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88节

于是李谦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大先生，还有瞿先生，真不好意思，一说起来就忘了时间，现在都快到明天了，打扰你们休息了。”

鲁迅听了，便笑道：“其实呀，我每天很少有这么早就睡了的。不过秋白如今正病着，虽然涉川你这里有特效药了，但是我听说你这药的副作用不是一般的大，秋白这段日子可得好好休息。”

瞿霜得了肺结核，自然是要到李谦的医院来看病的，李谦这边已经有链霉素了，对于结核杆菌有特效。而且这个时代的结核杆菌普遍没什么抗药性，的确也好对付不少。但是李谦手上的链霉素和后世的那些千挑百选出来的链霉素也还是有不少的差别的，比如说，在各种毒性，各种副作用的方面都不够完美。所以对于瞿霜来说，休息好，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于是两个人便从鲁迅家里出来，一起上了李谦的车……

关于如何向王明交代的事情，其实并没有瞿霜想得这么困难，因为就在瞿霜和鲁迅以及李谦开小会的第二天早晨，发生了一件事情——人民党名义上的总书记向仲发在去参加以此工人集会的时候，突然被捕了。

因为顾顺章的死，人民党中央在上海的那些人又有点放松了警惕。同时因为王明觉得这个时候机会难得，要加紧努力工作，而一加紧工作，暴露的危险自然就高了起来。而国民党虽然很蠢，但也没有蠢到不知道这个时候，人民党肯定会加强活动的地步。所以向仲发就被抓到了。相比原本的时空里，他被捕的时间晚了很多，而且被捕的方式也体面了很多。

被捕之初，向仲发坚称自己就是个普通工人。如果一切正常，他应该很快就会被保出来，而且，保金肯定不高。因为向仲发本身就是工人出身，装工人自然是天衣无缝。

然而，当初顾顺章被捕叛变之后，带着不少的前人民党员当了叛徒。这些叛徒在能力上，以及知道的秘密上自然不可能和顾顺章相比，但是这些叛徒依旧是非常有用的。比如说，被抓住了的嫌疑人，往往都会让这些叛徒来掌掌眼，看看是不是他们认得的人民党重要人物。结果，向仲发非常的不幸，被叛徒王世德认出来了。

王世德以前是顾顺章的下属，和顾顺章一企负责过人民党中央的很多会议的安保工作，所以别的秘密他也许知道的不多，但是“乱党头子”他却是见得不少的。向仲发是乱党头子中，最像一个普通工人的人，这给王世德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结果王世德一眼就认出了他。

王世德是人民党的总书记，虽然这个总书记是名义上的，真正掌权的并不是他，但是他依然掌握了非常多的秘密。比如说，王明住在哪里，向仲发就是知道的。

向仲发被捕的消息被侥幸逃脱的同志报告给了人民党中央，王明立刻就感到了危险，他一边让李介生同志负责安排救援，一边赶紧跟换了自己的住址。王明甚至都没有再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让其他人帮他清理了住所中的东西。

负责清理王明的住所的同志刚刚将一些机密带着离开，不过一个多小时之后，一群中统特务便突袭了这处住所。他们当然没抓到什么，但是他们的出现，却让王明相信，向仲发一定已经叛变了。

老实说向仲发并不是一个能力特别突出的人，尤其是在进行秘密活动的能力上，他和顾顺章差得很远，所以他在实际上能造成的威胁，要比顾顺章叛变小得多。

但是因为王明的激进的举动，不少其他的同志也都在类似的，发动工人，或者是发动学生的活动中被捕了。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有着合法的身份掩护的，都是交一点钱就能放出来的。但因为中统那边有大量的人民党叛徒，所以他们中也还是有不少人的身份暴露了的，这次再加上向仲发的被捕，以及极有可能的叛变，让在上海的人民党中央再一次面临巨大的危险。

于是整个上海的党组织都开始了各种转移，各种营救。当然王明同志是非常勇敢的，在转移了新住处之后，他迅速的发出了新的指令：“不要因为敌人的打击，就放松了工作。”

向仲发同样也知道瞿霜的住处，所以瞿霜也在转移之列。瞿霜同志在得到消息之后，迅速而冷静地销毁了住处所有的机密文件，又在靠着街道的窗户上挂上了一把鸡毛掸子，然后便沉着地戴上帽子，离开了住所。

在瞿霜同志离开住所不过半个小时，一队中统特务便闯了进来。当然，他们一无所获。

因为人民党中央一度想要离开上海，后来又改变主意打算留下来，结果弄得他们并没有在上海准备好足够的安全屋。王明转移，是借助共产国际，更准确的说，是佐尔格他们在上海准备的安全屋。

但是瞿霜同志可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所以他如今只能自己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地方。于是瞿霜同志就去了鲁迅先生那里。

见到瞿霜突然来访，鲁迅非常高兴，当然他也忙不迭地灭了香烟——瞿霜先生这会儿还病着呢，又是肺结核，所以抽烟对他是非常不好的。老实说鲁迅先生这人，是很有点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的，他的生活习惯极度的不健康，（真不知道他当年学的医学学到哪里去了）但是对于朋友的身体，他却是非常在意的。

所以鲁迅先生不但赶紧自己灭了烟，还赶紧叫人帮着把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好尽快把烟味都散掉。同时他便问起了瞿霜的来意。瞿霜也不隐晦，便直接将事情都告诉了鲁迅先生。虽然鲁迅先生并不是共产党员，但是在瞿霜同志的心中，他还有李谦甚至比很多党员都可靠。

鲁迅先生二话不说，便让瞿霜留了下来，他立刻和许广平一起动手，帮瞿霜先生收拾出了一个房间。

“大先生，有件事情还要麻烦您。”瞿霜又说。

“什么事？”鲁迅问。

“李校长专门找了位医生，每天下午会去我的住处给我打针的。现在要麻烦您去找一下李校长，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要不然那位医生可能会遭遇危险的。”

鲁迅先生一想，这的确是一件需要赶紧做的事情，便立刻出了门，去上海大学找李谦。

再说王明，一边在安全屋里继续发出让大家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指令，一边也开始考虑后续的事情了。

最后他决定，为了保证党中央的安全，也为了迎接新的革命高潮，在上海的中央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疏散。一些同志要疏散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好保存革命的火种；还有一些同志要留在上海坚持战斗，好迎接新的革命高潮。当然，王明自己是要被当做最宝贵的火种，保存到最安全的地方的。所以王明决定他要去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

不过王明不知道的是，事实上，他所认为的，向仲发叛变带来的威胁，其实已经过去了。

在中统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徐恩曾正在对几个手下破口大骂：“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这东西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要摇得太猛，另外，电线的位置不要太靠近心脏，你们怎么就是不听？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下子弄得好吧？这样重要的人犯，被你们一下子弄死了，你让我怎么向局长，向总司令交代！”

“处长，我们，我们真的没摇得多快，谁知道他这么不顶事。关键是这东西太新了，弟兄们都没怎么用过……”

原来中统的人马连续扑空之后，急于立功的特务们便认为向仲发在玩自己，向自己隐瞒了很多东西，于是打算给他点厉害尝尝。而作为机电工程师出身的徐处长，正好刚从外国引进了先进的刑讯技术——低压电刑。

然而，这东西虽然理论上相对安全，而且效果拔群，但是架不住这帮子特务以前没玩过呀，结果玩过头了一点，直接就把向仲发给玩死了。

“要不就和上面报告，说向仲发试图越狱，被电网电死了吧。”一个特务很小心的说。

“我觉得还是说他企图抢夺枪支，被当场击毙比较好。”另一个特务则说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坑一把美国朋友

对于向仲发的死，中统严密地加以保密——毕竟，这事情要是让二处的那帮子家伙知道了，那肯定会闹出一大堆的乱子的，毕竟同行是冤家。

但是这件事，也是必须上报给常主席的，（把胡汉民弄下去之后，蒋介石当上了国民党执行委员会的主席。虽然在国民党当中，执委会主席几乎是个虚衔，但是这也是蒋介石这么些年来在国民党党内得到过最高的位置。所以蒋介石这一阵子，很喜欢人家叫他常主席，而不是总司令）因为在抓获向仲发之后，中统已经将这个消息上报给蒋介石了。

当然，直接报告蒋介石说自己这边用刑的手艺太潮，在刑讯中将这样重要的人犯给弄死了，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像那些小特务说的那样，说向仲发试图越狱，被当场打死，那也显然是不好的。因为一个已经被抓进大牢来的囚犯，居然能试图越狱，这本身就说明中统都是一群饭桶了嘛。所以，这样说也是不对的。

好在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不多，所有的知情者加在一起，也就五个人。他们也都是徐恩曾的心腹，也都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件事肯定不会到外面乱说的。

于是徐恩曾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本月按惯例拟定了一份抓获的乱党死硬分子名单，并将这份名单先上报给蒋介石，请求指示如何处分。一般来说，常主席实际上未必会认真看名单，多半是侍从室的人拟定一个意见，然后他再签个字。考虑到如果拟定的方案是枪毙，那多半蒋介石会直接签字。而如果拟定了其他的方案，那倒是需要向常主席好好解释了，一般来说，侍从室也不想找事情，所以……再然后，嗯，向仲发就不是因为中统的错误而死在刑讯当中了，而是由上峰下令处决的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任何人有责任了。

只不过这就需要一个公文旅行的过程了。在这个过程中，人民党那边也完成了新的一轮转移，王明取道日本，前往苏联，并将日常工作交给秦邦宪同志。在国内，秦邦宪同志也是王明认定的，少有的真正的懂得马列主义的人。

在路线上秦邦宪和王明并没有太大差别，甚至于就教条主义这一点来说，他可能比王明更严重。毕竟，秦邦宪可是真的相信那些教条的——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是真正的，真诚的教条主义者。

但是中央的变动，也不可能不影响“日常的工作”，所以秦邦宪虽然也很想抓住这个机会，“掀起新的革命高潮”，但是想要和做不做得到却是两码事。所以到了12月15日，上海各个大学学生到南京的联合游行请愿，虽然弄出了诸如砸了南京的外交部，还把来劝阻的蔡元培给打了一顿。但是并没有引出起义之类的事情。

也就在这一天，蒋介石再次采用了以退为进的手段，宣布下野。在此之前，因为胡汉民的事情，广东那边也在准备要推翻蒋介石，再加上九一八事件后，蒋介石既不敢抵抗日军，又无法用军事手段来解决国民党内部的分裂，于是蒋介石觉得，在现在，国民党政府首脑这个位置成了个烫手的山芋，谁坐在上面，都会吃力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