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04节

白发人说完话，路西菲尔久久不答，他上下打量对方，忽而轻声道：“他是你第几代世孙了？”

白发人抬头：“第十四代。”

苍老的人立直了身体，木下景才反应过来，那个最老的竟是面容瞧上去极为年轻的人的后代！还是不知道该喊多少个前缀爷爷的那种！

路西菲尔笑了声：“短寿的种族骤然获得‘长生’，总会冒出些有趣的想法。”

白发人立即低头：“不敢。”

“野心有什么不好？你可以活得再久些，嗯……看在你派遣捕获机器很及时的功劳，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消息，”路西菲尔走上前，自如地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这颗星球的人类虽然还在‘原始时代’，连离开内行星轨道的技术都没有，但他们并不是毫无用处。”

路西菲尔的笑容干净澄澈，如果是柊博之当面，他一定能认出来——这个穿着格子衫和休闲裤的青年，可不就是送来许愿球的所谓“脱逃追捕的未来人”！

原来他早就趁着木下景睡着的机会，利用他的身体出入基地，只不过因为面容变化，柊博之又出于谨慎封锁了关于“未来人”的消息，所以Lizard一直没有反应！

“许愿球的碎片，”路西菲尔说：“乌拉诺斯将他打碎的许愿球带到了这里，希望将它作为保护这颗星球的‘最终力量’，但他不懂得如何修复它，便宜你了。”

“可我们也……”

“我会修复它。”路西菲尔并没有告诉“未来人”许愿球已经被他修复的消息，也许这就是他的期待——这颗地球的人类在重压之下投入许愿球的怀抱，而“未来人”则陷入顽强的抵抗之中。

就在木下景如坠冰窟时，他听见路西菲尔竟然开始柔声安慰他：“放心吧，我虽然看不惯盖亚和阿古茹，却好歹继承了乌拉诺斯的力量，你关心的地球人会赢。”

“你在……说什么？”木下景在心里发问。

只听路西菲尔缓缓道：“他们会历经血战，在许愿球的支持下惨胜，地球因为骤然被抽取资源环境恶化，但祸福相依，人类将踏入‘星际时代’，许愿球会是最值得依赖的后盾。”

“无需担忧人口和生产力，只需要不断、不断地征服……多少文明梦寐以求啊！它马上就要实现了，木夏靖，你应该感到开心。”

“你有很多有趣的记忆，但都是在‘看故事’，现在你可以亲身经历一场大时代，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容留你一命，作为‘剧本’的报酬，而后……我们可以去其他有趣的宇宙。”

木下景的思绪一片空白。

路西菲尔轻声道：“我对你的家乡很感兴趣，对了，你想回家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辰星摧

回家？

木下景先是一阵恍惚，继而意识到，路西菲尔怕是对“剧本”成为“现实”产生了好奇。

生活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木下景总会将身心埋进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漫画、游戏，不一而足，自然“阅片无数”。

“塞缪尔，剧本之外的变数，还有我，也不在你的记忆里，也就是说，‘剧本’只是一种可能性，既然你能与这个宇宙的同位体联系，那么两个宇宙是可以联通的——它就像个集散地，串联着无数‘剧本’的宇宙。”

路西菲尔深切地因发现木夏靖而高兴。因为复制许愿球而被扯碎了肉体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离开自己的驻地，去外界找寻可凭依的躯壳，更不会发展出自己的信徒，例如代号SuT-00的“尖兵”木下景。

他将思绪收回，开始着眼于现在，他将视线从白发人身上移开，又开始打量高山我梦和藤宫博也了，两人正如木下景所观察的那样，只是昏睡过去，随着捕获机器着舰和被挪动时的震颤，他们正在醒来。

“盖亚。”路西菲尔轻声唤，像温柔给人叫早，高山我梦睁眼时有些迷糊，但在看清舱内陈设和外界星宇的那一刻，他立即清醒，眼神也陡然缝里起来。

“两个宇宙，亿万星辰，为什么只有‘地球’的星球意识诞生了光之巨人？”路西菲尔将身体略微前倾，他盯着高山我梦，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身前被夺下的蓝宝锥，竟露出了好奇到极处，以至于近乎痴迷的神色：“你瞧，这样的力量，真是……‘奇迹’的代名词！”

他的眼神过于炙热，高山我梦觉得他有几分像见着远古生物的浅野未来，或者是找到新思路的凯瑟琳。

“你到底想做什么？”被压制在角落的木下景在心里喊，他知道路西菲尔一定听得见：“挑拨战争？星球的力量？还是只觉得这样做很好玩？”

“我和你那‘老乡’说过啊，为了战胜本体，为了能真正自由地行走在各个宇宙。”路西菲尔招招手，蓝宝锥被机械臂钳着引至他身前，这具变

身器虽然外壳为蓝色，却能看见赤红的光在里面游走，路西菲尔伸手握住它，像握住了拧开大门的钥匙。

“星球意识是珍惜的产物，同样的还有我费尽心思培养出的‘怨恨’聚合体，它们虽然都是能量与意志的糅合，但无法简单地像做加法一样被利用，要真正、完全地吸纳它们，需要一个媒介。”

路西菲尔用同样的办法拿到了蓝宝镯，盖亚和阿古茹的变身器并列，他伸出手去，红蓝两色的光辉在里面震颤。

白发人有些激动，路西菲尔发现了他的失态，说：“别高兴得太早，它们有自己的意志。”

“哧——”话音刚落，细微的电弧闪过，他的掌心被灼黑了一块皮肤，变身器在拒绝他。

“这就是星球之光，”他对白发人和苍老的属官道：“你们看见了物质文明的极限，应该再开拓眼界，‘地球时代’的人类试图研究乌拉诺斯，现在是让研究继续下去的时候了，等清扫掉底下那颗地球的原住民，一整颗诞生了意志的星球将成为你们的试验场。”

木下景知道他又在说瞎话，他前面分明还告诉自己，“未来人”将折戟沉沙。

“两颗星球的意识，三道星球之光，再就是横跨星系的‘怨恨’聚合体，”路西菲尔听见木下景的腹诽，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要真正、完全地吸纳它们，需要一个媒介。”

“媒介，同化……”木下景忽然挣扎着起身，试图从这片意识深处的囚笼里出去，他伸开双手双脚，像在泳池里狗刨：“老乡、老乡！你他娘的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

他的挣扎没有任何用处，但也没有就此停下，他满脑子是多日前的夕阳与庭院，相叶悠披衣坐在廊下，慢慢告诉他一些关于作战的要诀。

他当时担忧“怨恨”聚合体对老乡的影响，一面记下要诀，一面又纠结个不停，路西菲尔装模作样，说“你是在帮他”。

帮个鬼！帮了你这老伏地魔差不多！

他拼命地刨，再难看也要出去，哪怕能制止那么片刻也好！

“谁要你把命给我啊！同化那么nb的特性，大不了躲个百八十年的出来又是条好汉，你跟我说什么打败你的办法啊！现在全让这影帝听去了，我真是……千古罪人！穿越者之耻！最最最垃圾的人间体！”

他的反应似乎取悦了路西菲尔，他听见此刻坐在指挥椅上的人笑起来，道出相叶悠交代的话：“美塔领域会影响你呼唤风的支援，但它联系着奥特战士的身体。”

“你少模仿他的语气！”木下景发现路西菲尔恶心人真有一套，他再也不羡慕“堂兄弟”的脸了，如果那张脸当面，他一定要一拳砸碎对方的鼻梁骨！

“好吧好吧，”路西菲尔在心情不错的时候特别好说话：“我只是希望你像记住这句话一样，认真记住他……因为最后一面总是遗憾，如果错过就无法弥补，实在太可惜了。”

……

塞缪尔揪住一只恺撒德比西的侧翼，将它当成盾牌砸向靠近自己的敌人。

与此同时，来自另一只怪兽的光线擦过后脑，他沿着光线转头，看见它没入极光扭曲的空间障壁里，像块石头砸进水塘，障壁动荡了一阵，后面的景象愈发清晰。

那是另一个地球。

这条通道本就是联通两个宇宙而构建，如今通往高山我梦所在的地球虫洞已经稳固，意味着它与目标宇宙达成了同步，“未来人”不需要保留这座桥梁，所以下一步的工作是拆了它，让虫洞加速蒸发，释放因为虫洞出口容量不足，而在里面驻留的舰队主力。

极光的障壁外正慢慢变化为另一个宇宙的风景，那里有完好的，仍承载着人们无数想象的月球。

塞缪尔和怪兽在战斗时释放的能量加速了这一过程，障壁越来越薄，他抬眼望向“未来人”的舰队阵列，它们如雨云中的水滴一样数量众多。

短暂的分心，怪兽又围了上来，塞缪尔知道应该速战速决，故而断断续续地开启美塔领域，将“未来人”操控的怪兽兵器分割开，一部分一部分地清除。

路西菲尔等待的就是他从美塔领域里出来，再度将下一批怪兽装进去的时机。

他对白发人道：“我让你记得捕捉一只安奇玛塔，没因为太匆忙忘了它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中烧

白发人低头肃立：“当然不会忘，并且按您交代的，在空间通道出现波动时派遣。”

“来自反物质世界的怪兽安奇玛塔，因为过于危险，通常而言，它一经出现就会被消灭，利用反物质转换技术。”路西菲尔好心地为木下景解释，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听。

操作员已经习惯于巨人和怪兽的突然消失，他们低头确认坐标点，让前沿部队的舰炮对准那片空间。

美塔领域内，塞缪尔将一只恺撒德比西摁进水里，再

以光刃捅穿了它头顶几乎占据整张脸的“正眼”。

起身要解决下一个时，发现有头陌生的怪兽晃晃悠悠地飞来。

它现身得实在有些奇怪，像蛇蜕壳似的，竟是从一头口含熔浆似的巨大眼睛的怪兽身体里钻出来的。

那头被当做“货船”的怪兽背部开裂，当中钻出两道影子，一个是长手长脚，唯独脑袋像昆虫的类人生物，一个就是晃晃悠悠飞来的玩意儿，像其中一只触手裂成两半的海星。

它躲在一层球形的薄膜里，淡紫色的能量流转，薄膜表面滚动着令人眩晕的纹路。

类人生物向前挥手，海星似的东西听话地上前，在接近塞缪尔时，薄膜打开，紧接着，便是从未听过、感受过的，近在咫尺，宛如两颗黑洞相撞的轰鸣。

如此浩荡的声音，在塞缪尔听来却离自己有些远。

撕裂感只有一瞬，紧随而至的是陡然暗下来的视野，和骤然远去的感知。

外界，监控中巨人和怪兽消失的位置再次发现了能量反应。

那是一颗、两颗，一大蓬从虚空中出现的光粒子。

高山我梦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监控上，他转而看了眼同样醒来的藤宫博也，两人对上了视线，高山我梦看看变身器又看看对方，做了个“感觉”的口型，意在让藤宫博也试试能不能凭借与阿古茹的联系，将变身器夺回来。

他们的动作落在路西菲尔的眼里，但他懒得管这种小动作，他将变身器交给机械臂钳着，因其主人的意志影响而蠢蠢欲动的东西，便被牢牢卡在金属监笼中。

似乎正与金属臂里明灭的红蓝光芒呼应，屏幕上的光粒子越来越多，然后才显出一个人形。

尚在狗刨试图挣脱管制的木下景呆滞地看人形从虚空里跌出来，除他之外，从恺撒德比西到破灭魔人基普布，甚至于反物质世界的怪兽安奇玛塔本身，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在爆炸中被擦除。

其他人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路西菲尔愣了会儿：“还活着？没崩溃成能量体？”

舰队撤去防止被爆炸余波殃及而设立的反物质转换屏障，光粒子像被无形的风吹动，当中的人形尚且没有动作，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屑已经向四面八方扩散蔓延，它们运动时留下金色的轨迹，远望像一朵正在绽开的烟花。

身体崩溃时的感受似曾相识。

塞缪尔恍恍惚惚地想，好像是在维塔摩里，他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想要挽回即将崩解的星球，为此把自己分为十一个部分，如同封印什么怪物一样，将维塔摩里牢牢锁住。

现在想来，这种做法真是莽撞且丝毫未顾虑当时穆奇尼的感受。大难临头，你抛下自己的人间体独自迎战，故而是想让对方活下来，却忘记了对方该如何活下来。

穆奇尼尚未完成计划中的课程，他视教会学校授予的知识为寄托，又依赖着作为倾听者的塞缪尔。他思虑单纯，离成熟还差得远，你怎么能半路消失不见？

木下景比穆奇尼更坚强些，他见过的“套路”多，总有些奇思妙想，但行动还跟不上思路，常在还原“幻想中的招式”时折戟沉沙。

比如他念叨过的什么风遁手里剑，从来没成功过，螺旋丸也没能转起来，最后他只捧着个光球，像捧着只大灯泡。

他正在渐渐明白奥特战士的职责，是颗即将被擦拭干净，但仍有灰末依附其上的宝石——要是自己在“探查情报”后就不见了，他一定会低落很长一段时间。

“我不会再半路消失的。”塞缪尔记得自己对皮托许下的承诺。

自己手中还掌握着至关重要的情报，如果在这消失，后面那艘驻留在入口的飞船怎么办？他们是优秀的战士，塞缪尔见多了优秀的战士死去，便不再希望同样的厄运降临在活着的他们身上。

“呼叫驾驶员，呼叫驾驶员！”史莱姆的声音过山车似的若远若近：“客户要代驾吗？歪？活着吗？”

“活着。”塞缪尔说。

史莱姆百无聊赖的重复呼叫顿了顿，陡然拔高：“我都准备上岗了你怎么还活着？！同化特性之外莫非还有不死属性吗？开架巨人的计划泡汤了泡汤了，狗容器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