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22节

另一方面，李谦还在实验室中，准备了一种假冒的青霉素。这种假冒的青霉素，就是此前他们在一些放线菌中发现的那种被李谦怀疑为链霉素的抗生素。

一开始李谦对这种抗生素非常的期待，希望它能够称为青霉素的有效补充。然而此后的生物实验却让李谦相当的失望，这倒不是因为这种抗生素不够强效，而是因为这种抗生素实在是太过强效。

这种抗生素的确能有效地对抗很多青霉素对付不了的病菌，比如结核杆菌什么的。但是这种抗生素却有着非常大的毒性，用它来治病，多半是细菌固然被杀死了，但是患病的小白鼠也中毒身亡了。甚至于病菌还没有被杀死，患病小白鼠就先被毒死了。

当然，任何病菌，在死了的小白鼠体内，都不可能长时间存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种抗生素倒是真的可以说是广谱抗菌。这种抗生素不是链霉素，而是链丝菌素。一种真正的，一针起效，永不复发的广谱抗生素。

如今在实验室中，真正的青霉素菌种被严密地保存起来，并且藏在了秘密的地方，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有权力接触它们。而这些人的全家都被保护了起来。

同时，原本保存青霉素菌种的地方，都换成了这种放线菌菌种。如果是在培养基中，青霉和放线菌的差别，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但是如今李谦以研究已经完成了为理由，只采用脱水保存的方式保存了一些菌种，而将实验用的，培养皿中的具有使用价值的青霉菌全部销毁。而脱水保存的菌种，用肉眼看，是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差别的。

“要是有谁将这样的菌种偷了出去，那才是真的有意思呢。”在做了这样的安排之后，李谦曾经不无恶意地这样想道。

事实上，上海大学医学院对青霉素的相关研究并不是什么大的机密。青霉素相关的东西在科学论文中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查得到。日本在上海有相当多的谍报人员，负责对中国各方面的信息的打探汇总。而李谦以及上海大学，也自然是他们盯着的对象。

上海大学开始研究青霉素的消息自然也被他们注意到了。很快，他们了解到的一些资料就被送回了日本本土。

也许是因为日本的情报部门太过勤奋，发回去的情报太多了一点，而且也太不专业了一点——日本在外国的侨民，浪人之类的就不说了，商人呀，甚至于娼妓之类的，往往都会情报机构参与其间——而日本国内，对于情报的分析能力却相当不足（这个本来就是高难度的工作，对于从业人员的素质要求相当高），又面临一大堆的无用信息。结果呢，自然是很多情报都来不及处理，如果一条条处理下来，等到处理到重要情报的时候，那些重要情报很多时候，就已经过时很久了。如果再考虑到很多情报之间相互矛盾，这些情报谁真谁假，谁靠得住，就更是麻烦事情，很多时候，只能靠情报人员自由心证。

其实这种问题，不仅仅在日本存在，在很多国家都存在。这就是后世一些看历史的人，经常会发现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某一方明明已经得到了关键性的情报，但是当事到临头的时候，却表现得毫无准备。这其实很正常，因为这个关键情报，很多时候不是来不及处理，最后直接进了档（fei）案（zhi）柜（lou）；就是因为和其他情报相抵触，而被判定为“不可信”。

面对原始信息过多，而处理能力不足的问题，日本人的做法就是将情报来源分个三六九等，一些以前表现不好的情报组织发回来的情报，只随机查看，或者在需要对某一情报进行多方面核实的时候，才拿出来对照一下。甚至很多时候，就是所谓表现良好的情报源送过来的情报，也会随机的将一部分看都不看，直接存档。

所以，在日本政府所属的那一块情报机构中，关于“青霉素”的内容，因为在第一次评估的时候，被认为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成果，而被视为“非紧急”，所以新的情报就按照处理条例，直接丢进了档案柜备查。

然而在另一边，日本军部对于青霉素，却比政府要更上心一些。尤其是军部的大佬永田铁山，更是直接批示，关于青霉素的情报，一定要多加注意。

永田铁山之所以这样重视青霉素，原因在于他和另一个军官的交谈，这个军官叫做石井四郎。

石井四郎是京都帝国大学的微生物学博士，京都卫戍病院的军医。这个丧心病狂的军国主义分子从在帝国大学读微生物学的时候，就开始研究细菌战的可能，幻想通过人造的大瘟疫来“打倒帝国的敌人”。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人成为了臭名昭著的731部队的创始人和管理者。而在战争结束后，这个家伙又靠着将他的“研究成果”出卖给美国，从而躲过了战后的惩罚。而石井四郎留下的可怕的遗产，现在还在某个反人类匪帮的德特里克堡之类的地方继续威胁整个人类的生存。

石井在向军部推销他的细菌战构想的时候，一直面临着这样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避免人造瘟疫最终反噬日本。虽然石井四郎是一个该死的种族主义分子，但是他也知道，能够感染中国人、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以及其他任何外国人的病菌，一样也可以感染日本人。

不过，军部的家伙们倒是觉得，日本是个岛国，天然封闭性好，对于大流行什么的，容易控制得多。所以在军部，石井还是有不少的支持者的。比如说永田铁山，就是石井的支持者之一。

从1928年8月起，石井四郎就“自费”前往欧洲，考察调研欧洲人在“细菌战”方面的研究。当然，所谓的“自费”纯属扯淡，这次行动的经费是由日本军部拨出的，而批准这次行动的人就是永田铁山。

石井四郎在欧洲一直待到1930年。所以李谦在欧洲购买了青霉素的专利的事情，自然就被石井四郎注意到了，他也立刻就将这一情报上报给了日本军部。

石井这时候在军部已经有相当的影响了，所以他的情报自然得到了军部的重视。在石井四郎刚刚了解到青霉素的效果的时候，他觉得青霉素就是用以抵抗细菌战的强有力的武器，如果这种武器能控制在日本人的手中，日本就有了抵挡细菌战造成的“人造瘟疫”的盾牌。那么日本在将来的战争中，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其他国家发起细菌战，并不用担心瘟疫传入日本的问题。

不过石井在认真地研究过青霉素的相关论文之后，却又得到了一个非常悲观的看法：青霉素的生产太过困难，暂时并不具备大批量生产的可能。不过他还是建议军部要对青霉素保持高度的注意。

所以当李谦在上海大学，对青霉素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研究的时候，日本军部的情报机构立刻就对上海大学实验室进行的研究加强了关注。

所以关于上海大学实验室的青霉素研究可能取得了重大进展的消息，尤其是在上海大学附属医院开始对青霉素进行测试之后，日本军部更是睁大了眼睛。他们甚至派出擅长说汉语而且感染了某些疾病的人员，去上海大学附属医院寻求“神药”的治疗。

比如一个叫做片山的家伙，早就因为自己生活的不检点，染上了梅毒，这会儿便被派到上海大学附属医院来，以了解上海大学对“青霉素”的研究状况。

要说日本人派来的这个样品还真不错，上海大学也正需要测试一下青霉素对这种疾病的效果，所以片山很快就拿到了一份告知其相关风险，并将各种责任都推给了他的“生死状”。说起来，在草拟这样的一份文件的时候，李谦还一度感叹：“这权利和义务也太脱节了吧？风险全在患者那边了呀，”不过事实证明，屁股永远高于脑袋，所以他虽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却没有改变条文。甚至还提出意见，弥补了条文中的一些缺陷。

片山看着这个“生死状”上面的“如果出现意外，本院概不负责”的条款，忍不住问道：“这个，真的有这么危险？死过人吗？”

虽然在临床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打死人的事情，但是附属医院的医生依旧依照事先确定了的方式回答道：“发生过一两次。原因不明，可能和患者自身的体质有关。总之，这是为啥咱们也不清楚，出了问题，基本没得救。嗯，你要不要签一个，要签就快签，不签赶紧让出来给下一位。”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判断

“我签，我签……人家就是问一下，又不是不签。”片山赶紧在“生死状”上面签了字。

“这个地方，按个手印。”那个医生又在“生死状”上面点了一下。要不然，万一有些家伙像赵老师一样签个麻辣鸡丝的假名，那可怎么办？

片山只好按了个手印。毕竟，作为大和武士，为了实现任务，是不能害怕死亡的。

那个医生模样的人看了看他按下的手印，然后便点点头，将那份生死状收进一个档案袋里面，然后就给了他一个带着一个数字的竹牌子，让他到那边等着。

“医生，什么时候能给我用神药？”片山一边赶紧把牌子捏在手里，一边问道。

“急什么？谁说一定要给你用了？先抽签摇号，明白不？抽到了才能给你用，明白不？”

“啊？医生，我为了签这个，光排队就排了一整天，还要抽签？”

“排队的地方写的很清楚的，排队抽签。下一位……”人家干脆就不理他了。

片山很生气，但是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后面的人已经都不耐烦了，依旧有人在喊：“小赤佬，签完了字快滚，不要挡着爷爷！”而且上海大学附属一院和其他的大型私立医院一样，都是有保安队伍的，敢在这里闹事，那是要被人家打的。

片山只好拿了牌子到一边去站着等。这样又等了一个小时，然后摇号的结果出来了，中签率百分之三十。片山运气并不好，没摇上，然后只好再一次去排队。

这时候队伍已经非常长了，一些拿了席子来的人排在前面，正在叫卖他们的位置。这些位置按照他们的位置的不同，价格也各不相同，最前面的几个位置，甚至都要两块钱一个了。

若是其他的费用，片山说不定还可以回去报销，但是这种费用，绝对是没有收据的，自然也就没法报销，也就是说，如果片山要买个位置的话，就只能自己出钱了。

但是从头排队，看看队伍的长度，片山觉得全身都在疼。最后他一咬牙，掏出了一块大洋，在队伍中间买了一个位置。

然后嘛，片山又排了一个晚上的队，又签了一份“生死状”，拿了一个牌子，然后……又一次花钱买了个靠前的位置……然后在这天下午，总算是中了签，摇到了号。

然后片山就被叫进去，做了一下检查。片山的症状相当明显，医生很快就做出了诊断：“二期梅毒。”

然后片山就被推进去打针。护士先是给他皮下注射了一点，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注射区域没什么反应，于是就又给他扎了一针，然后就把他“留院观察”。接着片山就变成了小白鼠，医生和护士们不断地给他做检查，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