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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75节

1906年日本向英国购买河用炮舰“隅田”号和“伏见”号,甚至组建了所谓的“南清舰队”,俨然以中国海域甚至内河水域为本国国土,横断洞庭湖,溯江而入常德、长沙巡航。

此前长沙进行保路运动时,日军即派遣了南清舰队的“隅田”号开往长沙进行监控,武昌起义爆发时,“隅田”号正在汉口,其迅速开到武昌窥探,并装运陆战队数百人上岸侵犯中国主权。

面对革命浪潮,日本海军省规定:为了庇护日侨和日船,日舰“可采取认为必要的方法,且在必要时使用兵力干涉之”;同时,还开列了在长江流域“有必要予以特别保护”的对象,即作为汉冶萍公司向日本借款抵押的九江和大冶的铁矿山,大冶铁矿运输矿石的铁路和缆车轨道、车辆房屋,下陆机械修理厂、萍乡煤矿、汉阳铁厂、以股票作为对日借款担保的南浔铁路,以及向日本举债的既济水电公司、武昌纺纱局、扬子机器局等,还特别强调“大冶与我国关系最深,故要以兵力占领”。

至于日本海军帮助清廷官僚、将领逃亡藏匿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此前安徽巡抚朱家宝就是乘坐日本海军“满洲”号兵舰逃离了革命党人的控制。

成功号运兵船上的华野第一舰队水兵已经升起旗帜,向日本海军打出了避让航道的旗语,然而日本海军却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旗号回应,始终伴随滞留在华野第一舰队的航道前方,严重阻碍了北伐军的前进。

为避让日本军舰,华野的运兵船只能被迫让道航行,舵手们正在紧急调换方向,船上因此急剧震动和摇摆起来,惊涛骇浪跟着拍打在舰首之上,激起无数浅白色的泡沫。

谢葆璋带着大檐帽,也难掩铁青的脸色:“是日本海军的如月号。”

此如月非彼如月,但这条一战前的老舰放在中国,也足够起到威慑性的作用。就在几天前,当镇江革命党人与海关人员一同临检日本商船时,就因为遭到如月号的威胁,才被迫中止。

运兵船上跟拍林淮唐的记者们,也全部发现了海上的危险情况,武藤纯子赶在第一个冲到了甲板前方,但随即便被船上的水兵拉开人墙挡住。

林时爽和林淮唐对了一个眼神后,便站出来向记者们宣布:“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抱歉,为了保障记者团的安全,本军要求你们回到舱房中休息。”

海风呼啸,鸥鸟鸣叫不止,武藤纯子明显闻到一股腥味,她望着海洋远处的日本军舰,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纠结感。

这是为什么?

日本舆论不是支持支那革命……不是支持中国革命的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如月号的敌意十分明显,记者们在被请回休息室以前,不少人已经匆匆拍下照片,北伐军对此没有予以制止,舆论上的力量,或许也能起到约束日军嚣张气焰的作用。

列强总体来说,目前还是支持清朝君主立宪而反对革命党人的共和理念,在华势力最强大的英国和日本都持此意见,他们普遍认为只有君主立宪可以维持中国的大体现状,避免像义和团那样敌视洋人的排外势力上台,也可以避免中国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使列强失去一个像清廷那样好用的奴隶管家。

等记者团的人都离开甲板以后,林淮唐终于走到众人之前,直接下令:“所有战士枪弹上膛,准备好机关枪和火炮,开始准备武装反击。”

谢葆璋大惊:“总队长,对面不是清军,那是日本海军啊!”

林淮唐斜眼看着他:“日本政府发表过公开支持清廷的言论吗?”

“……这,似乎不曾耳闻。”

“那还怕什么?做出武装反击的准备,直线前进,不要管日本军舰的阻碍。”

“总队长您不了解海军!敌舰与我舰实力差距甚大,何况南清舰队就驻在上海,一旦我们和日本海军发生冲突,必将有灭顶之灾。”

“谢司令……唉,阿文,请你以华南野战军总司令的身份下令吧!”

林时爽对林淮唐的判断充满信心,他嘴角还带着笑,显然也并不惧怕日本军舰的挑衅。

“谢司令,请下达命令,全部运兵船无视日本军舰的阻碍,继续按原定航道前进。”

谢葆璋额头上已经满布汗水:“……继续按原定航道前进,恐将和日舰发生冲撞。”

林时爽总算也板起脸来:“这是司令部的命令,谢司令,请服从命令。”

“……好吧。”

十多年前,谢葆璋也跟随邓世昌参加过那场覆灭了中国海军希望的大海战,亲眼目睹过致远号绝望的冲撞,他还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要到甲午海战结束的一百年以后,中国海军,才渐渐走向复兴。

黄海上弥漫的硝烟、飘洒的赤血,至今还在谢葆璋的记忆深处如幽魂般难以散去。他睡梦间有时都会梦回地狱似的烈火焚烧里,忆起邓世昌的面容,也忆起那场本不堪回首的惨淡噩梦。

谢葆璋难以理解林淮唐和林时爽怎么会有具备这样大胆的信心?太荒唐了,他们不怕触怒日本海军后的灭亡吗?

向大副们下达继续前进的命令时,谢葆璋连手臂都颤抖起来,如果不是他多年来养就的冷静修养,说不定就连话都要讲不利索。

军令下达以后,舰上的华野官兵都兴奋地将武器上膛,操控机关枪和火炮的技术兵种更是战意昂然,但第一舰队的水兵们情绪便不大一样,他们多数愕然中夹杂着恐慌,没有人能想到凭借这样一支羸弱的运兵船舰队,北伐军怎么敢于向日本人发起冲撞。

一件件炮衣被打开,锃亮的金属炮膛在海天辉光的照耀下,闪着炽热的威能。机关枪也陆续各就各位,北伐军战士屏住呼吸,或激动或兴奋,或带着大无畏的昂然斗志,已做好了随时与敌一战的准备。

各团各营还有各连的指导员们,穿梭在人群中间掌握部队,鼓动起战斗的士气,一晃眼间,几条兵船上气氛就变得如许火热,热火朝天如晚宴的开始一般。

谢葆璋痛苦地闭上双眼,先锋队真的懂海军吗?他们以为靠这些陆军上船武装,就能挡得住日本的军舰吗?

这太愚蠢了吧!

第四章 国民资格高

武藤纯子被华野官兵带回到休息室中,因为没有窗户,记者团也看不清楚外面大海上的情况,许多记者都因此发出哀叹,这是错失了一条多么重大的新闻啊。

武藤纯子明艳的脸庞上,也非常明显地挂起忧色。

同样以《朝日新闻》工作人员受邀跟拍的北一辉,却不屑地哼了两声,继而慢慢笑了起来:“别担心!武藤小姐在报上看到过——看到过帝国支持清国的新闻吗?”

武藤纯子听到这个问题,眼里好像思索了一阵:“从来没有过……”

“帝国从未在正式场合支持过清国立场,这恐怕是海军的擅自行动,而非出于帝国政府的授意。”

武藤纯子将两手扒在休息室的桌面上,下巴放在两手的中间,一张清秀可人的小小脸蛋,挂着忧愁的神色,口中喃喃地为她尊敬的林淮唐先生祈祷:“希望林先生的武运昌隆……也请您千万不要和帝国海军发生冲突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休息室外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北一辉的脸色整个立即都变化,充满震惊和怖惧,他瞪大眼睛,眼眶里满是难以置信,炮声并不足够大,显然不是军舰开火,而只是普通火炮的发射。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林淮唐发疯了,才会向帝国海军主动开火!”

休息室外,甲板之上,谢葆璋同样对华野战士的行动瞠目结舌,他本来还以为林淮唐要求枪炮上膛,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们还真敢开火!

一门德造管退炮在剧烈的射击后,炮口上尚有硝烟的余热没有散去,那一发炮弹则射失到如月号附近的水域,掀起大片蓝白色的激烈水花。

“总队长,林司令,刚刚那一发炮弹如果射伤日舰,遭致日本海军对我革命军全体的敌视和攻击,那将是一场多么严重的危机?请二位三思而后行啊!”

林淮唐还是穿着普通列兵的制服,但他手上拿着双筒望远镜,站在所有将领军官人群的最中间,显出无可置疑的领导地位来。

林淮唐说:“谢司令,你来看看,如月号是不是在让开航道?”

谢葆璋闻言,很是大吃一惊,日本海军是什么作风,中国恐怕很少有人能比谢葆璋更清楚。不要说十多年前他在黄海海面上曾经亲自和日本人交过手,就说后来他在烟台做水兵学校校长时,也没少应付过日本海军主动挑衅的事件。

以日本人的跳梁跋扈,怎么可能主动退让?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谢葆璋拿望远镜反复确认以后,又命令水兵打出新的旗语,确认了如月号在那一发炮击以后, 的确让开了航道。

真是不可思议。

谢葆璋这时候再重新审视林淮唐的身影,无疑对先锋队的判断力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成功号的舰体亦很快冲开波浪,驶入刚刚如月号控扼的水路之中,并迅速向着上海的港口接近。

日本海军的军舰反而渐行渐远,只是第一舰队上面全副武装的北伐军战士,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所有的机枪火炮还是打开炮衣,向外对准敌人的态势。

林淮唐扯着嘴角,从牙缝里哼出来一声,道:

“十月鄂军攻汉口时,曾经数次炮击误伤到外国海军和商船,还有几发炮弹射失落到了租界里面。谢司令,你以为日本人是怎么处理的?

他们集结了第三舰队——就是你说的南清舰队,大部分船只,逼近武昌,摆出一副将要和武昌革命军开战的态势。

但是结果呢?流弹都打到湘江丸上面了,日本人还是面对黎元洪这么一座泥菩萨,结果也不过是神风号载着日本海军的参谋到武昌来,与黎元洪面谈,要求军政府做口头道歉,并保证今后不再对外国舰船加以炮击而已。”

日本的势力范围更多集中在南满和福建,长江流域、东南一带,毕竟主要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

英日同盟体系之下的日本,依旧属于英国人的附庸盟友之一,不得不遵守列强一致的原则,只要英国人尚未公开表态清廷,或者公开插手干涉革命,日本政府就绝不能、绝不敢擅自妄为。

有这样一个基本原则在,林淮唐相信如月号突然出面干扰第一舰队的航行,绝非出于日本政府有所预谋的授意,而只可能是来自一小部分少壮派日军的“独走”行动而已。

大正年间的皇军太君们,还不像他们昭和年间的后辈那般大胆,尚没有公开违背政府训令,在英国人势力范围公然袭击中国革命军的胆魄。

林淮唐不屑道:“不行!不够精神!”

第一舰队的数条运兵船及临时征发的商船,在如月号让开航道以后,很快就驶入上海港口,并向码头岸边接近。

林时爽旋即下令全军收回武装,以避免造成和陈其美之间的误会,并向上海各界绅民,展现出北伐军文明雍容的气度来。

船上奏响了《从军乐》和《共和国民》的音乐,虽然学堂乐歌的伴奏完全是山寨日本人,但填上中文新词以后,那股紧跟时代前进的昂然向上的精神,依旧非常鼓舞人心。

林淮唐走到甲板的最前列,站在列兵与水手的正中间,望着即将靠抵的岸上,欢迎人群是人山人海,无数片绘有欢迎北伐军词语的旗帜横幅,连成喜悦的森林。

他带头高唱道:

“从军乐,告国民。

世界上,国并立,竞生存。

献身护国谁无份。

好男儿,莫退让,发愿做军人,发愿做军人。

从军乐,前敌时。

枪林立,硝云涌,弹星驰。

我军一鼓长志气。

望敌营,白一色,片片是降旗,片片是降旗。”

舰上战士歌声如铁,舰下市民欢声如雷,北伐军的到来,又一次将上海市民的革命热情推到全新的高点。

特别是华南野战军统一的制服、整然的军容,更让上海人备受冲击,在震撼的心情中,感到这确然是一支和陈其美之沪军决然不同的真正革命军。

无锡人华航琛根据最早的学堂乐歌《男儿第一志气高》的曲调,又重新填写了一版《共和国民》,闽粤浙沪光复以后,新的歌词就迅速在年轻人中传扬开来。

欢迎北伐军的市民,受着船上歌声的牵动,也逐渐三五成群有人开始自发地唱起歌来,歌声从星星点点迅速扩散,并及全部,最后形成了一幕大合唱的感人场景。

林淮唐站在舰首,迎面朝着人群,那热烈的声浪好像自带一种震撼人心的效果,连海浪与空气都为之发出层层的涟漪。

民气可用啊!

“国民第一资格高,年纪无老小……共和程度一齐到,全球人称道。二十世纪我同胞,国民资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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