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04节
这双眼睛看过万千风景:月出天山、云海苍茫,折翼的“鸟”坠落崖底;绿草茵茵、玉带襟连,鲜活的脸碾进黄土,血肉包裹着钢铁;垂死的人诉说遗憾,细腻温软的手如花枯萎。他见惯了死神的镰刀,故而不愿再看见死神的身影。
他有幸与光相遇,见过了温柔又强大的力量,故而肖想摆脱“怪物”的躯体,追逐叫人迷恋、令人如痴如醉的光明。
“怪物”嗤笑着,不知是在笑话自己还是在嘲笑对方的大意。
他挣动身体,黑炎的绳索捆得很死,于是空气里传出清晰的骨裂声。他舒展自己指爪和长尾,骨骼在束缚之下寸寸碎裂。
“来吧!”
他向螭蛇们发出邀请。
同被拘束的记忆之海中的产物有了新的目标。它们像蜕皮的蛇那样拧动身体滑出封锁,从天而降,坠入向自己敞开的怀抱。
“我不仅觊觎着光明,还觊觎着你的力量!我要撕了你每一寸皮和骨肉,你洒出去多少分身,我恨不得你碎成多少块!”
一路上分分合合,谁也回不来,无论是基地里的不靠谱坏脾气教官和常年不做人的食堂大爷、总想做自己爸爸的“艮”和长腿细腰的“女神”,还有短笛与铃铛、贝壳与白沙……
躯壳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撕裂,腥黑的血沿着鳞片往下流,这让螭蛇们更为躁动。
黑暗路西法已经又上前两步,目光中带着些好奇,观察这位少有的,真的能毁灭他的分身的人类与“怪物”。
即使他已经在拘束来自忘川的能量,可它们依然向更为契合的人类的心脏汹涌而去。
如果是那“不入流的分身”,现在定然会慌张又莽撞地冲出来争夺,但本尊岿然不动、胸有成竹——他尽可继续拿走忘川的东西,那些螭蛇加上他也无法超过自己,黑炎仍可消化他,不过是慢一些罢了。
“塞缪尔”留给了那名佐久什么的人类,“相树”和“巽”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这让他感到新奇。
筋骨崩碎的脆响如暴雷,“怪物”的身姿已经看不清了,粘稠的血与螭蛇的影混在一起,他的身形在极快地生长,皮肤不断裂开又愈合,鳞片喀嚓喀嚓地交叠,从长出到成型不过是一个呼吸间。
他拉扯着黑炎的绳索腾至空中,炙热的血雨沿着青石缝隙洇入铁灰的海,将邻近的海水染得深红,像水中张开的裙摆。
没人会认为这样的“怪物”尚存理智,但他黄金的眼瞳依然清明。
他张口怒吼,异兽的长吟,声如滚雷。
我的遗憾在这、我的恨在这!我早已心怀死志,唯独要摁下你的头颅,折了你的脖子!想要“利息”?来,你——尽管来拿!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终焉之地
“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列国的君王俱各在自己阴宅的荣耀中安睡,唯独你被抛弃,不得入你的坟墓。”
……
石头似的逐光者之勋又亮了起来。
金线将它缠裹得几乎透明,它悬在半空,石翼打开,中心的蛋白石似有流沙翻卷。佐久间淳几乎坐不住,一股被什么催促着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从逐光者之勋上
传来,似海浪拍打礁石,延绵不断。
“客人”们都聚集在此,他们疑惑地看佐久间淳来回踱步,孤门一辉在这不断的脚步声中醒来。
与第三基地完全不同的天花板,顶上有被烟熏的痕迹,几个脑袋凑过来,说话声在耳边嗡嗡炸响。
“你头还疼么?”清脆的女声,是平木诗织,她没被淹死在自由之堡。
“大哥哥醒啦!”小孩子的声音,是……花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水库上的乌云,又见慎太郎屁股着火似的跑了,嘴里嚷嚷‘死了死了’,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年轻的有股橘子汽水味儿的声音,孤门一辉豁然视线清明!
他张口喊道:“怜?!”
后者闻声转过来,手背上还贴着医用胶带,里面粘着小块纱布,八成是拔了输液火急火燎地下的病床。海本隼人神色不愉地盯着他,手里抓着兜了几个药盒子的塑料袋。
他们打算在这边的医院等拉斐尔效果稳定了再转院回去接受后续的治疗,哪知道外面的情势变化得比他身体里从崩溃到趋于稳定的细胞还快。平田慎太郎来找佐久间淳时过于匆忙,定位都没关,千树怜总觉得心下不安定,便发扬学校里锻炼的溜号精神,从医院溜到了这里——后面依然跟着名义上的“父亲”。
逐光者之勋在众人头顶缓慢旋转,核心最后终于指向一处。
与此同时,姬矢准手里的墨玉蚂蚱上也腾起黑色的烟絮,它绕了几个圈,像丝线散开入水,飘飘荡荡指向同样的方位。
佐久间淳定定地看着它们,来回的步子停驻,喜悦从脚底冲向头顶,他仿佛听见黎明的钟声,白鸽放飞入天。
“他还在……他还在!”
佐久间淳恨不得把逐光者之勋抓下来狠狠亲一口,他一个箭步走到孤门一辉身前抓着对方的肩膀:“你稍微好些了么?什么时候能动弹?我们得早些去、早些去!不能等敌人准备万全,要趁他内部动荡的时候——来一个最恰到好处的突袭!”
后者愣愣地掏出同样在发热的进化信赖者,姬矢准正站在他身边,西条凪找了个凳子坐着,黑着脸看根来甚藏在她面前登入TLT的资料库,千树怜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还在发呆?……没事吧?”
TLT第三基地。
修复工作已经毫无意义,第三基地准备更换驻地,他们将还能用的设备从水里吊出来,码放到岸边。
头上裹着绷带的和仓英甫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贝雷格,期待着上面有自己队员的讯号消息。屏幕忽然从死寂的界面切换,红点在左上角亮起,标示着烈度的波纹上下起伏。
“异生兽振动波?!”他猛地站起身,与此同时响彻的还有尚未罢工的警报仪器。它们的喇叭在水里泡过,发出的声音比平时还尖锐难听,怪异扭曲得像从半死的鸭子嗓门里挤出来,直叫人心底发毛。
那是急促的短声警报,意味着最高的异生兽振动波预警强度。和仓英甫下意识地看向水库大坝,他们的铬金切斯特还停在里面,但因为通道被碎石堵塞,现在整备班上不去,只知道战机还算完好。这下叫他如何出动?一个人揣着手上仅剩的短配枪去找异生兽么?
“无需紧张,那不是异生兽。”预知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和仓英甫立即回过头,对方在和他说话,但眼睛却穿过水库,望向虚无的远方。
吉良泽优“看见”了破碎的画面。
最早的时候是倾颓的城市,黑色的巨人在废墟中咆哮,血在火中被蒸干,浓烟滚滚汇入阴云。
后来是山崖与冰洋上被钉死的怪物,细长的尾垂落着,一道人影与它对视,空气如胶水,满是郁结不开的沉重。
如今是认识的人了。
孤门一辉、西条凪、千树怜、姬矢准。
四人个人站成一圈,进化信赖者被握在中间,闪烁的光芒与心跳同步。金色近乎半透明的“石块”悬在高一些的位置,如同圆月升起。
于是城市倾颓的画面碎裂,黑色的巨人变成了银色的巨人,他背生双翅,抬手时日月轮转,星轨如盘。
“咚——哗!”
玻璃破裂的声音响起,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动,像这片天地外罩着无形的屏障,有人拿着巨锤将屏障敲碎,近似钟鸣的撞击仿佛自灵魂里迸发,在这钟声里他倏忽收回了“视线”。
“相位!”他急促地吐出这两个字符,TLT尚未罢工的警报又响起来,守在它边上的工作人员急报:“发现异常相位扭曲!在新宿!”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CIC的预知者,作战的指挥官。
后者盯着水库重归平静的湖面:“快点打通机库的通道,‘灾祸’来临的时候,异生兽会重新活跃,和仓队长,我们还需要A组的战斗力。”
和仓英甫站起身,他决定加入清理通道的队伍,而不是等整备
班慢慢折腾。
湖面在吉良泽优的眼中渐渐与铁灰色的海洋重叠,那里有火山岛,有漆黑的炎,怪物吞吃了螭蛇,在笼子里横冲直撞,它扒在火焰织就的栏杆上向黑色的巨人发出咆哮,风暴在它口中飞速成型,肉眼可见的气流几乎压缩成实体。
如此狂暴的风刃飞行起来却寂静无声,它在空中曳着灼红的长尾,像坠入大气的流星。临近黑色的巨人身前才轰然炸响,暴虐的风压将海面拍出了一个碗底状的弧度,黑色的巨人退得更远。
“嘶哈哈哈——”怪物大约是在笑,它继续猛烈地撞击着栏杆,沉闷的钟声从那传来,混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黑色的巨人向虚空一抓,古朴的书本被他拿在手中,他轻轻一抛,那本书划了个弧线,落在笼子上空。
震颤的笼子顷刻间稳固下来,书本自己翻了个身,打开内页,青灰的雾从中倾泻而下,像于火中倒入汽油,黑炎从四面八方舒展“手臂”,滚滚焰舌将怪物吞没。
“终焉之地……”吉良泽优忽然开口,和仓英甫没走出多远,听到这个词,回头看他。
预知者的视线又毫无焦点了,他慢慢吐出一句话:“一切在原初之巢开始,在终焉之地结束。”
第一百七十章 暴怒之徒横刃四顾
焦躁感。
前所未有。
自打这只“怪物”成型,挣脱锁链开始撞击笼子,逼得他不得不退出祭坛,在海面上指挥黑炎的时候,焦躁感油然而生。
穆奇尼带着别西卜的躯壳去送死的时候,他认为事态仍然可控;沟吕木真也拦住黑暗梅菲斯特的人偶的时候,他认为这是“智慧生物常有的惊喜”;扎基未能顺利诞生在忘川之中,他发觉自己该认真准备了——可准备的过程也不尽如人意。
终焉之地的海潮在一次次撞击下颤动,黑暗路西法看他像个不知疲倦的机械用自己的骨头和笼子抗衡,像在看一张肆意涂抹的画。
如果他理智尚存,不停攻击一个地点,这方牢笼根本困不住他,只是他现在看上去完全不像还能思考的模样。
蒸汽与血珠凝结在半空,它们被怪物的利爪切断,利爪的终点在黑炎构筑的栏杆上,磋磨时发出金铁交击的轰响,金属冷光的爪没有刺穿它、甚至留下一丝痕迹,怪物的指骨在猛烈的挥击下被压断,等他放下手时,扭曲的部分又“咯啦啦”地自己拧回来。栏杆本身看上去还能撑很久,可撞击时产生的动能让整个笼子晃得像随时能倾覆进海里,不知道是海潮在震动还是火山岛在震动。
忘川里的螭蛇全进了对方的肚子,黑暗路西法仰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那里的阴云更深沉了,正映照着其主人此刻的心情。
“安静。”他说。
怪物口中压缩风暴,轰鸣炸在耳边。
“智慧生物那么多,你是比较惹人烦的那一类。”说完,他将随身的古书扔了出去,青灰的雾气为黑炎带去熊熊燃烧的薪柴。
来自分身们多年的积攒,他们“观察”到的一切都被记录在书中,放出去的话是能召唤恶灵与神话怪物的邪典,黑暗路西法用作消遣——现在用来看管不听话的“窃贼”。
书页翻开,“怪物”确实安静了下来,青灰的雾随翻腾的火舌卷入笼中,像纱帐垂落。
……
相叶悠在泥淖中跋涉。
漆黑之雨噼里啪啦,世界沸腾如锅炉,他木然地在锅炉里走。
这定然是敌人的手段,为了迟滞自己的行动,好叫那跗骨之蛆般的火焰将自己烧蚀殆尽,变成黑暗路西法的一部分。
他心无旁骛,风雨打在脸上也不能让他稍缓脚步,很快,他看到了一处亮光。
亮光后面一般是柳暗花明,他也许就能看到敌人在眼前,惊愕地问自己“你怎么出来得这么快”,可相叶悠发现后面依然是雨。
“哗哗哗……”
相叶悠眨眨眼睛,周围到处都是哗哗水声,像在大湖深处。
失控的小车横撞在身边的灯柱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声,四溅的水打湿裤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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