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红楼晓梦

红楼晓梦 第126节

  小吏入内禀报一声,旋即引着陈斯远入内。

  陶监丞一早笑吟吟端坐等候,直待陈斯远上前见了礼,陶监丞抚须笑道:“枢良果然才情显著!我昨夜虽不曾游逛,一早却也听了你那两阙上元词啊。”

  枢良?他这本名没几人知晓,且陶监丞好似将本名当作自个儿表字了?

  陈斯远面上不动,陪笑道:“监丞别笑话学生轻狂就是了。”

  “诶?枢良何出此言啊?听闻昨夜燕平王便在庆元楼上,过后可是好生夸赞了枢良才情啊。哈哈哈,我看要不了几日,京师各处必传唱陈词!”

  哦,原来是打燕平王那儿传出来的。罢了,往后自个儿表字就是枢良了。

  陈斯远自是听出陶监丞言外之意,有这等才名在,八月里便从国子监肄业,旁人也挑不出错处。看来那五百两的买卖是能做成了。

  因是当下压低声音道:“监丞谬赞了。是了,不知学生可否选走读?监丞也知学生素喜字画,来京师数月一直忙碌,竟不得空游逛。”

  陶监丞笑道:“枢良竟有这等雅好……我倒是听闻有一墨香斋,内中字画别有韵味,虽算不得名家手笔,却也旁处难寻啊。”

  陈斯远道:“原来如此,那学生今日得空便要走一趟。”

  陶监丞愈发满意,这买卖算是做成了。当西寒暄几句,便叫来方才的小吏:“你亲自去带了枢良办理监照、号牌,便安置在率性堂外班。”

  小吏不迭应下,陈斯远拱手作别,随着小吏往后头典簿厅而去。缴了二两七钱的监照钱,又缴了一两八钱的号牌钱,陈斯远摇身一变就成了国子监监生。

  那小吏又道:“依着规矩,率性堂内班每岁有二十四两膏火费,外班减半,有十二两。每月初五前可在典簿厅支取。另外,内班管三餐,外班只管晌午一餐,须得自备食盒。”

  陈斯远一一记下,寻机给那小吏塞了一枚二两重的银稞子,那小吏顿时喜眉笑眼,又亲自引着陈斯远往率性堂而去。

  大顺的率性堂虽有内外之分,实则上的是一样的课。

  因着得了赏赐,小吏提了书箱,亲自将陈斯远送到率性堂前。本要再交代几句,忽而便见内中出来一行人等。

  当先一人二十浪荡,生得风流倜傥,停步上下扫量一眼,拱手问道:“可是陈枢良当面?”

  陈斯远心下纳罕,赶忙拱手还礼:“不敢,不才陈斯远,字枢良。”

  话音落下,对面几人顿时哗然一片!

  那当先之人更是眉飞色舞,连连赞叹道:“好好好,也唯有枢良这等风流人物,才能写出那等文采飞扬的词阙来!”又是一拱手:“在下王仲方,辽东人士。”

  陈斯远顿时心头一跳!

  王仲方?此人陈斯远可是听说过,号称文盖三江,乃是大顺诗坛遮羞布!其人擅写长诗,文采斐然。又因与其妻情路坎坷,今上听闻后感念不已,干脆亲自下旨赐婚,是以名动八方。

  这等诗词大家当面,陈斯远这个‘二手’词人哪里敢怠慢?错非二世为人早就修炼了一张水火不进的厚脸皮,这会子陈斯远定会臊得没脸儿见人!

  “原来是王兄当面?在下仰慕王兄久矣!”

  当下热络上前把住王仲方胳膊用力摇了摇。

  一旁有人唏嘘道:“我说如何?此二人果然惺惺相惜啊。”

  王仲方紧忙引荐道:“枢良,这位是江元骞,江兄;这位是魏钊高,魏兄;还有徐学勤——”

  陈斯远笑着与众人一一见过礼,那先前发话的江元骞合上折扇笑道:“枢良只怕不知,仲方早得了举荐,到得京师偏又打了退堂鼓。错非昨儿个见了枢良那两阙词,只怕今儿个便要打道回府,照旧往禅寺与娘子安贫乐道去了。”

  王仲方摇头道:“我自知文章功底欠了火候,总要再磨砺几年才好下场。”

  魏钊高便道:“王兄太过自谦,罢了,可算是不曾回辽东,不然焉有今日之会?哈哈哈,外间天寒,咱们入内叙话,说不得过会子博士便要来了。”

  当下众人说笑着入得内中。这率性堂五间房,能容五十余人。陈斯远干脆随着众人一道儿落座,也亏得此时他身形单薄,但凡富态一些,只怕就挤不下了。

  魏钊高叹息道:“暂且忍耐两日,素日里率性堂能来三十余人就不错了,余者大多寻了书院攻读,唯有考试时方才露面。”

  江元骞嗤笑道:“魏兄说得好听,那些个勋贵子弟不过是砸了银钱混时日罢了,哪个真个儿去书院攻读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敢情这国子监的门道早就为人所知,大家伙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随即又暗自汗颜,只怕这几人都是真正的优生,倒是将自个儿这个滥竽充数的当做了同类。

  往后行事须得小心了,这等书生自负才名,若得知自个儿只会做几句歪诗酸词,只怕就要‘羞于与其为伍’。

  思忖间,果然有博士踱步入内,内中顿时安静下来。便见那博士到得前头,依着名册点名一番,又说了规矩,便让众人自行温习。

  一旁的王仲方道:“这三日都是温习,待三日后才会开讲。”

  生怕陈斯远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江元骞在一旁又说了国子监情形。

  这率性堂每月一考,每季一大考,每日所讲除了经义、经史,还有律法、韵诗,诏、判、表、诰公文书写,性理之学,时务策论。

  每讲分作开讲、复讲、自习,周而复始,到月底再行考课。

  陈斯远虽早有了解,可听罢了江元骞所说,心下也是惴惴难安。不由得暗忖,亏得舍了那五百两银子啊,不然只怕月底头一场就得露馅。被人鄙夷也就罢了,若是从率性堂降到旁的堂,那可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转念一想,想来四下那二十几人的恩荫监只怕也舍了善财买了字画吧?

  收摄心思,陈斯远自书箱里翻出经义来仔细温读,继而学着身旁同学那般摇头晃脑诵读起来。

  也亏得陈斯远有些根基,这些时日又多有用功,不然这日子只怕难捱。

  将将熬到午时,外间有鸣金之声,便见四下人等将书本拾掇了,江元骞起身道:“枢良往何处用饭?”

  陈斯远笑道:“在下新来,不若随几位兄台去了就是。”

  江元骞顿时戏谑起来:“哦?不若往后头会馔可好?”

  魏钊高咳嗽一声笑道:“莫听他的,咱们还是往外头去吧。”

  王仲方心有余悸道:“早听说国子监会馔堪比猪食,我还是不见识了吧。”

  陈斯远纳罕道:“很难吃?”

  江元骞笑道:“哈哈,枢良莫非不信?”

  当下此人将国子监百年不变的食谱一说,陈斯远顿时腻歪起来。依着规矩,监生每餐四合二勺,黄豆一合做成豆腐,绿豆粉二两,汤豆一勺,盐三钱,酱二钱。川椒五分,香油三分。醋,每四十名该醋一瓶。

  猪肉生肉四两,熟三两五钱。腌菜三两。面筋二两。干鱼二两。酵糟三钱。汤菜一斤。

  那大锅饭清汤寡水,做得滋味寡淡,除非那等家中实在过不下去的,但凡有点家底的都宁可自个儿掏钱去外头吃。

  陈斯远听得咋舌不已。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吃惯了荣国府饭食,这等猪食瞧一眼都没胃口,就更别提下嘴了。无怪邢夫人昨儿个打发人来嘱咐,晌午命小厮来送餐,这是早打听到国子监饭菜不合口了。

  当下陈斯远也不愿犯险,与王仲方等人结伴而出,结果方才出了率性堂,迎面便撞见了从正义堂出来的赖尚荣。

  陈斯远顿时玩味起来,心道真个儿是冤家路窄啊。

  那赖尚荣原本还众星捧月,说笑着洒然而行,忽而瞥见陈斯远,霎时间面上就是一僵,随即咳嗽一声,竟好似视为不见一般扭身就走。

  江元骞瞧了个正着,又见陈斯远神色玩味,便笑问:“枢良识得那人?”

  陈斯远笑道:“昨儿个撞见了一回,好似叫赖尚荣?”

  王仲方顿时停步,蹙眉道:“可是拦着枢良,非要你另作一阙词的那人?”

  江元骞最喜热闹,扑啦啦展开扇子笑道:“还有这等事儿呢?王兄快说说!”

  王仲方便道:“我也是听雯卉女先生提及,说是有名赖尚荣的书生因所作诗词为女先生不喜,便心生怨怼,干脆拦下后继者,偏巧就为难了枢良一番。”顿了顿,又道:“也亏得此人横生枝节,不然我等又哪里会得闻那一阙齐天乐?”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一众书生大笑。

  魏钊高便道:“我倒是听说过此人,好似捐了秀才,又来捐监,素日不见其攻读,却一心四下钻营。哦,此人家资颇丰,出入都有小厮、丫鬟伺候,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子弟。”

  江元骞道:“嗤,说来魏兄怕是不信,此人乃荣国府管家之子。”

  “啊?一介家奴摇身一变竟也来国子监入读?真真儿是有辱斯文!”

  魏钊高道:“还有此事?哈,不新鲜!宰相门前七品官,贾家一门两国公,早年可是号称贾半朝。主子跋扈,奴才自然嚣张。”

  江元骞眼见陈斯远笑着不言语,便道:“枢良可要报还?此人不过滥竽充数之辈,待过会子咱们拦下了,随意出几道经义,定叫那厮无地自容。”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诸位何必与这等蝇营狗苟之辈计较?乌鸦扮凤凰,摘了那几根鸟毛,他还能是什么好鸟不成?”

  “哈哈哈——”

  哄笑声传之甚远!前头闷头而行的赖尚荣顿时臊得脸面通红!

  他自小锦衣玉食,也是爹妈、奶奶疼爱着长起来的,房中有丫鬟、嬷嬷伺候,出入有小厮随行。

  作为赖家唯一脱了奴籍的子弟,自小请了塾师学习经义不说,还捐了功名,如今更是进得国子监里攻读,就等着肄业后赖嬷嬷与贾母求肯,好歹给他讨个官职。如此,赖家从此就改换门庭,再也不是奴才了。

  也因着这般出身,赖尚荣极为敏感,平生最厌恶有人计较他出身。此时听闻后头哄笑之声,赖尚荣顿时暗恨不已。心下暗忖,只怕那陈斯远一早便知晓了自个儿底细,这会子说不得便要四下传扬开来。

  如此,来日同学如何看待自个儿?他越想越恨,出得国子监,自行到得一驾马车前,自有小厮作揖道:“哥儿,饭食都预备好了。”

  赖尚荣暗自咬牙,面上神色变换,扭头见陈斯远笑吟吟随着一应人等往北面食铺寻去,干脆一跺脚,道:“且等等,我寻陶监丞还有些事儿。”

  当下撇下小厮,急匆匆又进得国子监里,径直往那绳愆厅寻去。

  此时陶监丞方才打开食盒正要用餐,听闻赖尚荣请见,便打发小吏将其引入内中。

  赖尚荣入得内中强笑着作揖见礼,寒暄了几句,便说道:“监丞,晚生近日新寻了一副字画,虽作价百两,可晚生以为实在是便宜。若放在外头,只怕二百两也有人求啊。”

  陶监丞眯着眼笑道:“字画一道本就是见仁见智,那不喜的见了只怕一文不值,喜爱的见了自是趋之若鹜。”

  “监丞所言甚是。说来倒是有一事相求……晚生不知如何得罪了陈斯远,此人四下传谣,晚生实在困惑得紧啊。不知监丞可否方便——”

  不待其说完,陶监丞豁然变色,摆手道:“打住!赖尚荣,你道国子监是什么所在?你自个儿滥竽充数也就罢了,莫非还要害人不成?”

  “啊?”赖尚荣莫名道:“晚生是怕那姓陈的恃才傲物——”

  “那又与你何干?”

  “这——”赖尚荣只当陶监丞贪财,本道舍了银钱好生磋磨陈斯远一场,谁知陶监丞不知怎地竟不接茬。

  他哪里知晓,人家陈斯远可是足足砸了五百两银子。这也就罢了,昨日那两阙上元词一出,加上此前的木兰花一阙,陈斯远此人必名动京师!莫说是有那五百两在,便是没有,陶监丞又哪里敢开罪此人?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阴德五读书,这修阴德可排在读书之上。如何修阴德?自是对后辈略略照拂,来日说不得就能得了善果。

  往坏了想,即便陈斯远终生不第,此人单靠着诗词一道便能名传后世。说难听的,若是来日此人写诗咒骂自个儿,那自个儿可就遗臭万年了。

  不过区区百两银子,为此要搭上一辈子骂名,陶监丞又不傻,怎会担下如此干系?

首节 上一节 126/256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大秦:换了身世,跟祖龙争天下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