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127节
赖尚荣急切不已,待要再说,便见陶监丞阴着脸端茶送客。赖尚荣只得起身,欲言又止了一番,到底叹息着踱步出了绳愆厅。
待其一走,陶监丞冷哼一声,招手将小吏叫过来,低声吩咐道:“过会子若是枢良回来了,你私下叫来我这儿。”
小吏不迭应下。
待午时过半,小吏果然将陈斯远引进了绳愆厅。
陶监丞自是热络不已,略略寒暄,便将赖尚荣意欲坑害之事说将出来。
陈斯远笑着谢过陶监丞,心下哭笑不得。原本还想着不搭理此獠,谁知此獠偏要几次三番来招惹。那就怪不得他陈斯远辣手整治了。
回返率性堂,略略思量,陈斯远便觉自个儿下场实在丢份。与其如此,莫不如回头儿寻了邢夫人说道说道……哦,王夫人那儿也不能落下。
想对付自个儿?我来日将你们家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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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这日辰时,保龄侯府便打发车马来接了史湘云回去。小姑娘自是恋恋不舍,一则贪恋荣国府中姊妹众多,能多耍顽;二则保龄侯夫人规矩森严,除去读书识字,每日还督促史湘云做女红。
还是贾母发话,说待三月里省亲别墅建成,再打发人接了湘云来。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嘱咐了贾母好几回,这才乘车回返。
湘云一去,宝玉便在家中待不住,虽秦钟已死,私学里却有香怜、玉爱两个小学生,宝玉便往私学走了一遭。
不过晌午,又寻了外间狐朋狗友耍顽。待临近申时方才兴冲冲回返。
此时临近晚饭时分,非但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儿都在,便是三春、黛玉、宝钗也都在。
这会子众人正陪着贾母说话儿,宝玉便雀跃着闯进来,兴冲冲道:“你们可知,京师出了一词人,上元两阙词,此时业已名动京师!”
王夫人唬了脸儿道:“没规矩,一来就说有的没的,也不知与长辈见礼?”
宝玉浑不在意四下见礼,笑道:“见礼只是寻常,那一阙上元词却了不得了。”
凤姐儿在一旁笑道:“宝兄弟这般上心,想来那一阙词定是写得极好了?”
“怎地一个好字了得?”宝玉摇头晃脑踱步而行,与众人道:“我背诵了你们听听,也看看眼。”当下清了清嗓子,诵道:“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鞣鞠余红,琉璃剩碧,待属花归缓缓。寒轻漏浅。正乍敛烟霏,陨星如箭。旧事惊心,一双莲影藕丝断。
莫恨流年似水,恨消残蝶粉,韶光忒浅。细语吹香,暗尘笼撰,都逐晓风零乱。阑干敲遍。问帘底纤纤,甚时重见?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
”
一阙词吟罢,李纨禁不住连连颔首。忽而又觉不妥,便生生忍住了,只笑着不发话;
凤姐儿不大读书,只觉朗朗上口,内中说了什么却并不知晓;
王夫人、邢夫人一个不大读书,一个小门小户出身,也分不出好赖来;
倒是贾母见识广,听宝玉诵罢,禁不住笑着赞道:“好词好词,难得好词,却不知是谁人所作?”
惜春年岁小暂且不提,探春与迎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瞧出惊喜来。荣国府的姑娘,虽不学经史子集,那琴棋书画等雅兴却学了个周全,自是分得清诗词的好赖。
大顺开国百年,比照前明还多有不如。也就是近几年出了个文盖三江的王仲方,便被文人捧作大顺诗坛遮羞布。
那一阙上元写得精巧,内中满含相思情意,乃是难得的佳作!
宝钗面上不动,心下也赞叹不已,不禁暗忖,也不知是哪个才子写出了这般词作来;
一旁的黛玉却是愕然不已。她只道陈斯远将词作交给她,是想要其帮着扬名,于是今儿个一早便打发了王嬷嬷,赶在老师贾雨村启程前将两阙词作送了过去。谁知自个儿竟想错了!
连宝玉都听闻了,想来那词作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感知身旁的雪雁满面惊喜,黛玉暗自递了个眼神去,雪雁便强自按捺下来。
此时就听宝玉献宝道:“我听柳兄说,此词乃是一位名叫陈枢良的在庆元楼下所作。”
“陈枢良?”探春笑道:“想来是江南来的才子?”
迎春也笑道:“江南文荟之地,隔几年总会有才子冒头。”
听着众人赞叹,雪雁咬着下唇再也憋闷不住,低声嘟囔道:“什么陈枢良……分明是远大爷……”
她声音极小,偏生便被一旁的惜春听了去。
小姑娘扭头瞧了雪雁一眼,说道:“远大哥是字枢良吗?”
此言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荣庆堂里顿时为之一静!
宝玉兴冲冲寻过来,与惜春道:“陈枢良便是远大哥?四妹妹——”
惜春指着雪雁道:“雪雁姐姐说的。”
黛玉顿时暗恼不已,雪雁更是垂着脑袋不敢言语了。
邢夫人心下暗急,紧忙帮着遮掩道:“远哥儿先前与我提了一嘴,是了,果然便是字枢良。”
王夫人将黛玉情形瞧在眼里,闻言便笑道:“嫂子不早说,咱们还当是江南来的士子呢,谁知竟是家里人。”
宝玉眼见雪雁问不出什么,干脆返身折回来与邢夫人道:“大太太,果然是远大哥?”
“嗯,大抵就是他了。”
再看宝玉,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致,咬着下唇观量黛玉一眼,见黛玉也不瞧他,顿时失起神来。
贾母听得陈斯远之名顿时蹙眉不喜,此时又见宝玉失神,便禁不住说道:“这诗词不过是顽乐的小道,要读书上进,还是正经做文章要紧。”
凤姐儿顿时附和了几嘴,算是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那王夫人瞥了黛玉一眼,目光中难得的带了些许善意。心下不由得暗忖,想来远哥儿定与黛玉私底下有书信往来,不然雪雁那丫头又如何得知陈枢良便是远哥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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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宝钗心思 邢王合流
听得陈斯远名动京师,贾母不禁心绪大坏!
老太太对陈斯远没什么意见,可婚书一出,贾母自是对那陈斯远百般厌嫌。两个玉儿都是打小从她身边儿长起来的,尤其黛玉之母乃是贾母幼女,贾母对其最是喜爱。怎奈贾敏早亡,贾母便对黛玉多了几分疼惜。
眼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并长起来,贾母便想着两好凑一好儿,来个好事成双。
起先薛姨妈、王夫人从中作梗也就罢了,如今更是有人假托婚书来诈婚!贾母只当那陈斯远是贾赦哄了来骗婚的,又哪里会待见?
先前还道此人不学无术,来日必过不了乡试那一关,可如今闯下偌大名声来,说不得就有几分才俊,来日若真过了乡试又该如何?
兴致败落之下,贾母便道:“罢了,也不用都在我跟前儿伺候着,眼看到了饭口,都各自回去吧。”
邢夫人、王夫人闻言起身告退,三春、宝钗也告辞而去。
邢夫人、王夫人妯娌两个一并出了垂花门,邢夫人便道:“弟妹稍晚记得过来,今儿个我预备了酒宴,咱们也小酌一回。”
王夫人笑道:“便是不用嫂子开口,过会子我也要早去一些时候。正月里忙忙碌碌,竟一刻也不得安歇。虽说每日家也饮酒作乐,偏心中多了应酬之心,这喝起酒来也难免挂着心。”
“是极是极,那我先回去预备着,弟妹早些来。”
当下二人竟真个儿好似妯娌一般语笑嫣嫣,过了穿堂才彼此告别。邢夫人领着迎春回返东跨院,王夫人领着探春、宝钗往东路院而去。
又过一处穿堂,眼看梦坡斋近在眼前,便听得右面夹道上脚步匆匆。王夫人停步观量,便见陈斯远已然停步拱手:“太太、薛妹妹、三妹妹。”
探春喜形于色,碍于王夫人在身前,便只笑着颔首招呼。宝钗紧忙屈身一福,王夫人笑着扫量一眼,见陈斯远今儿个只穿了夹衣,便蹙眉道:“远哥儿穿得太过单薄了,这会子还在倒春寒,正是春寒乍暖之时,可不敢大意了。”
陈斯远笑道:“今儿个一早瞧着天气好,这才换了一身轻便的。果然有些单薄了,便听太太的话儿,明儿个再换回来。”
王夫人探手相引,陈斯远紧忙随行,一干人等顺着夹道往西行去。王夫人就道:“那太学如何?”
陈斯远回道:“一切顺遂,陶监丞极好说话。”
王夫人颔首道:“远哥儿用心攻读就是了,院儿里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去寻凤丫头。若一时寻不见,打发人来寻我也是一样。只是有一样,不好太过熬心血——”
王夫人略略蹙眉,显是想起了贾珠来。
陈斯远赶忙拱手谢过。
王夫人便转而道:“过会子你姨妈请酒,远哥儿不若一道儿来凑凑热闹?”
陈斯远早就知道邢夫人宴请定在今日。说实话,他还真就放心不下!
邢夫人本就小门小户出身,又没什么城府,万一说话不过脑子惹恼了王夫人,那他前番牵线搭桥可就都成了竹篮打水。因是陈斯远便颔首道:“正好开学前三日无事,那晚辈便过去凑个热闹。”
王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她也知邢夫人没什么城府,生怕有些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邢夫人听不懂,或是心生误解。本是两房合伙从老太太处夺权,若生出误会来反倒彼此斗得死去活来,那就不美了。
有陈斯远在,便是邢夫人当时不懂,想来过后也能回过味来。
说话间到得王夫人院儿前,王夫人与探春便跟陈斯远作别。陈斯远与宝钗目送母女二人进了院儿,随即笑着抬手相引:“薛妹妹请。”
“远大哥也请。”
二人隔着半步并肩而行,一时间也无言语。
宝钗心下自是惊诧不已。先前陈斯远所作歪诗,宝钗自是知道的。若说才干,半点也瞧不出;若说轻狂,倒是占了十成十。
后续与此人几次接触,因着其几次撩拨,还害得宝姐姐在家中修养了一些时日,是以宝姐姐每每想起此人来便心下暗恼。
只觉陈斯远此人是个戏谑鬼,每回不撩拨得自个儿心绪不宁就不罢休。
年节时遇见几回,却因着众兄弟姊妹都在,可算是免了其撩拨。谁知再次听闻,此人竟作得这般惊艳的词作来!
念及那一阙上元词,忽而想起其中一句‘望中宝钗楼远’,虽明知此一句中‘宝钗楼’说的是酒楼,可宝钗难免会多一分心思来。
明明用旁的也能代指酒楼,为何陈斯远偏要说‘宝钗楼’?
心绪翻涌,宝钗禁不住偷眼观量了陈斯远一眼,却恰好与其视线撞了个正着。宝钗略略心惊,说道:“远大哥果然才情卓著。”
陈斯远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宝钗便道:“方才宝兄弟诵了陈枢良的上元词,谁知雪雁道破玄机,说远大哥便是字枢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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