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421节

　　进入大航海时代，把发财手段寄托到私人税收上的皇家不止万历一个，欧洲一票皇室都在寻找包税人。

　　而最成功的包税人群体自然是犹太银行家，他们成功的秘诀不是什么学习与诚信，而是联合加垄断。

　　一个银行家在皇室面前是肥羊，而一群联合起来可以控制皇家财源的银行家就是金融寡头。犹太人小团体同气连枝，欧洲各国王室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王文龙帮助李旦当然带有私心，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但他也问心无愧。

　　李家好歹是实际经营对外贸易的商业集团，由李家和万历分钱，总好过这些钱财全被万历收入内库，然后被花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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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厦门。

　　沈宜修牵着儿子的女儿依依不舍的站在码头上，同王文龙挥手告别。

　　“莫担心，回去路上慢些。”王文龙挥手道。

　　李旦、许心素等人也站在码头上，包括还没北返的曹二和也来相送，黄云发听说王文龙劝李旦不要合作之后对王文龙的印象极差，曹二和还是瞒着师父跑来的。

　　福建的官员们到场的倒是不多，不是因为王文龙失去官身所以门前冷落，而是此时的政局高度紧张。

　　万历三十六年的六月，京师顺天府地震，接着整个北直隶几府都接连发生强震，紫禁城三大殿都给震的瓦片掉落。

　　这毫无疑问是政治事件，三党和东林正谋画着怎么利用这事件为自己谋求利益呢，子弹还未发射，谁都不敢行差踏错。

　　万历皇帝在宫中又开始头疼，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其实应该感谢王文龙，若非王文龙提前掺和，帮他把宽甸六堡之事圆满解决，这次风波闹得会更加恶劣。

　　原时空的这场地震就发生在万历罢免李成梁之后，一时间各种政治解读都出来了，吓的万历半个月连口谕都不敢发，生怕被文官抓到把柄，政治声望大打折扣。

　　而王文龙这边，京中之事他已不关心，自顾自去往台湾等待杨天生。

　　船舱之中。

　　李国仙提着一个铜茶壶进来，放在小案上，又躬下身子，将茶壶中的茶汤倒入小盏，船舱里一下弥漫起一股古怪的胡椒和肉汤味。

　　“建阳，咸肉茶煮出来了。”

　　王文龙闻了闻，瞬间皱眉：“这东西味道可够冲的。”

　　李国仙笑道：“我还放了良姜、香叶提香呢，不然味道还要刺鼻。”

　　“给我也来一杯吧。”王文龙皱着眉毛说。

　　大航海时代三大食物：咸牛肉、饼干、朗姆酒，都属于被欧洲水手们验证过的远航食品。

　　在王文龙的建议下，杨天生于此次美洲远航船队中也带了自己版本的海上三大件：

　　咸猪肉、无酵光饼、地瓜烧酒。

　　王文龙在航海中也不可能有多好的待遇，想着先尝试一下未来的海上生活，于是便让李国仙找老咸肉给他做了一壶咸肉茶。

　　所谓咸肉茶就是把咸肉丢到茶壶里头，加上开水煮沸。

　　欧洲团队之所以在远航时携带咸肉，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可以不需烹饪直接食用，所以水手们的咸肉经常是直接空口吃的。

　　更恶心的是海上的咸肉在潮湿环境下保存长了也会生蛆，为了保证储备充足，船员总会把腐坏生蛆的咸肉先拿出来吃掉，而下一批咸肉在他们吃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坏了，最后导致水手们吃的从头到尾都是生蛆的咸肉。

　　空口吃带蛆咸肉的非人待遇让水手们对这种食物深恶痛绝，就看英国水手给咸牛肉起的名字：“活着的肉”“会蠕动的肉”“放在地上会走的肉”……就知道这东西有多么令人反胃。

　　在远航床上能用宝贵的淡水烹煮咸肉，吃肉喝汤，这已经是贵族待遇了。

　　以王文龙的地位，想来个把月后甚至可以让人把他咸肉汤中的蛆捞掉，奢侈。

　　李国仙给王文龙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咸肉汤，端到王文龙的面前，哄着说道：“到时候我叫人多准备几桶水藏在房间里给你喝，再买些能放久的糕点蜜饯之类，不叫你喝这咸肉汤就是了。”

　　“算了吧，船上哪有这储存条件。”王文龙嚼着塞牙的咸猪肉说。

　　“我爹爹他们出海时都是这般做的，我从日本回福建时船上也有点心吃”李国仙说。

　　王文龙笑道：“去日本才多久，咱们这可是要去美洲，算了，别费事了。”

　　李国仙不再争辩，默默坐在王文龙身边，等王文龙喝完的肉汤，她便收拾碗碟去洗，若在陆地上，李国仙从小养尊处优，这些东西都不用沾手的。不过她却毫无怨言。

　　福船上按规矩是不能有女人的，哪怕王文龙身份特殊，李国仙也不想给王文龙惹非议，李国仙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一路上许多家务事便只能由李国仙自己操持。

　　最初喜欢上王文龙，李国仙只是看中了王文龙的名士风度和外表，到后来被王文龙的文才气度所吸引，一步步对王文龙无法自拔。托身于王文龙之后，李国仙更是看着王文龙如何救灾荒、保辽东，如今在李国仙眼中，对王文龙已经全然佩服，并产生了浓浓的爱慕敬佩之情。

　　王文龙娶了沈宜修，李国仙也不过是最初有些吃醋，如今早都释然。

　　李国仙觉得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好男人，若再还没些遗憾，老天爷未免也太青睐她了，那是要遭报应的。

　　李国仙常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跟李旦妥协，最终得到了王文龙这么一个好归宿。

第786章 台湾行

　　“安义墟的神猪，重——五百七十斤！”

　　伴随着主持人，用客家话喊出神猪的重量，场边众人传来一阵惊呼。

　　六月六，中原的晒书节，闽南百姓少过这个节日，但来到台湾开垦的客家人却还保留着中原习俗，他们选择六月初六聚集，赛神猪。

　　客家人喜食猪肉，自然也有养猪的习惯，所谓赛神猪便是来到台湾的客家村落结合这习惯产生的新习俗：每个村子养出最肥的一头猪，在每年比赛之时杀来比拼重量。

　　一头头大肥猪被宰杀之后装在木托盘上，猪嘴中还要放一个果子。

　　前世台湾新竹的赛神猪胜者重量早已经是一吨半起步，前世比赛者会将猪肉挂起摊开，一头头一吨多重的大肥猪拆开肉扇，仿佛一座座承重墙，上面还要搭上彩绸牌坊，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是猪肉。

　　在缺少优质良种猪以及高蛋白饲料的大明，能把猪养到五百多斤，已经算得了不起。

　　这年头的猪都是黑的，刮去黑毛才能显出白色，也不像后世肥肉那么多，反而是猪皮格外的厚，吃着颇有嚼劲。

　　王文龙到台湾后才得知杨天生还在筹措启航物资，大约要半个月才能来相见，游思存便直接把王文龙运到了竹堑参加神猪大赛。

　　王文龙号召开台、保卫大明的事迹被台湾岛上各群体普遍认同，他因此而罢官更是受到百姓同情，岛上无论是哪个族群，听到王文龙的名字都是热情款待。

　　游思存请王文龙来竹堑也有自己的心思。

　　若说台湾岛上汉人和土人之间的关系微妙，那么不同的汉人群体之间的关系就只能用复杂来形容。

　　不但福州、闽南、莆田人壁垒分明，沿海平原的移民与客家人之间更是有深刻矛盾，竹堑的客家人甚至还不是福建客家，而是广东客家人，此地即后世的台湾新竹，而福建客家人则聚居在于此地一水之隔的淡水。

　　大家的矛盾从神猪大赛就能看出来。

　　“神猪”习俗的来源就是十多年前台岛北部的移民间战争，闽南移民想要抢占客家移民的屯垦地，大战之中客家移民眼见落败，此时一伙从竹林中窜出的野猪打乱了闽南移民的阵型，客家人才得以重整旗鼓，守住村庄。

　　此后客家移民的领袖便宣布这些猪是土伯（即土地公）派来保卫客家的神猪，并且将捕获的野猪交给各个村落饲养，约定时间比赛哪个村子的猪养的肥壮。

　　这其实是利用神猪信仰创造客家村落认同的方式，前两年的神猪大赛各村落还会利用赛猪的时间演练攻防阵型，桩桩件件都在是防备福建人。

　　游思存这次是以海五路代表的身份来和竹堑的客家人处关系的，但他是莆田人，若自己带着手下来北部观赛，多半会吃到客家人的下马威。

　　莆田人不算闽南人，所说的方言也并非闽南话，而是蒲仙语，在台湾岛上势力极其弱小，哪怕游思存再有脸面，依旧会受欺负。

　　游思存执意把王文龙拉来做挡箭牌，自己的待遇也好上不少，跟着王文龙还蹭到了主席台就坐的机会。

　　六月七日，王文龙给竹堑和淡水的客家村落写了一堆令旗、牙牌，两伙客家人都颇为满意，各自给了王文龙一百石谷子的润笔。

　　这群客家屯垦民粮食多的很，但是现银却没多少，只能拿粮食当做酬劳，这也是为何他们愿意交好海五路，都急着和福建方面做生意呢。

　　六月八日，王文龙坐船动身，回打狗港。

　　游思存已经派人回在打狗港的庄园中准备盛大的宴会，要好好为王文龙夫妇接风洗尘。

　　九日清晨，王文龙带着李国仙来到了打狗港的游家庄园。

　　前文说过，打狗港是海五路的产业，主要就是由游、李几家海主在经营，游思存花了大成本在此修建了庄园，已将此处作为自己主要的据点。

　　“这地方好繁华呀！”这是李国仙看见打狗港小镇的第一反应。

　　王文龙也是感慨地看着眼前的集镇，几年前他来台湾时，打狗还只是个大渔村规模的贸易点，现在却俨然有福建县城的模样，而且港口上忙碌着的百姓营养水平明显比起福建本土百姓要好，不少都是身材健壮、精气十足。

　　游思存的船只在前面引航，王文龙看着已经颇具规模的港口，对李国仙道：

　　“此地多半是未来台湾的第一大城，规模还不止如此呢，此番我们不如在这港口上也置些产业。”

　　“台湾第一大城？”李国仙不解，“爹爹说台湾岛上第一大城乃是我们的安平港啊。”

　　打狗港就是前世的高雄，安平港则是台南，和前世开发台湾的历史一样，台南由于有个半岛突出海外，半岛和海岸包围出来的地区形成天然良港，而且非常利于防御，所以成为开台势力最早大规模建设的地方。

　　前世，台南先后成为颜思齐、荷兰人、郑家的统治核心，在本时空则是被李旦占据。

　　王文龙解释说：“安平港的确是天然的避风港，但问题也是那地方的洋流实在太平静了，台湾岛上夏季多雨，溪流的瞬时流量会剧增，携带大量泥沙，很快就会将安平港口给淤积，我估计安平港主航道用不了几年就得改变。在港口边建起的配套设施，随着日久年深会慢慢变成内陆设施，这样的地方二十年内还能用，但若是台湾的开发速度加快，二十年后便难以担当台湾第一大城的重任了。”

　　台南安平港，在清初时就已经淤积过重，航道迂回，港内“大湾”渐渐成为滩涂

　　而是高雄港虽然开发初期困难些，但是一直没有淤积问题。

　　历史上，随着南方的高雄港开发，北方的台中港建成，清朝时安平港就渐渐只剩鱼港的作用。

　　王文龙劝过李旦投资打狗港，但李旦害怕打狗港建设完备后和安平港抢生意，不愿意来，王文龙也就放弃，反正安平港的淤塞严重情况估计要到王文龙年老时才会出现，李旦多半是看不到，但王文龙却有心在高雄布置。

　　众人在码头下船，走了不远便来到游家位于打狗港的宅子，红砖大厝的两侧小门全开，早已站满了仆人。

　　“我带贤伉俪看看我家屋子。”游思存颇为自豪地说。

　　游家花园建筑面积极大，甚至还有园林亭台，雕梁画栋，若放在福建，就是巡抚衙门也不敢这么修，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违反礼制。

　　王文龙发现游思存真是够烧包，将个别墅修的如同皇宫一般。

　　游家厅堂上用的透光明瓦，用的都不是福建常见的蚌壳明瓦，而是一水的羊角瓦。

　　这东西是把羊角熬化了，变成一种凝胶，再浇到模具之中凝结而成，透光性比蚌壳瓦要强多了，能和玻璃相媲美。

　　羊角瓦是有品级的官员家里才能使用的建材，而游思存家用的刻花羊角瓦是将羊角胶浇到刻好的模具之中凝结而成的。这样做出的羊角瓦带有漂亮的花纹，这玩意儿已经更是达到了皇家等级。

　　在福建，有钱人家偷偷用两块羊角瓦，别人也难得爬到屋顶上去查看，但花纹羊角瓦被阳光一照花纹便会投影在屋中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