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260节
众人闻言都是苦笑,薛素素虽然懂得人际交往,但是毕竟没有进入过官场,在她以为李日华这些名士就已经是很有背景的人物,觉得这些名士是有机会就能够做出一番作为的。
但几人自己都知道,他们虽然有钱有名可却是官场之中的失意者,他们那点风流名声,比起真正朝堂中的权力斗争,什么也不是。
王文龙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导过来,突然听到薛素素这句话,瞬间得到话茬。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为天下百姓做事,不必非要登到庙堂之上。就如今日之集会,大家既然幽愤满纸,不如便写个集子发出自己声音。”
此话一出,在场都是在政坛上混过的人,瞬间听出其中意外的意思,王文龙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
“南直隶正逢水灾,税监太监哄抬米价,逃灾百姓苦不堪言。朝堂之中却党争激烈,满朝公卿对此情形坐视不理,我们既然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面对此情此景难道没有东西想写,没有话想说?”
徐兴公问道:“建阳想怎么写?”
徐兴公只有个秀才的身份,方便说话,这东西是有政治风险的,其余众人要不是正在当官,要不是曾经当官,都不好马上表态。
王文龙笑着说道:“不针对任何人,只针对这个世道,要写的动人,写的雷响。”
佛堂之中正有张条案,王文龙直接挽起袖子,走到案前,众人纷纷围上,就见他空手在积满灰尘的条案上写下一篇小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好绝句!好气概!”见王文龙一挥而就写下此诗,邓道协十分佩服,大拇指直接跳了起来。
何乔远点头说道:“万马齐喑究可哀,真是写出了此时朝野噤声死气沉沉的样子,党争党争,互相为攻,究竟斗出了个什么?”
范允临点头说道:“建阳诗中写的好,如今之天下正在等待风雷,定有那一股清气,涤荡乾坤,还世界与本来面貌。”
邓道协则评价说:“建阳先生此诗讲了,天下要改换面貌,只待开言路,纳英才,不拘一格降人才,多好的愿望!”
他的父亲当到一地布政使,他自己却因为科举不成,而只能去荫个武官。
邓道协总觉得自己人才极为优秀,认为一切靠科举考试品评的风气很有问题,只能幻想着自己有一日带领士兵抵御外侮,那时天下才能知道自己的名声。
薛素素则突然有些脸红,她刚才说了“先生们都是天造的英才”一句,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刚才说话之时眼睛都在偷偷瞧着周围人的反应,有注意到王文龙神色突然一变,接着就写“但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肯定是在步她的意像。
难道是这王建阳一直注意着我?
薛素素胡思乱想,偷偷看向王文龙。
就在薛素素看着王文龙时,王文龙身边的沈宜修同样脸露欣赏的看着自己的相公。
虽然读了很多书,但是沈宜修的世界却没有其他人那么宏伟,于这诗之中沈宜修喜欢的是王文龙的气魄。
“我劝天公重抖擞”,“劝”字用的极好,王文龙是奉劝而不是乞求,居高临下,傲然身处天地之中。
《己亥杂诗》不愧为清末最有力的政治诗,短短几个意象,便塑造出一种热情洋溢的战斗姿态,每个人被勾起的都是自己心中的向往,这些向往并不相同,但却都受到了激励。
李日华是众人之中最冷静的,他刚刚辞官,还没有放下官场上谨慎的态度,他完全从客观角度来分析这首诗,能感到此诗之中充斥着一种号召变革的态度。
“激而不扬,能往能复,真是一首好诗。”李日华笑着说道。
在李日华看来,这首《杂诗》很有力量,攻击的又是这个世道,而不是某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有效且安全。
邓道协则连忙在纸上抄录下这首诗,对王文龙道:“之前见到建阳那首《读荒政考》写的真好,我只看一眼便映入脑海,如今又得这一首,建阳真正是当今一流的诗家。”
李日华前一段时间都在忙碌辞官的事,却还没读过《读屠长卿荒政考有感》,问道:“那是什么诗?”
邓道协直接把诗给背了出来,李日华一听便鼓掌大赞:“此诗大气磅礴,由事即论,是本朝绝句中的一流!”
有王文龙打样,众人也都已诗兴大发,面对这个半堂残损的罗汉像,在萧索之景中苦思政治诗作,在场这么多人,每人贡献一篇就能出一份传单了。
这一篇直刺世道的传单挂上西湖社和莲社的名字,定能够在江南引起讨论,后续操作自然有王文龙跟上。
沈宜修装作思考作品的样子,拉着王文龙走到无人处,突然高兴地抱上王文龙手臂。
“你怎么了?”王文龙问。
沈宜修腻在王文龙肩膀上说:“相公你怎么这般有才?”
王文龙捏了捏沈宜修的嫩脸笑道:“请夫人也好好想想诗作,这篇传单我可有大用。”
“我不会,相公教教我。”
“把你想的句子念来听听……”
王文龙说是教也不怎么正经,又是揉手又是亲脸的,弄的沈宜修呵呵直笑,在王文龙没皮没脸之下她又红着脸偷偷亲王文龙。
腻歪半天,沈宜修的腹稿总算打好,一蹦一跳的要去写作,王文龙也从草丛中钻出来,这时突然见薛素素走上前,将一张纸塞在他的手里:“建阳先生,是我的诗,写的是竹子。”
王文龙还没反应过来,沈宜修就又回来道:“相公,在杭先生叫你。”她的脸还是红红的。
薛素素勾人的看了王文龙一眼,笑道:“先生自去吧。”
王文龙忙把那纸条藏了起来。
到晚上回房王文龙才躲着沈宜修将那纸条拿出来,就见那上面写着的是一首诗。
翠竹幽兰入画双。
清芬劲节半闲窗。
知君已得峨眉秀。
我亦前身在锦江。
王文龙越看越是脸色古怪。
画中已经有幽兰了,清芬劲节的竹子却还倚着闲窗。还什么“知君已得峨眉秀,我亦前身在锦江。”
薛素素此诗题面像是咏竹,但怎么看怎么像一首情诗。
第448章 情窦初开时
王文龙拿着薛素素的花笺正在看时,只听一声“相公”,沈宜修突然推门进来
王文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花笺塞到袖子里。
“闷在屋里做什么,在杭先生叫相公出去赏月呢!”
王文龙点点头笑道:“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夜里天凉,要找件厚的衣服。”沈宜修点点头,叫仆人进来帮忙寻找,不一会儿找出一件较厚的夹衣,叫王文龙换了,沈宜修连忙元气满满的拉着他出门。
王文龙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没露馅。
接下来两天王文龙都想把这花笺给烧了,但在沈宜修一直陪在他身边,衣服也被收起来,他真找不到借口去翻那堆脏衣服。
回到苏州之后他又被邓志谟叫走,只能临走让王平保将他的脏衣服先堆到书房里,等他看过之后再拿去洗。
想来他书房中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敢去翻动。
……
从东山回来以后,沈宜修好像开了什么窍,总是想到王文龙和她在草丛中亲昵的场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苏州,王家。
沈宜修端着一碗银耳羹坐在李国仙身边,李国仙的肚子已经很大,但因为她年纪还轻,行动倒没受太大约束,倒是怀孕以后胃口大了不少。
“吃不下了吗?”李国仙一勺一勺的吃着银耳羹,看见沈宜修良久没有动调羹,关心问道。
“不是的,”沈宜修摇摇头,突然想对李国仙倾诉,“姐姐,我这几日不知怎么了……”
李国仙仔细的听着,可下一刻,她突然眉头皱了一下。
“哎呦……”
“怎么了?怎么了?”顺产婆连忙上来询问情况。
“没事,”李国仙捂着肚子说,“好像在踢我呢,妹妹,你继续说,这几日怎么了?”
看着李国仙柳眉都疼的拧在一起的模样。
“没事了,我是说好像在东山上受了些风……”
李国仙自己腹中还有孩子呢,这时怎么好拿自己的事情去为难她?
而且沈宜修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要和姐姐开口,也觉得害羞。
“你年纪还轻,受风不害怕的,在家里多歇两日也就好了。”
“别管我了,姐姐你先歇息吧。”沈宜修帮着顺产婆一起把李国仙扶到塌上,告辞走了出来,走进王文龙的书房,见到相公去游太湖的行李和换洗衣物都还丢在房中,人却已经出去了。
沈宜修又想起了王文龙写的那首杂诗。那诗写的真好,无论是意境还是辞藻,都给人一种磊落之感。
李日华前天有事,提前回到苏州城,参加文人聚会时将这首杂诗一说出来,早就已经引起苏州城中许多文人的讨论。
这几日此诗已经在苏州传开,赞美之声不绝,估计这两日江南报纸上都要刊刻此诗了。
这也是王文龙的目的,王文龙今天刚回苏州,马上就出门联络刊刻诗集。
沈宜修对此极为自豪,自己的相公一出手就能引得整个苏州文坛哄动。
沈宜修准备叫仆人将王文龙的脏衣服拿去洗了,自己打开装衣服的包裹,最上面一件淡青色的衫子正是那天王文龙和沈宜修在草丛中亲昵时所穿的衣服。
看见那衣服就想到那天的事情,沈宜修的脸一下红了。
左右见丫鬟没有进来,她大着胆子将丈夫的衣服拿起,呆呆的看了良久。
“相公……”沈宜修终于把衣服一卷,正打算塞回包袱里去,突然感觉衣袖中有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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