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429节

按照胜利队早先的计划，他们应当利用奥古玛被自己吸引住的时机，向宇宙中停留的不明飞行器靠近。届时，目标奥古玛的作战任务将改为探查飞行器，三角洲宇宙站会接手后续应对机械文明的工作，等待多时的巴基尔炮会让奥古玛亲身体会到炼钢的乐趣。

“月球卡罗基地用火星科考站传来的数据进行了比对，光谱显示，宇宙里的不明飞行器和机械文明不是一路的，”野瑞说：“机械文明的‘母舰’在海里，宇宙里的是娜迦人的东西。”

“娜迦人？这个时间过来也太巧了！他们想做什么？”长时间地绷紧神经，新城感觉自己的手都快焊在了操纵杆上。两架飞燕号能和奥古玛周旋这么久已经是极限，头顶还有不明立场的宇宙人阴恻恻地观望……简直叫人发疯。

中子弹的事情他还记着呢！TPC的工作任务里一直有个名为“清查被投放在地球的丸迫奈扎”的项目，到现在还没

被划掉！

哪个爱好和平的宇宙人会在别人家里塞中子弹这种玩意儿？

他们想趁着TPC和机械文明两败俱伤的时候来捡漏？是了，基里艾洛德人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行动，各地支部除了作战任务以外还必须从各类名目的宗教甚至学校里揪出基里艾洛德神的信徒。除了军警力量还不错的区域，想必有些地方已经有武装冲突了吧？

越是动乱的时候，越是各方势力露出爪牙的时候——分崩离析的世界就在眼前，不止是娜迦人，相信还有更多的宇宙人愿意分一杯羹。

新城越想越笃定，直到后座的大古出声提醒：“专心！我们得掉头回去了！”

新城下意识依言操纵飞燕一号转向，直到离心力把自己压向另一侧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是队里最新鲜的菜鸟在提醒自己？奥古玛这种怪兽一样高的机器人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哪怕是宗方指挥的声音都比平时低沉一些，显然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但是大古今天过于平静了……新城记得他和丽娜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时，在频道里听见他因紧张而格外粗重的呼吸声。

飞燕一号卓越的加速性能为飞行员带来了同样“卓越”的负担，新城没有办法扭动自己的脖子往后看，自然也无法发现大古胸前将将制服照得透光的东西。

索鲁卡。他的石像上留下了一缕意识，在即将因能量耗尽而消失的时候，被塞缪尔作为“礼物”送给了刚找到金字塔的大古。

新任人间体需要一位随时能解答并提供建议的前辈指点，索鲁卡也需要一处能让自己缓慢恢复的庇护所。

现在，这位寄住多日的家伙终于能向房东缴纳一点儿租金了。

“娜迦人，行为逻辑永远是自己那一套‘宇宙秩序’，给我们找的麻烦不比基里艾洛德人少，”索鲁卡说：“不过也有好的地方——当他们没有行动的时候，说明你并未冒犯他们‘秩序’，哪怕你现在虚弱到爬都爬不起来，他们也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仅凭这一点倒也称得上光明正大。”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暂时集中精力对付奥古玛？”大古在心里问。

“对喽，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地球部署丸迫奈扎的原因，也许不仅仅是为了恐龙人那么简单，”索鲁卡说：“只要注意一件事就好了……麦格斯炮发射的时候，无论我们当时在做什么，一定要确认娜迦人的动向。”

呼——大古吐出一口浊气，索鲁卡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道：“还没到让迪迦出场的时候，你现在很着急，但这里是机械文明和人类之间的战斗。”

“我……”

“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他们在看、在评估TPC的行动，那个叫桐野牧夫的人……虽然他单方面和你打赌实在有些任性，可你也犹豫了对吗？”索鲁卡认真时的声音总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煽动性，却总能一针见血：“巨人的力量令部分人沉迷，大古，我知道你不是那一部分。”

……

迫于捉襟见肘的人力物力，TPC决定先行解决机械文明的威胁，仅对立场不明的娜迦人保持观察警戒。

这一决定对恐龙人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伊舞和阿达姆急匆匆地走在一处通道里。远处能看到点点光亮，狭窄的通路好像能抵达世界尽头。

这是一处建成年代久远的防空洞，靠近入口的两侧堆了些杂物，偶尔有流浪汉在这暂避风雨。往里走些是处铁门，两人没有开启它的钥匙，不过温和的办法不能用，恐龙人有强硬的爪子。

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味道，伊舞吸了吸鼻子：“没有人类的气味，看来TPC还没有追来。”

“基里艾洛德人帮了我们一把，他们应付外面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心思来追捕我们？”阿达姆的声音回荡在幽长通道中：“走吧，去找我们的‘伙伴’。”

“我觉得不该来，神明抛弃了我们，我们已经无法唤醒丸迫奈扎了。”伊舞回头看了看，铁门关闭了，本身的重量足够让它严丝合缝，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神可以抛弃信徒，但我们不会抛弃同类。”两人急促的脚步声雨点一样落下，阿达姆十分急迫，伊舞不得不加快步伐紧跟着他。

“丸迫奈扎，被改造前是我们的同类，只不过他被用作兵器，我们成了‘人’，”阿达姆说：“我们的神有自己的考量，这无所谓，但他们曾经许诺要给恐龙人一个干净的地球……食言的神可以继续驭使信徒吗？”

伊舞长叹了口气：“不能，当然不能。”

“对，即使是丸迫奈扎……我们的‘同类’，我们的‘伙伴’也不能！”阿达姆的瞳孔里跃过锋锐的光，他狠心道：“哪怕最终还是要启动中子弹，也应该是由作为恐龙人的我们动手！”

阿达姆下意识微微躬身，他的肌

肉紧绷着，这是临战的态势。

“所以！你听见了吗？！”他忽而扬声，转过身，视线越过伊舞的肩膀，朝向紧闭的大门：“我知道你能听见……基里艾洛德人的走狗！”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正的时光机

伊舞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她相信阿达姆，就像阿达姆不愿抛弃“同类”一样坚定。所以她立即抬起手，如同狂风掠向门边，利爪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线。

“不要这么激动，起码看清了是谁再动手吧？”

来人像回家一样推开门，轻易挡住了锋利的弧线。在她身后，阴着脸的男人一同走进来。

伊舞一击不中，立即向后跃出数米，她的手正在颤抖——异生兽也有锋利的爪，刚才那一下她感觉自己像撞到了钢刀。

调月绚纱笑盈盈打了个招呼。她素来在乎自己的外貌，不愿以异变的形体示人，但现在她摇晃着惨绿的手，角质外壳坚硬如岩：“我早就说过我不在基里艾洛德人手底下办事了，如果你们要对付他们，我很高兴协助的。”

“没时间废话，”正木敬吾瞥眼调月绚纱，扬起下巴对阿达姆道：“另一台丸迫奈扎被藏在了这里？”

“你们想要中子弹，可除了娜迦人，没有其他人能启动它，”阿达姆冷笑：“你们跟得紧，但还是来晚了，我们来这里只想把同胞接走。”

“啊……说得很单纯，不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人？潜入TPC的前任娜迦人的间谍先生？”调月绚纱道：“我怎么解释和基里艾洛德人断绝了往来你们也不信，你们应该知道，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你们怎么辩解没有启动中子弹的力量或者想法，我们同样也不会信吧？”

“你想怎么样？”伊舞身体前倾，像蓄势待发的弹簧。

调月绚纱的话很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舞女总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本事和耐心。但正木敬吾不喜欢和宇宙人或者怪兽聊天，不待调月绚纱回话，他径直踏步上前，磅礴的风声随着拳头呼啸而至。

十年如一日的锻炼会获得怎样的成果？正木敬吾很清楚毅力的重要性，在接触到巨人的力量之前，他就下意识锤炼自己的身体——那时他的梦想还是做一名最优秀的、全能的人，要有最聪明的头脑和令人欣羡的体魄，要亲自试验自己开发的武器，要第一个用上自己研制出的装备，要做开拓者和领航人……

“如果说宇宙人不愿正视人类，那就由我来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然后将他们赶出去。”接触到这个地球上的隐秘时，他暗自确定了新的目标。

恐龙人“想要干净的地球”的愿望和他不谋而合，只不过伊舞和阿达姆想要属于恐龙人的家园，正木敬吾想要的是属于人类的世界。

怀有异心的智慧物种，又把控着危险的武器……死了最安全。

整个地球上，除了恐龙人自己，想必只有曾经作为盟友的“新人类计划”成员最清楚丸迫奈扎的可怕。所以趁其他势力的目光都集中在TPC和机械文明身上的机会，他们盯紧了恐龙人，果然发现了对方的行动。

不需要犹豫，正木敬吾万分感谢巨人的力量和超古代血脉的遗存，不仅让他看到了“新人类”的可能，并且将他率先带上了“进化”之路。

磅礴的风声在恐龙人敏感的听觉里成了尖啸，如同女鬼嚎哭。伊舞侧身避过，回击的爪子再次撞在“钢刀”上，发出近乎轧钢的巨响。

“我不懂中子弹原子弹什么的。”调月绚纱，她拦下了伊舞的反击，前臂的衣料成了碎布，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她舔了舔牙，索性撕下整只袖子，对正木敬吾道：“中子弹交给你，杀人越货交给我。”

正木敬吾微微皱眉：“你需要镇定剂？”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高兴。”调月绚纱笑了起来，舞女清脆的歌喉逐渐变得低沉，那是异变侵入声带的证据，这意味着她看似为人的外表下的全身构造都已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她变得粗声粗气，过于坚韧的声带震动时发出的咆哮难以辨明发音，此时的话只有她自己明白：“我们要开始杀虫了，盘踞在别人家里这么久，问过主人的意见了吗！”

……

背叛要付出代价。恐龙人很清楚，与基里艾洛德人反目的调月绚纱很清楚。

将“帕拉蒂娅”带离安全屋的佐藤拓真也很清楚。

地下仓库已经不是安全屋了，塞缪尔曾经警告过他：不要过于相信监室的安全性，异生兽是不断进化的物种。

所以佐藤拓真准备好了应对他的防线，但那似乎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不，还是有效果的，佐藤看到了异生兽身上纵横交错的“线”。

那是激光在异生兽的皮肤上深深烙下的痕迹，它们快速被疯狂繁殖的细胞填满，留下扭曲凸出的遗迹，像烧伤后痊愈的疤。

佐藤其实可以丢下“帕拉蒂娅”不管，因为异生兽哪怕把基地拆了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现代人类能不能活，和我这个超古代人类有什么关系？”尘土遮蔽视线的那一刻，佐藤拓真心里自嘲：“我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没有异生兽的肉体力量，也并非人间体，只能连滚带爬地躲过被狂躁的异生兽掀起的水泥和地砖，还是“帕拉蒂娅”扶了他一把。

“你怎么还不滚！”他恶狠狠地骂。

这女人再不走搞不好他又会心软，心软就容易做出不符合超古代人类利益的决定，比如在这里做做英雄，奋力抵挡怪兽什么的……就像真正的帕拉蒂娅以前做的一样。

【我是地球警备团的成员，我们失去了帕拉城，又离开了星见村，这里是露露耶，我不会再后退一步。】

基里艾洛德人真是找了个优秀的基因来源。

在露露耶，很少有人会不注意到新加入这座城的队伍——一名巨人，一只怪兽，一群疲惫的人类，以及走在最前面的，精力充沛的少女。

“是人间体吗？”只是第一眼，幽怜就发现了她的不凡之处。

但少女否认了，她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无察觉：“我很想像父亲一样做厉害的人间体啦，但我现在不是，索鲁卡总说我还不够格……”

不够格？大概吧。

佐藤拓真想起幽怜对付城里的小孩子时，也是用类似的话敷衍——“你们还小，等长大些可以试试参加警备团的选拔”等等。

那群围着幽怜的孩子们没有等到长大，帕拉蒂娅也没有等到索鲁卡将变身器交付给她的那一天。

佐藤和幸存的警备团成员日复一日地望着露露耶沉入的那片海，将每一块漂浮在水上的瓦砾残骸铭记在心。

幽怜预言的时间太长太久，对于枯待岁月的人而言，别说千万年的时光，哪怕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也是难熬的。有人放弃了，有人疯了，生化电子人解决了寿命难题，但无法解开心中的难题。

他们在久远的，以至于让自己的脑袋都变得混沌的时间里行走，最后只有寥寥数人保持着清醒。在哥尔赞和美尔巴复苏的时候，想起了延续三千万年的使命。

幽怜对塞缪尔说过，警备团的成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她说得没错，只要“时空机器”顺利展开，并被送到这颗星球的下一代文明手上，就一定意味着警备团的成员履行了最后的任务。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那么应该是熬过无望的岁月的超古代的“遗存”们。

“要是让你在这吃了‘帕拉蒂娅’又毁掉基地，把泽井、吉冈那群老家伙当成柴火啃了，地球人一个一个被异生兽因子感染……我一定能看到发疯的塞缪尔把什么基里艾洛德什么娜迦，还有不知道在哪冬眠的怪兽都揪出来‘清除’掉吧，空余下生态位，那么超古代人类就能回来了，”佐藤揉了揉发疼的手肘：“他没有别的选择，一定会帮我们。”

吼——异生兽发出咆哮，“帕拉蒂娅”缩缩脖子，异生兽身上的鳞片正在灯下反射着冷厉的光。

佐藤一手挡住“帕拉蒂娅”，一边推着她缓缓后退，口中道：“你不想变成那样的吧？苍介，藤泽苍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计划与变化

设立在开阔甲板四周的灯光被不知名的影子熄灭，属于远东总部基地的夜幕完完全全地降临了。

探照灯能帮助观察员看到十几米深的水下的鱼群，但它的玻璃前罩在极短的时间内骤然碎裂，观察员警觉地四顾，摸向话机的手触到了块冰凉的东西。

冰凉的液体，有些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