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71节

“黄金的果、山羊的主人、五芒倒悬……他们说的是撒旦？”润平觉得诗歌里面的元素很有既视感。

“异生兽嘛，某种意义上确实和撒旦差不多，恶鬼之类的，宗教那些我也不太懂，”保吕草半抬眼皮，一只手不忘继续摁计算器，寻思最近的花销是不是大了点，又该去接点摄影活儿了，可最近翻起的水花实在令人不得不注意，他啧了声：“居然会有人期待着这种东西。”

相较于其他人，专注舆论工作多年的根来甚藏想得更远些：“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没有，但这样的传播度，是不正常的。”

类似阴阳师驱鬼的片子，如果鬼长得好看，兴许还会有人三观跟着五官跑，脑子里演练一场奇异的风花雪月。

可巴尼布怪物一个个长得突破审美底线，蠕虫与节肢糅合、黏液与肉块一色。那些实拍视频里怪物的影子一闪而过，被大手子还原和细化成尽量贴近真实的模样。

大手子说自己画吐了，细化这么一张高糊图得缓一个月。看图的人也往往在第一眼时赶紧划过去，等做好心理建设再深吸一口气回去看，接着又被密集的肉泡之类的玩意儿给恶心走，耐受性高的能倒回去看第三遍，最后敲下回帖：好图，不能我一个人独享，这就转群。

这玩意儿兴许会有人喜欢，但论数量肯定比不过大众审美的东西，如今唱诵它们的东西传播度高到小学生都能当玩笑唱出来，委实奇怪得很。

论坛里除了高糊的现场视频，渐渐开始流传一些清晰度相对更好的视频，嚼碎的骨头茬子都能看清楚，有些猎奇的人遏制不住好奇心，自己进去看了就罢，还要本着彰显本事的心态，将它们传得到处都是。

关键是……那论坛他们自己维护的，唱诵巴尼布的东西还有实在不适合传播的视频已经删了一大批，后台也在尽量从审核上限制了，可流出来的根本不见少，纸媒上也开始乱七八糟一阵刊登。

根来甚藏借保吕草的号码给自己相识的报社打去电话，对方听出了他的声音，根来甚藏以为交流会很顺利，但当问及他们那些巴尼布怪物的东西从哪来的时，对方答：“只准你吃肉我们喝汤啊，你有才华横溢的‘朋友’，我们也有啊！”

“那你也不能唱巴尼布怪物，它们吃人！”

“哈？故事里吃人，一堆人喜欢吸血鬼呢你要不要管啊？投稿质量高就用，不服你就去登赞美别人的，怎么，我的报纸大卖你看不惯，想断人财路了？”

根来甚藏一阵气结，却又不能直言这根本不是故事，只能挂了电话盘算怎么把这邪乎的风给压下去。

“那个……”润平想了半天，犹豫道：“也许我们不用管它呢？”

有人就差对异生兽喊爹了你说不用管？！

“我们只是为了让大家不再害怕异生兽，所以传播巴尼布和巨人的故事，现在……”他指指网页上吹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赞美诗：“他们确实不怕了啊。”

传统纸媒上耕耘多年的根来甚藏第一次有种脱离时代的切身感受：“你说——放任他们崇拜异生兽？”

润平冲他招招手，又把屏幕转过去点：“你来看。”

鼠标滚动，长长的赞美诗下面是垒了好几页的回帖。

巴尼布怪物的崇拜者和各色人群吵成一团，文字优美，用语雅致，双方互相向对方的亲人报以诚挚的问候，并就身体尤其是大脑的健康问题送上了由衷的祝福。

妈的，还有人给巴尼布怪物做了详细的合集……

润平只觉得网友们说的东西有趣，根来甚藏仍放不下担忧：“这些歌谣还有作为母本的异生兽视频来源是不正常的。”

“那我们管不了啊，删掉了又有人传，根本删不赢，我只是说它流传出去未必有你

想得那么坏。”润平将页面停留在巴尼布怪物的合集百科上。

“是么。”资深记者拿下眼镜擦了擦，金属的镜架握在手里，微凉的触感很快就被焐热，可他只觉浑身发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反常

野野宫瑞生，年轻的记忆警察，入职时间不长，却承担着监视重要目标的任务。

三泽广之前辈夸她前途无量。

闲得要把瓜子数一遍再磕一遍的平田慎太郎告诉她:前辈骗新人呢，就是他们人手不够而已。

三泽广之对他怒目而视，平田慎太郎唰地把剩下的瓜子倒回去:“好啦别这么看着我，帮你整档案还不行嘛。”

野野宫瑞生认为确实有人手不够的因素在，但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辜负上级的信任。

监视任务进行第一天。

野野宫瑞生，前途无量的新人，被目标发现并追了整条街且知道了名字。

“你吃蛋糕嘛？”

那是个好脾气有活力的，浑身少年气满满的……任务目标，会邀请监视自己的人一起去吃东西。

声音挺好听的……啊啊啊不行，瑞生！把他的声音忘掉！

衣服的气味也很好闻，是用的柠檬香气的洗衣液么……啊啊啊不行，这个也忘掉！

头发很细软，这种头发特别容易油，但是他的很干净，是勤洗头……求求你了，把他忘掉！

“我的前途大约完了吧……”那日，野野宫瑞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来杯热巧克力的邀请。在逃的前同事哈哈大笑，身边其他部门的现同事安慰她“午休时间休息一下不算什么”。

于是她确确实实忘不掉了。

监视者……关注自己的任务目标……很正常吧？

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又抓着报纸坐在了售卖小食的屋子前。

低头看报，抬头看他。

当、当然是执行任务。

不让目标脱离视线，这也是任务的一环！

她紧张地又低头假做看报纸，其实里面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堆堆的字排列在眼前，却偏生什么信息都传不进脑海。

她意识到自己走神，又抬头去找任务目标时，被忽然坐到跟前的目标吓了一跳！

“别激动，”目标说，两手各抓着杯饮料:“来点咖啡还是热巧克力？”

野野宫瑞生又想转头跑了，可没待她回话，目标忽然变了脸色，凝重地放下饮料杯，望向遥远的天际线。

野野宫瑞生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只有高楼与远山，今日的云层比较厚，棉被似的压在上空，城里的地标若是再高些，仿佛就能挨着云底。

苍灰色的天际，没有什么异常。

可目标却很快跑走了，向着他刚刚凝望的方向。

“都给你了。”

留下一句话，他很快就钻进人堆消失无踪。野野宫瑞生一开始还跟在后面，后来与他的距离越拉越大，她从未遇到过这么能跑的任务目标，这可真是……

手机忽然响起来，野野宫瑞生拿出来先看了号码，是首藤沙耶的来电。

“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例行查岗。

“啊是！一切……正常。”

……

一切并不正常。

对松永叶月而言尤其如此。

五年前，母亲为自己去新宿拿衣服，遭遇了陨石坠落的大灾难，成为了失踪的670人之一。往后，父亲似乎致力于神秘的工作，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松永叶月便渐渐养成了习惯——每天去公园游荡一阵子。

反正回家也不会有人喊“欢迎回来”，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抱着如此心态，松永叶月成了公园常客。她记得一颗杏花树，小时候母亲带她来玩，杏花树只有小孩儿的手臂粗，现在她每天走过，杏花树已经是块能遮蔽风雨的好材料。

今日，她照常去瞧那株杏花。

最近的天气有些反常，夏季已过，步入深秋，按理说应还没到冷到要穿袄子的时候，姑娘们还能用外罩风衣顶一阵子，倔强地坚持好看的短裙。松永叶月保持着原来的穿着习惯，往年丝毫不觉冷，今年却恨不得立马围上围巾，把自己裹成粽子。

风游过露在靴子外的腿，她打了个哆嗦，决定早些回去。

同样反常的还有一阵喧闹声。

近郊的公园占地广，很少会有这样的喧闹，像是有人群聚在一堆吵架。

松永叶月好奇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吵架的声音被一声尖叫刺破。

像平静的水面忽然刺出一座高塔的塔尖，高塔轰隆隆钻出来，湖水沸腾，尖叫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咕噜。

“轰”！

有什么东西重重踏了下，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

松永叶月面露迟疑，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有些好奇，却又不敢再上前了。

“轰、轰——！”

地面再是一阵抖动，穿着黑色长筒靴的腿退了半

步，然后转身就跑！

地震？还是压路机打桩机之类的工程车辆不去修路改修公园了？

水泥地颤抖到她几乎以为脚下不是硬化路面，而是软趴趴的泥巴。

那些争吵的人从角落里转出来，应该是争吵的人，有些跑得快的越过了她，她看见那些人的侧影。

是中学生，都穿着校服。校服的穿法不那么规矩，要么斜斜挎着，要么在上面画了些个性涂鸦，头发染得花花绿绿，显然不是什么乖孩子。

那些人和受到惊吓的麻雀群似的，炸了窝一样四散而去，和感觉到不对决定离开的松永叶月不同，他们个个面露惊惶。有人没跑几步就腿软得摔倒在地，同伴回头看他一眼，犹犹豫豫想停又不敢真倒回去，最后一跺脚，在同伴的呼喊声中自己先逃。

松永叶月听到了呼喊声，她回头去看，惊骇间也步了摔倒的人的后尘。

“怪、怪物……”

那就是地面震动的来源，数米高，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支撑身体的腿，有四只，高脚蜘蛛似的姿态，顶端是奇异的爪，一脚扎下去六个小坑，它跑起来半点儿没蜘蛛的轻巧，像平衡做不好的机器人，东倒西歪地把地面踩得嘎啦啦响。

腹部却不像蜘蛛那样肥大，没有尾巴，只有像被肋骨包裹的胸腔，一节一节的，随着它的呼吸不断扩张和压缩。

松永叶月的手使不上力气，她被吓得几乎瘫软，只能拖着自己往后徒劳地挪。

“别、别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松永叶月

怪物下一个目标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