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8节
此名之曰:温手。
待到朱厚熜的手恢复了温得松软了,陆炳又提起了铜壶里的水倒进了另一个金盆里,拿起新的一块更大纯白淞江棉布面巾浸到水中,又是一拧,走到朱厚熜面前双手奉了上去。
朱厚熜再次接过面巾,自己摊开了,蒙上面部。
此名之曰:开面。
稍顷,朱厚熜将面巾递给了他,陆炳接了,放回金盆中。
朱厚熜望着一奶兄弟的陆炳,温和道:“给朕梳个头吧。”
陆炳闻声一怔,旋即恢复正常,将金盆连同架子一并搬到朱厚熜面前,绕到后面轻轻解开了他束发上的飘带,满头长发便披了下来。
陆炳拿过一把篦子从前往后替他轻轻地梳下来,然后一只手从脑后捋到发根一握,将长发提了上去,又拿篦子从后面往头顶梳理,梳上去后篦子便定在发根的稍上处,再一手提着长发,一手将一根发带在发根处绕过,拽着一端,用嘴咬着另一端,穿过去手一紧,双手将发带系好了结,再取下篦子绕着束发盘旋,长发便拧成了一缕,打好了结,最后用一根发带细细系上,插上一根玉簪。
朱厚熜站起了,轻唱道:“儒生曳白,无如国子监,天文固陋,无如钦天监,音乐舛廖,无如太常寺,书之恶劣,画之芜秽,无如制诰两旁,文华、武英两殿。”
“东湖(陆炳,字文明,号东湖),朕刚才唱的是什么?”
陆炳一凛,沉声道:“回皇上,这是京中的童谣,其意为论及考试交白卷,都是我大明朝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学生,不懂天文的人,都到了钦天监,那个不通音律的,正在掌管着我大明朝最高乐府太常寺,写字难看,画画像鬼一样的,最厉害的,莫过于文华殿上和武英殿上的大学士们。”
“是这样吗?”
圣问之下,陆炳不禁面露难色,道:是“回皇上,是,也不全是。”
朱厚熜转过身,凝望着陆炳的眼睛,又问道:“锦衣卫能找出那些白卷监生,尸位官员吗?”
陆炳振声道:“回皇上,能。”
朱厚熜脸色稍芥,露出了笑,“从成祖文皇帝开始,宫里便定了规矩,镇抚司归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管,从今日起,这个祖制没了。”
奴仆。
亦是有心腹之分的。
锦衣卫,是由太祖高皇帝所立,东厂,是由成祖文皇帝所立。
成祖文皇帝对建文皇帝深恶痛绝,连带着当初代建文皇帝监管燕王封地的锦衣卫也恨上了,于是,就有了东厂后来者居上。
让锦衣卫一群武夫汉子百年来受制于没卵的阉人之手。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是朱厚熜的大伴。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是朱厚熜的一奶兄弟。
所以,在东厂不足信时,朱厚熜便理所应当启用锦衣卫。
“谢陛下隆恩!”
陆炳狂喜,当即叩首谢恩,只是磕头的力气大了些,连大殿里的“金砖”都磕破了,石子迸溅。
如此动静,守殿宫卫立刻高喊“护驾”“护驾”,冲入了大殿。
但当看到脑袋大的坑洞,和额头发红,讪讪跪在那里的陆炳时,不由得面面相觑。
殿卫退至殿外,朱厚熜对一奶兄弟的耿直有了新的理解,摇摇头道:“去年我大明朝的财政,户、礼、兵、刑、工五部的亏空都清了,唯吏部亏空的四百五十万两纹银没有解决,东湖你回去后好好查一查,不论查到谁,凡是以自己地位贪墨、挪用以图私利者,皆以罪论处。”
“贪污银两在百万两以上者,族诛!
“贪污银两在十万两以上者,抄斩!”
“贪污银两在万两以上者,杀!”
与内阁的财政会议上,内阁只提了嘴吏部的亏空,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清流只对严世蕃所掌管的工部亏空猛攻,而原因很简单,没有谁愿意自己查自己。
吏部亏空不同他部,是朝廷上下整体贪污、挪用、亏欠等行为导致的国库银两损失。
这不是严党、清流的问题,而是两京一十三省近十万名官吏的问题。
内阁可以忽略,但朱厚熜却不能忘记,四百五十万两纹银,那可是去年大明朝一成的赋税。
均到所有官吏头上,一人也有四十五两纹银,相当一名知县一年的俸禄。
大明朝总共才一千四百二十七个县,哪能轻易放过?
“臣这就去办!”陆炳这一声答得有些颤抖。
一场朝廷大清洗,就在眼前。
“不忙,锦衣卫先去盯着点严府、徐府,和张府,把那四千多万两纹银罚银讨要回来。”朱厚熜目光一闪道。
“是。”陆炳这一声答得好是洪亮,接着又磕了个响头,退到门边,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是日,锦衣卫缇骑四出,分作三路向首辅严府、次辅徐府和群辅张府而去。
第8章 世蕃暴怒,清明上河!
“忍你妈的头!”
府邸被封锁,被劝说忍让的严世蕃近乎咆哮地抓起书案上的砚池便向门口砸去。
那门房吓得连忙一躲:“小人这就去调人…”
然后就去调集府中的护卫。
那门房虽躲得快,没被严世蕃的砚池砸着,但也吓得心里砰砰直跳,赶紧带着护卫按小阁老的吩咐去驱赶封锁严府的锦衣卫缇骑。
严府的护卫,平日里欺负个老人,打个孩子,勉强算个好手,但面对真正厉害的角色,就要吃亏了。
奉命封锁严府的近千名锦衣卫缇骑,个个是精壮的大汉,面孔硬硬的,都穿着过膝长的黑衣。
从背后看去,每个人的肩都特别宽,腰上被带子一束又显得特别小,黑衣的下摆短,露出的腿青筋暴露硬如铁柱。
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臂蜂腰螳螂腿”,大明朝赫赫有名的锦衣卫。
锦衣卫选人的这三条规矩是在成祖文皇帝时定下的。
凡是俱备了这三条,第一便是擅走,一人每天能走一百六十里以上;第二便是擅跳,两丈高的墙,跃起来双手一攀,翻身便能过去;第三是擅斗,不只是有拳脚武器功夫,更要有狠劲,同时掐着对方的咽喉,自己咽喉破了也不死,死的一定是别人。
最厉害的,据说还有“马功”,就是能七天七夜不坐不躺,两条腿轮流踩在地上睡觉,七天头上双脚着地还能空手杀死一头狼。
当严府看家护院的护卫无视警告,故意往外挤试图突破封锁时,锦衣卫缇骑们直接挥拳摆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放翻在地上,哀嚎不已。
用脸硬接了锦衣卫缇骑两拳的门房,仿佛开了酱油铺子,鼻血横流,连门牙都少了两颗,像是死了爹娘般手脚并用往回爬。
严世蕃这时正端着一碗元宵刚走到前厅的门边,就被惨不忍睹的门房哭怔在那里。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谁给锦衣卫的勇气,让一向软弱的锦衣卫,封锁了严府,还敢打了严府的人。
“啪!”
碗摔在了地上,碎裂开来,圆滚滚的元宵顺着前厅的台阶滚落,并伴随着严世蕃的咆哮声,“欺天了!”
就在这时,前院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一个小旗官领着一群锦衣卫缇骑蜂蛹进来了,立刻散开站到了院子各处。
头戴无翅黑纱宫帽,身着红色锦衣的朱七走了进来,在院内站住了。
朱七对内阁中人历来都是一脸的笑,但今儿个却冷着张脸。
严世蕃挤出了一丝笑,先开口道:“原来是老七你来了。”
在锦衣卫中,功夫最高的十三个人,被称为“十三太保”,朱七排在第七。
但不同于其他太保,朱七的朱姓,是皇上钦此的国姓,以嘉奖其忠诚。
因此,朱七在锦衣卫中的地位非常特殊,哪怕是严世蕃也不能随意对待。
朱七没有接他的话,冷声道:“小阁老,你是谁的天?谁又欺负你了?”
我大明朝只有一个天,那就是皇上。
谁要是以天自诩,那才是反了天。
严世蕃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心底那股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低吼道:“我姑且再叫你一声七爷,锦衣卫无故封锁内阁首辅大臣的私宅,难道不是想造反吗?不是想欺天吗?”
论扣帽子,严世蕃从来没有服过谁,三言两语间,不仅把自诩的责任反扣回锦衣卫身上,还扣了个锦衣卫意欲造反的帽子。
朱七没想到严世蕃如此难缠,冷哼道:“一冬无雪,人心惶惶,民间传言如风,连京中都不得安定,皇上恐有心人惹事生非,故着锦衣卫看管严府。小阁老,莫要辜负了皇上一番好意。”
严世蕃何曾这般惊过,一下子懵在那里,兀自望着朱七惊疑。
奉旨封锁严府?
皇上要对严家动手了吗?
严世蕃不由得回想起朝廷的浮言。
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历经十帝,从来就没有遭过这样的天谴!天怒者谁?
去年国库亏空到连京城六部衙门的京官都几个月没有发俸禄银子,民间疾苦可想而知。
执掌中枢内阁近二十年的首辅大臣老父亲和自己以及众多严党就成了民怨沸腾的发泄口。
严世蕃不能不多想,越想又越不安,顾不得与朱七纠缠,就火急火燎朝书房而去。
与暴躁的儿子不同,作为内阁首揆的严嵩,始终笃定守静。
他躺在书房中间那把躺椅上,闭着两只眼睛,听着通政司通政使罗龙文在耳旁读书。
堂堂大明朝的九卿,在严府中,竟干着书童的活儿,坐在严嵩身旁一盏立竿灯笼下,宛若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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