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60节

“嗯，那就好。”知道了这个最关键的事情，李谦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赶紧问道：“克之，我就留给你了五万美元，你就把整个的监狱全买通了？这监狱上上下下的，总有两三百人吧？你怎么干的，传授点经验给我。”

五万美元的确不少，但是摊到整个监狱上上下下几百人的身上，就真的未必够了。毕竟，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李校长，我这还剩下了两万呢。”华克之道。

“啥？”李谦吃了一惊，“还能剩下两万？”

“嗯，李校长，其实我们并不需要买通所有的人，我们只需要买通一部分关键的人。其实我还给的多了点，要是我知道他们打算这么干，我还可以给得更少点的。

监狱里面是有两百多工作人员，但是真正当班关键的也就那么几十个，再加上虽然不是太关键，但是要把人带出去，还是可能会被他们发现的二十来个人，加起来也就五六十个人，我是按收买这些人干砍头买卖给的钱。谁知道……”

简而言之，就是拿钱的刘副典狱长并没打算把钱和这么多人分，他的想法是，分钱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只和最为可靠，和他关系最好的五个人一起干这个事。

按照规矩，龙华监狱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位副典狱长值班。在轮到刘副典狱长值班的时候，他们先制造一处小火警，把一些位置上的人员调过去救火，同时将要换钱的人犯转移过来；然后再人为地扩大火势， 让火势失控，把这些碍事的人都烧死，然后大家带着要换钱的人跑掉。

这的确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做法，大乱之中，到底谁跑了，谁死了，谁都搞不清楚。这样才有利于安安心心地带着钱，去异国过日子不是？而且三万美元，不到十个人分，刘副典狱长一个人就分到了一万，剩下五个人，每个人分到了四千，这笔钱够他们在南洋买下老大一块地当地主了。

而且华克之还承诺，会帮他们照顾好留在中国的家里人，过段日子，等风声过了，就送他们出国和他们团聚。你说这多好！

“李校长，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这次监狱当中烧死了不少人。要说这几个家伙是真的黑！我事先也没想到，他们会弄出这样的手段。整个监狱里面，连狱警带各种犯人，总共死了三百来人，可能还有一百来人趁乱跑了出去。这些烧死的人当中应该有不少是被国民党随便抓进来要保金的。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多问几句的。”

说到无辜的死者，华克之还是有些愧疚的。

“对了，那些救出来的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李谦问道。

“都还好，我，还有王九哥都还没有和他们接触过。估计他们自己这会儿也有点懵吧。”华克之说。

李谦的身份必须保密，他和人民党之间的关系，不能让太多的人民党员知道，毕竟，离革命胜利还有不短的时间呢。这样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华克之、王九光他们和李谦的关系密切也不是秘密，所以他们也不能露面，总之，直到目前，那些被救出来的人民党员，还处于懵逼状态，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过两天有一条船来运我们的货物去南洋。我们就把他们装上船，然后一船拉到南洋，=再每个人给一点路费，然后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华克之颇有点不负责任地提出了后续的方案。

李谦想了想，发现这还真的是个办法。既救了那些同志，也避免了他们出来后，立刻就引起党内的复杂的斗争。

“也行吧，不过……算了，就这样吧。”李谦说。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结果后来，那几位作家，在自己的一些文章中都提到过这段莫名其妙的经历。糊里糊涂的就被带了出来，塞进了汽车，离开了监狱。然后又糊里糊涂地被送进了一个大仓库里软禁。在这个大仓库里面软禁的时候，那些给他们送来吃穿和日用品的人也一句话都不和他们说。总之就是他们稀里糊涂的在那里呆了好几天，吃的穿的都还很不错，以至于有人甚至怀疑是不是在吃断头饭，有几位同志把上刑场的诗歌都准备好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突然进来一群人，把他们带了出去，大家都以为这是最后的时刻了，都准备好要唱国际歌了，结果却又被送上了一条货船，关进了船舱里。然后呢，照样是每天有吃有喝，啥都不缺，每天都有人送进来。不过这一次情况有了改变，送东西进来的人总算是肯说话了。

大家便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送东西的人只是说，他们受人之托，将他们送到某个地方去，至于是谁托付他们的，以及要将他们送到哪里，他都不能说。

过了两天，对他们的看管越发的放松了，他们甚至都可以走出船舱，到甲板上来活动一下了。不过这时候，他们朝四面望去，却也只有无边无际的碧蓝的大海而已。他们知道这条船在一路向南，但是到底这条船要去哪里他们并不知道。但是显然，人家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总之，很是懵逼地在海上跑了一个月之后，这条船总算是靠了岸。到了晚上，哪些人带着他们上了码头，进了城，还给他们每个人三十个大洋的路费，另外还给了他们好几只手枪防身，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大家在城里一问，才发现，他们居然被一口气送到了新加坡。

后来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得以返回上海，但那时候的局面已经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而且他们后来联络上组织之后，组织对于他们的遭遇，也是一无所知。这个谜底一直到解放后才揭开，而他们中的不少同志都没能等到那一天。

而在上海，真正多少了解一点这件事情的内情的人，除了李谦和华克之，就只有鲁迅先生了。

在确认了柔石他们安全地呆在了某个大仓库里面之后，李谦便去拜访了鲁迅。那时候鲁迅也正在为柔石等人担忧。龙华监狱大火已经好几天了，鲁迅从报纸上知道，有一些人犯趁着大火逃走了，还有一些人被烧死了。因为被烧死的人当中有不少被烧得完全无法识别，所以也没人知道柔石等人在不在其中。

鲁迅先生既希望柔石等人逃出来了，又担心他们死在大火中了，又担心他们逃出来了之后，能不能躲过如今国民党的大搜捕。弄得他想写份稿子都没什么心思了。

但是鲁迅又不能自己出去打听事情。一来是打听不到什么，二来他担心自己目标太大，如果柔石他们是真的逃出来了，自己去找他们，反而不如他们来找自己。于是除了出门去上课之外，就基本都呆在家里。

这天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突然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开到了他住着的楼下。鲁迅认得这是李谦的汽车，便颇有点紧张地对许广平说：“是李涉川来了，他一定是有什么消息。”只是李谦到底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却是不知道的，所以又是期待，又有些恐惧。

夫妻两个便下楼来迎接李谦。鲁迅还特别注意了一下李谦的表情，但是并没能从李谦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

几个人进了屋子，上了楼，进了小客厅。

“鲁迅先生，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还没坐下，李谦就说道。

“啊……”鲁迅的眼睛放光了，“涉川，你是说……”

“我有柔石他们的消息，他们都安全。”李谦说。

“广平，你到下面看着点。”鲁迅赶紧道。

许广平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他们在哪里？还好吧？”

“他们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都好。只是我现在不能安排您见他们，今后估计有一段时间，您也见不到他们了。”李谦笑了笑道，“风声这样紧，而且我还了解到很多很复杂的事情……”

李谦便将柔石和其他人签名了的那份文件给鲁迅看了。然后道：“我如今也不敢公开这个东西，因为担心这会造成革命力量的分裂，反而是帮了国民党的忙。也不敢就让他们立刻去找他们的组织，怕再出什么事情。而且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的人动的手，因为他们的组织高层有叛徒。所以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有在他们面前露面过。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只好想了个扬汤止沸的办法，弄了一条船，准备直接把他们先送到南洋去，等他们回来，希望这风头也过去了，内部的问题也不至于这样尖锐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准备

在和鲁迅先生交了个底之后，李谦又特别提醒了一句，说这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人民党的人。对此鲁迅先生表示了理解，而且鲁迅先生此后的确一直保守了这个秘密，甚至就连许广平先生都不知道。

不过在谈这个事情的时候，鲁迅先生时不时的就会咳嗽几声。李谦便皱起眉头道：“先生每天还是抽很多的烟？”

“习惯了，没办法。”鲁迅先生回答道。

鲁迅是出了名的老烟枪了，事实上因为知道李谦不抽烟，也不喜欢人家抽烟，所以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鲁迅忍着没抽烟，这其实已经是相当的克之了。而且鲁迅是在小客厅里面和李谦交谈，而不是在书房里，所以这里的烟味还要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