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87节

巨人的故事有所了解的人们，其实对叙述的一切没有更多的实感。它虽然被证明为现实，但正如很多人对十条街以外发生的车祸难以感同身受一样，许多人在认知里将故事转换为新闻，然后纳入谈资。

如今真的在怪物脚底下逃命，混凝土的构筑物在庞大生物的战斗中像小孩儿都能一脚踩烂的沙堡，故事里的东西活了过来，他们望着与风暴相抗的光辉所在，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灰黑的风暴靠近了。

可抵在它前面的身影还在，看起来牢不可摧。

龙卷推着巨人前行的时候，声音像割裂金属那么刺耳。

光粒子的血液蒸腾的时候，辉曜像片羽乘风那么轻柔。

臂甲崩碎，风暴的尖端切削血肉，金色的裂纹从小臂开始碎玻璃似的一路蔓延，但巨人终究挡住了它。

佐久间淳听见塞缪尔说：

“然后是最重要的——不用去想能做到还是做不到，必须去做的事情，全力以赴就好。”

梅嘎福拉什感觉自己钻着块铁板，它坚韧非常，看似很快能突破，却偏偏和千年顽石一样抵挡着风刃暴流。

大量来不及散入天地的光粒子血液喷溅在异生兽的外壳上，倒为它枯燥的表皮增添了几分亮色。

灰色的龙卷稍微变换了方向，它斜削过巨人的手臂上缘，准备越过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应该不能再拦住自己了，梅嘎福拉什如此想到，可那块“铁板”忽然前倾了身体，主动将左肩也送到它面前！

星屑泉涌，漫入佐久间淳的视野，他近乎呆滞，耳边传来塞缪尔的笑声：

“淳，关于能量的运用……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武器。”

声音的主人如此说道。

“噌——”

起初只是一点爆闪的火星，而后整个星屑之海沸腾！他话音刚落，所有尚未消失的光粒子都毫不吝惜地释放自己的热情！

巨人与异生兽的身形瞬间没淹没。

你若见过万千祈愿灯，冉冉入苍穹，光影摇曳、星悬凡间，那大概便是如此场面。

苍灰的龙卷风暴中燃起一蓬蓬星火，一处、两处火苗，最后汇聚成片，灰黑的异生兽被银焰缠裹，连龙卷里也带上了烈火的漩涡。

它可以限制光线技不假，但塞缪尔现在不过是以身体的一部分为载体，简单地加快它释放能量、回归天地的速度。

轻柔无害的“片羽”成为了致命的炙热光焰，它们细细密密沿着体表的缝隙渗入肌理，“嘭”地点燃，活似无数个小型炸弹在身上爆开。

梅嘎福拉什因为突如其来的烧蚀而动作停滞，惨嚎震得正片空间都好像在颤抖——并非是幻觉，隔绝出这片空间的屏障正因其主人遭受的伤害而动摇！

没有理会它，塞缪尔抬头仰望，穹顶之下，蓝色的巨人正踏光而来，势如流星！

蓄力已久的攻击，大量汇集的能量几乎凝为实质，简单的飞踢，赤红的光芒却轻易撕开梅嘎福拉什携卷的风暴，所过之处，天地清朗。

……

“目标地点相位恢复，”夜袭队的通讯内传来CIC的通报：“获胜的是……是奥特战士。”

“啊，那是个不错的消息，”平木诗织操纵战机倒飞而回，绕开紫色的半月光刃：“但还有得打么？”

屏障碎裂，风过扬沙，顷刻间消散。

可里面逃得一劫的人没有看到庆贺生还的亲友，外面的天空，比屏障里还要阴沉。

黑暗梅菲斯特一手托着梅嘎福拉什消失后汇聚而来的蓝色光球，乌云低垂，在他身后翻滚如潮。

他将视线从铬金切斯特上移过来，两名巨人，胸前都闪着红灯。

“又见面了。”他说。

“你还敢出现！”屏障解除，光线技重新可以使用，塞缪尔抬手两道爆裂光刃甩了过去。

后者以黑暗光线·羽回敬，空中爆开两朵火云，临近的玻璃幕墙被短暂照亮。

“这么大火气……”黑暗巨人偏头躲开切削而至的淡蓝色射线，他上下打量对方道：“但我只想回收梅嘎福拉什，你确定要在这打？”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踢。

梅菲斯特扭身闪躲，一拳砸在他行动不便的左肩上，轻笑着后退，正巧避过奈克瑟斯的粒子之羽。

趁他后撤之机，奈克瑟斯的追击衔接而来。

两道身影在空中展开极快的交锋，方才还抵住了对方的拳脚，再一眨眼，两人已借力飞退至数百米之外，粒子之羽与黑暗光线碰撞湮灭，点点的余烬落如流星，在玻璃幕墙、在停驻的车辆漆面、在仰望天穹的人群眼中划过。

“你也够烦人的。”黑暗梅菲斯特举起恶魔之爪，自第一基地试手归来，他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从异生兽这里提取的能量。平日里黑如墨玉的眼睛烧灼起赤红之色，抬手间唤起的黑暗光线·集结与以往自然大不相同。

叫猝发集结也许更为合适。

蓄力时间比以往要短得太多，奈克瑟斯仓促间展开的光盾仅仅支持了一小会儿。但对千树怜而言，这也足够了，他心下一横，仅以手臂护在身前，便顶着光雨向敌人飞速接近。他一手划过奈克瑟斯武装，风暴之剑延伸，刃尖拉起虹光一片。

“塞缪尔，你怎么样？”佐久间淳与塞缪尔共享感官，这会儿发现自己看不清东西，但好在只有一瞬，银色的巨人稍微缓了口气，他的视野又清晰起来。

“爆裂光刃，你记住了刚才的能量凝聚方式么？”塞缪尔问他。

“啊……”佐久间淳没想到一出屏障外面守着的是黑暗梅菲斯特，故而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并没有受到责备，佐久间淳听见塞缪尔认真道：“也许你能开发出新的技巧，不过现在……记住这一招。”

巨人双拳抬至胸前相对，红芒闪烁的计时器覆了层耀眼的金辉，这个起手式佐久间淳非常熟悉，是派莱里缇光流。

他认真感受能量压缩和流转的步骤，作为前奏的光环率先切向敌方，不待对方做出应对，黄金熔流紧随而至！

黑暗梅菲斯特刚以恶魔之爪格开了奈克瑟斯的光剑，身侧忽然光芒大盛！

“轰——！”

深紫的雷蛇横亘天地，在黑暗梅菲斯特与光流之间张开巨网。

它竟真的像胃口惊人的蛇一样将黄金熔流尽皆吞噬，足以照亮半座城市的光辉骤然坠入悬于空中的“口袋”。

“你太心急了。”梅菲斯特偏头看眼雷电编织的网，又招来梅嘎福拉什的残骸汇成的光球，转身飞向乌云的中心。

奈克瑟斯挥剑想追上去，雷光忽然扭转了角度，中心泛起深沉的黑芒。

上次未能击中他的“爆裂光刃”，如今简单蓄势后以更快的速度弹射而出，将蓝色的巨人连着横于身前的光剑一并打落，庞大的身躯坠入河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初定

河水渐渐平静。

乌云收束，巨人消失，如果路面没有被碾得七零八落，早先黑暗巨人和夜袭队战斗时的余波没有打碎楼房的话——也许更多的人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从屏障里逃生的人有很多还没缓过神，野野宫瑞生脱离人群，向河边跑去。

千树怜伸出被浸透得湿淋淋的手，搭上岸边的碎石，丝丝血色染在河水里，先是条细线，接着很快被揉开，漾成淡粉的雾。

鹅卵石滑不溜手，身上一发力就针扎似的疼，他竟然半天半天没法把自己挪到岸上。衣服也有些重，外套吸饱了水，冷且黏，似乎想拖着他顺着水流往下游漂。

千树怜艰难地撑着脑袋，头发搭在眼前，将世界隔成一个个小窗。

“呼，还好给冲得不算远。”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接着是干燥有力的手，扶着肩膀一下便将他从河水里拖出来，温暖的能量顷刻间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佐久间？”他感到呼吸顺畅了些，但还是不能动弹。

后者应道:“你要是给泡坏了，这些人可不答应。”

佐久间淳侧过身体，露出围堤上的车辆。

车门打开，两道人影从那里面钻出来，奔向他的气势像极了到点冲食堂抢肉菜的好汉。

好汉们三步并两步挤到跟前，一个喊他名字，一个口称“学长”，七手八脚地把他架起来，“蹭蹭蹭”一路小跑过河滩，抓着手脚往车里塞。

不知道的以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堆黑西装要干绑架的事。

野野宫瑞生远远看见这一幕，还当是同行捷足先登要抓人去研究所，当下高喊着“放开他”，脑海里飞速盘算好“这是我的目标人物请不要干扰观察监控”之类的理由，要是对方不答应，便撕了同行面皮叫他们试试拳脚功夫。

几人被她喊得发懵，纷纷把脸转过来，野野宫瑞生这才看清几张熟面孔。

“佐久间和……慎太郎？”

还一个不认识的杵在一边，察觉到她的视线，平田慎太郎主动道:“他是海本研究员，来送药的。”

另一边，塞缪尔仗着普通人看不见，直接在千树怜身边凝聚身形，先把他衣服烘干了，接着一直盯着进化信赖者。

千树怜盯着他手臂和肩膀上的金色裂纹。

“你还是先关心自己比较好。”塞缪尔道，他转过视线，千树怜毫不在意他话语间的不善，只笑嘻嘻瞅他。

广播里的记者正在紧张地现场播报，背景音里，有人在哭被困在屏障里的家人生还。

尽管也有人愤怒于城市遭受的破坏，但千树怜的心情显然不错，更多的人活了下来，这是他喜欢看到的。

“你想看到别人活着，有人想看到你活着。”

听得这话，千树怜忽然收敛了笑，塞缪尔抱着手依然和进化信赖者较劲，千树怜迎向从刚才起

就驻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视线的主人，叫野野宫瑞生，记忆警察、监视者，是个有着干净的眼睛喜欢喝热巧克力的……

干净的眼睛此时盛满了忧虑，让千树怜不禁想起黎明前的湖，盈盈忧思渗入清晨的雾。

“好啦，反正学长现在没法反抗，直接就这么架着塞医院就好！”平田慎太郎一锤定音，众人热烈响应，趁着白衣漏勺没赶上捡漏，直接把人塞塞好，车门“嘭”地一关，一溜烟开往最近的医院。

“我……”我从机构里跑出来现在根本是个黑户！而且TLT那些人如果发现适能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千树怜想提醒他们。

平田慎太郎已经接通了电话：“这里是平田，哦哟，清扫者？你们找适能者关我学长什么事？”

话筒里隐隐传来暴躁的回应，能听见“监控”“河边”之类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