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184节
这刑部又有存放案卷处,名为刑部大库。看守刑部大库的不过是几个不入流官吏。若砸下重金,将原始案卷调出来,薛蟠顿时就恢复了清白之身。如此去内府承接皇差,自是顺理成章。
此议一出,顿时惹得薛姨妈眼前一亮,只觉漫天的云彩散了一半儿。
却听陈斯远道:“只是此事须得寻了门路,姨太太最好找大老爷与老爷计较,等闲人只怕不易操办。”
薛姨妈这心方才放下,紧跟着又提了起来。想着下晌那会子王夫人与王仁眉来眼去,还不知内中有什么勾兑呢,此时又哪里敢寻贾家人计较此事?
于是薛姨妈便蹙眉道:“远哥儿说的也是……却不知这下策?”
陈斯远笑道:“下策倒是简单了,姨太太只管让文龙兄回返金陵,寻了衙役、官吏,重立户牌,寄在别房名下就是。如此,文龙兄焕然一新,自然也能承接皇差。”
顿了顿,又道:“不过既是下策,自有不好之处。那刑部案卷还在大库,若来日有人揭开,只怕不美;二一则,下策也太过繁琐,要买通金陵官吏寄在别房名下,还要辗转让文龙兄重担大房宗祧,实在是繁琐了些。”
“好好好,远哥儿果然是个有主意的!”
薛姨妈大喜过望!心下暗忖,还得是远哥儿这等顶天立地的男儿,方才能顶门立户。如她这般深宅妇人,又哪里知道外头这么些门道?
欣喜之下,难免忘了遮掩,这看向陈斯远的眼神儿,便不免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情意来。
陈斯远便瞧得心下古怪,只道薛姨妈得了主意大喜之下有些失态,便说道:“若依着我,还是上策为佳。”
薛姨妈赶忙收回眼神儿,闷头思量起来:这上策须得贾家出力,奈何贾家岂是白使唤的?且不说好姐姐王夫人存了什么歹意,便是此事办成了,少不得也被贾家盘剥一番。
再有,金陵一案蟠儿本就是被冤枉的,不明不白就成了活死人。这来日官司真个儿闹出去,急切的也是那前任知府贾雨村,说不得薛蟠到时候还能沉冤昭雪呢,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那改籍之事也不过是小罪过,了不起来日认罚就是。
薛姨妈拿定心思,便抬眼道:“我也知上策好,奈何有苦难言,哎……为今之计,哪怕是下策也是好的。”
陈斯远颔首道:“姨太太思量周全就好。”
薛姨妈点了点头,又道:“亏得远哥儿给了主意,我也不知如何道谢。”
陈斯远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出出主意,算不得什么。”
薛姨妈抿嘴笑道:“与你算不得什么,与我家可是天大的恩情。我也知远哥儿如今不差银钱,如此,咱们往后常往来着,总有薛家报还的一日。”
“哈哈,姨太太言重了。”
薛姨妈此时有了底气,又生怕再留下去禁不住露出心思来,便起身道:“宝钗还在家中着急,我就不多留了。”
陈斯远也起身:“好,我送姨太太。”
“远哥儿快留步,哪里就要送了?”
陈斯远笑而不语,到底还是将薛姨妈送出了小院儿。
待陈斯远回转正房里,红玉便凑过来低声道:“大爷,方才我怎么瞧着姨太太……好似眼神儿不大对?”
陈斯远道:“也在情理之中……文龙那案子好似一座大山压着,如今得了出路,可不就喜形于色?”
红玉虽点着头,心下却不以为然。道理归道理,薛姨妈的确是欣喜,可那眼神可不止是欣喜啊。
不提红玉心思,却说薛姨妈有了底气,兴冲冲回返客院儿,寻了宝钗便将陈斯远那上下两策说将出来。
宝姐姐囿于见识方才无计可施,此时得了点拨,顿时心下透亮。不禁脱口赞道:“上策尤佳,下策也可行,远大哥果然厉害!”
薛姨妈不禁希冀道:“似他那般奇男子,只怕世间再无为难之事。只是可惜了——”
话一出口,薛姨妈便觉不妥,待惶惶看向宝钗,却见乖女儿偏了头去,面上略有哀伤。
薛姨妈眨眨眼,琢磨了半晌才猜中宝钗心思,兀自自个儿不肯信,便试探着问道:“我的儿,莫非你与远哥儿——”
宝钗顿时急了,蹙眉道:“妈妈说的什么话儿?远大哥……我自是赞赏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薛姨妈顿时心下古怪起来。转念又想,到底是自个儿女儿,自个儿瞧上的,女儿瞧上眼……好似也算寻常?
这般想下来,薛姨妈忽而生出别样心思来:若将宝钗许配给远哥儿,好歹自个儿时常也能见上一面儿?
当下母女二人俱都沉默不言,却是心思各异。
正待此时,便听得外间叫嚷:“妈妈、妹妹,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薛蟠大步流星行了进来,笑嘻嘻行了一礼,见母女二人都面上古怪,不禁纳罕道:“妈妈,这是怎地了?”
薛姨妈回神儿,打发了随着入内的丫鬟,叫了薛蟠到近前,说道:“金陵来信,你二叔没了。”随即将内中情形一一道来,再将陈斯远那下策一并说了出来。
临了,薛姨妈方才嘱托道:“正好,你明日启程赶赴金陵,明则为你二叔奔丧,暗地里寻了四房将此事敲定。不拘抛费多少银钱,总要将此事办得妥当了才是。”
“明日就启程?”
薛姨妈肃容正色道:“此事尤为紧要,事关咱们家皇商底子,不可耽搁了!四房叔爷暂代族长,此人最是贪鄙,你只消砸了重金,此番就没有不应之理。”
薛蟠闷头应下。
一旁宝姐姐嘱咐道:“哥哥,此事不好张扬,往后不可饮酒,不可与外人提及。”
“是极是极,万万张扬不得,蟠儿这一回可不能再饮酒了。”
“哈?”薛蟠心下郁闷至极。
大热天儿的往返几千里也就罢了,还不让人喝酒,那岂不淡出个鸟儿来?
可眼见妈妈、妹妹目光殷切,他便只好叹息着应下。待其回房拾掇行囊,薛姨妈又与宝钗计较了一番,临了才道:“亏得远哥儿的主意,若是此番办成了,也合该给你哥哥张罗婚事了。”
忽而听得脚步声渐近,母女二人抬眼看去,便见柳燕儿行了进来。到得内中屈身一福,说道:“太太,大爷说往金陵去总要预备一些土仪——”
宝钗就道:“家中在京师也有铺面,过会子让哥哥去选一些做土仪就是了。”
柳燕儿乖顺应下,屈身告退而出,旋即面色凝重。本道还能过几年好日子,谁知眼巴前就要给薛蟠议亲……来日少奶奶过了门,若是性子要强的,哪里还有她的好日子在?
说不得便要舍了脸子,问陈斯远讨个主意去。左右她拿定了心思,自个儿过得不好,姓陈的也别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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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又过一日。
明儿个便是休沐日,尤三姐自窦寡妇铺子里早早回返小花枝巷,一边厢熟稔着拨打算盘,一边厢翘首以盼。
因夏日炎炎,尤三姐内中只着小衣,上身外罩银鱼白的圆领对襟长衫,下着釉蓝晕染的襦裙,整个人趴伏在炕上,一双褪了鞋袜的菱脚翘起来来回踢腾,涂了蔻丹指甲轻轻在算盘上拨弄。
眼看申时将尽,尤三姐紧忙寻了夏竹过问:“什么时辰了?”
夏竹便道:“回姑娘,眼看酉时了。”
尤三姐便蹙起眉头来。这会子一袭薄纱云峰白的尤二姐端了一盅冒着凉气儿的冰沙行了进来。
瞥见尤三姐情形,尤二姐就道:“远兄弟许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他若不来,总会打发小厮来说一声儿。”
当下又将冰沙放在炕桌上,道:“妹妹吃一些冰沙?我自个儿调制的。”
尤三姐只瞥了一眼,顿时口齿生津。那冰沙下层铺着冰沙,中间配以撒了糖霜的奶豆腐,再往上又是西瓜、甜瓜、樱桃、桑葚等各色果子,五颜六色瞧着极为诱人。
尤三姐撇下算盘,起身盘腿坐了,笑着与尤二姐道:“你也不用讨巧,早一个月前我就与他说了,他自个儿不肯可怪不到我身上。”
尤二姐抿嘴笑着道:“我也不急,总能等得起。”话是这般说,心下却腹诽不已。尤二姐都能想到好妹妹说那话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那远兄弟是个人尖子,又哪里会为了自个儿而开罪三姐儿?
尤三姐见她如此说,不禁得意一笑,埋头吃用起冰沙来。
谁知外间忽而传来响动,继而春熙叫嚷道:“大爷来了!”
尤三姐顿时撇下勺子,落地趿拉了绣花鞋,一阵风也似迎了出去。
出得正房,正瞧见陈斯远负手而来。尤三姐心下挂念的紧,嬉笑着奔过来,一头扑在陈斯远怀里,双手揽着起脖颈甜腻腻叫了一声:“远哥哥可算来了。”
陈斯远捏了捏尤三姐的脸颊,笑着说道:“等着急了?散学时鹤年堂丁郎中打发人来说,那方子已然成了。”
尤三姐顿时欢喜起来,道:“成了?那还要多少时日往外发卖?”
“不急,荣国府二位老爷吃用了这般久,也该出出力了……先打出名气,往后妹妹只管等着大秤分金就是了。”
尤三姐顿时眉眼弯弯,心下仰慕不已。当下抱了陈斯远的臂膀,拖着起往内中行去,说道:“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够用就是了,我啊,只盼着远哥哥得空多来瞧瞧我。”
说话间那尤二姐也迎在了门口,与陈斯远对视一眼,顿时惹得陈斯远心下躁动。
那圆领对襟本就露出脖颈下一片白腻,薄纱又极为透亮,内中雪腻肌肤若隐若现,穿着比脱了还要诱人。
瞥见陈斯远眼神不对,尤二姐不禁心下得意,笑着屈身一福招呼道:“远兄弟。”
“嗯。”
众人进得正房里,尤三姐赶忙吩咐春熙将冰块寻来,自个儿动手给陈斯远调制了一碗冰沙。
除去先前种种,又用蜂蜜代替了霜糖,眼巴巴瞧着陈斯远吃了一口,赶忙就问道:“如何?”
陈斯远赞道:“妹妹好手艺。”
尤三姐顿时眉眼弯弯,褪了鞋子与陈斯远并排坐了,又夺了勺子一勺一勺地投喂起来。
那尤二姐也知趣,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往厢房去了。
陈斯远吃了半碗冰沙就吃不下去,于是自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来。
“这是……咱们要往外发卖的药?”
陈斯远笑道:“正是。这白瓷瓶的名补天丸,黑瓷瓶的名焕春丹,前者效用立现,后者固本培元,三月可让人焕然一新。”
尤三姐喜滋滋拿了两个瓷瓶把玩,拔了瓶塞自内中倒出一丸黑漆漆的丹丸来,霎时间便有古怪气味传来。
尤三姐顿时蹙眉道:“这药丸闻着好生古怪。”
陈斯远说道:“此药奇异,非但男子可用,女子用了也可缓解痛经、闭经之症。”
“哈?还有这般效用?”
这却是丁道简的能为,这人眼看家中黄狗吃了之后大发神威,数日间将周遭母狗宠幸了个遍,顿时放下心来。于是先是自个儿服用,随即又给其妻服用。
他自个儿尚且不太明显,其妻去岁便已闭经,任凭如何调理也不见缓和,谁知服用了这喜来芝,不过二十几日光景,竟又来了天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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