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75节

刚才好像有人在耳后吹了口气，声音低沉，他不自觉地想到教堂里的齐齐奏响的管风琴。

他打了个激灵，赶紧把这不吉利的星星擦了，半干的水渍几下就在长椅上隐去。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真把它擦了，水渍渐干的模样更像它渗进了木料中。

他赶紧把这种奇怪的想法赶走，站起身时有些恍惚，不小心踢翻了自己喝剩下一半的矿泉水，没有盖好的瓶盖滚出去，咕噜噜钻进草坪。

水倾倒而出，水渍不断扩大，浸湿河堤上灰色的地砖。

有船只闪着信号灯慢慢行过，水液反射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当然，主体是属于路灯的橙色，他想把瓶子捡了扔进垃圾桶，手指触及微凉的水。

它本该没有条件出现倒影，路灯打在它上面，除了荧荧流光混着显得漆黑的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偏偏看见了“倒影”，逆转的五芒星。

五芒星在漆黑的水下闪着惑人的暗红，半瓶矿泉水产生的水渍竟像倾倒出了一角深渊，稍不注意就要栽进去，像误入塔尔塔洛斯的灵魂。

他已经感觉到脑袋有些沉，倒五芒星越来越大，就要真的向前栽倒的那一刻，他忽然伸出手撑住了边缘。

“啊！”他吓得瘫坐在一旁，抖手将塑料瓶甩了出去，仿佛上面趴着个手指细长，用黑发盖住脸的鬼。

没有捡回来的想法，他撒腿狂奔。

“啪。”飞出去的塑料瓶滚入河中，水渍在灰砖上静静流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

因为天气转冷，且总是阴云、刮风，见不着太阳的缘故，游乐园的生意冷清了很多。

偶尔出现的客人就显得特别扎眼。

比如上身穿着呢子大衣配围巾，下身却仍是短裙和长靴的姑娘。

千树怜脱了毛绒熊的玩偶装回来，正出了一身汗，冷风吹得浑身发凉。进化信赖者在怀里散发着热量给他暖身，他乐呵呵地低声道：“谢谢”。

“又和谁说话？”松永叶月，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又凑上来，她的头发是棕色的，配合着咖色的围巾和同样棕黑的短裙，总觉着浑身带着巧克力的暖香味儿。

昨晚上千树怜在公园终究还是敷衍过去，没有告诉她异生兽的消

息——想来也不可能，他再大大咧咧，也不至于将这种事情告诉遭遇过异生兽袭击的姑娘，即使她姓松永。

结果好容易摆脱她，第二天她直接来了游乐园。

尾白高志瞅着他俩直嘀咕：“这小子女人缘不错啊……”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怜，我们约会吧！”

半个身体趴在小屋窗上的尾白高志直接张大了嘴，下巴僵在半空。

“唔你这突然、突然说什么，什么约会。”千树怜一步后退差点撞到桌子，可松永叶月不依不饶：“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你救过我一次，嗯，想约你出去找家餐馆之类的地方坐坐也是正常的吧？”

“那个人是谁？”尾白高志小声问站在小屋门口的人。

野野宫瑞生，肩负监视任务的记忆警察，捏紧了记忆清除器：“谁知道啊。”

尾白高志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将视线集中在她掌中的“手机”上。

千树怜绕过桌子往后撤，松永叶月倾了身体往前追，两人绕了整张桌子，千树怜猛然遭遇这么直白的“攻击”，一贯的爽朗直接飞到天边：“你有什么事啊到底？”

“有事啊！”松永叶月以不容拒绝的气势将一张信纸递过去：“明天你有空么？在这里，1点钟。”

“啊、啊？”千树怜接过纸条，再想推回去时，松永叶月已经越过他，向野野宫瑞生那走了几步。

后者正举起手机试图拍摄这位“观察重要目标的可疑人物”，松永叶月直视镜头，笑语嫣然，虽然对着野野宫瑞生，说出来的话却显然是和千树怜讲的：“我会在这里等你，不要爽约哦。”

……

千树怜正抓着纸片头疼，佐久间淳等人也在对着张纸头疼。

不同的是，那张纸上画满了关系图，正是关于小型异生兽袭击事件的。

“这么说，变成异生兽的人或多或少都遭遇了不如意，不论是校园暴力还是同事排挤，以及客人的辱骂。”佐久间淳通过CIC的报告找到了他们调查出来的三名确认异化为异生兽的人，并调取了他们的信息。

“他们袭击的对象往往是针对和他们有冲突的人，幸存学生断了只手被没吃，是因为他是拓磨的朋友，真正有冲突的是不良混混；污水厂工人在行政区和值班室来回走动，根据逃出来的工人证词，是他就夜班的排班和管理吵了架，那名管理和他有长期争执，排夜班只是个导火索，再就是最奇怪的河上餐馆……”

佐久间淳接着道：“那家餐馆与变成异生兽的服务员打工的餐馆装潢非常相似，也许是被误认了，算是无妄之灾。”

“而他们的共同点，在这里。”佐久间淳点开了污水厂员工在值班室留下的“遗物”取证照片，摊开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了一堆重复的话。

“拓磨在‘幻想乐园’里有注册账号，最近点赞了很多唱诵巴尼布怪物的诗；污水厂工人的笔记里的句子，都是‘去找巴尼布’，这句话抄了几乎一整页纸……餐厅服务员的资料不全，但如果沿着这个方向去调查，应该也能查到相关的东西。”

他的推论让保吕草等人不寒而栗。

他们是平时管论坛和网络信息的，自然知道关于巴尼布的童谣和诗歌散布出去了多少，种子已经沿着网络遍洒各处，根本不是封锁消息就能解决的问题——连小孩子都能唱那些东西了！它被口耳相传，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润平此前只以为是大家传着有趣，对此报以乐观态度，现在他和根来甚藏一样满心忧虑，只后悔自己没早些发现异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原因，小型异生兽袭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啊！”润平道出了所有人的担忧：“不管有没有用，我现在去扩展论坛屏蔽词吧！”

“根来，你人脉广，认识懂数据库的人么？我们得把论坛注册账号里，近期给巴尼布的诗歌点赞多的人筛选出来，找到他们的IP，这些人……是异化为小型异生兽的高危群体！”佐久间淳边说着边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塞缪尔，后者竟然靠着杯子在打瞌睡！

“喂你！塞缪尔！”他轻戳戳小光人的肩膀，后者身体一晃，差点滑到一边，佐久间淳急道：“现在不是犯懒的时候！”

塞缪尔晃晃脑袋，把瞌睡虫赶走，他的脑子转得有点慢：“啊，你说……人类变成异生兽？”

“当然了！异生兽现在不只是被黑暗巨人投放了，它和病毒一样到处传播啊！”

“呼——”塞缪尔停顿一会儿，又在佐久间淳危险的眼神中往热瓷杯子上贴近了些：“你如果知道‘巽’的话，应该也看过那些能单手撕装甲车的‘怪物人类’吧？”

“这……”

佐久间淳想起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以“巽”为第一视角，抱着裹了防滑布的枪，在密林、雪山、岩洞，以及不知是那的草原里

钻，对付那些能徒手接枪弹的怪物人类，唯一的机会是趁着他们被吸引走注意力的时候，一枪狙爆他们的眼睛。

后来自己觉醒了另外的力量，那些怪物人类就成了可以一战的对手，或者说……单独一个怪物人类根本不是对手，非得好几个上来围攻才能给“巽”带来些麻烦。

再下面的梦境就是数年后了，没人再喊他“巽”，无论是仇恨、崇拜、欢喜、憎恶，所有人都喊他“塞缪尔”。

“那些丧失理智的‘怪物人类’诞生时，弱的直接变成怪物，强一些的，发展到最后，也会变成怪物——和这三个人一样。”塞缪尔说。

阴云多日的天空终于响起第一阵雷鸣。

雷蛇滚滚，从城市的这头游走到另一头，闪电为它开路，暴雨倾盆，是它行过的痕。

无数被它吸引的人，或简单瞥眼，或沉默凝视，或在温暖的房间内，或流落在凄风苦雨的街道。

逆转的五芒星，在水渍、玻璃幕墙、家家户户的镜面中，在孩子唱的歌谣中，在失意之人的低语中，只要有所意动，它无处不在。

“我们掠过了山顶，围着城市逡巡。”

“茫茫荒野远又近，谁说定要合群。”

“星遁月隐，无处藏身，我的心甘愿沉沦。”

“他们说着漂亮话，吃人远比怪物狠。”

“巴尼布啊，你的如一若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喜欢的情绪

连续一整晚的大雨，第二日早晨放晴。

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虽然气温骤降，怕冷的孩子得裹上羽绒衣，但根本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

欣喜于终得一见的阳光，孤门一辉和其他出门迎接太阳的人一样，卸了任务前往游乐园。

他从吉良泽优那得到了关于普罗米修斯之子的信息，对千树怜愈发紧张，刚得空闲就决定来看他，生怕他哪里过得不好，铁皮房子晚上是不是漏雨刮风，千万别把这位喊他“表哥”的年轻人冻着。

结果人没冻着，他差点被某个西装记忆警察的醋味薰着。

“怎么了？”气氛沉默且诡谲，他小声询问尾白高志。

后者眼神诡异地盯着远处走在一块儿的年轻人，以及在后面不近不远地吊着的黑西装，解释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有人要拱白菜，有人不让。”

哈？孤门一辉沿他的视线跟着瞧。

远处的两个年轻人中，一个是千树怜。那两人走一段，后面的黑西装，野野宫瑞生就悄悄走出去跟一段，接着迅速做贼似地把自己缩进能遮掩身形的树后或者墙角。

“……从照片上的摩天轮我认出了这家游乐园，然后找到了你，”半短发的姑娘慢慢走，风吹开额发，她抬头享受多日未见的阳光：“我那天观察你很久，你没发现？”

“没。”千树怜难得觉得有些拘谨，尤其是……察觉到背部时不时扎扎自己的视线后。

“可能我离太远了吧，嗯，我也知道这和偷窥变态一样，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但我就是想知道爸爸在忙些什么——再后来就是在公园遇到你啦！没想到是你救了我。”

“呃、其实不是我，当时是另一个人先到的，我和他们汇合……”

“那麻烦你替我和他说谢谢？”松永叶月看起来半点儿不像曾经被吓晕过去的模样，也许是父亲总瞒着她一些事情，她在这种问题上久成习惯，也算看得开：“巴尼布和异生兽的事情你不说那我也不问，如果真的和故事里一样，有人在默默保护我们的话，你可以联系他们对不对？有机会的话，请把我的谢意传递给他们。”

“啊！如果可以的话，下次约会我带些自己的手工过来？麻烦你送给他们？”

她在“约会”这个词上提高了声音，野野宫瑞生抿抿嘴，跟得更紧了些。

千树怜对这种半戳窗户纸的情况有点不适应，像是自己做了坏事，老师心知肚明，就是不批评他，可对方一片好意，自己也不好拒绝：“是，我会传达的。”

接着他想到为何松永叶月没有被清除记忆，心中疑虑更甚，回话也谨慎得多。

“你的声音真好辨认，我一下就听出来啦，像橘子汽水儿。”松永叶月走累了，径自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丝毫不怕冷。

自己的声音能用吃的比喻？千树怜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诶，”短裙的姑娘往上坐了些，整条小腿悬在半空，她身体微倾，听不出是揶揄还是好奇：“你有喜欢的人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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