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9节

　　“伱这话什么意思？”林祐一直注意着阿斯克勒庇俄斯，哪怕对方的声音小得仿佛只是喃喃自语，也被他听个真切。

　　阿斯克勒庇俄斯拄着权杖走近，却被柯罗诺斯的目光阻止，只能隔着几步距离俯视襁褓中的女婴；此刻他身上看不到杀念，目光似乎都变得平和。

　　“虽然每次圣战爆发真神都会降临人间，但唯有雅典娜是以人类的身份降生。每一代雅典娜转世都各具独立人格。在她们身上，每每人性大过神性。这一点与波塞冬或哈迪斯都截然不同。所以，雅典娜不接受你的结局并不令我意外——哪怕只是暂时放弃也不行。”

　　“这么了解雅典娜？你说真的？”林祐将信将疑。

　　蛇夫座圣斗士傲然一笑：“前世今生，我侍奉过不止一位雅典娜化身，更不用说，她还是我最大的仇敌。”

　　林祐点点头，表示理解，而后低头“询问”襁褓中的女婴：“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吗？要是反对就说一声。”

　　没断奶的女神好梦正酣，只吐了一个新泡泡出来。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林祐提起鹅毛笔又对柯罗诺斯问道：“你怎么想？照这个思路的话，我就必须写一个让雅典娜留守人间的新结局，她才会接受。你同意吗？”

　　“最了解雅典娜的，一定是她的仇人。”柯罗诺斯说话间瞥了阿斯克勒庇俄斯一眼，“写吧！”

　　林祐赶紧提醒：“这可是最后的机会。要是她还不肯接受，你就抓紧时间把我送回大世界去。”

　　“赶紧写吧，你死不了的！”

　　鹅毛笔笔尖再次于空气中滑动。

　　“因为蛇夫座疯狂的灭世举动，自神王宙斯以下，众神皆感到恐惧，唯恐人类中的优秀战士持续崛起，危及神明的威权。”

　　写到这里，林祐的手腕不自觉地一顿。上一次，也是从写完这句话之后就被禁锢了笔端，再写不下哪怕一笔一划。

　　这一次，他轻轻拖动笔尖，金色墨水毫无阻滞地流出，描绘着接下来的文字。

　　“但是，唯雅典娜仍立愿与人类相始终。虽圣衣封存，星座沉寂；小宇宙的秘密却如火种伴随女神流转于世间。”

　　当笔尖画下最后一个句点，恰好耗尽了最后一丝金色墨水。

　　“终于写完了。”林祐长舒一口气，虽然文字不多，但此前遭遇的波折还是给了他不小压力。

　　放下鹅毛笔，他虚抬双手，准备将写就的文字融入圣斗士世界的“历史”中去。

　　在此之前，男孩再次对柯罗诺斯发问：“你想好了没有，这段文字一旦落下，将来大世界里就会同时出现两个雅典娜。你想好怎么处理后续问题了吗？”

　　虽然圣斗士故事的背景脱胎于奥林匹斯神话，但二者切切实实属于两个不同的故事世界。圣斗士世界的雅典娜是一个独立个体，并不是奥林匹斯神话世界的雅典娜。

　　奥林匹斯神话世界早已融入大世界，也是构筑大世界的基石之一。所以，此刻在大世界的奥林匹斯神山上，确确实实已经有一个正统的智慧与战争女神存在了。

　　如果按照林祐最初的设想，把圣斗士世界的诸神、以及诸神的战士从世界观和逻辑层面彻底清空，就能顺理成章地将重启圣斗士世界的火种交到奥林匹斯神系手中；同时，也相当于以奥林匹斯神话为主体，让两个世界的“神话史”自然而然地“合流”。

　　可眼下让圣斗士世界的转世雅典娜留守人间，将来融合后的大世界就会出现两个雅典娜并存的局面。

　　虽然如今这个圣斗士世界的雅典娜还只是个人类女婴，尚未觉醒神性；可最多十几年后，当她神性完全觉醒时，两个雅典娜并存的局面就会演变成动摇大世界稳定的巨大逻辑矛盾。

　　“那是今后要考虑的问题了，先把这个世界保住再说别的吧！”柯罗诺斯抬头瞥一眼天顶的地球，“总归你手上还有一支鹅毛笔，到时候再设法修改逻辑矛盾就是了。”

　　“如你所愿！”林祐亦无不可，双手向下一压，将金色文字“压”进了大地。

　　一片隐晦的金光朝四面八法扫荡开去。

　　第二更

第15章 反抗者最后的反抗

　　从光芒开始扩散的刹那，世界就开始发生变化。而且与童话世界潜藏在水面下微不可察的变化不同，这一次的变化剧烈而又醒目。

　　光芒所到之处，首先是教皇厅和十三宫里光芒大作；那应该是雅典娜的武器装备，以及各宫黄金圣衣正在裂解——就如同人马座圣衣的残存部分正在林祐的眼前裂解。

　　圣衣裂解是鹅毛笔所书写结局的主要内容；不仅仅是圣衣，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七海之下、幽冥深处，从属于其他神明的斗士体系也在经历类似的变化。

　　海皇波塞冬的海将军、冥王哈迪斯的冥斗士，他们的战衣也会在这一刻回归各自的本源。

　　裂解的黄金圣衣化作纯粹的能量，如点点星光汇聚，幻化成各自星座的图案，随后如长虹般飞向雅典娜所在的位置。

　　由能量构成的黄道十二星座依序排列，远远看去，仿佛一顶巨大的金色王冠，散发着温暖如太阳的光芒悬于女婴头顶。

　　在圣域内外，世界各地，来自不同星座的白银、青铜圣衣也将接受同样的命运，依据远近不同陆续裂解回归，并根据星座所属的星区，分别没入黄道十二宫中。

　　“还差一个。”林祐扭头看着阿斯克勒庇俄斯，他的蛇夫座就是最后的关键。

　　蛇夫座圣衣的存在本身就会破坏其他十二宫的黄金圣衣，这也是为什么阿斯克勒庇俄斯破坏圣斗士世界时没有一个黄金圣斗士来得及反应。

　　而现在，蛇夫座也是构筑完整黄道的最后拼图。

　　所有的圣衣都在剧变中裂解，唯独距离剧变中心点最近的蛇夫座圣衣仍相对保持完整。

　　阿斯克勒庇俄斯不止是个圣斗士，还是一个真正的神——哪怕他被奥林匹斯神系认定为邪神，那也是神！

　　他正以自身神力对抗着那个得到整个奥林匹斯神系认可的结局，一如当年他以一己之力傲然对抗诸天神明。

　　虽然圣衣上已经布满类似时空裂纹的纹路，处于随时裂解的边缘。可阿斯克勒庇俄斯依然固执地不惜耗费所剩无几的力量来保留它。

　　林祐开口劝他放弃：“这么做可没有意义的。你是神，可以不受影响，甚至有机会保留自身的小宇宙；但圣衣归根结底是源自雅典娜的恩赐。你保不住的。”

　　“虽然保不住，但还可以为我最后发挥一次作用。”阿斯克勒庇俄斯眼神晦暗，语气低沉，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蛇夫座圣斗士刚开口的时候，林祐就暗暗挪动脚步后退；话音刚落，阿斯克勒庇俄斯暴起发难，挥舞着手中两截权杖奋力砸向襁褓中的雅典娜。

　　两道金光如虹，在半空中画出凄厉的弧度。

　　柯罗诺斯头也不抬，只瞥了一眼，权杖霎时碎裂。作为蛇夫座圣衣的一部分，权杖原本就是依靠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力勉强保持，面对时间之神却一触即溃。

　　可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攻击又岂会如此简单？

　　虽然蛇夫座圣斗士不论黄金时代还是白银时代都不以战斗见长，但也不至于学街头莽汉抡棍子砸人。

　　就在权杖碎裂的瞬间，权杖上原本应该跟着一起碎裂的金色长蛇倏地化作活物，吐着猩红的信子，张口朝雅典娜咬下。

　　与此同时，阿斯克勒庇俄斯双手虚张，掌心处骤然打开的次元之门里猛然蹿出银、白两条长蛇，分别朝柯罗诺斯左右包抄；力图打时间之神一个自顾不暇。

　　柯罗诺斯第一次为之动容。

　　众神皆知。蛇夫座圣斗士豢养的毒蛇蕴含弑神之毒，哪怕时间之神，等闲也不愿意被咬上一口。

　　柯罗诺斯稍稍退了半步，侧身护住手中襁褓；时间的伟力降临在三条蛇身上，让它们前蹿的身形猛地一滞。与此同时，柯罗诺斯空出来的右手凌空一握，一柄巨大的镰刀落入掌心。

　　死神的镰刀仅仅收割生命，时间的镰刀却能收割万物。

　　时光飞逝，孰能长久？

　　镰刀轻轻一划，将三条毒蛇悉数送入时间洪流。洪流之中时间变幻莫测，过去、未来，不同的时光同时作用在蛇身上；可能头在过去，身在未来，尾巴却又停留在现在。

　　极致错乱的时空将三条蛇绞得粉碎，连半点毒液都没留下。

　　这就是时间之神。即便能与众神拮抗的蛇夫座，在祂面前也抵不过一合之力。

　　甚至更进一步说，能够逼得柯罗诺斯拿出时间镰刀郑重以对，恰恰说明了蛇夫座超人一等的实力。

　　可是，阿斯克勒庇俄斯根本看也不看被绞杀的毒蛇，因为那不过是他转移对方注意力的工具而已。

　　就在毒蛇出洞，柯罗诺斯执刀挥舞的同时，蛇夫座黄金圣衣轰然破碎。裂解后的无数流光幻化成一个巨人虚影，朝柯罗诺斯猛扑。而阿斯克勒庇俄斯自己却猛然顿步，转头朝林祐扑了过去。

　　林祐在战斗爆发前就预感不妙，悄悄往外退避，力图避免被双方的战斗波及；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是对方真正的目标。

　　可怜戈夫伯爵年仅八岁，手里的鹅毛笔虽然威力无穷足以改天换地，却唯独不能用于战斗；更不用说“墨水”耗尽后的一支空笔本就是个摆设。

　　至于他家传的那点魔法，在已经成神的黄金圣斗士面前更是个笑话。

　　于是乎，当他脑子里刚反应过来“对方的目标是我”，幼小的身体已经被人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阿斯克勒庇俄斯力气之大，让林祐都怀疑对方先前病恹恹的模样完全是伪装。

　　此刻，蛇夫座圣衣幻化的流光已然被柯罗诺斯击碎，蛇夫座星图也回归雅典娜身畔，融入黄道之中。

　　蛇夫座圣衣的回归就像一个信号，金银铜三类圣衣幻化的能量同时大放光芒，汇聚一处如一颗小太阳般刺眼夺目。

　　但在场者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颗小太阳上。

　　“你杀不了他，阿斯克勒庇俄斯。”柯罗诺斯眼看林祐被抓做人质，却一点都不着急，“他的灵魂来自现实维度，虚幻维度的力量无法决定、也无法否定他的存在，所以谁都无法从根本上伤及他的灵魂。就算毁灭他的肉身，我们也能轻易给他重做一具。”

　　对时间之神的话，阿斯克勒庇俄斯充耳不闻；他抬手把林祐举起，让男孩得以与自己平视。

　　“小子，我的计划全让伱给毁了。”

　　林祐讪笑着为自己辩解：“奉命行事，混口饭吃。”要说紧张他倒是不紧张，就像柯罗诺斯说的，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只不过，真要是挨顿打甚至粉身碎骨，也是很痛苦的——能不受罪还是不受的好。

　　“你以为改写了历史和未来，也能够改写我的命运吗？”阿斯克勒庇俄斯继续发问，“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愿接受不合心意的命运，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给我设定的结局吗？”

　　“不满意的话，等我攒够墨水再给你写个新的？”被拎在半空，林祐只觉得胸口发闷，有点喘不上来气。

　　可阿斯克勒庇俄斯似乎根本不在乎对方说什么，只在意自己想说的话：“我的命运，不会操于人手；就算要死，我也会自己选择一个死法。”

　　说话间，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身体开始崩裂，鲜血从五官七窍、从他的每一个毛细孔涌出来，染得通体腥红；偏偏他一只手始终牢牢揪着林祐的衣领。

　　与此同时，得意而又恶毒的话语仍在林祐耳边回荡。

　　“一个掌握着改写命运之力的凡人，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打破诸神施加的限制，连神的命运都能恣意修改的时候，祂们会怎么对待你？”

　　“是真心诚意欢迎你加入祂们的行列？还是居心叵测地给你戴上镣铐？又或者迫不及待就要铲除你？”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声音不断回荡，同时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突然涌入林祐体内。

　　接触到力量的瞬间，林祐仿佛在脑海中“看”到了宇宙大爆炸的幻景，感受到大爆炸瞬间所迸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如此浩瀚庞大，却又飞快地收束，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沉寂于林祐的灵魂深处。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林祐很清楚，这股力量就是小宇宙。

　　属于蛇夫座圣斗士的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