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131节
陈斯远顺势进了门儿,笑道:“莫非是老安人放心不下,这才打发你来照看三姐儿?”
“额——”夏竹沉吟不语,面上为难。
陈斯远观量神色,顿时知晓自个儿猜错了。当下往正房观量一眼,便见尤三姐气势汹汹蹙着眉头自正房快步跑出来,见了陈斯远方才略略舒展眉头,委屈巴巴道:“远哥哥。”
陈斯远上前扯了尤三姐的手儿,正要往房里去,却又被尤三姐扯着往一旁耳房行去。
到得耳房边,尤三姐瘪着嘴道:“头晌妈妈与二姐儿又来了一遭。”
“可是又拌嘴了?”
尤三姐哭笑不得道:“别提了,方才吵嚷几句,妈妈便将我二姐与夏竹丢下,自个儿往宁国府去了。只说暂且留二姐儿与我说会子话儿,过后便来带回家中。你瞧瞧,这都申时过半了,一直不见人影。
且二姐随身带了换洗衣物,我,我怕她来了就不走啦。”
“啊?”这是什么神展开?
也不知那尤老娘是怎么个脑回路,跑了一个三姐儿,干脆连二姐儿也送了过来?这是哪门子道理啊?
也无怪尤三姐为难,便是陈斯远也一时间想不出好法子来。
尤三姐委屈过后,气哼哼道:“她还想赖着不走?我就不信了!远哥哥稍待,我气她几日,就不信她不走!”
陈斯远便道:“总是自家姊妹,不好闹得太过。”
有些话尤三姐不好明说,当下只是咬着下唇道:“远哥哥莫管了。”
二人说过悄悄话,这才一道儿往正房而来。转过屏风,陈斯远抬眼果然就见尤二姐端坐椅子上,面上一片娴静,这会子正专心致志绣着帕子。
见了陈斯远,尤二姐便笑着起身一福:“见过远大哥。”
陈斯远只是略略点头,那尤三姐就骂道:“呸!不要脸,序庚齿你比远哥哥还要大一些呢!”
那尤二姐也不辩解,只笑着吩咐道:“春熙,快沏了茶水来,早间我带了一包菱角糕,也一并端来。”
尤三姐炸毛道:“我的丫鬟,还用你吩咐?你那菱角糕留着自个儿吃吧!”又扯了陈斯远直奔西梢间而去:“远哥哥,咱们房里叙话,少搭理那不要脸的。”
尤二姐只笑吟吟目送二人进了卧房,自个儿又娴静落座,拾起帕子仔细绣将起来。
西梢间里,尤三姐气得胸口起伏连连。
陈斯远便道:“你也别气了,总是自家姊妹。要不,等她走了我再来寻你说话儿?”
“凭什么?”尤三姐半点也不曾压着嗓门,指桑骂槐道:“院子是远哥哥赁的,丫鬟是远哥哥买的,婆子也是远哥哥请的,这房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跟远哥哥脱得开干系?你只管安坐就是,要走也是旁人走。”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正要说些旁的,忽而见尤三姐眼珠乱转,忽而笑吟吟看向自个儿。
陈斯远眉头一簇,就听尤三姐压低声音附耳说了几句。
陈斯远顿时愕然,低声道:“这不大好吧?”
尤三姐不以为然道:“有什么的?今儿个我一早就与妈妈撂了底儿,反正我已经是远哥哥的人了,她爱听墙角就听去,遭受不住趁早搬出去!”
当下环臂搂了陈斯远脖颈,媚笑送上香吻,随即不管不顾放肆起来。
正堂与西梢间自有隔断,此时帘栊挂在月洞门上,小丫鬟春熙只瞥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赶忙将帘栊放下。
回头观量,却见那尤二姐好似不曾瞧见一般,只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帕子。
须臾,内中传来旖旎之声,小丫鬟春熙耷拉着脑袋干脆躲去东梢间。尤二姐再是绷着,这会子也听了耳热心跳。
想起尤老安人所言,尤二姐干脆起身到得帘栊旁,略略挑开观量一眼,便见妹妹正自个儿哼哼唧唧,一旁的陈斯远只时不时拍打炕头。
尤二姐顿时噗嗤一笑,旋即掩口转身吩咐道:“夏竹?还不去准备了热水,过会子三姐儿与远大哥要用呢。”
话音落下,西梢间里顿时没了声息。
尤三姐恨得咬牙切齿,下了狠心道:“不然还是来真格儿的吧!”
第137章 赔礼
后车胡同,赖家。
却说这日赖嬷嬷安坐家中,一边厢用着冰糖燕窝,一边厢与几个丫鬟说着话儿。
赖嬷嬷年事已高,除非必要,素日里每月不过往荣国府走动三、五回,平素便是家中老祖宗。
这会子一个丫鬟为其捶腿,一个姿容上乘的丫鬟奉了帕子来,赖嬷嬷便撂下汤碗,仔细擦拭了嘴角,瞧着那丫鬟道:“你也不小了,改明儿个便去荣哥儿房里吧?”
那丫鬟名叫朱鹮,乃是几年前与晴雯一道儿进的赖家,那会子晴雯还叫喜鹊。
此时听了赖嬷嬷所言,面上顿时腾起晕红来,低声嗫嚅道:“都听老太太的。”
赖嬷嬷便扯了其手儿道:“你是我瞧中的,荣哥儿私底下也不知提了多少回,我也是念着你先前年岁小这才拦下。如今你年岁也到了,不好再拦。往后去了荣哥儿房里仔细伺候着,待来日得个一儿半女的,我做主,抬了你做姨娘。”
那朱鹮顿时又羞又喜,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一旁几个丫鬟连连道喜,心下却分外厌嫌。
赖嬷嬷正要说些旁的,外间忽有婆子回话:“老爷、太太回府了!”
赖嬷嬷顿时心下一惊,赖大为荣国府总管,赖大媳妇为内管事儿,这夫妇二人极少一同归家,今儿个是怎么了?
当下赖嬷嬷止住话头,须臾便见儿子、儿媳二人慌慌张张行将进来,那赖大愁眉苦脸,甫一入内便拱手道:“母亲,大事不好了!”
赖嬷嬷顿时心下咯噔一声,只道历年贪占主家的事儿发了!
却听赖大道:“荣儿那孽障,我千叮咛、万嘱咐,谁知他当面应承的好好儿的,转头却忘了个干净。因着一时意气,上元夜招惹了远大爷不说,转头儿又使了银子要坏人家功名。
如今太太、大太太一道儿问罪下来,此番要是处置不好,只怕咱们家就要遭难了!”
“啊?”赖嬷嬷讶然一声,耳听得不是贪占之事,略略放下心来,转而纳罕问道:“荣哥儿好端端的招惹远大爷作甚?”
赖大媳妇便接嘴,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赖嬷嬷听罢,心下愈发纳罕,说道:“那陈斯远不过是大太太家中远亲……”
赖大闻言赶忙道:“母亲不知,那远大爷早已今非昔比啊。单是海贸一事,带着家中各处主子前后何止赚了万两?这回又要办海贸,说不得又要大赚一笔;且其人颇有才名,上元时做了两阙词,如今业已名动京师。
再有,此番太太未尝没有拿咱们家作筏子的心思。”
赖嬷嬷这才恍然。是了!赖家熬了几辈子,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体面,老太太又多番回护。也是靠着赖家等老家奴,这才将王夫人架空,空有掌家之名,并无掌家之实。
此番出了这等事儿,那邢夫人或许只是气愤,王夫人只怕别有心思在其中。
赖嬷嬷思量着道:“这等事儿传进老太太耳中只怕不大好,我这就动身,到老太太跟前儿请罪去。”
赖大与赖大媳妇一道施礼,愧疚道:“劳累母亲了。”
赖嬷嬷也不说旁的,紧忙吩咐丫鬟伺候着其穿戴齐整。正待此时,外间又有婆子回话:“哥儿下学归家了!”
赖大顿时蹙眉不已,叱道:“好个孽障,如今还有脸回来!今儿个定要给他个好儿!”
眼看赖大四下踅摸,赖嬷嬷顿时叱道:“你要作甚?咱们家熬了几辈子,好不容易养出个哥儿来,你若是动荣哥儿一根手指,今儿个我就跟你拼了!”
赖大为之一怔,攥着拳头一时间说不出话儿来。
正当此时,便见赖尚荣转过屏风来,面上愁眉不展,愁苦不已。
赖大咬牙问道:“好畜生,你做下的好事!”
赖嬷嬷横了其一眼,赖大说不下去,干脆冷哼一声偏过头去。赖嬷嬷紧忙上前道:“荣哥儿,你好生生的招惹远大爷作甚?”
赖尚荣面上讪讪,心下苦涩不已,只道:“孙儿不过是一时气愤,想要其出个丑,谁知陶监丞与其蛇鼠一窝……”
赖嬷嬷苦口婆心道:“往后可不好再胡闹!咱们家几辈子伺候人这才养出个你来,我与你爹妈还指望着你转换门庭,来日也能为官作宰的。此时开罪了主家,来日就算你有了出息,我与你爹妈又哪里好跟主家开口讨个官职?”
赖尚荣垂头丧气道:“孙儿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
赖嬷嬷松了口气,上前拉扯其道:“这就好,这就好——”
说话间双手扯了赖尚荣的手,赖尚荣忽而‘嘶’的一声抽出右手来,赖嬷嬷顿时脸色一变,扯了其手观量,便见其上满是酱紫色的檩子!
“这,这是怎么弄的?”
赖尚荣道:“今日堂上换了个严厉的博士,抽问孙儿功课,见孙儿答不上来,就打了二十手板。”
赖嬷嬷顿时蹙眉道:“答不上来叱责几句也就是了,何至于打成这样儿?”
赖尚荣嗫嚅半晌,这才道:“奶奶,那国子监孙儿不想去了,实在不行就捐个官儿算了。”
赖大闻言哪里还忍得住?骂道:“小畜生浑说一气!你知捐官须得多少银钱?咱们家贸贸然掏出来,让主家如何看?也就是老太太尚在,对咱们家多有回护。待老太太一去,不拘是大房还是二房,你看到时候还能不能容得下咱们家!”
赖尚荣闻言顿时委屈的红了眼圈儿。他自小娇生惯养,虽二十啷当,却极少自个儿担事儿。先前一气之下要坏了陈斯远名声,谁知人家反制手段来得这般凌厉!
今儿个下晌换了个博士,专门挑着赖尚荣查问功课,但凡答不上来就要打手板。他方才说少了,实则今儿个足足打了六十下,且一下比一下子重,如今右手肿胀得好似猪蹄一般,全然提不了笔。
归家途中,赖尚荣思量半晌,终于想明白这是人家的报复。也亏得赖尚荣多少有几分心智,情知传扬开来自个儿非但得不了好儿,反倒还会遭到更凌厉的报复。
想着这一遭报复不知如何熬过去,赖尚荣这才生出退缩之意。
赖嬷嬷眼看赖尚荣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心肝儿’‘肉肉’一通叫,喝止了赖大,紧忙打发丫鬟寻了冰块为其冷敷,待赖尚荣下去了,这才蹙起眉头来。
道:“这国子监怕是待不住了。”
“母亲?”
赖嬷嬷叹息着思量道:“你既说了那远大爷极有本事,想来其在陶监丞面前比咱们家更有脸面……今儿个一准是人家报复,若此事不平息,难道还眼瞅着荣哥儿每日被打手板?”
“这——”
赖大家的愁眉苦脸道:“前一回给大老爷送了一千两,好不容易才进了国子监,这会子退出,那一千两岂不打了水漂?”
赖嬷嬷紧了紧衣裳道:“罢了,我先去寻老太太说说话儿。你们还是想法子登门道恼吧……实在不行,这国子监不读也罢。”
当下别无二话,赖嬷嬷急忙忙出了门儿,乘了轿子往荣国府赶去。
赖大与赖大媳妇计较一番,赖大媳妇便领了那朱鹮往荣国府而去。赖大情知除去与陈斯远道恼,邢夫人处于王夫人处也须得安抚,便咬牙开了库房,从中挑了几斤各色香料,约莫两份各值二百两,包裹好了这才往荣国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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