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朱元璋 第159节
明军火炮数量有限,炮兵阵地也无法完全覆盖整个江面,不过安南军的水师快到江心位置的时候,是能够打到的。
火炮轰鸣,炮弹如流星般划破天际,落在安南战船上,激起一阵阵巨浪。
而这仅仅是刚开始,随着双方战船不停接近,明军的火炮开始变得更加精准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击打得安南军的小船摇摇欲坠。
“砰!”
朱雄英这边两个炮组之一的一门火炮发射,炮弹很巧地落在安南军的旗舰上,安南水师的旗舰被炮弹砸中,船帆被烧焦,冒着黑烟,摇摇晃晃,险些沉没。
“该死的明狗,给我反击。”安南水师统帅阮永泰愤怒地咆哮道。
“哗啦啦!”一阵阵水花溅起。
“嘭~”明军的另外一门火炮发出惊天的响声,炮弹又是直奔它这个方向来的。
虽然炮击没能造成太多的杀伤,但却极大地震撼了敌军,鼓舞了己方的士气。
而随着距离的进一步拉近,双方船上的床弩开始发射。
“咻!”
短枪一样的床弩,带着骇人的音啸激射而出。
安南水师不甘示弱,也开始发射弓弩还击。
“嗖!嗖!嗖!”安南战船上的弓弩,一根根粗木为杆做成的利箭射向了明军战船。
一时间,江面上箭矢如飞。
安南水师的战船比起大明水师的战船要小很多,体型上处于劣势,说是小舢板也不为过,而进入富良江的大明水师,则都是从广东福建调过来的正经水师,虽然没有远洋舰队那么多大船,但在水战方面,也可以说是大明难得的劲旅了,毕竟相较于太平日久的内河水师,浙江、福建、关东这三个地方,是有着跟倭寇和海岛小规模作战经验的。
不过这支进入富良江的大明水师虽然基本上没有配备宝贵的火炮,但却有小型的砲车,这些砲车,是可以投射火药桶的。
“嘭~嘭~嘭~嘭~”一连串的火药爆炸声在安南战船上响起。
一艘安南小船被炸得倾斜,船舱被炸塌,战船上的士兵纷纷跌倒在地,随着船身剧烈晃动,船体开始迅速进水,船上的士兵纷纷跳河逃生。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不断。
而安南水师虽然船小也没有炸药桶,但他们的船上,有专门负责放箭的弓手,他们趁乱发箭,一支支利箭,扎进了明军的士兵身体里,鲜红的血液顿时染红了皮甲下的衣裳水师的铁甲着甲很低,一方面是水战不方便,另一方面则是水师的地位在明军里面本来就低,也没有多少铁甲配给他们。
大明水师后面战船开始加速冲锋,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和腰刀,准备与敌人进行接舷战。
安南水师的战船也正有此意,双方战船在江面上激烈碰撞。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士兵都没了退路,拼死抵抗。
——残酷的接舷战开始了。
“咚!咚!咚!”一声声鼓点声敲响,安南水师的战船上,士兵们纷纷开始跳帮,向对面的明军冲杀过来。
“啊——”一名明军士兵被一柄弯刀砍翻落水,然而那名士兵落水前仍然奋力抱住了安南军士兵的脚踝,然后用力拉扯。
“咔嚓~”伴随着寸劲儿,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安南军士兵被拉扯得失去平衡,仰躺在甲板上,眼看挣脱不掉,他举起弯刀,狠狠地斩向明军士兵抱着他脚踝的手。
但这名明军却猛地涌起一股劲儿,从水里扑了回来,因为丢了兵器,所以一口咬住了敌人的要害,敌人的弯刀最终落空,劈在了明军士兵的右肩膀上,瞬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旁边又劈来一刀,大好头颅登时便刹那悬浮在了空中,继而“叽里咕噜”地滚在甲板上。
双方士兵在河面上展开了激烈厮杀,不停有人落水丧命,断指漂浮在水面上,让周围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涌上去分食,甚至有的鱼儿抢夺到一些微小肉块后,直接吞咽了下去。
安南军的水师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他们的战船不仅数量多而且很灵活,尤其擅长在这种狭窄的水面地形与对方交战,并且他们还坐拥地利优势,对于这里的水文相当熟悉.水战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一個反向流、一个漩涡,都会影响双方的船只,把船带到不利的位置,而大明水师刚刚进入富良江,对于这个地方,如果没有长年累月的航行,是不可能了如指掌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明军水师同样也有优势,其一就是明军的战船体型大,体型小有“船小好调头”的优势,而体型大则是在对撞上面有着显著优势,而且战船普遍是加装撞角的,明军的战船对准了敌方战船的船体一撞,通常能够轻而易举地把敌方战船给撞出个窟窿来,而且因为高度差的原因,战士们也很容易跳帮;其二则是他们的肉搏能力更强,明军跳帮的水师士兵在肉搏战中很快就能抢到敌方的战船,并且控制住战船的舵盘,安南战舰的体型小,搭载的士兵也少,一对一的情况下容易被对方抢走。
不过除了水师本身的优势以外,明军火炮的支援也不可忽视,双方乱战到一起的时候火炮不好打,但火炮能够在江心后面的位置,形成弹幕,继而干扰和隔绝安南军后方船只,让安南军水师数量众多的优势无法轻易发挥出来。
这么大规模的水战,双方自然不可能是由主帅完全指挥的.水战进入混战阶段,比陆战还要乱。
因此,双方都是分成无数的分舰队,由分舰队指挥官进行指挥的。
只不过,随着战局的进行,安南水师的颓势,开始越来越大了。
此时一艘规模稍大一些的安南战船里,一名身穿盔甲的安南武将正站在二层的建筑上,看着外面的战局,神情复杂。
此人名叫陈德,嗯,虽然姓陈,但是跟陈朝王室没啥关系,他今年三十五岁,原本在地方做过县尉,后来升迁负责沿海一带的防务,而如今的战况,却让他明显地看出了双方实力的不对等。
陈德在沿海比在内陆的同僚肯定是多些见识的,他很清楚,安南从人口、土地等各方面,也就相当于大明的两个布政使司,而如今大明虽然说不上倾国之力,但也动用了几乎全部能够机动的水师和三分之一的野战机动兵力,安南哪怕全国动员,在数量上都比不过,更何况质量呢?
安南水师的战船,一艘又一艘地被夺取、击沉、摧毁,而明军战船的损伤却远远小得多。
“这场仗,打不赢了。”在心腹面前陈德叹息道,“对方的实力太强大了,我们根本无法抵挡。”
实际上,在明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攻势面前,他们本来就只能依托于安南本土的险要地形,勉强阻止明军进攻。
可由于整体体量较小,对于前线这么多的士兵、民夫来讲,粮食供给是严重不足的,根本存不下来,他们必须依靠从后方不断输血输送物资,否则就要饿肚子了。
但陈德之前就在想,这样又能维持多久呢?
现在不用想了,因为明军如果打赢这场水战,大概率要马上过江了,到时候凭借南岸不到十万的安南军队,在没有治水权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守得住的。
——跟上国对抗是愚蠢的,哪怕是北宋,安南人同样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大明呢?毕竟是万里大国,毕竟体量摆在这里。
局面越来越糟糕,阮永泰面色铁青,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然而,很多安南水师分舰队的指挥官,哪怕没有得到的阮永泰的命令,此时都已经命令各自部下进行后撤了,因为他们知道继续这么硬拼下去的话,肯定是必输无疑,只有暂时避其锋芒才是王道。
不过明军的战船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眼见安南军的阵脚开始混乱,明军战船紧追不舍,让安南水师损失惨重,尤其是他们最前面的船只,许多船只遭受了明军的袭扰,导致航速大幅度减慢,根本无法脱离战斗。
而战争如拔河,一开始还势均力敌的双方,在有一方队员开始松紧以后,马上就会开始局势大幅度转变。
很快,安南水师的败局就变得无可挽回了谁来指挥都没用,这就是堂堂之阵,拼的就是双方的硬实力。
“将军,我们快走吧!”几名副将跑上来劝说阮永泰。
不是他们怕死,而是随着明军冲破安南水师的阵线,已经是奔着他们这艘最显眼的旗舰来了,这时候谁跑得慢谁就是殿后。
阮永泰心里犹豫不决,嗯,其实在很多时候,犹豫不决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眼见他态度动摇,手下也加了把火。
“将军,此番非战之罪,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再不走的话,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倒不算什么,可大军没了指挥,到时候能活下来的兄弟更少!”
听到这句话,阮永泰的内心稍微好受了一些,他看着明军战船越来越近,只能叹息一声,然后开始撤离战场。
阮永泰他们开始撤退后,安南水师剩余的战船开始向东南驶去,他们要尽量远离战场,避免被明军的战船包围。
然而,大明水师却像附骨之疽般跟了上来。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傍晚时分,随着水面上最后一艘安南战船的沉没,这场富良江上的水师决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大明水师取得了惨烈的胜利,安南水师则彻底没有了抵抗的能力,整个富良江的江面上都漂浮着战船的残骸和士兵的尸体,江水被染成了血红色。
大明水师的将士们为这场胜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这场水师决战的胜利,也意味着安南军的最终覆灭,到了眼前。
几乎是同时,在清化港已经准备就绪的明军登陆部队,拉上略微振作起来的陈渴真,再次踏上了北征的旅途.
这支加起来只有两万人,跟之前规模比小了十分之一还不止的“联军”,虽然不太可能如三国时期的邓艾一般,出其不意兵临敌方都城,但能够发挥的作用依旧不可小觑。
毕竟,安南军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要考虑到这支部队的影响,最起码,他们需要在胶水河畔陈列数目远超这支联军的守备部队,才能保证不被捅了后路。
富良江南岸的大营里,此时安南军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他们的水寨和岸边的弓弩手,虽然保证了水师没有被完全歼灭,但失了元气以后,剩下的这点船只和部队,显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而且连带后果还不止于此.之前在明军的炮兵威胁下,往谅山的多邦城上运送补给物资其实已经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但之前好歹还能运,毕竟明军炮兵打的也不准,只要船只数量上来,那明军也打不过来。
但是水师损失了以后,进入富良江的明军水师掌握了治水权,局势就变得很糟糕了,多邦城里的守军一点补给都拿不到,反而被明军里一层外一层的团团包围,说好听点叫做有效牵制敌人,说难听点,其实就已经成了弃子了,不过好在多邦城里事先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又不缺水,加上之前基本没有人员伤亡,所以暂时还能坚持下去。
但是有的时候,这么坚持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战争打到这种地步,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总动员的安南国,哪怕拼尽全力,都没有太大的胜算了。
而且随着南线小规模联军的再次出现,本来就不充裕的物资,也跟着更加紧张了起来。
因此,很多安南人的心中,产生了跟在水战中撤退的水师一样的畏惧退缩心理。
这种心理是很正常的,可对于一支军队,尤其是需要坚守的军队而言,却是大忌。
阮永泰的头颅被高高地悬挂在辕门上,给所有人当做临阵脱逃的警示,跟他作伴的,同时还有十几名水师将领,反正对于胡元澄来说,现在他们也没有任何用处了,所以拿来祭旗是最好的。
陈德很幸运,他没有被胡元澄拿来祭旗,倒不是因为他没跑,而是因为跑的比较早,而且比较隐蔽,在侧翼看起来就像是被明军重点进攻继而自然而然地退了回去一样,而且,陈德还没有一口气跑回来,而是在侧后方坚持了摸鱼很久,等到主战线都崩溃了,才“不得不”跟着撤回来。
所以,对于这样一位已经尽力的将领,胡元澄刀下留情了。
陈德刚刚从军需官那里空着手回来,他看着安南军营里到处都是得不到救治的哀嚎着的伤兵,以及抱着武器,无精打采的饥兵,心里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更多的是无奈。
国之将亡,大抵如此。
不过,在他回到自己的军营的路上,却路过了一个相熟将领的营地,这位将领跟他是同乡,平时管着一部分象兵,是整个安南军中最悠闲的将领之一因为确实没啥事,象兵在安南军的地位不一般,比华夏军队里的具装甲骑还要稀罕,训练后能够上阵的战象,整个安南国,那也都是按只来算的,金贵得很,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的战斗,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因为折损成本很大。
故此,平时也就是看着手下喂喂大象,坐看其他部队拼死拼活。
但今日这位相熟的将领,见了陈德过来,却一把拽住了他。
“正要去寻你。”
陈德大感纳闷,只道:“寻我作甚?看我脑袋挂没挂到辕门上?”
“非是如此。”
其人跺了跺脚,拉着陈德神神秘秘地来到了自家营中,在帐篷里说道:“兄长,你我同乡,又相交多年,我便不与你说些虚的了.你虽保住了性命,可终究是带罪之身,又没了手下,以后定是没出路的,如今大厦将倾,你有什么想法?”
陈德心中一动,反问道:“自然是随波逐流,还能有什么想法?”
“那你便出去罢。”
听闻此言,陈德反倒不挪步了,诚恳道:“好兄弟,非是为兄瞒你,只是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不易,如何还有那么多想法?若是你有话,不妨直言,眼下大家都在各自谋退路呢。”
“伱那里还有没有能用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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