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375节
有这些书籍打底,王文龙肯定算是名士了。加上王文龙还有“八闽第一谋士”的称号,这足以让宋一韩不仅仅把王文龙当成一个词臣。
可即便如此,王文龙毕竟没考中过进士,官路不正,宋一韩对王文龙还是有些心理上的优越感的。
但是看着王文龙一家生活在如此豪华的花园宅邸中,家里两个老婆都是有名的才女,甚至他还是李旦的女婿,宋一韩心中的优越感瞬间就难以维持了。
此刻在宋一韩眼里,王文龙已经成了在福建黑白通吃的地头蛇:岳丈是福建最大的海主、自己参与台湾开发、还做着福建巡抚的幕僚,而王文龙在此基础上甚至一路混到京城、连皇帝都对他青眼有加,有这种背景的人物谁敢轻视?
吃过午饭之后,王文龙又回到书房继续写作,宋一韩也跟着王文龙回书房。
宋一韩上午一直在读书,此时才发现王文龙书案上已经又放了一小点稿子,有些惊奇王文龙写的有些快呀:“建阳如此写作一上午,能得多少文字?”
王文龙回忆了一下,说道:“今天上午写了两章。”
“仅仅一上午就写了两章!”宋一韩不禁惊讶。这年代的文人写一本一百多回的小说,都得精雕细琢三五年,换算下来一天也就写几百字而已,而王文龙一口气就写了两章四千多字……
“建阳每天都能写四千多字?”
王文龙早就习惯了此时文人对于他这个网络时代人写作速度的惊讶,笑道:“今天下午还要写《东人平生录》,估计忙活到晚上又能得个三章吧。”
宋一韩目瞪口呆,这就是一天五章上万字了,这写作速度也太快了……
宋一韩忍不住问道:“建阳每天都如此忙碌吗?”
王文龙却是摇头:“我今日正是因为空闲才坐下来写书,并不忙碌呀。”
这真不是王文龙在装,对他来说这些小说的内容早就已经记在脑海里了,无非是根据大纲写出来而已,全程并不需要费什么脑筋。
可在宋一韩听来,这真是装了一个大的。一天写一万多字还不叫忙碌?照这速度,一本西游记两个多月就写完了。
宋一韩半信半疑时,王平保急急忙忙进屋,对王文龙道:
“文龙,京城物理社那边派人来通知,实验田准备好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十天时间呢。”王文龙笑着对宋一韩道:“我明日要去外边做事,这下可没得休息了。”
宋一韩心中好奇,如果一天写一万字都算休息,什么工作对王文龙来说才叫劳累?
“不知建阳明日要去做什么事情?”
王文龙回答道:“我要去物理社做人参的育种实验。”
宋一韩问道:“不知我可否跟建阳一块去参观参观。”
王文龙一愣,点点头笑道:“参观也无妨,只是有些枯燥,闻远若要看时,可明日一早到我家来,我们一同过去。”
第二天宋一韩就跟着王文龙一起到了京城物理社的实验田上。
这地方已经被龙和盛公司征用,王喜为了保证实验田的安全,还专门找关系调了京营在附近守卫,实验前的准备工作是由京城物理社来做的,但动手进行日常护理的许多也都是内官。宋一韩如果不是跟着王文龙,根本都进不来参观。
一到地方宋一韩就见王文龙换了一身短服,钻进草棚里头。
王文龙没有种植相关的经验,脑海中所存有的不过是一些过去为了做人参科普视频而查的资料,所讲的内容当然很有价值,但要直接用在产业上,却显得有点太宽泛了。
“人参耐寒、喜阴凉,适宜种在排水良好,腐殖质较多,含磷、钾较多的沙土上。”文章中如此介绍,但是具体的磷钾含量却没有给出数字。为了保证人参的出苗率,王文龙只能自己实验。
好在人参可以全年播种,给了王文龙足够的实验自由度。
王文龙到田地中仔细的翻垄,和物理社有种植经验的成员小声商量着土壤的情况,王文龙脚下这片实验田的每一块土壤都是从京城周边各县运来的,由不同比例的沙壤土和灰化棕色森林土掺成,且整块实验田的土壤都仔细翻动过,确定其中没有虫卵。
除了土壤不同之外,实验田里还要实验磷钾肥的施放比例、覆土厚度、要不要加稻草覆膜等等影响因素,甚至为了人参出苗,王文龙还盖了一个土大棚。
明代已经有最原始的大棚技术,不过这年代没有透光材料,所以大棚不可能完全和外界隔离,只能通过掀开棚顶的方式进光,而在人参的出苗期,王文龙还打算试验无光状态下能否通过提高温度和湿度来提高人参的出苗率。
第690章 劳于田亩
王文龙一整天时间都在田地上忙碌,进催芽的苗棚中查看人参胚发育情况,统计人参种子的裂口率,然后指导太监们小心翼翼的将发育的人参胚移种下地。
“王寺丞,发芽率统计出来了,平均是每盘五十六株,发芽率在六成三左右。”
王文龙看了一眼统计表,摇头:“还是低了,咱们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影响因素太多,你把数据作图出来,看得清楚一些,咱们再来分析。”
放下统计表,王文龙又赶忙出去指导太监们覆土,他蹲在地头将一个手指插入土中,“记住了第一层覆土一指节深,每种下一苗的时候都自己插一下试试,覆土之后盖一层稻草,放稻草时千万仔细看了,不能有腐烂的,若是传染了植株烂根就麻烦了。第二层覆土要两指节深,骨粉不要撒在面上,这个是不溶水的,要在覆土时拌进去……”
一整天时间,王文龙都在田地上忙碌,尽量保证每一个细节都监督到位。
宋一韩原本只是羡慕于王文龙掌握种人参的本领,但跟着王文龙忙活了一天,顿时就对种人参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有了全面深刻的了解。
回到家中,宋一韩忍不住和自己的弟弟感叹道:“我今日见王建阳观耕,始知他名满天下固是理所应当。其人做事勤谨朴实,观耕则短打跣足,亲执锄钯,虽溲溺恶臭,瓢舀眼察,毫不嫌恶,于田地间奔走一日,从不言苦。此等人物,如何不成就大名?”
宋一韩不知道,虽然王文龙在东北移栽种植人参获得成功,但结出来的人参籽数量却很少,这次实验必须取得足够的数据,实验后发出的人参苗将直接用于产业化种植。
而若是实验失败,想要得到下一批足够实验的人参籽就得再等三年了。所以对于这次人参播种,王文龙是一点也不敢怠慢。
越是了解人参种植的资料就能发现人参这种植物之娇气,即使在后世,农业技术发达,人参种植也是需要非常仔细小心的事。影响人参生长的因素太多了,如凡是种过马铃薯等茄科植物的地就不能再种人参,整个种植过程中必须保证土壤排水和肥力,避免烂根和人参木质化。
而且人参的种植周期长,出胚落种是一关,生长三年之后主根增大需要移植又是一关,再过三年才可以采收。六年的生长周期中,任何病虫害都可能让六年的投入血本无归。
何况这还是后世已经商业化育种的人参种植,此时王文龙所种的人参根本就是未经驯化的野山参种子,王文龙自然更加小心,伺候人参育种工作就跟伺候祖宗一样。
随着后续人参种子渐渐出胚,实验田中的人参苗也显现出好坏各异的生长情况,王文龙根据观察数据及时调整育种方法,忙碌了半个月,播种的人参出芽也基本结束。
物理社的人将统计表送来,王文龙看了一眼,半个月的忙碌结果,人参的出芽率达到了九成五以上,这虽然没有到后世商业化种植的水平,但已经完全可以接受了。
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将后续的人参种子放去催芽。”
王喜更是开心不已,将人参实验的结果做个喜报报给万历皇帝。
几天之后万历专程出宫来看人参的种植情况,王文龙陪同他在育种田上转了一圈,看着那一株株人参幼苗,万历龙颜大悦,对着王文龙连说三个:“好”字。
随即,邹义就将此事全文登报,此君现在也成了炒作股价的好手,知道这样的消息先放到民间去,比起用朝廷公文慢慢发出要有效的多。
龙洋开海公司的股民们早就听说公司在投资人参种植,突然看见京城的报纸集中的报导万历皇帝“连夸三好”的新闻,股票市场立刻就动了。开海公司的股票又迎来一波上涨。
王文龙果断在旬日报纸集中发售后两天,将手中的开海公司股票抛了一批,高位套利转眼就把他在京城买宅子的钱给挣了回来。
万历皇帝出宫视察人参田说出那三个好字时,王文龙就知道这是万历和邹义的操作,万历和邹义挣的只会比他多。弄股票真是太挣钱了,这题材炒作的利润,跟抢也差不多。
王文龙这一笔帮万历少说挣了上万两银子呢,这钱都够在万历手上保下半个楚王的王位了,而且王文龙现在和龙阳开海公司的人参种植产业深度绑定,如果万利处理他,肯定会对龙阳开海公司的股价造成影响。
两相结合,王文龙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在辽东一事上的护身符。
十月份,王文龙坐上运河船只前往山东,然后在山东换海船去辽东半岛。
他刚到金州旅顺口登陆,很快就被人请到金州卫儒学去做客。
金州卫的经济条件比起铁岭要好不少,但文风依旧不胜,
王文龙穿越的年代辽南唯一保留到后世的书院只有一座横山书院,在瓦房店市,也就是如今的复州卫。但横山书院是清道光年间建立的,距今还二百多年呢,本时空横山书斋这个名字多半就属于民党私学了。
金州卫儒学和铁岭卫儒学相似,也坐落在城中一处小院,小院子建立之时似乎没有觉得以后会在此间成立学校,一应的构造也都是辽南民居的样式,卫儒学供奉孔夫子的三圣庙都只能挤在耳房里。
今天王文龙刚刚上岸,金州卫儒学也没有冒昧到直接请他讲课,而是请王文龙来吃饭。
三十几名秀才聚在一起,勉强坐了四桌,这已经把整个卫所能通知到、读圣贤书的人都叫来了,就这样,还有五个人是从隔壁复州卫慕名而来的。
学生虽不多,但桌上的菜品还算丰盛,此地就是后世的大连,盛产海鲜,此时正是秋天,虾蟹都肥,炒的烫的摆了满满四桌。
王文龙同众人喝了一轮酒,正准备拿起筷子,突然就听身后人道:“我专为建阳先生打了一头獐子来,手下人手脚不甚利落,此时方收拾好,故而来迟。当罚,当罚。”
王文龙转头看去,一旁的山长忙介绍道:“这位是马烨,字成玉,乃是本卫的贡生。”
第691章 《长相思·山一程》
张山长立即笑道:“成玉来这边坐。”
马烨让自己的仆人去将炖好的獐子肉分到每桌上,到王文龙的坐前先行一礼:“建阳先生好,张山长好。”
张山长对王文龙介绍说:“成玉的祖父马德甫乃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这可是我们金州卫大名鼎鼎的读书之家,且文武兼备,如今的金州卫指挥佥事正是成玉之兄。”
马家是金州卫的世袭指挥佥事,自太曾祖马雄起就在金州卫经营,马烨的祖父马汝骥六十年前考中进士,算是彻底让马家在金州位占住了顶层位置。
张山长介绍完马烨,又指着桌上一个青年人笑道:“这位名叫刘士瑚,字伯喜,其父刘国缙乃是我辽东复州第一个进士,今年刚刚考选为监察御史。”
刘家也是辽东望族,祖上是江西吉安人,随军来辽东驻扎,到如今已经培养出一个通州学训一个进士,历史上刘士瑚的弟弟刘士琏还将成为明代辽东最后一个进士,抗击流贼死在了四川。
听着张山长一番介绍,王文龙发现同桌之人哪怕不是血亲也有些姻亲关系,在此时的辽东,能够读到秀才的人基本都是社会上层,随着努尔哈赤的崛起,辽东变乱,这些人相当比例都会登上历史舞台。
众人济济一堂,又都是辽东的翘楚,话题自然越来越开,这些辽东秀才不像关内的秀才一般文质彬彬,他们颇受自己祖父辈影响,颇是好酒耍钱,以至于今日金山卫儒学之中的聚会,每桌上都摆着一大坛酒。
众人就着酒水吃海鲜,不一会儿便都喝得红晕上脸。
餐桌上的话题自然讲起了此时的辽东局势。
王文龙发现大多数人都对李成梁撤离六堡感到悲观,与他在京城里听到正反两方都有的意见全然不同,明显在辽东本地的人更明白本地的情况。
刘士瑚摇头叹息:“如若放弃六堡,努尔哈赤定然成为我大明心腹之患,此地盖不能复也。”
另一人点着头说:“若是放弃六堡,九连城以北广阔之地无一险可守,若是鞑虏南北夹击,则开铁威矣!”
王文龙听得心中感叹,原历史上,三十年后,场上一半人投了满清,一半人死于离乱,而此时大家还都是初出茅庐的秀才公,对大明体制有着相当高的忠诚。
在万历眼中,辽东属于是战略缓冲地,只要能扛住蒙古、女真人的入侵即可,而对于这些世世代代居住辽东的卫所子弟来说,辽东就是他们的家乡。
大家越谈越是丧气,有人不禁说:“辽东秀才之言,京中高士安能听见耶!”
刘士瑚已经有些醉了,他突然起身对王文龙说:“建阳先生,我最喜欢你那首《读屠长卿荒政考有感》,常常自吟自颂,今日请为先生歌之,先生莫嫌弃我辽东口音。”
就像欧洲人用乐谱来标记汉语音调一样,古人早就发现汉语的发音和音调有着某种关系,并且依靠这种关系直接将诗词唱出来。
就比如在普通话中,一声的字是纯一度,那么用普通话吟唱诗词时一声的字就对应乐谱中纯一度的音程。这样吟唱出来的字字音便能正确,而不会像后世在演唱流行歌曲时,歌曲中的字都已经变了音。
“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刘士瑚直接用酒碗敲击节奏,随着敲碗节奏和辽东口音的《读屠长卿荒政考有感》音调起伏,吟唱诗词。
坐在场中的秀才们许多都有武人习气,也较为洒脱,不少听的眼光炯炯。他们都耳闻目睹因为李成梁准备宽甸六堡,被迫抛弃田亩的六堡军户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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