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00节

来访者设置的防线遭遇溅射的光流轰击，瞬间激发的防御机制足以完成未知之手想要的最后工作。

“凪！”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坠落梦魇之里（4k）

阴界有忘川，渡河为冥府，脚下为黄泉。水皆血，腥秽不可近。

岸有赤花，生生相错，一曰彼岸，二曰赤团华。

本为神话之物，如今为此地命名，竟真如人间冥府。

来访者的屏障似蝶翼破碎，失去倚仗，

不过是较为厚实的钢铁的大门瞬间蒸发，封存多年的“忘川”终可得见。沟吕木真也没能抓住西条凪的手，梅菲斯特眼看巨人坠落忘川，胭脂红卷入亡者之河。

那当然是亡者之“河”，每一滴水都是一段记忆，与之接触，其承载的光景、经历、感情，尽数涌入脑海。

但凡遭遇异生兽，很难会有什么好的反馈。

西条凪在这条“河”里挣扎。

“滴答。”

新宿大灾难，男孩拉着女孩的手，The One一步踏出，肉泥溅上女孩的脸。

女孩仍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她被带得摔倒，愣愣地低头，发现自己握着一截断肢，嘴角的甜尚未散去，鼻尖闻到另一股甜。

“滴答。”

怪物用野兽进食的方式咬穿一顶野营帐篷，长有倒刺的舌头卷起完好或者半截的人，视角的主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捂住自己的嘴，像老鼠一样趴伏在树丛间。

是夜星河正好，明月高悬，精心采撷的花束散落脚边。

“滴答、滴答……”

无边的夜好像总也走不完，像幼时走过的那条林间路，下一颗树后面也许柳暗花明，妈妈站在那等着自己，可走到下一颗、还有下下一颗，永远找不尽。

巨人坠落，忘川之“水”躁动起来。

很难说那真的是水，安静的时候确实如平湖水镜，现在像有千万条螭蛇舞动，无形的手缠覆上坠入此地的献祭，蛇群发现了心仪的血食。

孤门一辉被突如其来的转折冲击得缓不过神。

两名黑暗巨人，都是梅菲斯特。

一个双眼猩红，一个目如墨玉。

后来的那个也许是沟吕木真也？可是为什么，他看到人影从高处跳下来时，那影子身上闪耀的，是光？

他知道这问题一时半会儿搞不明白，于是振作精神，朝奈克瑟斯坠落的地方跑去。

人偶被阻拦，他得以贴着墙根奔至忘川边缘。

一团……疯狂翻卷的漆黑。

这是他眼中接收到的景象，唯独的亮色是巨人的半张脸，血管似的东西爬山虎一样吸附在上面，有生命一般鼓动。

“副队长！西条副队长！”他试着呼喊，巨人毫无反应，反倒里面那团漆黑的东西“注意”到了他，螭蛇扫过边缘，他被骇得退了一大步。

两名梅菲斯特打了起来，勉强安静下来的基地再次陷入震荡。

孤门一辉回头时，发现退路已经堵了足足有一人高的石块，湖水如帘滚滚而落，它们沿着缝隙汇成涓流落入忘川，但没有水与底部砖石碰撞的声音，即消失得悄无声息。

……

平木诗织醒来时是在已经冷却下来的漆黑甬道里。

积水涨至小腿上面，她是被冻醒的。

“孤门队员？”她想起失去知觉之前的事情，孤门一辉好像和她一块儿掉下来了，她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条腿被砖块砸伤，只能勉强拖着走。

哗啦啦的水声令她感觉不妙，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能感觉到墙体的震动，以及自远处沿着甬道奔腾回转的爆鸣。

她沿着这条路慢慢走，偶尔有短暂的光芒照亮，她望见一道人影。

“石堀……队员？”那人影的身形有些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围着他，像忠诚的守卫。

发现队友的欣喜叫平木诗织不疑有他，她只道自己在漆黑环境下待太久，偶尔见到强光，眼睛尚未适应：“你找到副队长了么？队长没发现我们去偷第三实验室吧？”

石堀光彦听见她的声音，他略微侧过身，又是一道能量碰撞产生的强光打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黑极长，半张脸被照得发光，半张脸埋进深刻的阴影里。

“哗！”

平木诗织忽而顿住了脚步，只因那拢在黑暗的的半张脸上……竟有双幽蓝的眼睛！

她惊得心脏几乎停跳，只以为自己的队友被异生兽附身，下一秒他就要变成数米高的怪物，用钳爪扯断她的脖子。不过石堀光彦并没有动弹，他只站在那静静打量她，一道道光线照亮甬道，她这才看清“守卫”的真容——似蛇似蛟，像是妖魔，又像是无边冷寂的黑夜中凝聚出来的怪物。它蛰伏在主人身旁，黑炎勾勒它的鳞。

平木诗织举起配枪，偏低的体温与麻木的左腿令她不能完成最标准稳定的据枪姿态，她试图平稳呼吸，积水随着她的吸气吐气，不断带走她身上的温度。

“你是什么人？！石堀队员呢？”她的声音不如平常圆润好听。

而那道影子没有理会她的话，他看了她一会儿，又把脑袋转过去了。平木诗织想摁下扳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像被什么东西捆着，指关节被固定在方才的位置，无法弯曲，自然也无法扣动扳机。

“你来早了点，但也正好……见证扎基苏醒。”

“扎基？”平木诗织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是名

字？对方的视线已经扫过她，转向头顶。

你也许见过烈日穿云，不同于春日的暖融、冬日的慵懒，须得在夏日最烈的时候，一场暴雨过后，阳光迫不及待地撕裂雨云，光柱破云而降，将娇柔的水汽收拾得一干二净。

她见到的就是如是景象，光芒刀子似地沿水泥板的裂隙伸进来，像要把它们劈开，接着骤然转至极亮，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强光透过眼睑，她看见血肉的红色。

阴冷的湖水忽然消失了，她发现自己的手指重新能够动弹，温暖与安心的感觉充斥胸腔，她不由自主地放下高抬的枪口。

有风吹过，再睁眼时，她看见了碧蓝晴空。

还有些人被带了出来，银色的巨人将他们放在水库边的草地上，是追捕自己和孤门一辉的巡逻队。突逢剧变，几人死里逃生，再见面时已经断了继续追逃的心思，只盯了平木诗织一会儿，然后终于缓过神来，窸窸窣窣往边上坐了点。

黑炎自水中漫溢至半空，模糊的人影施施然走出来，他仍是石堀光彦的外貌，在银色的巨人面前显得极为渺小。

平木诗织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关于扎基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而应该是对这名银色的巨人。

孤门一辉曾经告诉过她，巨人名为“塞缪尔”。

……

当佐久间淳发现自己又回到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时，他知道，那个说“要休息一阵”的人回来了。

只是这次塞缪尔没有与他交代哪一招怎么用，遇到什么样的敌人要如何应对——塞缪尔不知道，自己在交代这些东西的时候，啰啰嗦嗦得像换了个人，佐久间淳有种他被花梨的班主任附身的错觉。

如果当面说出来对方可能会立即闭嘴，然后钻回逐光者之勋里不理他。于是佐久间淳没吭声，他不知道当年塞缪尔教导穆奇尼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他想与平时一样，和塞缪尔打个招呼，“早上好”，或者“要烤小太阳么”。对了，他遇到一件不知该怎么收场的事，也许还要加一句“我们去接翔太回家”。

可他说不出口，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熟悉的苍白空间之中了，站在“旁观者”的绝佳角度，共享塞缪尔观察到的一切。

天空很美，半点没有前日的暴雨倾盆，那会儿的天空和钢铁浇铸的一样，如今有人拿锤子敲碎了它，于是苍穹高远，深蓝如绒。

两柄莹白的光刃向水面激射而去。

佐久间淳一直对它的能量运转方式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那大约是掰了一角银河，谁都知道里面一堆核聚变的大火球，真靠近了连骨灰都不剩，可偏偏璀璨好看得不像话。

光刃在那黑影面前踩了刹车，尖厉的啸声也似被人掐住，黑影没有动作，佐久间淳觉得自己像在看一部默剧。

从刃锋开始，莹白的光刃被点点染黑，像吸入墨汁的毛笔。待饱蘸了颜色，光刃忽然掉了个头，沿来路投射而出！

“轰——！”

两组爆裂光刃对撞湮灭，巨人耗费了两次进攻的机会，而敌人、那名现在仍保持人类之身的敌人，站在黑炎覆盖的水面，从头至尾只稍微偏了下视线。

那道视线甚至不是给巨人的，他瞥了眼某处的湖面，那里水波乍起，螭蛇似的东西伸出来，黑炎缠裹上去，像发现了食物的蚂蚁。

“忘川。”佐久间淳听见塞缪尔说。

他也定睛望去，借塞缪尔的视线看见了水下的画面：

奈克瑟斯？佐久间淳不能确定，因为他只有半张脸是原来的模样，另一只眼睛和翔太作为人偶的黑暗梅菲斯特一样赤红，亮眼的胭脂红与银白变成了统一的黑，深红的条纹若隐若现。

他听见了黑影刚才说的话“见证扎基苏醒”，这个名字曾在平田慎太郎的口中提到过，是摧毁了来访者的星球的黑暗巨人。

扎基是在借忘川中的负面能量侵蚀奈克瑟斯，以此恢复力量么？

“唰拉拉……”虚空里传来翻书的声音。佐久间淳恍惚间好像看到一本厚重的旧书，足有近十米高，在那黑影的身后悬着，书页敞开，有些焦黄的纸张快速翻动。

它在某一页停留，接着，黑影开始说话——他离得很远，张口时声音却像就在耳边。

“你叫‘巽’？我以为你会藏在……”纸张又哗啦啦翻了几页，他继续道：“这名叫‘佐久间淳’的人类身上。”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在维塔摩里。”塞缪尔冷冷回道。

“那是不入流的分身，而你，”黑影终于肯定睛看他:“仿品，或者说，小偷？”

……

孤门一辉跃入忘川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借来的胆子，往这堆塞满了似蛇似鬼的“水”池子里跳。

副队长为人严肃，用苛刻来形容也不为过，话少，一开口就刻薄得叫人怒火上涌。她是从不留情面，新人

练靶打偏了，能一句话叫人恨不得钻地底去的家伙。

若说TLT内部后勤最不想与谁对接工作，那首选定然是西条凪，因为太难说话。

其次是孤门一辉，因为他刚入职时像个无头苍蝇，这不懂那不懂，至今风评被拖累得只扳回来一点点。

所以他干嘛要跳下来救西条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