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85节

向次元的深渊中探入半个“身体”的飞船忽然迸出银色的辉光。

斑鸠贞治发现飞船外壳正窸窸窣窣冒出裂纹，紧接着是金属崩毁扭曲的鸣响。

大量黑色烟絮顺着那些裂缝汇入异次元的虚无之中，强光爆闪，令他不得不遮住眼睛。

等刺眼的辉光消失，再睁眼时，只看到手捧光球的银色巨人。

巨人身后，原先飞船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只余一道正在缓缓合拢的红色巨口。烟絮绕过巨人，正涌入红色的深渊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我的愿望（悬赏加更4k）

世界安静了下来。

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掌心躺着个人，或者说，能确认是人形的生物。

他失去了半边身体，颌骨露在外面。但他仍然活着，现在还活着。

破碎的天空、深渊般的裂隙、硝烟与腥风、尘烟与断瓦。

怪兽、战机、飞船。

避难所里仰望着天空的人们、战场中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轻轻托着躺在掌心的人，无措地将自己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渡给他。

外露的颌骨一张一合，那人说话有点儿漏风，但能分辨。

“真好啊，我还以为连句话都说不上了。”

他能感受到艾斯坦德的生命能量如烈日下的融雪般抽离，像被死神拥抱，死神不知餍足地吸取着鲜活的生命。

……不准死、不准死、不准死不准死！

应该去哪里再找点亚波人的药剂，应该去哪里寻找可以维持生命的东西？有很多血很多组织液，他一定很疼。他怕死的，地球人总说地狱很黑很可怕，但天堂也没有他的朋友，他一定会孤单。

现在的样子活像被烧焦了一半然后叫雨水淋湿的树干。他在变作地球人模样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应该很在乎形象，他应该用棕色的眼睛真诚地望着自己，说教也好、命令也好、玩笑也好，他应该伸出手敲自己的脑袋。

“塞缪尔，对……”

“我不喜欢听！”

艾斯坦德愣了愣，牵扯肌肉露出个微笑。半边颌骨露在外面，这个笑一定很狰狞。

“那我不说，我……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你，以前不敢说，现在说不完——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引导者，不论从哪个意义上。”

药效渐渐消失，原先塞缪尔的光尚能维持住形体，现在只能不可逆转地看见血液从每个伤口中涌出，生命与灵魂从每个缝隙中逃走。

对了，塞缪尔记得，奥特战士可以把自己的生命与他人以融合的方式共享，这样做的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艾斯坦德抬起尚存的一只手，焦黑的外壳下，丝丝烟絮渗出：“亚波人死后都会变成‘怨念聚合体’的养料，虽然很不想这样，但我好像没法拒绝。”

烟絮缠绕在他指尖，意识也随之被抽离，那是灵魂深处的雀跃，亚波人的本质，正催促着他快去完成这一种族的夙愿——成为“怨念聚合体”的一员，见证文明的永恒。

“不要走。”

枯枝般的手指微微弓起，他尽量弯曲食指与中指，用指关节敲敲光之人的手掌。

引导者敲敲Fos-001的铁疙瘩脑袋。

远处，深渊的裂隙中渗出浓黑的雾，如果你看过海潮倒卷，那如今黑雾摧城的景象也不外如是。

各处、各地，亚波人的“残余”，像支流涌入江河，江河倾斜入海。

艾斯坦德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破损的声带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掌心的重量越来越轻，烟絮越来越多。

“炭火”终于燃尽。

就像五指抓不住流沙，思念抓不住时光。

“毒性的光辉使者”抓不住生命。

最后的烟絮从掌心游走，塞缪尔想握住它们，又害怕自己的手会将之击散。他只能转动脑

袋，看见自己的灵魂也随之而去。

他看见，烟絮中闪着点儿金色的光芒。

极为细弱的光屑，不仔细看的话绝对无法发现——虽被烟絮裹挟，但它执着地散发着些微的光亮，向天空倒卷的滚滚黑雾汇去。

塞缪尔盯着那点光屑，亲近感使他难以移开视线。

“飞吧，塞缪尔。”

恍惚间，他听见了艾斯坦德的声音。

飞吧，纯粹凛然的光！

塞缪尔动了。

他追逐着这粒光屑，向滚滚黑雾冲去，一往无前！

……

GUYS日本分部的战场，鲁纳蒂克斯在梦比姆炸弹的炙热火焰中嘶鸣着倒下。

但梦比优斯没有任何轻松之感。

他和GUYS队员一样凝重地望着天空，黑雾凝聚的所在。

那里，异次元的豁口饕餮般鲸吞着从各处汇集而来的“亚波人残骸”，巨大的身影隐隐浮现。

“哥莫拉、古洛麦斯、鲁纳蒂克斯……哎呀，还有这么多个体残骸，打败了我的超兽，你们很不错啊。”

得到“喂养”的怨念聚合体精神奕奕。

初代与杰克击败对手后同梦比优斯汇合，尚未稍作停歇，就看见巨大亚波人——“怨念聚合体”穿过异次元的裂隙，像踢飞拦路石一样，轻易踢碎一块“天空”，施施然走了下来。

塞缪尔也追逐而至，金色的光屑绕着他飞了一圈，被烟絮裹挟着向巨大的红色身影行去。

“啊，你还没死啊？”

怨念聚合体转过身来。

塞缪尔还活着，意味着他托付任务的第七研究所失败了，汇集而来的烟絮中就有他们的部分。

但作为“亚波人的永恒愿望的凝聚体”，怨念聚合体并未露出任何为族人死亡而遗憾神色，正如亚波人个体也不在意自己的死亡一样。

他们没有这个概念。

轻视自己的生死，自然也容易轻视他人的。

故而，怨念聚合体只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他看见塞缪尔身上已经没有先前见过的黑纹，又笑了声：“该说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么？明明没有保护人类的义务，明明只是个不成功的‘作品’，却和真货一样作态。”

他抬起左手，庞大的念力几乎凝为实体，半透明的波纹笼罩了面前光辉得碍眼的家伙。

塞缪尔只觉得被无形的手钳制住了四肢，他下意识地运作起念力抵抗，额头淡蓝色水晶光芒大盛。

“嗯……”怨念聚合体微微眯起眼睛，一颗“水滴”告诉了他简单的讯息：“你的制造者好像说，你并不擅长念力？”

绿底红瞳的眼眸中血光流转，无形的巨手忽然加大了力道。如果说怪兽的攻击只是在折磨肉体，无形的巨手就是在挫碾意志。

散落的水泥碎块裹挟着尘土，在那强横的意念影响下悬于半空。

“喂！表盘突然……唔啊啊啊啊！”

离这里不远的飞翼号被其波及，仪器表盘疯转，像捣乱的孩子不肯罢手地捉弄它。

机体失控迅速坠落，相原龙勉力维持着飞行姿态，好让自己不至于进入失速尾旋。

塞缪尔被那强横的力量远远推开，无人的街道被擦除，两道鸿沟代替了它们。

接连撞碎几栋楼房，加诸于身的力量才有所减弱。塞缪尔双手前推，像顶着透明的墙壁。

“喀啦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他双臂间响起，他清喝一声，拘束着他的力量才被挣脱。

“怨念聚合体”在原地一步未动，只抬着左手，红色的瞳与乳白的眼睛对视。

八分光轮从侧面袭来，巨大亚波人才愿意挪挪身体。他侧过脚步，抬了抬镰刀状的右臂，赤红的半月形光刃与光轮相撞，凌空爆起刺目的火花。

“多亏你们的努力，今天的‘养料’非常充裕。”怨念聚合体周围的黑雾几乎凝为实体，梦比优斯拦在它与坠落的飞翼号之间，黑雾翻涌，他看见了其中偶尔消失又出现的无数张脸——亚波人的脸。

相原龙一脸晦气地从飞翼号中爬出来，深知自己留在这只会成为负担，他喊了接应，转身向战场之外跑去。

怨念聚合体转头看见了正在撤离的人类，他“呵”了声，抬手甩出道光线，梦比优斯果然撑起屏障拦在那人类身后。

“真好猜啊，新人战士。”早已暗自蓄力的意念笼罩向对方，但这次不如方才顺利，杰克甩出的奥特标枪破空而至，他不得不调转目标，分出注意力抵挡。

梦比优斯抓住机会，火焰的力量在胸前压缩为熊熊火球，其炙热的温度令周围的景象都出现了扭曲。

“喝啊！”火球推出，即使隔得不算近，怨念聚合体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其中的热风与高温，轻易接触也许会被熔融也说不定。

他跃向高空，火球也随之而上，初代瞬发的斯派修姆光线切断了他的

退路，不得已，他指挥大量黑雾裹为茧房，将自己保护起来。

梦比姆爆裂与黑雾撞在一起，就像石块打进凝胶，虽于表层溅起碎物，“凝胶”也深受影响似的的翻涌，但始终未能切入，黑雾远比看上去的要坚韧得多。

“消耗品”被大量使用，怨念聚合体加快了吞噬烟絮的速度。

此时，细微的光屑终于乘着烟絮追上了自己将要汇入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