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72节

是的，怪物之前应该有过目标了，松永叶月看见它脑袋上，应该是口腔附近的血。

如果她视力好些，就能瞧见远处路面上淋淋漓漓拖了一地的残骸，怪物像个吃相极差的暴食者，一面疯狂地往嘴里塞东西，一面有残渣不停地往外漏。

它现在盯着先前摔倒的学生。

它开始进食。

也许不该是进食，它只是在玩弄食物。

例如小孩子吃蛋糕，一叉子工工整整切下来送入嘴里是最普通的吃法，他们往往喜欢先挑了洒在面上的奶油花，接着是巧克力碎、水果或者坚果小块。然后一叉子扎下去，手法不稳，蛋糕被划得歪七扭八，这倒无妨，孩子把能挑起来的吃了，再去弄下一块。

松永叶月在急促呼吸，可她觉得自己根本喘不上气。

叉子在餐盘上“夺夺夺”地敲，粗暴的手法把蛋糕切碎了，孩子不是很满意，他用叉子扎了点碎块，一点点儿地往嘴里送。

松永叶月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惊骇之下还有意识能逃跑是一种幸运，如果真正遇到超出想象的恐怖，也许就该如她现在这样——大脑彻底死机，无法发出任何命令。

她应该闭上眼，不去看，可面部所有的肌肉都僵硬了，连嘴都张不开。她想发出尖叫，可她忘记了怎么发声，心里的尖啸惊涛骇浪，外面的声带硬成石头。

她应该驱动自己的四肢，快点儿站起来，怎样都好，爬着也要逃。可是……怎么逃啊？或者说，怎样才能站起来？她的手在哪？腿在哪？要那里的肌肉发力才能把自己撑起来？

“我引来魑魅魍魉，谁在它面前显形，它要吃掉谁的心脏……”

脑子里忽然塞进来曾经听过的童谣。

她在商业街找可心的服装铺的时候，听见三名孩子绕着捂住自己耳朵的孩子转圈，边坏笑着边唱：“没有逃离的可怜人，叫他的亲人将他遗忘。”

巴尼布……是巴尼布怪物！

她锈蚀的大脑终于找回了机能，刚想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紧接着是气血上涌眼前一黑。

高脚蜘蛛似的怪物咯吱咯吱嚼碎骨头，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转了一圈，将嘴边的残渣舔干净，黑色的眼珠漫无目的地转转，它看见躺在不远处的松永叶月，眼睛人性化地眯起，凑近了些。

嘴部的裂口再度扩大，最后竟像横在脑袋上的裂谷，它张开嘴，上下牙几乎能连成直线。

不远处，逃跑的学生感觉自己快跑死了，每个人的速度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肺部呼出割喉的热风。

他们互相对视，每个人的脑子都一片浆糊，恐惧也好、绝望也好，统统静止成空白。

“跑。”

他们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字。

他们听见了奔跑的脚步声，它越来越近。

可它不是从身后追上来，而是从身前往这儿闯。

眼前映入一道橙色的影子。

“往回跑！有怪物！”学生喊他，又怕自己的话太像演人玩儿的，补上句：“真的有怪物！”

橙色的影子跑得极快，学生来不及为他下个呼吸就闪到自己身边而骇然。他们听见那穿着橙色外套的人说：

“快逃吧。”

……

“她身上没有外伤

，应该过一阵子就能醒。”

模模糊糊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

“但是看上去……出这么多汗，怕是被吓得不轻。”

换了个人，年纪听上去大些，接着有什么东西覆上来，额前痒痒的，黏在脸上汗湿的头发被拨开。

是手掌？

额前传来温热的触感，柔和暖融的东西细细碎碎渗入皮肤，昏沉的脑袋舒服了些，呼吸渐渐恢复平静。

“这样就好了，啊，塞缪尔？你发现了什么？”

“被害人至少有四个，”同样偏年轻的声音，比早先那个清冷些，声音的主人道：“那个小型异生兽有些……”

后面的话她听不太清了，那只手掌中传来的未知之物实在叫人眷恋，令她想起母亲还在的家，她在温暖的海洋里陷入沉眠，巴尼布怪物带来的恐惧被隔离在外，终于不再于梦里叫嚣。

再次清醒时是在家里，松永叶月隐约记得中途好像醒了一次？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或者是做梦。

外面传来响动，一道多日不见的身影来到床边：“把药喝了。”

是父亲，松永要一郎，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神秘的事务，有时候多日未归，久到松永叶月怀疑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女儿。

现在他将杯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褐色的液体在里面漾开圈细微的涟漪。

“我没生病。”松永叶月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像两块干燥的瓷片摩擦。

“你感冒了，穿太少去公园吹风，被人发现晕倒在那里……这么大人了，真是……”

“我乐意，”女儿犹豫会儿，终于还是端起杯子，药水温热，熨得掌心微微发烫：“我去看杏花了。”

“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

“我知道，我乐意！”松永叶月好容易压下去的不满再度涌起，她赌气式地咕咚咕咚把药一口气喝完，又躺了下去：“我困了，谢谢父亲。”

松永要一郎早已习惯她的生疏，他将杯子收了慢慢走出去，阖上房门，房间里重归昏暗与寂静。

房间外，松永要一郎接通了首藤沙耶的电话。

“已经没事了，记忆清除没有太大的影响。”她有空和自己赌气，想来小型异生兽袭击的事件已经彻底从她的记忆中摘除，否则一个被吓晕的人醒来时表现得不该这么如常。

房间内，松永叶月把自己闷进被子里。

未知的温暖仍包裹着她，她想起来中途自己醒了，有穿着黑西装的人给自己照白光，口中道：“你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脑子像被重锤，她再度昏睡过去，早先的温暖力量仍在游走，但已经弱了很多——饶是如此，也为她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

那些人……那三个说话的声音，是谁？

巴尼布怪物是真的，童谣是真的。

自己活了下来，巴尼布怪物被他们消灭了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诈尸了

“轰——！”

千树怜一手冲击波动枪平举，一手揽着位连吓带摔，把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人。

“天天天天怪怪怪……”

“好啦没事了大叔，”千树怜走出老旧的公寓楼，将他放下，位置摆正：“在这等会儿就会有医生来的。”

楼上，准确地说是5层的消防通道。

水泥墙皲裂，楼梯扶手扭曲外扩，地上一个一个冒着石头渣子的坑，有的直接打穿了楼板，能看到楼下。

整个通道惨不忍睹，像被渣土车碾过，足够让活计最精熟的师傅一个头两个大。

一道真实一道虚幻的人影站在被破坏的楼道中。

“这是第几起小型异生兽袭击事件了？”说话的人手上正抓着块石头摆弄，开开合合的，金色的丝线正从他身上褪去。

虚幻的人影抱着双手阖目低头，若仔细看，他的脚尖与地面有段些微的距离——竟是飘着的！

“找到你了。”相叶悠道。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半透明的影子已经出现在楼道上方，他一手伸进虚无之中，小半个前臂都没入进去，再猛地发力往后一拉！

楼道里确实遭遇了“卡车”撞击，相叶悠一手抓住了和卡车差不多大的小型异生兽的尾巴。

它也呈现出若虚若实的状态，相叶悠见过类似的情况——温泉街那只隐形异生兽，擅长把自己塞进其他相位里，让夜袭队废了一番功夫才设下陷阱抓住。

眼前这只异生兽确实和它有些相似的地方，不过它的皮肤上没有骨质外壳，防御也薄弱，力气更小，隐藏自己的能力也差劲，以至于泄露了气息，相叶悠可以沿着显而易见的线索，将它硬生生从巢穴里拖出来。

“喀啦、呲呲——”

异生兽用自己的爪子钉住地面，试图阻止自己被拽出去，可尾巴像被什么东西炙烤，紧接着同样的灼烧感蔓延全身。

“喂把它弄出来的话这楼道又要不行了，楼

梯会塌！”佐久间淳提醒相叶悠，后者手腕一拧，仅作限制的火焰倏忽腾起数米高，炽烈的温度从外壳开始将当中的异生兽整个碳化，从最薄弱的部位开始，卡车大小的怪物永远地滞留在其他相位中。

相叶悠转过来，半是疑惑道：“逐光者之勋会提供能量，你可以去其他地方调查。”

“你这样说我才更慌啊！万一我跑远了遇到异生兽，一下把它的能量用完了你又没来，那我不就……”想到花梨哭兮兮的画面佐久间淳脸都绿了：“你告诉我它能支持多久？”

相叶悠神色不变，只是回答得慢了些：“嗯……只要心向光明……”

佐久间淳看他像看见神神叨叨忽悠人的江湖骗子。

你这种人当年落我手上是要被专业订制银镯子拷走的知道么！

相叶悠的下句话打断了他往游方骗子上飘的思绪：“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你已经康复了，淳。”

“啊？”佐久间淳看看褪去金线后恢复如常的手，又抬头看看相叶悠，那个幽灵似的青年。

“脱离我行动也没有关系，现在不论是我还是它，给你能量都只是为了应对异生兽而已。”

换句话说……从尸体变成活人，这种情况相叶悠知道，一般称呼为……

“你诈尸了。”

沉浸在惊喜中的人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爆炸：“注意你的用词！”

早晚把你和花梨拽一块儿去跟着根来甚藏好好补习语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