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24节

李谦的这个论断，尤其是他对国民党政权的判断，非常对博古和洛甫的胃口。洛甫便赶紧接口道：“李校长说得对，这也就是我们主张反常抗日的原因。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就是帝国主义，包括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理人，所以我们认为，不反常，就无法真正的抗日。而李校长却提出，要团结包括国民党政府在内的所有力量一起抗日，我觉得，这和李校长您对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的判断是有矛盾的。”

李谦听了，看了洛甫一眼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要先问一个问题：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是不是铁板一块，是不是没有相互之间的斗争？”

“当然不是。”博古回答道，“如果是这样，就不会存在世界大战了。帝国主义本身就意味着战争，只不过他们之间虽然有矛盾，甚至可能是最高形式的矛盾——战争，但是在压迫奴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人民上面，他们却是一致的。”

“很好。”李谦点了点头，又问道，“蒋介石政府就是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言人，那么他们是哪一个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利益的代言人呢？”

洛甫想了想回答道：“他是众多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的总代言人，其中也包括日本。”

李谦听了，笑了笑道：“我们科学社会主义和空想共产主义的一大区别，就是我们是从经济基础去解释上层建筑，而不是从上层建筑本身去解释上层建筑。

就像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说的那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

所以我们要了解国民党政府的性质，同样只有从它的经济基础出发。否则就是乌托邦共产主义者的空谈。我这里有一些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关于经济方面的东西，你们可以看一看。这是国民党政府的支出状况，这是这些年来，通过帝国主义控制的海关，转交给国民党政府的关税，至于国民党政府其他的税收情况，实在是太乱，别说全国范围内的，就是上海范围内的，我这里的数据也很散乱，不过应该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尤其是和这里——这是美国在去年这个财政年度，提交给美国国会审议通过的政府预算案——对比一下，你们应该就能发现不少的问题。”

第四百五十一章 分析

李谦拿出来的这些资料，比如说像海关像国民党政府支付的关税之类的东西，的确是人民党很难接触到的。至于国民党政府的基本预算，这个人民党倒是知道一些。毕竟在国民党政府内部，人民党也是有不少的暗线的。还有一些东西，则是人民党暂时还没有认真关注的。说实话，人民党的情报机构那个时候的确是比国民党的更高效，但是在情报收集的范围，以及对于这些情报的分析研究上，老实说，至少这个时候还是个小弟弟。所以很多经济方面的情报，再少在目前，人民党是重视的不够的。而且分析能力也是明显不足的。

不过对于人民党来说不容易接触到的一些情报，李谦倒是有自己的途径可以弄到，毕竟，经济上的一些情报嘛，最主要的用途还是用来赚钱呀。李校长在赚钱方面的本事在某些圈子里面那是有口皆碑的。尤其是炒股票，不管股市是涨还是跌，一般他总是能赚到。懂行的人，比如宋子文部长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李校长肯定是弄到了一大堆的内幕消息。李校长愿意花钱买这方面的消息，这不是非常合理的事情吗？

而且如果说人民党目前对经济方面的情报重视不够的话，那国民党就几乎完全是不知道经济方面的这些东西，它也能算情报。所以李谦的人在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还真不太费力，（基本上只费钱）李谦的人干这些事情的时候，甚至都有点张胆明目的味道了。反正国民党政府第一不重视，第二也能理解。比如说，宋子文就因此觉得，李谦真是自己的同路人。甚至于有时候他还会主动地将一些消息提供给李谦以换取美国那边的一些内幕消息。或者是直接拿着消息，求李谦分析解读。因为国民党那边真的能读的懂经济情报后面的东西的人，也很少。

所以李谦手中的各种经济情报倒真是相当的不少，如今拿出来，满满当当的一大堆。

“这些东西，有不少可能对你们有用。你们可以在这里看，也可以用笔记本记录，但是不要拍照，不要拿走。不过这些事情，可以在今后，让李介生先生来做。现在嘛，你们看看关税收入的数量，以及国民党政府每年的总支出，然后算算关税占了多大的比例，并和美国的对比一下就够了。”李谦说。

李谦手上也没闲着，从一大堆的文件中，将他提到的让博古和洛甫先看的文件抽了出来，递给了两人。

博古和洛甫互相看了一眼，结果文件，飞快地看了起来。

文件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所以两个人很快就看完了，放下了文件。

李谦看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便道：“都看完了吧？注意到什么了吗？”

博古和洛甫互相看看，然后博古开口了：“国民党政府的经费，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关税。甚至于这是国民党政府最大的单一收入。相比之下，这个部分，在美国的政府的支出中，占据的部分就小得多了。”

“还有几点你们没有注意到。”李谦说，“在国民党政府的所有收入中，关税几乎是最为稳定的一部分。你们看，各种税收，都不稳定，因为水旱饥荒以及经济波动，这些收入时高时低，根本没有保证。所以，如果没有关税收入，国民党的政府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法支撑。你们再看国民党政府的支出。其中军费支出，要占整个支出的一半左右，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国民党政府实际上就是军阀。”博古说。

这也是人民党对国民党政权的普遍看法，用李德胜同志的说法，就是国民党新军阀。

“国民党军阀政府将一半的经费都用于军费，但是军费其实依旧非常紧张。”李谦说，“在128抗战中，我和19路军，以及张治中的第五军都有过接触。上海大学的医疗队和19路军以及第五军的士兵都打了不少交道。19路军不是蒋介石的嫡系，自然不用说了，基本上军饷就没认真发过。就连第五军这样的，蒋介石的铁杆嫡系，在也是要到上战场之前，才补足军饷的。军队是国民党军阀政府的压舱石，但是长时间的欠军饷，让这些压舱石都有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如果这个时候，那些能控制关税的国家稍微动动手脚，国民党政府会有什么结果？另外你再看看，关税的支付是稳定的，但是国民党政府的支出需要却是不稳定的，这就经常的需要寅吃卯粮。也就是用未来的关税收入作抵押，从帝国主义的银行获得贷款来应付不时之需。那么是哪些银行在做这些业务呢？从这几点上，我们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国民党政府到底是哪个帝国主义国家的代理人。”

博古点点头道：“从这些资料上来看，国民党反动政府就是美英帝国主义的代理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了。”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他们从美英帝国主义那里拿了那么多钱，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听英国人美国人的了。”洛甫也说道。

“帝国主义之间也是有矛盾的。”李谦说，“你们都是马克思主义的专家，关于经济危机的根本原因这样的，马克思已经有了相当出色的分析，而我也完全赞同他的分析的问题，我就不和你们讨论了。而当空前的经济危机到来的时候，帝国主义会用什么手段来转移危机，你们知道吗？”

“当然是强化对国内的劳动者的压迫、向殖民地转嫁危机，以及发动战争了。”这也是列宁同志给出了标准答案的问题了，所以博古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二位，我读马克思主义的著作，和读其他自然科学的著作一样，都有这样的一个感觉，那就是两者都非常强调各种因素之间的相互联系，反对割裂的，局部的看问题。如今的世界，就像是《共产党宣言》中说的那样：‘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既然经济基础已经变成了世界性的，那么由此而引发的战争之内的，也必然是全世界相互联系的。

事实上，新的战争的阴云已经出现了，在亚洲，是日本；在欧洲，是德国。在这两个国家都出现了法西斯上台的征兆。在德国，德国共产党虽然也有不少影响，但是他们想在议会政治这个资本家们搭建的舞台上玩过资本主义？只要他们有获胜的可能，资本家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改变游戏规则。德共手里有选票，但却没有武器，下一次德国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了，德共会在选举中获得新的胜利的，但是纳粹党会上台，然后会用武力迅速地解决掉德共——这就是列宁说的对内强化压迫了。德共走上了议会斗争的修正主义的道路，这也是他们必然的结局。”

李谦对德共的这个指责，越发地让博古他们感到亲切了，他们没想到，李谦居然会这样的左。在他们原先的想法中，李谦应该也就是个中左，属于可以团结的民主人士之内，没想到从李谦对马列主义的看法，以及他对德共的“修正主义”的指责来看，他这完全就是一个达瓦里希呀，而且还是一个似乎和他们一样左的达瓦里希。

“李校长说得对！”博古说，“走议会道路，就是邪路！但是……但是李校长你一直都……”

“你可以到外面去说，反正我不会承认。”李谦哈哈笑道。

“接着美英帝国主义会对德国采取绥靖政策，向德国提供大量的，德国根本就换不起的贷款。让德国人用这个钱来重新武装，然后，英国人法国人可能希望德国人会去进攻苏联，然后他们就可以坐收渔利；美国人呢，只要欧洲能打起来，不管德国人打的是谁，都是好事，如果德国人能把英国法国连同苏联都打个便，那就真的是‘天佑美利坚’。

正因为他们要推行这样的政策，需要将更多的力量投入到欧洲去，是的，绥靖政策以及帮助德国重新武装，都要花费力量，他们一边要加强力量镇压国内的可能的革命，一边还要做这些，能投入到亚洲的力量就会大大减少。这就给了日本帝国主义一个机会，一个将中国从公共殖民地，变成独属于日本的殖民地的机会。所以在这一段时间里，日本一定会加紧机会侵略我国。

我们刚刚说过，国民党政府是英美的代理人。英美帝国主义难道愿意将自己在中国的利益让给日本？所以他们之间是有矛盾的。他们的矛盾就会表现为国民党政权和日本的矛盾。在革命中，利用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也是列宁获得成功的经验之一。所以列宁才说：‘资本家会将绞死他的的绳子出售给我们。’当然，绞死资本家张三的绳子可能是资本家李四卖给我们的，而绞死资本家李四的绳子可能是资本家张三卖给我们的。”

“但是，李校长，你也是资本家呀。”洛甫说。

“恩格斯也是。”李谦回答道，“这说明，有背叛阶级的个人。”

第四百五十二章 建议

博古和洛甫本来是想要去说服李谦支持“反常抗日”的，但是如今李谦这一大段的下来，好像“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也有道理了，而且还是列宁同志的道理，这简直就是……没道理呀！

博古意识到，在以马列主义为基础的讨论中，他们两个正宗的，个正苗红的，在莫斯科专门学习过马列主义，在党内也被视为是出色的理论家的人民党员，居然被一个自学了马列主义的民间爱好者在理论上压制了。这真是……

博古又想起党内高层对李谦的某种传言了：“李涉川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相当高，放在我们党内，也是最顶尖的。他没有入党，主要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革命方面的工作是可以被别人取代的，而他在自然科学方面的工作，却是短时间内无可替代的。”

不过虽然在言论上落了下风，但是要说就立刻承认自己的“反常抗日”的口号是错的，现在应该支持“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继续反驳李谦呢，他们两个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扭转局面的办法。而且李谦又不是人民党的党员，所以也没法用党内的纪律来压制李谦，要求李谦服从党中央的决定，和党中央保持一致。

所以，还真是难办呀。

好在李谦自己主动的换了个话题：

“另外，学习马列主义一定要和实践相结合。思想必须用来指导实践，然后根据实践的结果来加以调整。这就像自然科学一样。曾几何时，过直线外一点有且只有一条与该直线平行的直线还是不可质疑的公理；曾几何时，牛顿力学和麦克斯韦电磁学几乎已经解决了一切的物理问题了，物理学已经只剩下两朵微不足道的乌云了。但是就是这些在实践中发现的小问题，最后推动了自然科学的大进步，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