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74节

警卫队决计不可能穿成这样的，那女孩往他身边走，黑袍荡开，他发现袍子底下竟是条短裙，而警卫队的母老虎只会把长裤塞进靴子里。“你们是……”他觉得一切都诡异得令人心底发毛。

“来救你的呀！”女孩拢在袍子下的手抬起来，食指指尖正挂着串钥匙。钥匙带血，暗红的血渍反射着昏暗的光。

苍介本能地试图往后挪，女孩道：“我们揍翻了好多人呢！才找到这串钥匙，别怕，这就帮你把铐子解开。”

两人说话间，其他黑袍人都走向阴着脸的神村棹。

苍介很奇怪，神村棹为何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

“超越常人的力量总要付出代价，何况是你这样的‘死人’，”其中一名黑袍人说：“有什么遗言吗？娜迦人的走狗。”

神村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转动几乎要爆出来的眼珠子，瞪向说话的人。

“像只金鱼，”苍介想：“娜迦人又是谁？好像在哪个报告里看到过。”

“娜迦人，自诩为‘宇宙之神’的傲慢家伙，”女孩似乎知道他的疑问，低声解释：“他们喜欢改造外星球的生命体，例如恐龙、人类，因为这样做很有掌控一切的造物主的感觉。”

“人类？”苍介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低头从脚尖开始打量自己，边道：“谢谢你们，竟然有这样变态的宇宙人……我得回去报信，你们有看到我的手机或者通讯器吗？”

“咔”，女孩解开了复杂的缩拷，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苍介终于重获自由，他扭了扭僵硬的手腕。

手背处的皮肤触觉非常迟钝，也许是捆太久，血流通畅后，整只手酥酥麻麻，苍介把胳膊转回眼前，果不其然看到了青紫的淤血块。

“手机或者通讯器？没看到这样的东西，”女孩说：“这位看守是我们盯了很久的‘老江湖’啦，怎么会犯新手的错误？他一定在把你带走的时候就将所有能定位你的装备都扔了。”

老江湖？苍介转过脑袋再次把视线投向神村棹，印象里他真的就只是个油滑的洗衣店老板，还懂缝纫，会修鞋。

此时这位洗衣店老板的脸已经蒙了层灰色，他张嘴想说话，可只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喉间涌出一口又一口粘稠的黑血。

四名黑袍人围着他，双手合握拢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作为人类投效娜迦人虽然可恨，但他已经要死了，你闻到了臭味吗？他的内脏大概已经烂透了，”女孩轻声说：“基里艾洛德神宽容地狱的灵魂。”

“基里艾洛德！”这名字如雷贯耳，几乎所有被抓进审讯室看管的宇宙人都要念叨基里艾洛德人，并诅咒其快点进去陪他们。

“是不是有很多宇宙人都在说基里艾洛德神的坏话？”女孩伸出食指，做出“嘘”的口型：“超渡亡魂的时候不要发出噪音。”

苍介努力憋住自己喊出来的冲动，他点点头。

女孩继续道：“基里艾洛德神保护他的信徒，哪怕是地球人也一视同仁，但有些宇宙人从不拿地球人当智慧生物，所以我们和他们经常起冲突，被背后编排也是理所当然。”

苍介半信半疑：“那个……除

了我，你们还找到了谁吗？一起被抓走的也许还有很多白大褂们，还有个腿脚不便的，叫做绫的研究员。”

“有是有，但都是男性，绫是女性的名字吧？”女孩的脑袋低了点：“他们都死了，被注射了从某些怪兽身上提取的血清，那种东西……可以激发潜力，也可以成为致命的剧毒。”

苍介猛地低头，又将胳膊上的淤血块伸至眼前。

女孩同情道：“实在抱歉，我知道你很想和朋友们在一起，但是你好像……回不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百年前的照片

“比佐摩引发的骚乱中，在岗研究员重伤5人，轻伤12人，失踪2人……”

TPC远东总部基地第二会议室，吉冈哲司正就伤亡及损失情况做简短的总结汇报：“警务局死亡3人，重伤7人，轻伤23人，失踪1人，‘哈斯塔’被入侵，两份一级研究材料被盗。”

吉冈哲司边说边看向相叶悠：“三名失踪人员，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丹后雄二、宇宙开发中心的神村绫、警务局航空队藤泽苍介；根据生命科学研究中心久保田孝助的报告，丹后雄二确定叛变，他关闭了巨人石像的安全阀，并将其盗走。”

“下面是关于可疑人物入侵基地的简报，”信息部负责人道：“我们整理了事发前后24小时的监控，结合警务局报告，清册如下……”

三小时后，胜利队。

新开发区处理怪兽归来的大古不停打着哈欠，新城在医务局接受检查尚未被放行，堀井则同样强撑着眼皮，等居间惠队长发话。

“根据会议上的通报，比佐摩事件中，代号‘塞缪尔’的怪兽再次出现，行动上看是倾向于我们这边的立场，另外基地至少有三类可疑人物入侵，”居间惠的话让两位犯困队员的瞌睡虫顿时不翼而飞：“可确定身份的是马农星人、勒比克星人，还有一名暂未确定身份的……人类。”

“人类？”堀井把眼睛瞪得溜圆：“您刚才是说，入侵？”

“没错，至少从外形看是人类无疑，她被监控发现在‘哈斯塔’仓库，参与盗走巨人石像和雷丘兰星人飞船上发现的怪兽尸体，”居间惠道：“不排除宇宙人伪装为人类的情况，野瑞。”

“是！”一早便收到信息部的协查申请，野瑞在电脑前捣鼓了整个上午，甚至午饭都在工位上吃的。借助他编写的查询程序，野瑞确实得到了不错的成果。

“出现在‘哈斯塔’仓库的女性确有其人，是注册在案的舞伎，艺名调月绚纱，真名……说来奇怪，备案资料里关于她个人情况的数据是空白，按理说，这种情况是不会让她登记的。”

“另外，关于失踪人员……”野瑞有些吞吞吐吐。

居间惠知道他编写的查询程序的强大，问道：“你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只筛选出了比佐摩事件之前的资料，”野瑞怕自己的话过于荒诞，便邀请其他人一块儿到自己的电脑前来，他现场又做了一次查询，口中道：“神村绫的腿部因脊髓灰质炎后遗症畸形，我认为这可以作为一项核心特征展开查询，本意是想找到她的踪迹，但我发现了额外的东西。”

“在出现同样畸形表现的资料中，我又根据她的五官数据做了进一步筛查，你们看……”

屏幕上不断刷新着照片，按年代由近及远，无一例外都是坐着的、腿部畸形与神村绫的情况相近的女孩子，看眉眼应当是她无疑。

照片上的人仿佛一成不变，而右下角的时间脚注刹不住车似的向过于久远的过去狂奔。

它最终定格在20世纪初的一张黑白照上。

照片里是一名中年女性和两名孩子，背景是一方木柱极细，歪歪斜斜的老式木屋。中年女性搭着男孩的肩膀，男孩则扶着女孩的胳膊，女孩坐在矮矮的竹椅上。

三人上身都穿着层叠臃肿的衣物，下身的裤子却是单薄的，男孩子的裤子只刚过膝盖，小腿和脚踝都露在外面，踏着双草鞋。

女孩子的穿着最好，想来最受照顾，因为她身上的补丁最少，裤子和鞋子也是唯一能包住脚的——但这样也无法掩盖她扭曲得像被人拉开的弓一样的腿。

三人看向镜头的眼神都有些畏缩。中年女性含胸驼背，这是那个年代的女性身上常见的姿态，被认为是温顺、娴静的表现。男孩紧紧抿着嘴，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大约是没找到熟练的理发师傅，只用剪刀随便绞短。

女孩则咬着自己的指头，膝盖牢牢并拢，试图让自己的畸形看上去不那么显眼，她大大的眼睛小心地看向前方，就像正透过镜头，偷眼瞧着照片外的人。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1917年冬，出自一名爱好观察平民生活的英国商人之手。”作为对比，野瑞调出了神村绫及哥哥神村棹的近期照片。

丽娜蹙着眉毛凑近

了些：“虽然都长开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根本就是同样的人……他们到底有多少岁啊！”

“不，关键是这张照片，”野瑞往前翻了一会儿，调出记录在1920年的数据：“同样是那名英国商人，他在三年后回访自己曾停留过的小城。”

还是那座歪歪斜斜的木屋，它并未得到修缮，看上去状态更差了。

中年女性不知去了哪里，大人换成了戴着瓜皮小帽的老头。门前只有两名孩子，女孩坐着，男孩躺着。这回是男孩的衣服最好，女孩的鞋子破了个洞，趾头都露在外面。

男孩躺在一块布上，身侧横着只棺材，女孩靠着棺材坐，一只手抱着男孩的脑袋。她用大大的眼睛瞪视镜头，老头站得很近，他把手挥成了残影，似乎在驱赶不合时宜的商人。

“神村绫的哥哥死了？”丽娜惊道：“可近期资料里，她哥哥在外面开了店不是吗？”

“不只是一家店，我又根据神村棹的面部特征筛查了部分近年的数据，一家干洗店老板，却出现在各大财团的年会上，虽然外面没有任何报道，但他和很多财团的掌管者、继承人举止亲密，就像多年的朋友——神村多半是他们的假名，真名不得而知。”

“搞什么……关于一个‘死人’的商业帝国？”堀井觉得自己非常需要静下来捋一捋思路。明明只是一个失踪案，怎么就牵扯到了百余年前的人物，关乎“死而复生”、“不老不死”，又回过头来涉及到一大堆财团？

居间惠想了想，让野瑞将调查数据全部打包：“线头太多不好清理的时候可以申请外援，例如审讯室的某位。”

她停了会儿，又叮嘱道：“不要通过机要，不要任何人转手，直接单独递给他。”

第一百零五章 干洗店内的尸体

野瑞找到佐藤时，他正蹲在审讯室和被捕的马农星人磨嘴皮。

两名马农星人，一个叫嚣着要和“塞缪尔”再来次公平对决，三局两胜才算数，另一个始终矜持地静坐，一言不发。

马农星人油盐不进，佐藤正在头疼从哪里打开缺口，胜利队便送来了关键的调查情报。

旁人瞧着一头雾水的东西，反而让佐藤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们被基里艾洛德人当枪使了，马农星人！”佐藤敲敲桌子，心里有了底：“说说看吧，乌鸦人那一伙儿根本和你们不是一路对不对？”

“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啊，”佐藤继续道：“我相信要是从基地后勤中心开始调查，尤其是物资采买方向，一定能挖出有趣的东西，扮作‘送货员’的宇宙人？”

……

商业街。

这条繁华的路段，相叶悠只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基地建成，所有人都在商业街最接近海边的位置，观看总部基地第一次运行。当辉煌的灯光在海上升起，基地建筑慢慢浮出水面，人群山呼海啸。当时站在他身侧的月城优希更是一把抱住他脑袋朝人脸上喷唾沫，疯子似的大呼小叫。

第二次是购买合适的刻刀，新手雕刻时总会不自觉地用太大的力气，落在相叶悠手里“非正常报废”的刻刀不计其数。兜售工艺美术成人培训班的店主给了他刻刀批发价，前提是他愿意购买自己开设的培训班。相叶悠看中了能批发购买的渠道，至于培训班……一天没上过，名额让给了参谋部里喜欢篆刻的家伙。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相叶悠抬头看看干洗店的招牌，踏入这家藤泽苍介说过很多次的，神村绫的哥哥开设的店铺。

下班前后应当是干洗店的客流高峰，但铺门落了锁。一道锁自然难不住相叶悠，他闪身出现在紧闭的大门内侧，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令他皱了皱眉。

根据附近店铺的说法，干洗店已经闭门谢客了多日，实在不同寻常——在周围人的印象里，神村棹是个极为勤奋的生意人，干洗店历来全年开门雷打不动，而且据说他不止经营着一家店，还兼揽着其他生意。

店里飘出来的腐臭味儿已经引起了附近店铺的注意，他们怀疑里面死了老鼠或者有水果烂着没人收。

若是他们之中有人闻过死亡的味道便会立即反应过来——这其实是是尸臭。

源头在外厅前台边的内门里，深褐色的粘稠液体正从门缝中渗出来。

打开门的瞬间，一具背靠门板坐着的尸体倒在脚边。“啪”，尸水被溅出点儿涟漪。

“宇宙人？”相叶悠猜想。

这具尸体实在长得“奇形怪状”。头盖骨极高极陡，像顶着座山峰，末端甚至微微向后弯折；类人的结构，躯干非常壮硕，但四肢细弱得不成比例。

腐烂很奇妙地从四肢末端开始，他的手掌已经脱离身体，剩下断断续续的骨茬，躯干和脑袋却是完好的，都长着深灰的角质外皮。

相叶悠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宇宙人，他保持着距

离，仅以视线观察，以防破坏尸体阻碍TPC调查部门的工作，少倾，他注意到了被泡得油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躺在“宇宙人尸体”的胸口，是块长方形的塑料牌，绳子朽烂得只剩点儿边边角角，塑料牌也染成了深褐色，不仔细瞧根本注意不到。

可就是这么一方朽烂的塑料牌，让见到尸体也面不改色的相叶悠下意识退了半步。

“工作证……”相叶悠认出了它，同样的东西也曾挂在基地内部超市的员工身上。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总部基地附近开店，经审查确认为“可信”的店铺才能获得准入资格。作为标识，为其服务的员工都挂着专门制作的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