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10节

　　血光覆盖之下，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身体如暴露在海浪下的沙滩堡垒，迅速地崩塌、消失，但他的声音却仍在回响。

　　“你在宙斯心里种下了对蛇夫座的恐惧；现在我把蛇夫座的小宇宙送给你，你又该怎么面对宙斯的恐惧？怎么面对一个恐惧的宙斯呢？”

　　“书写结局的人呐，我等着看属于你的结局。”

　　昨晚失眠，干脆爬起来写完再定点发布，所以今天第一更早一点。

第16章 不用鹅毛笔怎么修改历史？

　　阿斯克勒庇俄斯自我毁灭之后，原本被拎在手里的林祐“啪叽”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爬起来就发现柯罗诺斯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林祐一脸没好气，拍打着身上泥土。

　　“你似乎并不担心蛇夫座的诅咒？”

　　林祐哑然失笑：“诅咒？是诅咒吗？我怎么觉得他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足以比肩神明的小宇宙……呃……虽然我现在还发挥不出威力来。”

　　“我指的是宙斯的态度。”时间之神提醒道。

　　林祐冷笑：“哪怕一介凡人，只要脑子清醒，就知道‘使用力量的人’和‘力量本身’是两回事。就算宙斯真被恐惧冲昏了头脑，那说明祂也就是个糊涂蛋。”

　　“就算是糊涂蛋，祂也是个会发出雷霆之怒的强大糊涂蛋。”

　　林祐满不在乎地掰着手指头一一历数：“上帝、拉、奥丁、佛祖、真主，甚至还包括你；哪一个愿意看到我出事？”

　　柯罗诺斯叹了口气：“我们的确不希望你出事。”

　　戈夫伯爵虽然只有八岁的身体，但脑子却属于清醒的成年人；他很清楚，除非大世界计划流产，亦或者从现实维度又穿越一个比自己更适合执掌鹅毛笔的灵魂过来，否则漫天诸神都不会允许自己出事。

　　不管宙斯心里被种下的恐惧有多深，但凡长点脑子，祂都会安安分分呆在奥林匹斯山上。

　　见林祐不受影响，柯罗诺斯也不多说，只是抬头仰望：“既然伱觉得没事，那就处理一下眼前的问题。”

　　四周因为世界观逻辑矛盾而生的空间裂痕早已被一扫而空，世界毁灭的结局已然被终止。可是大世界仍高悬头顶，两个世界迟迟未能融合。

　　林祐脑筋飞转，当他的目光落在四周雄伟的大理石建筑上时，立刻就想明白了。

　　“根本矛盾解决了，应该只剩一些逻辑上的小瑕疵需要处理，主要就是这个圣域的存在，还需要做个合理的解释。我用鹅毛笔解决了人的问题，组成圣域的教皇以及圣斗士团体都不存在了，可圣域的建筑还在，它遍布全球的下属机构的建筑也都还在。”

　　“可它们本就是圣斗士历史的一部分，它们的存在为什么会不合理？”柯罗诺斯没明白。

　　“没错，它们确实是历史的一部分，是合理的存在。但是，对世人而言，合理的存在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发现过程，不能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你想想看，大世界的人睡一觉起来，一睁眼，世界上突然就多了一个占地上百平方公里的古建筑群？你想吓死人呐？”

　　林祐耐心地解释着；

　　“即便圣斗士世界原本的历史，圣域也被强大的结界力量保护，始终隐藏在世人视线之外；但是很可惜，蛇夫座把结界给破坏了，以至于圣域不得不现身世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圣域出现在大世界制造一个合理的理由。原本这个工作也应该由鹅毛笔完成，可现在不是没墨水了吗？”

　　听着林祐的解释，柯罗诺斯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应该让大世界的人逐步发现圣域，就像考古发掘那样，才算合情合理？”

　　“没错；让这些建筑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破败不堪，被荒土杂草所掩没，变成历史遗迹。然后在大世界的某个历史时期，又顺理成章被考古学家发现。”林祐笑着说，“当然，办法也不止一个；如果你愿意在圣域常驻个几百年，为它重建并维持隐身结界，那也是个办法。”

　　维持圣域的保护结界本是历代教皇与黄金圣斗士的工作内容，可惜，现在这帮人已经被一网打尽了。时间之神要是愿意，确实可以接手这项工作，就是耗费的神力会比较多一点，而且不能随意离开。

　　柯罗诺斯翻了翻白眼：“不必了，我觉得把它变成历史遗迹这个办法就很好。而且变成遗迹之后，等将来圣斗士故事重启新篇章的时候，还能顺理成章地接续曾经的历史。”

　　说着，时间镰刀被再次挥动；一时间飞沙走石，大股砂石从四面八方朝圣域汇聚而来，仿若平地而起的一场沙尘暴。

　　当尘土落下，自雅典娜圣殿以下，教皇厅、十三宫和山下的圣斗士训练、生活区悉数被黄沙掩没。

　　而后，漠漠黄沙之上开始涌现大片的绿色植被，树木、灌木、杂草疯狂生长，顷刻间又将圣域化作一片绿色的海洋；再也看不出人类活动的痕迹。

　　“成了！”林祐高兴地大喝一声，同时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头顶的大世界飞速砸了下来；两个世界成功融合。

　　“我猜的果然没错，纯物理性状的变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来处理，不一定非要用鹅毛笔。”

　　林祐手舞足蹈，柯罗诺斯听得眼皮子直抽抽。

　　“你之前是猜的，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成？”

　　林祐两手一摊：“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真实因子’很难收集的，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也是为了大世界计划将来能够更顺利一点。”

　　时间之神冷眼瞅着八岁的戈夫伯爵，半天没有说话。

　　当传送门将林祐从十八世纪的圣域送回二十世纪的佛瑞斯特庄园时，除了有心的几位神明，再没有人知道又一个故事被融合进大世界里。更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差点发生的世界末日。

　　去时两人，回来时却多了一个襁褓中的女婴。

　　没断奶的女神和其他同年龄的婴儿一样，一天至少十六个小时在睡。哪怕世界末日、神明陨落、时空穿梭，也没吵醒这丫头；此刻依然在林祐怀中呼呼大睡。

　　这种情况更让林祐感到恼火。

　　合着你别的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唯独在我书写结局的时候故意跳出来捣乱是吧？

　　一颗金色的宝石挂在小丫头胸前，散着温暖的微光；那是所有圣衣裂解后的能量凝聚，也是圣斗士体系的精华和火种。

　　林祐抬着小短手想把襁褓递还给柯罗诺斯。

　　刚才时间之神说要腾出手来开启传送门，就顺手把小丫头交给林祐抱着。这会儿门也开了，人也回来了，可林祐想把襁褓递回去的时候，柯罗诺斯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嗯？！

　　第二更

第17章 我们不是游戏NPC

　　时间之神漫步在连排书架之间，仿佛不经意地与人闲聊：“林祐，你怎么看阿斯克勒庇俄斯这个人？”

　　林祐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瞧瞧睡得直吐泡泡的蠢丫头，满腹狐疑地将举起的襁褓又收了回来。

　　“你想问什么？我真正认识阿斯克勒庇俄斯不超过一个小时，再早一点，只是从漫画书上看过他——真人跟漫画的形象不怎么像。”

　　怎么可能像？漫画上左右画两条弧线，就是半张脸。换做真人，谁的脸会长这样？

　　“是啊，不怎么像；而且不仅仅是相貌不怎么像。”柯罗诺斯意有所指，“你怎么看他最后的选择？明明伱书写的结局并不会置他于死地，最多只会收回蛇夫座圣衣而已；他却主动选择了死亡，而且是形神俱灭的彻底死亡，而不仅仅像过去那样陷入沉睡。”

　　林祐想了想，给了一个简单的评价：“偏执。在他眼里，似乎表达反抗的态度，比反抗的最终结果更重要。态度到位了，实质行动方面有没有成果反倒不在乎。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知道自己和诸神的实力差距，不得不如此。”

　　蛇夫座的实力确实有值得自傲之处；真要做个对比，除了出身外，他比奥林匹斯神系排前列的几个主神并不差什么。可要是比较的对象换成柯罗诺斯这种原始神，又明显差了一截；更不用说蛇夫座面临的打压不仅仅来自一个奥林匹斯神系。

　　林祐给出的答案不能说是废话，只能说是敷衍；说的都是人尽皆知的共识。

　　只不过，柯罗诺斯关注的显然不是答案正确与否。

　　时间之神继续问道：“他临死前，把‘小宇宙’尽数赠送给你；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在我们心里扎刺，恶心宙斯，恶心你也恶心我。如果能给大世界计划制造点波折他会更开心。”林祐没好气地回答。

　　或许是动作稍大了些，襁褓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哼唧声，让他下意识放轻了手脚。

　　接下来，林祐本以为对方会顺着话题开始讨论如何处理自己体内的“小宇宙”。

　　毕竟，这是一个真正成神的圣斗士所遗留的财富。

　　当圣斗士世界与大世界融合，“小宇宙”也就成为大世界超凡力量体系的一员。同时，因为蛇夫座的特殊性，这股“小宇宙”甚至已经突破凡人的上限，跨入“神力”的范畴。

　　虽然林祐自己没把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诅咒当回事，更没有那种硬怼诸神的心气，但不等于奥林匹斯神系就会放任这股小宇宙成长。

　　以诸神在鹅毛笔上层层设限、百般防范的作风来看，祂们对蛇夫座小宇宙的关心程度恐怕会超出林祐的想象。

　　万一又诞生一个对诸神不服不忿的邪神，岂不是平添麻烦？

　　可事情的走向却出乎林祐意料；时间之神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如何处理“小宇宙”，反而问了一个看似相关，其实不知所谓的问题：“你从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举动中，看出了什么？”

　　看出什么？

　　看出一个偏执狂临死还在疯狂搅浑水？

　　临死前故意给仇人埋雷而已，以蛇夫座与奥林匹斯神系以及诸神的关系来看，不是很容易理解吗？

　　时间之神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柯罗诺斯并没有等待林祐的答案，而是自问自答道：“我看到的，是一个拥有充分自主意识的灵魂。不管现实维度里那个连基本逻辑都不讲的作者安排了什么情节，将来又要写下什么结局，当阿斯克勒庇俄斯看破世界真相之后，他就彻底打破了来自现实维度的枷锁，完全依照自身意志去争取自己的结局。”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哪怕他一开始是被现实维度的作者与读者共同塑造出来的角色，可当他诞生在这个虚幻的‘故事维度’时，他就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他会思考、有主见、有独立自主的行动，不是一个牵线木偶。”

　　说这些话的时候，柯罗诺斯仿佛不经意地又转回到林祐面前，让男孩能看清祂严肃的面孔，也看清祂郑重的态度。

　　林祐不置可否，随口应了一句：“你说是就是吧！”他最想做的依然是把手中的襁褓递还给时间之神。

　　这一次，柯罗诺斯没有故弄玄虚，而是很明确地往后退了一步，表达自己不想接手的态度。

　　林祐的眉头拧成一团。

　　只听时间之神继续说道：“你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林祐。我能看得出来，或者说，凡是与你接触过的诸神都能看得出来；在你潜意识里，这个维度里不论是人是神，都不具有独立的灵魂。或许在你看来，我们都只不过是……怎么说呢，游戏里的NPC？”

　　林祐的脸色渐渐变了；谁都不喜欢被人说破自己心里的想法。

　　柯罗诺斯的话语仍在继续：“我知道，你对这里没有归属感；这种滋味其实很不好受。你一直说想在这里享受生活，但我感觉你更像是把生活当成了游乐场里的嬉闹。

　　为什么不能试一试与这个世界的人建立更多的联系呢？亲眼去验证、判断，你就会知道身边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具有独立人格与人性的人；而不是什么NPC。”

　　林祐从最初被道破心境的惊怒中冷静下来，冷笑道：“我身边打交道最多的是你、上帝，又或者拉、佛陀这些。你们是神，不是人！你觉得你们这样的存在适合跟我讲人性吗？”

　　柯罗诺斯也笑了：“现实维度的人类塑造了我们，称我们为‘神’；还帮我们创作了很多高深莫测的故事，贴上了许多高高在上的标签，然后美其名曰‘神性’。实际上，作为人类的造物，我们哪里有什么‘神性’啊？”

　　“所有的‘神性’，不过是升华之后的‘人性’而已。”

　　时间之神的笑声既像自嘲，又似乎严肃。

　　林祐默然良久，最后冷笑依旧：“承蒙指教——我谢谢你了！”

　　说着，男孩再一次举起手中襁褓递给柯罗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