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268节
王文龙冷笑一声:“冯朋友死了这条心吧,若你强行入股时,这班社我也不办了。”
冯从愆的表情迅速冷下来:“也不必做到如此程度罢?”
“怎么?你还想威胁我?”对付这种无赖王文龙才没那么多耐心跟他讲理数,王文龙直接道:“信不信我让你在这南京呆也呆不下去!”
冯从愆气的胸膛起伏,但看着王文龙这模样,终于还是不吃眼前亏,对仆人道:“走!”
几个人上了两条船,摇橹就去了。
薛素素只觉得十分丢脸,红着脸和自己丫鬟一起拍打身上的泥污,不敢抬头看三人。
沈宜修小声问俞安期道:“俞老先生,这冯从愆究竟是什么人呀?”
俞安期叹气说:“一个顶秀才功名四处给人放债、扯皮条的文奸……”
王文龙在一旁听着俞安期小声介绍也弄明白了,这冯从愆就是一个欢场之中的掮客。
他放贷、养瘦马,吸引了马湘兰、薛素素这些歌妓都把钱财拿到他手上去放贷,再利用自己的身份,把薛素素的资产全部套牢。
薛素素退隐后冯从愆以各种理由说她的钱财都被扣押着不能动,以此控制她。因为冯从愆用薛素素钱财所买的那些店铺所做的生意都是有合同的上面还有薛素素的签字,薛素素想要告官也打不赢官司。
这套路和后世一些影视明星被经纪人架空没什么区别,一些明星在艺术上很成功,可是在经营上没有经验,很容易就被经纪人给吃的死死的。
冯从愆会追着薛素素的生意入股,也是为了进一步掌控她,他担心如果坤班挣钱,薛素素有了自己的钱财就会脱离冯从愆的魔掌。
那李将军的股分也是冯从愆给薛素素招来后强行在兰社入股的,甚至冯从愆已经打算一鱼两吃,因为那李将军李征蛮早就看中了薛素素。
冯从愆已经打算把薛素素送到四川去嫁给李征蛮做小妾了,薛素素这一生真是被冯从愆吃的骨头也不剩。
此时薛素素自觉丢脸,低着小脸抬不起来。
俞安期和王文龙的船也划来了,沈宜修看看河面,问薛素素道:“雪素可有船回去?”
薛素素更感觉丢脸:“我那船也是从他那里租借的,被他划走了……”
“我们载雪素回去么?”王文龙询问沈宜修,沈宜修忙点点头。
薛素素还在犹豫,“我走回去,路程也不远。”沈宜修直接把薛素素推上了船。
俞安期看着两夫妻的小船远去,不禁笑道:“有意思,路见不平,果然还得是年轻人呀。”
在小船上,薛素素一直低着头,心情十分复杂,她为一时摆脱了冯从愆而感到庆幸,又为自己的丑态被王文龙一家人看在眼里而觉得无地自容。
沈宜修对王文龙努嘴,意思是叫王文龙去和薛素素说话。
王文龙道:“你去不是更好?”
沈宜修小声说:“她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又不能拿主意。”
王文龙于是问道:“薛小姐先前没受伤吧?”
“啊?”薛素素缓过神来,勉强一笑:“多谢建阳先生,我并未受伤。”
王文龙点点头:“先前贸然出面,是我唐突了。”
薛素素说:“我知先生是为了帮我。”
之前两人的身份是名士与美人,现在探知道薛素素的家庭情况,薛素素的地位一下降了,两人之间的身份隔阂一下就被拉开,气氛也有点尴尬。
王文龙想了想道:“薛小姐莫怪我多嘴,但我以为被这样的人物缠上,若不及时挣脱,未来只会越来越麻烦,不如直接和他撕破脸皮对簿公堂。”
“不是那般简单。”薛素素小声说道。
沈宜修也热心道:“薛小姐遇到什么问题,或许我夫妻俩可以帮忙?”
薛素素不再说话。
作为秦淮河上的歌妓,薛素素出身并不好,冯从愆掌握着她很多内幕,若是逼急了对方,她的名声也会扫地。
因为冯从愆并不只是管着薛素素的财务,某种意义上,他还曾经是薛素素的监护人。
薛素素原籍苏州,母亲也是乐户,而且还是很低等的那种船妓,她从小就随母亲在嘉兴、苏州、南京流寓,后来又被母亲卖给马戏班。
薛素素之所以能够骑马弹弓、走绳索,也是因为她曾经在马戏班待过。
后来薛素素年纪越来越大,模样也出落的越发美丽,被冯从愆看上,大力投资,薛素素的书法、绘画、抚琴等等本事都是冯从愆找门路给她学的。
这年头的名妓都是通过一个个故事,一个个名人吹捧起来的。
薛素素的成名也完全是冯从愆的安排,当年她出道之时先被冯从愆送去嘉兴,专赴当时还未考上进士的董其昌宴会,会上薛素素的人品气度一下就吸引住了董其昌,留下了董其昌抄录《心经》的佳话。
由此薛素素就和董其昌、胡应麟、潘之恒、王行甫这一批名士交上关系,几年之间红遍江南。
薛素素的蕙质兰心只是在待人接物上,但她的一生其实都是受着冯从愆的安排,在人生道路选择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主见。
投资兰社、勾搭沈德符、心恋王文龙都是薛素素想要为命运挣扎的尝试,但每一步她又不敢踏得太远,而且被冯从愆一吓就不敢动了。
被冯从愆管了半辈子,此时一想到要和冯从愆对簿公堂薛素素就感到茫然,她根本不知这些事情要怎么做。
王文龙一直想挑起话题,但薛素素总不愿意多说,和在文会之上那个妙口多言的名妓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王文龙也无奈,这姐姐工作状态和私人状态的区别也太大了。
等船只来到了薛素素家,王文龙也只能道:“薛小姐走慢些,若要帮忙可来找我。”
“多谢先生,多谢夫人……”薛素素轻轻答应。
第464章 唯一办法
见薛素素上了岸王文龙眼睛还看着她,沈宜修突然说道:“想追就追上去吧。”
王文龙回头,问道:“夫人不会吃醋?”
沈宜修叹了一口气,“我若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情况绝不舍得你去追,但现在不知怎么的,我看她也是可怜。”
“那是你心地善良。”王文龙笑着说,下船追上去。
薛素素还没走上楼梯就被王文龙叫住,疑惑的回头,王文龙直接问道:“那冯从愆经常来骚扰你吗?”
“最近,”薛素素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最近隔三差五都来找我,我又狠不下心去对付他……”
王文龙道:“不如我找几个人将他给打发了。”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薛素素犹豫着说。
王文龙又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或者是上面有什么关系吗?”
薛素素回答说:“他是入赘本地大户家的,家中还有个夫人,不过那家男子撑不起来,他夫人家也管他不住,至于本地关系倒也不如何。只不过他握着我许多事情……”
冯从愆就是个无赖,这种人或许没什么关系,但是十分难缠,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和这种人发生矛盾。
王文龙看着薛素素的神情,笑道:“薛小姐愿意将这冯从愆给整垮吗?”
“整垮?”
王文龙解释道:“断了他的生路,让他一辈子没有翻身机会,对付这种人只有这样的办法,要不然他就算只剩半条命,还会反咬一口,而且咬的比原来更深。”
“我……不晓得。”薛素素十分纠结。
“这种事情要断就要断根。”王文龙劝说道,又小声询问:“薛小姐可是同这冯从愆有其他关系?比如……床笫上的?”
“决没有!”薛素素连忙道,脸色稍红,回答说:“他是个酒气淘换了身子的,于这事上不很上心,过去要将我卖了钱财便不轻易碰我,等我出了名就更不舍得动了。”
王文龙已经渐渐明白薛素素其实是个性子很弱的女人,不禁为薛素素感到可怜。她擅风情秉月貌的做派大部分是被锻炼出来的,其实一辈子被人掌控,偏偏还落在冯从愆这样一个老手手里,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薛小姐仔细想想吧,”王文龙写了一份地址道:“这小半月我都在南京,若小姐想清楚了,可以与我联系。”
薛素素拿着地址,突然抬头问道:“建阳先生为何愿意帮我?”
“仗义相助尔。”王文龙笑说。
““天有些晚了,就不叨扰了。”王文龙笑着告辞。
薛素素和丫鬟把王文龙送上船,沈宜修又叮嘱了两句,看着小船离开。
薛素素的贴身丫鬟忍不住说:“小姐,这王建阳是不是对小姐有心意。”
“瞎说什么,他定是得了夫人的准许才下船来的。”薛素素说道。
小丫鬟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同那沈夫人夫妻和睦,但他愿意如此相帮,未免不是动了心思的。”
“沈夫人如此帮我,你想要我去勾搭王建阳吗?”薛素素摇头。
小丫鬟说:“前几日小姐不还总念着这王建阳人品气度吗?我又不是要小姐去做那坏人,只是这建阳先生有这番侠义心肠,他说不定真能保小姐周全呢。我是担心小姐再被那冯从愆闹下去,一点安生日子都过不上了。”
“别再说这些了。”薛素素心烦意乱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小丫鬟连忙跟上,用主仆两人的经历劝说:“小姐,我们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难道忘记了?当初小姐被那冯从愆买来,我跟人学端茶烧水,小姐你天天被逼着学琴棋书画,刺绣对文,一个学的不对,大竹批就打下来,以前咱们时常哭诉说若有出头的一日,一定要赎身离开那冯从愆的家,自己过上好日子。如今咱们虽然赎身了,可还是受那冯从愆的掌控。你花钱办了班社人家也跟着入股,折腾几年,钱财不见多反见少,如今要办坤班,那冯从愆又追来……这样日子怎么是个头?咱们永远也逃不出去了……”
薛素素听着这与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的哭诉,联想到小姐妹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眼泪不禁也掉了下来,道:“是我没本事,让你也跟着我一块受苦。”
丫鬟抹去眼泪说道:“小姐,我看那王建阳是个有本事的,更重要是他真愿意帮小姐。小姐就去找他说说吧,哪怕不成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好吧,我去就是了。”薛素素心思颇乱。
“我去帮小姐磨墨写帖子。”小丫鬟破涕为笑,连忙行动起来。
……
最近东林党人在朝堂之中的风评越来越差。
京察胜利之后东林党迅速开始分割胜利果实。刑部尚书董裕告老还乡,东林党迅速将自己党中的刑部侍郎沈应文捧上去,成为了新任的刑部尚书。
沈应文之前所做的事情都是配合东林党人为天下的正气发声,其奇葩行为还没有显现出来,所以在用人上大家倒是批评不了什么,可东林党这么快就掌握了一个尚书职位还是让朝中其他党派感到东陵党的来势汹汹。
另一个尚书的任免才真正让东林党被推向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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