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官 第362节
当魏哲把话说到这里,卢植是彻底的无言以对了。
因为这回魏哲一点没用法家、道家之言,而是完全用他自己的道理来击败他。
于是此刻卢植再如何痛苦,再怎么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眼下确实到了鼎革之时了,这也是天理!
毕竟魏哲说的确实没有问题,当曾经的朝堂不再能为天下表率,又如何能要求他们继续教化万民?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教化万民呢?
如此一来,曾经的正统自然也就不是正统了!
然而就在卢植一脸颓败的坐在榻上为汉室而伤心时,沉默许久的郑玄却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所以……将军已经准备好夺位了吗?”
此言一出,饶是一直置身事外旁观的蔡邕、周瑜都不由心中一紧。
甚至连悲伤到不能自已的卢植都忍不住打起精神,看向魏哲。
魏哲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郑玄问出这句诛心之言。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回答了郑玄的问题。
只见魏哲看着窗外的重新焕发生机的老松,轻轻一笑道:
“天命轮转,自有定理。”
“若吾有德,舜、禹之事自会重现。”
“若吾无德,自有王莽的下场等着,夫复何言!”
闻听此言,卢植默然,郑玄轻叹,蔡邕摇头,都不再言语。
至少理论上,魏哲所言确实合乎圣贤之道。
否则周代商、商代夏,就都成谋逆了。
三代之治也就不再是圣贤之世,而是尔虞我诈了。
反而过来说,如果魏哲德被苍生,功盖天下,那么天命也理当归他!
纯儒就是这点好,固执却不陈腐,甚至有点认理不认人!
当然,这就是魏哲的道统立场和卢植、郑玄等人类似。
如果他也像光武帝一样继续玩谶纬经学那套,今日卢植等人就没那么好说服了。
不过饶是如此,方才的这番论道对卢植等人也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看着郑玄、卢植两人一脸颓废的模样,魏哲也没有再选择继续逼他们,当即便就要离开,准备过段时间再和几人谈谈三公的问题。
话说魏国的三公之位看似只是虚位荣衔,随便找谁当都行,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简单。
魏哲之所以亲自来劝卢植三人接受魏国的三公之位,甚至不惜与卢植论道,其目的并不在于找人当三公,而是想要这三位支持他的政治立场。
毕竟这是魏国的官职,若三老接受了那就相当于在替魏哲站台了。
就如商山四皓于刘盈一般,这是拿他们在士林的毕生声望在替魏哲背书。
而这对魏哲争夺舆论阵地有很大帮助。
即便日后这三老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当个泥塑菩萨,他们出任魏官的意义就已经完成了。
这说来也怪魏哲自己。
要不是他太过贪心,既想占帝统又想夺道统,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别的不说,若他愿意效仿光武帝也散播一些谶纬民谣来为自己背书,恐怕这夺取天下的困难都要小上几分。
至少掌握谶纬经学“释经权”的那些世家以及依附在这条利益链条下的大大小小士族,恐怕会十分欢迎魏哲的统治。
只是刚走到藏书室门口,魏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蔡邕,指着他案几上的绢帛笑着道:
“今日之言,还请蔡公秉笔直书,不改一字。”
蔡邕闻言当即傲然道:“这是自然!”
史家录事,本就是不增一字,不减一字,秉笔直书。
至于孔子所著之《春秋》,严格来说算不上史书,只能算是研究《鲁史》而衍生的学术著作罢了。
故此孔子是儒家,而非史家!
说实在的,单凭魏哲这句话,蔡邕对魏哲的印象就又好了几分。
然而魏哲终究没有走成。
他这边刚离开藏书室,便被知行书院的两位经师郗虑、孙炎给堵住了……
第309章 “福报”满满【4K】
藏书室外,只见峨冠广袖的郗虑、孙炎两人当道而立。
可就是这两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大儒挡住了魏哲的去路,做到了无数沙场悍将都没有做成的事情。
不仅如此,这两位竟然当着魏哲的面抱怨道:
“魏公何故厚此薄彼耶?”
闻听此言魏哲先是一愣,随即才意识到两人说的是什么。
于是刚刚还在藏书室内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魏哲顿时有些尴尬。
别看知行书院一直由郑玄、卢植、蔡邕三老坐镇,但这三位基本上不参与书院的俗事,只是偶尔为学子们讲学罢了。
知行书院理论上的祭酒,其实是魏哲。
当然,魏哲肯定也是没时间来管理书院的日常事务的。
所以知行书院的日常管理,基本上都由郗虑、孙炎这两位大儒打理。
为此魏哲还特地征辟两人为文学从事兼书院司业,令其主管书院日常。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郗虑、孙炎既然受命管理书院,那自然对书院中的经师有一定的管辖权。
于是这两位就发现了书院之中有一个人经常旷课出缺,令学子抱怨连连。
准确来说,是修文堂的学子。
没错,那个经常缺勤的人又是魏哲!
毕竟他除了是知行书院的祭酒之外,名义上也是书院的经师。
这些年的讲武堂冬训他是一届不落,年年谆谆教诲,亲授兵法。
也正因为此,今日郗虑、孙炎两人方才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须发已经花白的孙炎苦口婆心的劝道:
“同为门下弟子,魏公何故重武轻文?”
郗虑亦是面色肃然的郑重道:
“文武之道本为一体,皆君子之学。如今魏公厚此薄彼,恐误导后人也!”
反正今天甭管魏哲怎么推脱,这两位大儒都是铁了心要讨个说法。
就算魏哲只会讲兵法,今日也只能在修文堂里授课。
幸而魏哲手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即无奈一笑道:
“也罢,那今日且与诸生聊聊,两位别怪我误人子弟就行。”
见魏哲这么一说,郗虑、孙炎两人这才面露笑容,唯恐魏哲敷衍他们,当即就簇拥着他向修文堂行去。
不多时,魏哲便来到一间别院之中。
由于知行书院的求学士子越来越多,故自辽东开始修文堂便开始分堂授课了。
根据学子的学业进度分为上中下三等,分入诚心、正义、治事三处学舍。
其中诚心舍的人数最多,正义舍次之,治事舍人数最少,地方也最小。
因此之故,魏哲此时所处的乃是诚心学舍。
当魏哲在厅堂上首坐下时,室内早就挤满了学子,不仅如此,连外间的回廊与院中都是满满当当。
魏哲见状当即微微侧身吩咐了几句,于是片刻之后讲经堂所有的窗户与门板都被拆走,留下一个四面透光的厅室。
待诸事皆备,别说学子们了,就连书院的经师大儒都闻讯而来。
甚至先前还被魏哲打击的快要道心崩溃的卢植、郑玄、蔡邕三人都来了。
准确来说,是蔡邕、郑玄两人硬拉着卢植来了,免得他想不开。
与此同时,一直在魏哲身旁侍立的步骘、周瑜两人不由暗自得意。
毕竟这些人求魏公指点而不可得,但他们却能时时刻刻跟在魏公左右学习。
与此同时,只见孙炎上前恭问道:
“不知魏公准备释讲何经?”
“今日就说说《礼经》吧!”魏哲摆了摆手。
闻听此言,旁听的一众大儒倒不算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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