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63节
他当时的回复像极了自知必死的殉道者:“我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也没有什么再能失去的,我只想安全地销毁它,这是我生命的最后意义。”
助手缓了很久才接受了到手的鸭子飞掉的事实,而正木敬吾只说:“可以理解,继续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再等一段时间吧。”
助手不是很理解在顽固分子身上耗费人力和财力的做法,但无论是调月绚纱还是正木敬吾,乃至当时刚秘密加入的丹后雄二都一致同意继续观望。
“很难理解吗?”助手那会儿将调月绚纱当成知心红颜,传奇的舞女总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给予帮助和提点,蜻蜓点水般掠过,却叫人念念不忘。
助手一时苦恼,调月绚纱出现了:“听说过‘艾伯特·威莫茨’吗?”
助手摇头,艾伯特·威莫茨在炸弹领域出名,但助手是生物工程方向,很少钻研其他领域的东西。
调月绚纱温声软语:“艾伯特·威莫茨,‘炸弹之母’的设计师,‘炸弹之母’也就是GBU-43大型空爆炸弹,重9.5吨,二次引爆产生的高温火球能达到2500摄氏度,超压冲击波的传播速度以每秒数千米为单位,它最著名的事例是‘阿米里亚惨案’。”
助手仍是懵懂,他已经打开手机打算上网查了,调月绚纱伸手轻轻按下待机键,继续道:“那场惨案融化了超过1000名平民,他们被蒸发,剩下人形的黑色痕迹映在墙上——他们至少是瞬间死亡的,更多的人死于高温气体,因为防空洞里的自动灭火装置启动,喷出的水被瞬间加热为高温蒸汽,同时爆炸大量消耗了氧气,很多人在火狱中窒息而亡……”
“艾伯特·威莫茨看到了现场照片,他在病逝前三个月经常将这些照片拿出来看,人们说他是愧疚而死,”调月绚纱叙道:“你不知道也正常,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愧疚,绚纱小姐是说,根津博士也在愧疚吗?”助手道:“可是我记得它除了实验室里炸了些设备,好像没有伤亡记录。”
“有,”调月绚纱优雅地站起身:“唯一的死亡记录,是根津博士的女儿,滋尔达气体带走了她的生命,也带走了根津博士的余生,他在困窘之中致力于销毁自己曾经寄托前程的发明,现在的他就像陷入愧疚的艾伯特·威莫茨,正木和丹后能理解他的心态,大约是研究者之间的共鸣吧。”
“这样就麻烦了啊,如果是涉及到自己的女儿……”助手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但失去至亲的感受他可以体会,根津博士的顽固确实情有可原。
他同情对方,更担忧组织的发展:“看来要拉拢他实在很难了。”
“时间会抚平一切
。”调月绚纱看上去年轻貌美,说出来的话却像个老人,助手当时晃神了一阵,不知是被她略带凄然的笑感染的,还是被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刺的。
裙裾的拖尾轻旋,阳光下的绣樱与蝶翩然欲飞,舞女的笑意浅淡:“时间无法治愈所有的创口,但至少能让它看上去安然无恙,我们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能说动根津博士,你要再耐心一些啊,小助手。”
……
“要再耐心一些。”助手说服自己。
他们借测试的名义抵达了丹后雄二划定的水域,尼莫角的西南方向,与世隔绝的大洋。
如果要测试水下的大威力炸弹,找个生物群落几乎为零,没有航船行径的地方再合适不过。对组织而言也是利好,TPC对南美和非洲支部的管理力度有限,南太平洋支部也因为一些政治问题没有设立在陆地,而在岛屿上选址,力量薄弱,他们的行动不至于像在北半球那么束手束脚。
如果要说有什么因素令他们在南太平洋也要收敛,那多半是那只代号“塞缪尔”的怪兽,TPC的死忠。
谨慎起见,这次作战被托以“测试TPC南美支部的武器”之名,相信在听闻这是“自己人的误伤”后,那只怪兽只会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当然,如果和TPC决裂也很不错,那群理想主义的乖宝宝应该早日面临宇宙的残酷,不抓紧一切时间提升一切,玩什么和宇宙人和平共处的《条例》公约?够强了宇宙人才能听话!
何况地球保护得再好有什么用,正木敬吾等人都知道露露耶的支配者,它醒来之时地球陷入永夜,他们至今也没有找到能正面对抗它的办法,最终下的结论是:不如借助能合作的宇宙人的飞船,将地球人尽早送出去。
支配者把地球当摇篮,送它就是,人类早晚要踏入宇宙,不妨以它的苏醒为契机,加速“新人类”的引导,让人类文明真正地拥抱星空。
基因改造后的“新人类”会是能在宇宙的恶劣环境中生存,拥有现在看来近乎超能力的物种,地球是起源,但绝不是无法舍弃的巢窠。
正木敬吾,以及组织中的大部分人都赞同在危机中浴火重生的做法。
他们的力量、“新人类”的宏愿,在传承数千年发展至今的现代文明面前仍嫌太弱。大变革、大灾难会是“新人类”计划发展的契机,唯有经历一番“痛苦的洗礼”,才能开拓新的未来。
第八十六章 “交叉点行动”
【C907发现目标,坐标方位5,上浮速度30节,声呐已锁定。】
作战计划依序展开,两艘来自TPC南美支部的潜艇像闻着血味儿的鲨鱼于静默中合围。
它们是继承自防卫军的上代产品,相较于海豚号已经落后许多,但胜在载弹量保持着战争时期的水平。如果说海豚号是战斗机,那么这两艘潜艇就是大型运输机的标准。
海豚号以灵活为上,科研意义更大于作战意义,驾驶舱乘坐两人,舱内空间狭窄,更不用说搭载多少弹药。C907,水滴型的基础外壳意味着它是一艘攻击型核潜艇,TPC成立后改编命名为“克岚级”,语出“clam”,TPC南美支部对它跨越时代的继续服役寄予厚望。
两条排水量达到52000吨的大黑鱼,静默之时以最低速潜伏,发出的噪音几乎难以捕捉;行动之时带动两万余吨的海水前进,是真正的海底狂岚。
和南美支部期待它们建功的想法不同,正木敬吾其实并不指望这两艘潜艇配合巡逻队的舰艇编队能圆满完成计划。
指引“新人类”必须了解当前的主流思潮。
无论是网络民众还是TPC内部,多数人对上个世代的核武器仍抱有相当的自信。其中之一的言论就是,若非害怕环境污染,任何怪兽遇到核弹都得被炸得尸骨无存。有人美誉“核弹是取自恒星的灵感,是宇宙中燃烧的伟力”。
即使是组织内部也有些研究员抱有古板的幻想。其实也完全可以理解,因为组织里的老古董很多,有不少是教科书里的黑白照片,在看到他们真人出现之前,正木敬吾都以为他们早就死得骨头不剩。
他们的思维或许保持着巅峰期的灵活,也对本世纪的新锐科技,如正反物质能量湮灭研究有所了解,他们即使承认,并投入身心研究新时代的科技,但年轻时受到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正木敬吾需要借助这次试验打破他们的幻想,指引要先从组织内部开始。
这次行动被他命名为“交叉点”,它意味着下一步武器的发展方向乃至项目的留存与否。
暴风雨后的大洋温柔得像家门口的塘,只有扔块石头进去才能激出点儿涟漪。三艘洁白的舰艇在海面逡巡,几乎遍布全身的雷达和各种探测设备共同运转,配合下潜的深水探测器,海底景象被从
各个层面构筑成像。
“交叉点行动”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窥得露露耶,这座海底古城的一角。
起初没人知道它的位置在哪,守陵人的行踪为他们提供了指引。随着屏幕上的古城街道渐渐清晰,正木敬吾认为已经不虚此行。
“您放心,正木教授,我们的‘克岚级’潜艇和‘祖娜弥’级远程重型核弹头鱼雷能获得理想中的成果。”海洋巡逻队的负责人以为他一直盯着屏幕是在紧张。
正木敬吾到底看上去还年轻,即使有众多光环加身,在负责人看来也是年轻小子,他认为自己的发言可以稳定军心,恰到好处。
殊不知正木敬吾表面礼貌,心里已经给他贴了好几层“愚者”的标签。
负责人自豪地向他介绍:“‘祖娜弥’鱼雷,每艘载弹量十一发,它还有一个称呼,叫做‘核动力无人潜航器’,携带2000万当量的核弹头,理论射程覆盖全球,采用超空泡技术,航速远远超过前苏联的火箭推进产品‘风雪’鱼雷,达到惊人的350节。”
正木敬吾耐着性子等他说完。
“即便目标发现了它也没用,”负责人挥舞着胳膊:“顾忌环境影响,我们虽不至于把所有弹头打空,但哪怕只有一枚,也能汽化1500米内的一切物体,我们曾让它在一艘靶船下方1200米的距离爆炸,靶船人间蒸发。”
“啊,很不错,”正木敬吾干巴巴地评论:“在核鱼雷里是惊人的数据。”
但放在现在完全不够看。不说别的,350节也就是0.5马赫,而美尔巴的飞行速度是6马赫。尽管一个天上一个水里没法比,但他不认为代号“塞缪尔”的怪兽在水里的速度会比0.5马赫慢。
只能指望负责人说的杀伤范围能如愿覆盖到目标。
等待总是难熬。
寂静的深蓝让人昏昏欲睡。
目标刚开始的上浮速度不算快,可在中途突然加速,30节的时速陡然升至画面几乎无法捕捉的地步,声呐反应半刻才重新将它锁定,负责人呆愣一会儿,耳边传来正木敬吾的怒吼:
“还傻着做什么?命令发射!等着它跑了炸烟花为它庆祝吗?!”
……
大洋深处。
四十八柱石刻立于古城四方,刻痕中淌过的银色流光有如呼吸般闪烁,照亮一方残砖断瓦。
它们除了维持露露耶的封印稳固之外,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吸收来自黑暗支配者的散逸能量。
它需要时常更换,否则材料无法承担负荷一旦碎裂,缓慢散逸的能量会被骤然释放,起到始料未及的反效果。
故而塞缪尔在泽井总监那有项“定期告假”的默契,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花费两天时间回到露露耶,而泽井总监会串联南原参谋对好口供,他们又开了场“秘密会议”,并抓着生力军去参谋部“帮工”。
超古代的恢弘都城,如今最高的遗迹也比不上百米高的石柱,塞缪尔蹲在柱子上刻石时能一览众山小。
从最高的塔楼,地球警备团团长幽怜经常在上面与巨人对话;到政府厅的广场,那里是最大的集结处和演说地,塞缪尔记得有二十七层大理石的台阶,凡遇重大事项,都有官员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宣读。
偶尔有些激动过头的宣讲官,例如在取得作战胜利后,他们会从那台阶上风一样奔下来怼到聚集的人群前,贴着脸对他们大吼大叫,然后人群也跟着他一同掀起音浪,吵得想睡觉的塞缪尔不得安生。
那时候只有索鲁卡会比较受用,因为人群多半是称赞他们的,塞缪尔只能撑着困顿的眼皮看索鲁卡边笑边嘀咕“我也不是那么厉害”“哎呀夸奖过头了”云云。
达雅比他安静些,但也只知道自己嘿嘿傻乐。帕拉蒂亚则比他俩还能嚷嚷,往往边上是谁就对着谁把索鲁卡等人一顿狠夸。
多数情况下她身边蹲着的是塞缪尔,“大妖怪”的外形被人忌惮,只有胆子大的人敢靠近。能杵到他满口锯齿般的利牙边的,除了巨人,也只有相处多时的帕拉蒂亚。
塞缪尔刚跟随索鲁卡完成作战目标,正困得下一秒就能睡死过去,帕拉蒂亚来了,她伸手猛拍“大妖怪”下巴上的鳞片,“哐哐哐”地响,塞缪尔半抬眼皮,看蚂蚁似的小人上蹿下跳把他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朝着她龇牙,帕拉蒂亚也不带怕,她知道看上去凶巴巴的“大妖怪”其实远不如外表那么可怕,只会顺口再夸一句“大妖怪很好知道刷牙,比盖迪干净”。
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一只狗子比干净?!塞缪尔当时念力薄弱得和没有差不多,还不会缩小身体的手段,否则他一定要找个棉花垛把自己塞进去好堵住耳朵。
这时索鲁卡一定会落井下石,直言“帕拉蒂亚说得对,我们养的塞缪尔是不同的”。
养你个头!
塞缪尔想了无数个“复仇”的办法,也想过当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人类时,惊掉下巴的情景。
但过往繁华去时如烟,“大妖怪”回来时只剩下自己守着空荡荡的都城和沉眠的支配者。
“哎,我可不想和你说话。”塞缪尔对印象里倒着长脑袋的加坦杰厄说。
他往上慢慢游,海底废墟在脚下越来越小,直至没入深蓝,再也看不见,仅余石柱上的光辉偶尔透出。
像寂寞的星于寒夜孤悬。
第八十七章 烈火狂流
声呐锁定塞缪尔的时候,塞缪尔也发现了它。
两艘来自TPC南美支部的潜艇,也就这种成立较晚的支部能逃脱总部设立之初,舆论就“和平协议”对TPC的口诛笔伐,保留来自防卫军的武器系统。
是把他当成了潜伏在大洋里的危险怪兽?塞缪尔心底疑惑。
潜艇行动时搅起的水流在塞缪尔耳中清晰可闻,他本打算不作理会,一走了之,难道潜艇还能变成宇宙船,飞上天来追自己不成?
他收回视线继续上浮,危机感突然也随之浮现——他听见了舱门开闭的声音。
潜艇在水底开闭舱门意味着什么?突然遇到密度落差,掉进海中断崖要沉底了紧急上浮?还是锁定了目标展开攻击?
尼莫点附近的海域别说密度落差,稳定得连条鱼都很难找到,海中的“生命荒漠”绝不是浪得虚名。
两艘安静的潜艇,开火时撼如风雷,像刺客图穷匕见的舍身一击。
核弹头鱼雷咆哮而出,超空泡割开流水时产生不亚于突破音障的连续爆鸣,它们在水下拖曳出炽焰,高速运动产生的热量蒸发海水,又在荡开一定距离后快速冷却,如此生成的大量气泡在弹头后方形成修长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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