送,自个儿回身便进了西梢间。
扫量一眼,便见陈斯远一身锦袍瘫在炕上,眉头紧锁,呼吸间满是酒气。晴雯也不嫌弃,凑近了探手替陈斯远褪下靴子,正待将外衣褪下,谁知陈斯远忽而睁开眼来。
晴雯唬了一跳,赶忙问:“大爷可要喝些茶水?曲嬷嬷去药铺抓醒酒方子了。”
陈斯远直挺挺坐起来,只道了一声‘痰盂’。
晴雯赶忙将痰盂寻了来,陈斯远劈手夺过,抱着痰盂大吐特吐起来。
吐过了一场,晴雯又端了茶水伺候着其漱口,旋即便觉满室皆是酸臭味儿。
此时业已入秋,陈斯远又重新醉过去,不好开了门窗透风。晴雯便寻了熏笼来,炙了冰片驱散酸臭味儿。
待回转身形,晴雯上得炕上,膝行凑过来,为其解开衣袍,费了好大气力方才将外衣褪下。跟着又打湿了帕子为其仔细擦拭起来。
先是擦拭过手足,又换了帕子为其擦拭其脸面,晴雯凝神观量着,只擦了两下便怔起神来。
自家大爷白日里醒着时,自是清新俊逸、器宇不凡,一双眸子尤为锐利,便好似与其对视久了便会被其窥破心事一般。
此时双目紧闭,脸颊上又腾起红晕来,瞧着倒是愈发柔和了几分……嗯,自家大爷果然好看。
晴雯抿嘴笑了,正待擦拭起来,谁知闭着眼的陈斯远探手便擒了其手腕,旋即双目眯了一条缝,夺了帕子丢在一旁,往怀中一拽,惊呼声中晴雯便钻进了其怀里。
“大爷?”
陈斯远含糊道:“擦得痒痒,也不差这一日……”顿了顿,又蹙眉说:“头疼啊。”
晴雯小意道:“那我给大爷揉揉?”
“嗯。”陈斯远应了,这才撒开晴雯。
晴雯窸窸窣窣爬起来,膝行一段,又趺坐下来,费力搬着陈斯远的头落在自个儿腿上,旋即探出一双羊脂玉也似的双手为陈斯远揉捏了起来。
随着晴雯揉捏,陈斯远眉宇逐渐舒展,呼吸悠长,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外间门扉响动,须臾便有曲嬷嬷入内道:“姑娘——”
“嘘——”晴雯回头与曲嬷嬷道:“大爷睡下了,那醒酒汤熬煮出来,晾凉了预备着,说不得大爷夜里起来喝呢。”
“哎。”
“再替我倒一盏温茶来。”
曲嬷嬷应下,蹑足出来关了门扉,又隔着窗子瞥了内中一眼,旋即掩口一笑,这才往厢房而去。
西梢间里,晴雯揉捏了好半晌,便觉双手、大腿俱都酸麻不已。晴雯便撒开双手甩着,谁知此时陈斯远翻转身形,侧躺起来,一手还将晴雯的菱脚抓在了手中。
宽大的手掌温热,又有鼻息喷吐而来,直弄得晴雯脸面羞红、痒痒不已。
晴雯咬着下唇哭笑不得,暗忖大爷摆弄什么不好,偏要摆弄起自个儿的菱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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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小丫鬟芸香扒着门扉偷眼往外观量着,红玉停在门前,对面庆愈嘀嘀咕咕说完,红玉便道:“大爷既去了小花枝巷,怎地不早来知会一声儿?”
庆愈讪笑道:“大爷今儿个吃了酒,酉时初才散场。”
红玉点点头,这才笑着道:“知道了,你跟着大爷也劳累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庆愈应了一声,随即欢脱而去。
待红玉回转身形,便见小丫鬟芸香嗖的一声溜回了厢房里。红玉蹙眉摇了摇头,实在不知如何说她。当下移步进了正房里,便与香菱、柳五儿道:“大爷今儿个不回了。”
香菱便笑道:“正眼馋晚点里头的胭脂鹅脯,过会子你们可别跟我抢。”
红玉笑道:“吃吃吃,姐姐就不怕大爷来日不回家了?”
香菱浑不在意,只管铺展开食盒,提了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柳五儿自书房里行出来道:“下晌时东跨院、姨太太都打发人来寻大爷,姐姐是不是也回个话儿去?”
红玉正要应声,忽而听得外间有叩门声,扭头便见芸香溜出来开了门扉,随即嚷道:“同喜姐姐又来了!”
红玉气笑了,骂道:“少胡吣,什么叫‘又来了’!”
同喜嗔怪着点了芸香一指头:“怎地?不待见我来?”
芸香顿时讪讪道:“哪儿的话,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同喜心下暗忖,这些时日自个儿时常便往此间来寻远大爷,也无怪芸香会这般说。
待红玉到得近前,同喜就道:“我不进去了,你家大爷可回了?”
红玉赔笑道:“正要往姨太太处去回话,我家大爷今日在外头吃多了酒,说是就不回来了。”
同喜眨眨眼,往西北一指,道:“又去小花枝巷了?”
红玉犯愁道:“可不就是。”
每回从小花枝巷回来,都是病恹恹、懒洋洋,行走几步都要扶着腰。那尤家姊妹只知自个儿爽利,丝毫不顾及大爷身子骨还不曾长成,长此以往哪里捱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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