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节

光辉稍微暗了点，似乎有什么东西侵入飞船，众人微微睁开被晃得快瞎掉的眼睛，只见光辉的核心不知何时钻进了驾驶舱，银色的光粒子浩荡如海，一点一点收敛，隐约可见人形。

“相叶奏去陪他的学生和研究所、GUYS还有救援队的老朋友了，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既然要作为地球人活下去，可不能临到头变成老不死的妖怪，”他们听见自己的人工智能说：“但艾斯坦德决定留下来。”

被评价为严格的AI出乎意料地温和，宽容到隐岐恒一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光柱里的人形向外界伸手，而银辉笼罩的影子一步踏前，在他触碰到边缘前便将自己的手穿过淡蓝的屏障。

“艾斯坦德……”乘员们听见陌生的声音，像久行的旅人，骤然发现自己抵达故地，却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百感交集只化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盘桓在舌尖。

“不准说‘对不起’。”艾斯坦德的影子虚握住他。

“是，”人影低声道：“我回来了。”

艾斯坦德笑起来，他摆出拥抱的姿势，而银色的光辉涌上来，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影轻轻环住胳膊，光辉尚未完全凝聚实体，于是一切像极了梦幻。

光海浮动的梦幻中，他们“不好说话”的AI的声音，从舱内音频广播中传来，电子合成的声线，道出最温柔的话：

“欢迎回家。”

分卷 : 番外-人物外传

艾斯坦德 - 石头与荧光草

【群友点的主题，艾斯坦德小时候的故事。】

艾斯坦德并不明白“从审判庭生还”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父母终于有相当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相较于跟着前沿开拓大军各个星系地跑，近乎被流放的清闲观察员总要轻松些。

父亲见他实在闹得慌，便扔了自己儿时的玩具给他，让他潜心玩他的“过家家”，研究一块石头。

奶奶从好像是叫“苏弗尔”的星球上考察时捡到的石头。

它只有成人巴掌大，被挖出来时有些能量波动，但消散得很快，奶奶没研究出什么东西便

宣告报废。唯独值得高兴的是，她在这次研究中邂逅了爷爷古鲁达斯。

石头被当成纪念品留存下来，作为艾斯坦德的父亲的儿时玩具，现在传到了艾斯坦德手里。

他煞有介事地搬来工具：透镜、光谱仪，甚至小心地提取了些石粉作为样本，分析材质和构成。

父亲和母亲乐得看他自己瞎忙活，艾斯坦德乐此不疲，多年后他自己想来，成为研究员的基础也许就是这时打下的。

当然，那时最让他高兴的是父母远游归来，将一包包植物种子甚至幼苗植株带回来的时候。

很少有亚波人会抱着“欣赏”的想法去养殖来自外星球的植物，“又不能提取有用的材料养来做什么？浪费资源吗？”这是大多数人的观点，亚波人向来喜欢有用的东西。

但父母很奇怪，也许这种“异乎寻常”就是他们踏入审判庭的根源。

艾斯坦德第一次接过莹莹生辉的植物幼苗，他从未见过会自己发光的植物，像外面被风吹得上上下下的漂浮灯。

青绿的，包含着生机，用母亲的话来说“像春天的湖面”的光映入艾斯坦德的眼底，父亲笑话他：“别看呆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它的‘监护人’。”

“监护人？”艾斯坦德突然感觉肩上多了条担子。但是这种感觉不赖，他想，比写作业交作业有趣些。

“对，要好好照顾它，每天记录它的情况，从生长进程到枝叶表现，”母亲低下脑袋：“它来自依茹星，光照、水文和气候参数要你自己去找。”

“诶！我们才学到气候分析。”艾斯坦德觉得担子还是扔回去的好。

父亲一巴掌盖住他的脑门：“你看看它，这颗荧光草。”

艾斯坦德依言低头，父亲道：“你听，它在失望，小荧光草很希望和艾德在一起。”

“啊——我不是小孩子啊！”艾斯坦德晃晃脑袋把自己从父亲手下挣脱出来：“这种故事骗以前的我还差不多！”

父亲没反驳，只嘿嘿地笑。

艾斯坦德拒绝得严肃，但还是抱着它去了花房。

母恒星早就熄灭的故乡，一切能量都来自人工维持的地热，亚波人以卓绝的科技保护了母星的磁场，并构筑了“育儿室”，也许这是一种执念，即使是横跨星系的种族也会有视为“故乡”的地方。

分卷 : 序 混沌之始

第一章 我是谁

M17星云，编号168415恒星，第4行星。

他自混沌中苏醒，第一眼的景象，是矮矮的青皮人，围着自己跳着怪模怪样的舞。

脚下是焦褐色的大地，头顶晦暗昏黄的天空。天上下着酸雨，雨水在他们身上跳跃出一件透明的“雨衣”。

不能动弹，亦无法发出声音，只有无垠旷野和喧嚣风沙。月费群694936135

他发现自己被限制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只能用“眼睛”观察到外面的一切——如果是“眼睛”的话。

“仁慈的主、圣明的父。”

“愿您的光芒护佑苏弗尔，奉献我们的血，怜悯我们的牺牲。”

“救我们脱离凶恶……”

是青皮人在唱祷词，他居然听懂了青皮人的话。

跳着舞的青皮人边唱边散开，走出一排抱着罐子的小青皮人，罐子里晃着蓝色的液体，他们用四根指头的手沾了些，开始往祭祀的“神石”上抹。

“这些东西没用，你们如果真的要找主啊、父啊的，嗯……也许梦里会有。”他暗暗道。

青皮人的动作很慢，一面涂着蓝色的液体一面还在叨叨个不停。

从青皮人的话里，他才知道，青皮人自称为“苏弗尔”。正在修缮庇护所，以躲避“从天而降的魔鬼”。

最近雨水太大，影响到了工期，苏弗尔人便派了祭祀的队伍，前往“神石”脚下，希望神明能听到他们的诉求。

“我可不是什么‘神石’，连你们说的‘魔鬼’是什么都不清楚。”他觉得青皮人的祷词呜呜嗡嗡地吵得慌，于是将注意力转向远方。

那里有处泛黄的湖泊，也许盯得太久产生了幻觉。在青皮人的歌声中，他脑袋里竟浮现出蓝水晶般光影浮动的湖面。

母恒星洒下的光芒一入水，便化成如水般的温柔。

高大的身影趟着湖水向他走来，水珠溅跃在他卷起的裤管上。他看不清那道身影的脸，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人大约是在笑。

“不叫我们遇见罪人，权柄、荣耀都是你的。”

“直到永远……”

刚才运转得十分流畅的思绪，像是猛然被人踩了刹车，他在那车里往后看，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青皮人仍在唱。

而“神石”在迷茫。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他好像只知道自己不是“神石”，却忘记了自己是谁。

“请发发慈悲，让恶雨停息！”他

听见苏弗尔们说：“如果不能挖好足够藏身的洞穴，我们一定会被抓走的！”

抓走？那些“从天而降的恶魔”吗？

苏弗尔们不死心地又等了很久，最后仍是失落地走了。

一名小苏弗尔人脸上写着失望，却还是临走前对他挥了挥手：“再见，神石。”

“抱歉。”他在心里说。

……

苏弗尔是尚处于原始时期的文明。会照顾老幼，搭建藏身的住所，会围在一起吃东西，偶尔想要装饰自己。

他发现自己的感知可以蔓延到整个星球，在很多地方，都有星星点点的苏弗尔人聚落。矮矮的青皮人亦步亦趋地生活，等待着星辰更替，日月交迭。

如果忘记令苏弗尔人惴惴不安的“魔鬼”，他们应该会在这颗星球上，像其他种族一般慢慢发展自己的文明。

直到面前的高山变成湖泊，繁荣的文明化为尘埃，然后从尘埃里，又生出点儿小小的种子来。

他大约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景象。

厚重的云被撕开了。

惨绿色的光柱自茫茫苍穹之上直射入水，几名正在船上的苏弗尔人被那光柱吸了进去。

天上悬着很多转着绿色幽光的圆盘，间或降下光柱，他远远地听到苏弗尔人的惊叫、咒骂，和哭嚎。

原本平静的聚落像被煮沸的一锅水，原住民慌不择路，四处逃散。

“恶魔又来了！”苏弗尔人喊着。

偶有圆盘落地，从中走出红色的生物。

那些生物往哪走，苏弗尔人立即往反方向逃离。

但他们总也跑不掉。

老人被丢下，年轻人有的被杀了，有的被抓走，他看见那和他说“再见”的孩子，被摔死在尖锐的石头上。

苏弗尔人的血液是蓝色的，那血液汇成了细小的河，流入硫磺的湖泊里，将靠岸的水域混成了绿色。

生命的绿色。

举着武器的“恶魔”来到他面前。

也许是无处可逃，苏弗尔人中的一小部分跌跌撞撞跑到了“神石”身边。

他茫然地看着苏弗尔人伏地祭拜，红色的“恶魔”向他走来。

矮小的青皮人转过身，像努力撑起翅膀的鸟儿一样，手拉着手，将神石护在身后。

“不准动神石！”矮小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喊道：“亚波人！你们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