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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421节

大炮在雪的海洋里排成半圆形,天刚亮就开始射击,一百五十毫米大炮的冲击波,惊醒了积雪的高大松树。炮击声轰然作响,使得四条林间通道之间雪地里的房屋玻璃一下子全都飞走。

几棵松树被炸成木片,雪像喷泉飞出许多俄丈以外。森林像半睡半醒地立着不动,只有被惊动了的松鼠沙沙地舞动着小爪子在百年的树木上窜来窜去。两个炮兵连穿过多林的雪地,很快清脆的机枪声也开始响个不停,这一带的白匪军显然没有料到远东红军的火力会这样强大,立刻便做鸟兽散,开始朝着远处的荒凉的旷野溃逃,但很快就被红军骑兵给追了上去。

捷尔任斯基留在赤塔,伏龙芝和何贯中则坐在装甲火车的司令部车厢里指挥军队,何贯中望着窗外,眼睛注目南方:“等到战争结束以后,达瓦里希,欢迎你来中国参观,方便的话你还可以住到我家来。”

伏龙芝点燃一根“长白山”牌纸烟,笑道:“好,一切说定,我对革命充满信心,那个日子是不会多么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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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就像保卫莫斯科

1920年初春的莫斯科郊外静悄悄的,春天来了气温却并没有上升多少,零下三十摄氏度的温度把河水冻结成纯白色的冰晶,皲裂的马路上伏倒一具又一具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类的饿殍尸体,远远望去,被积雪覆盖,又被冻得硬邦邦的,惨蓝的日晕笼罩着灰败的城市边缘。

阿道夫·希特勒滑擦一根火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后吐出层层烟圈,从白军阵地的高处眺望,他已经能望见克里姆林宫的塔尖,还有俄罗斯建筑穹顶上随风飘扬的一面红旗。

“该死的犹太猪!”

希特勒狠狠骂道,他胸前的军装上衣口袋里还揣着一本《犹太贤士议定书》——这是本白军反犹分子散播的小册子,里面用荒诞且充满煽动性的字眼描绘着一个犹太人将通过共产主义来统治全世界的离奇阴谋。

“轰——轰——!”

高空又传来榴霰弹爆炸的轰鸣声,白军中武器装备最好的西北白卫军占据着莫斯科郊外视野最好的炮兵阵地,每天都接连不断地朝着莫斯科市区开炮,飞速射出的炮弹已经炸烂了俄罗斯首都里无数地标性建筑物,白色的俄国人对他们口中声称的“统一不可分割的祖国母亲”丝毫都不手软。

在希特勒背后的木架上,俄罗斯的白军士兵用麻绳吊起了一连串莫斯科市民的尸体。由于莫斯科的粮食已经到了极度短缺的地步,红军几次允许城内市民出城向白军投降,可惜,不论是主张“保卫祖国与自由”的萨文科夫,还是号称“捍卫家庭、信仰和统一”的邓尼金,白军对待这些出城市民的做法如出一辙,只是用机关枪对准他们扫射个不停。停出逃市民要么被赶回莫斯科城内,去消耗红军的储粮,要么,就被白军以极刑处死。

来自克里米亚的、白军中最凶残的将领弗兰格尔男爵,声言:“从莫斯科出逃的人全是卖国贼,除非他们能抓来两名红军,否则都必须统统处死。”

寒风吹来,一具尸体被莫斯科郊外的北风吹得摇摇摆摆,活像一具秋千甩动,直到噗嚓一声,麻绳断裂,被冻成僵尸的市民摔在封冻的路面,硬邦邦的身躯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阿道夫,瞧瞧他们的肚子。”

另一名德国志愿军的士兵朝希特勒戏谑的笑了起来,莫斯科市民烂开的腹部,清晰可见一团团未能消化的木屑、杂草和树皮。

希特勒把一块冰冷的干面包塞进嘴里,面无表情:“犹太猪活该如此,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长期围城中,白军切断了莫斯科所有的水、电供应,粮食、煤炭也都无法运进城去,严重的饥荒和空前的酷寒正在折磨城市里所有的居民。

红军战士、工农群众还保持着昂扬向上的斗志,但物质上的匮乏是纯靠精神力量所难以弥补的,没有水、没有电、没有燃料,更没有面包,街道上的肃杀冷清诉说着莫斯科上百天以来的苦难。在通向莫斯科市中心的道路上,始终树立着一面十多米长的红色横幅,上面用黑色的笔墨重重写道:“此路不通!”

赤卫队民兵缺枪少弹,只有一腔在冰雪里也不会消融的火热激情,负责莫斯科防务的托洛茨基和图哈切夫斯基在过去的历史里都犯了很多错误,但在莫斯科围城战最后的岁月里,按照斯大林的回忆,“就算是最骄傲自负、厌烦琐碎事务的托洛茨基,也通宵留在指挥部里”,图哈切夫斯基多次负伤,好像在救赎他在东方战线犯下的过错。

斯大林最讨厌的柯伦泰夫人也穿着黑衣,走到街头参与搭建市区工事的重体力活,柯伦泰夫人在她亲手搭建的、积满白雪的街垒上亲自写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宁做英雄的寡妇,不当懦夫的老婆”。

就在一年前,斯大林还在嘲笑柯伦泰与小她十七岁的海军人民委员德边科结婚,是任性放纵和一味追求自己感情和性欲的满足,一点都不顾布尔什维克党的声誉,现在斯大林却当面向柯伦泰夫人道歉,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赠给德边科。

妇女和儿童组成的人链,源源不绝地把莫斯科街头巷尾的砖石递给建筑工人,他们用这些材料筑起了象征性的城墙,虽然这在军事上毫无用处,却在心理上产生了坚不可摧的感觉,一面面被挂在这道墙壁上,城外的白军放眼望去,那就好像一道红色的血壁,令人联想起巴黎公社那面满是血污的社员墙。

希特勒嗤之以鼻:“等着看吧!再过几天时间,等我们打进莫斯科,就要揪出所有犹太人、所有布尔什维克和政委,把他们全部打死在血墙下面。”

说话间,飘着小雪的低空中就有一列带有灰黑色铁十字徽标的德国轰炸机飞翔而过,带着剧烈的呼啸声,德国“志愿军”的飞机又把上百枚航空炸弹投进苏俄红军的阵地里,雪花就像泡沫般被炸得四处飞舞,狂轰滥炸以后,又有几支白军部队跟进发起突击,他们设法突破了红军防线,但进入工人居住区以后就又陷入巷战,每一栋楼房、每一层楼层都发生了激烈的争夺。

白军士兵和赤卫队民兵队员在几乎伸手可及的距离上互相射击,在每一层楼梯上厮杀……在有的楼房里,白军占领了一楼,工人们就在二楼据守继续抵抗,直到整栋楼房都被白军用炸药炸塌。

希特勒期待的莫斯科终局没有如他设想的那么快到来,城市里的气氛正在逐渐变得沉默起来,沉默,同时也更坚定。

在恐怖的1920年1月,冰雪里的莫斯科变成了一座梦魇般的都市:日落之后完全看不到一丝光线,灰色的人影彼此交叠,汽车不开车灯,在布满弹坑的街道上行驶,唯一的生命迹象是汽车的喇叭声,它听起来既像炮声,又像有人在很近的距离开枪的声音。死亡时刻萦绕在市民心头,他们紧绷着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焦急地注视着天空,准备在第一声警报响起时躲进避难所,并毫无哀悼之情地埋葬炮击和空袭的受害者。

莫斯科在包围中逐渐变得阴郁、单调、冷漠,寒冷与饥饿仍没有放过它,楼房在炮击中化为废墟,平民在空袭中被炸死,已经成为再熟悉不过的平凡景象。

英雄的革命故事已经变成了传说与历史,人们的肉体是如此沉重,以至于精神竟然不能将它拖拽起来。

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又有两个营的德国“志愿军”部队下车,这些穿着原野灰普鲁士制服、头戴新式大钢盔的德国步兵越来越多,在莫斯科郊外就至少有一万到一万五千名德国人,在整个俄国的内战战场上,德军总参谋部以“志愿军”的名义派出了两个德军师、两个波兰师和一个芬兰师的部队。

德国的战略就是致力于在欧洲大陆上孤立红色的法兰西公社,确保法国在政治上的孤立无援,援助俄国白军只是这一大战略中的第一步。

多年来的欧战消磨了大部分德国人的斗志,即便是最后获得战争胜利果实的德国,也必须采取小心谨慎的干预战略,也只有像阿道夫 希特勒这样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和反犹主义者,才会在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又投入到一场全新的干涉战争里。

“那是什么?”

希特勒的伙伴站在雪坡上,指着市区的方向诧异道。

红色的反光。

一列通体漆黑的装甲列车,顶着车头巨大的金属红五星顺着堆满积雪的莫斯科市内铁道冲了出来。

更多红旗,跟随在它的身后。

“犹太人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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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再见十月

清晨,大雾弥漫,1920年的伏尔加河让希特勒想到了七百年前的涅瓦河和楚德湖,一股寒流在东欧大地上空久久徘徊,河床上坚硬的冰层仍未融化,幻影一般的德意志骑士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希特勒的梦中,诺夫哥罗德人曾给条顿东进运动带来的阴影,至今弥漫在日耳曼人的精神世界里。

“红军在突围——!”

一声轰响,列车炮的炮弹将希特勒从七百年前的中世纪拉回现实,他被身边的伙伴扑倒在一个融雪的弹坑里,随后是纷飞的弹片从头顶经过。更多猝不及防的德国志愿军士兵则化为灰烬,或者被火车上的重型火炮炸得粉身碎骨,只余下一滩血肉模糊的遗骸。

钢铁铸造的铁轨在颤抖,平静已久的伏尔加河又沸腾了起来,冰面之下的暗流涌动证明着红旗的光辉还没有完全黯淡。装甲列车穿过郊区一片被两军炮战炸得稀疏的树林,向着东南方向猛烈冲击,苏俄红军的战士、赤卫队民兵的队员、武装起来的工农群众……

上午的阳光透过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照在赤色的旗面上。

“把纸烟和烟头熄灭!”德国志愿军的军官怒吼道,“注意战壕!”

希特勒瞪大眼睛,一连串闪亮的圆球高高地蹿到天空,接着在高空中炸得粉碎,橘红色的星光像火雨一样洒落,烫得白军阵地四分五裂,凶猛的炮击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和爆炸声撕碎白军的防线,接着又和滴滴答答的机关枪射击声汇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激昂的新攻势。

希特勒跟随他身旁的其他德军士兵,迅速把铁桩稳稳地扎进地里,并且把又尖又刺的铁丝网给拉开来,天太冷了,寒气逼人,积雪之下的土壤也被冻得极硬,被部署在最前线的白俄士兵正在溃散,直到科到尔尼洛夫总司令调动南俄白卫军里最精锐的库班哥萨克支援,才勉强稳住战线。

战斗异常激烈,希特勒怎么都没想到危城困守中的苏俄红军还保留有这么猛烈的炮兵火力。炮弹在他头顶炸个不停,碎片、泥土交错劈头盖脸地向四面八方散落,几个白俄兵被吓坏了,双手捂着脸,军帽掉落一旁,肩膀还在不停地颤动着。

在霹雳般的响声中,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号声也充满了整个战场。

响声稍稍平息一些,头顶上飞蹿的炮火又直扑向南俄白卫军预备队的战壕,希特勒冒险抬头观望,却见天空中红红一片,满是繁星般的陨火坠下。

“犹太猪!犹太猪!”

希特勒嘶叫起来,从莫斯科市区内的铁轨上冲出更多武装列车,有的是完全正规化的装甲列车,有的则是学中国人内战时的模样,用钢板和木料简单装潢起来的临时铁甲车。激烈的战斗不容分说,最具战斗力的德国志愿军部队正在填补上白俄军溃散以后的缺口,希特勒也背起步枪跟着身边的人又开始往前冲,他抵达白俄军溃逃时留下的战壕后,又马上张开一张新的铁丝网。

“这些犹太渣滓,还有布尔什维克渣滓。”白军骑兵的战马在一旁悲凉的嘶吼,希特勒趴在雪地上匍匐前行,“只要霍夫曼将军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装甲列车两侧搭载的重机关枪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冰冻的土坡上激起一大片雪雾,白军士兵被射倒一片,许多伤兵歇斯底里地呻吟着,听的人毛发悚然。

希特勒的汗水涔涔直流,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他的心脏却猛烈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远处一排库班哥萨克骑兵朝着突围红军队伍的蜂腰处冲了过去,白卫顿河军的军长克拉斯诺夫也骑马出现在战场前线,几秒钟,随着再一次轰鸣,三四棵树被连根拔起直冲林丛的顶部,然后被肢解的四分五裂。炮弹咝咝飞蹿,像锅炉被打开门一样,非常密集。

“趴下,快隐蔽——”

顷刻间稀疏的树林已夷为平地,被炸的粉身碎骨,天崩地裂,希特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躲过致命的炮击,更多德国步兵则已着手反击,在西北方向,白卫军也组织了大规模的反击,有好几个师被同时投入战场,密集的步兵队列趁着红军突围的间隙,也开始朝莫斯科市中心挺进。

希特勒头顶带着的钢盔被远道而来的碎弹片狠狠砸了一下,好在力量已减弱,并没有戳穿,他擦掉眼里的泥沙,隐隐约约看见咫尺之遥的地方居然炸开一个大坑。凭经验希特勒知道通常炮弹不会击中相同一个土坑两次的,于是他顺势向前一蹿一扑,像钓上来的鱼一样紧紧地趴贴在地上。

热浪翻涌,更多白卫军和德国志愿军部队都涌了过来。白军的哥萨克骑兵不断袭扰着红军突围部队的侧翼,牵制住他们,在一道陡峭的山坡前,白军的人马开始和红军冲出莫斯科的步兵交错在一起,双方杀得人仰马翻,喘息间希特勒也重新举起步枪,对准隔着两道壕沟的红军士兵开火,可是并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

“布尔什维克不可能逃出来的,布尔什维克不可能逃走……”

希特勒喃喃低语,又拼命给自己打气,战场的激烈程度是一百多天的莫斯科围城战里从未见过的情景,甚至比希特勒在西线战场见到的战况还要更为惨烈。

苏俄红军为了突出重围,已经拼尽全力,也拿出了他们仅存不多的全部力量。

在莫斯科的市中心,斯大林告别了决心留守莫斯科城内的加米涅夫,他和布哈林一起准备登上最后一列装甲火车的时候,一道冰棱冻在铁轨和车轮相连接的地方。斯大林从紧跟他身后的伏罗希洛夫手上接过一支冰镐,用力砸碎了冰棱,但在攀上车厢前,他又停下了脚步。

“我们必须带上达维多维奇!他是我们军事上的负责人,必须带上他走。”

已经站到车上的布哈林叫嚷道:“托洛茨基和加米涅夫一起,他们都决心留在莫斯科城里,总要有人留下的。”

正在车上等候众人的李可夫,也走到车门处提醒道:“约瑟夫,留给我们撤离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耽搁到突围行动。”

斯大林意志坚定,他张开左手说:“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就五分钟!”

托洛茨基还留在火车站边上的保卫莫斯科委员会临时指挥部里,就连警卫人员都被撤的差不多,只有少数工会的志愿者留下来陪同托洛茨基做最后的抵抗。

斯大林推开大门:“托洛茨基,你是革命军事委员会的主席,你必须承担起责任,而不是抛弃信任你的党员、战士和群众,用死亡做归宿!活着继续战斗,那可比死亡重要。”

托洛茨基戴着他那副标志性的圆眼镜,捋了捋山羊胡须,苦笑道:“列宁死后的日子让我明白了一个事实,失去他的领导,我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我没能组织起东方战线的决战,没能镇压雅罗斯拉夫的叛乱,也没能组织好红军主力的战略转移,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在去年说得很对,红军早就该向察里津甚至是更东方转移,而不是在莫斯科坐以待毙。”

“不错,你犯了不少错误,我也一样,今天的失败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

托洛茨基大笑:“这失败真大!能令钢铁的斯大林都承认错误!”

斯大林把手里的冰镐砸在桌上,说:“我们走吧,到东方还有机会。”

托洛茨基推了一下眼镜:“谁来承担失败的责任?是你还是我,是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还是图哈切夫斯基?”

斯大林沉默,他心中认为身为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托洛茨基,毫无疑问应当承担最大责任:“……我认为是你。”

“你还是那么诚实以至于粗暴。”托洛茨基叹口气,“这个责任我和图哈切夫斯基一人承担一半,我需要留下来证明我们革命在道义上的合法性,十月革命需要殉道者……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斯大林,你也能做到。但图哈切夫斯基现在还没人能代替他,他确实有些轻佻,却也无疑是红军里最优秀的战场指挥家,你们还需要他。”

斯大林沉思片刻,不再啰嗦:“我没时间了,抱歉,达维多维奇,当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历史书上将会客观评价你,我的朋友、我的对手……”

托洛茨基抬起头,用鼻孔朝着斯大林:“大可不必,真有那一天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又管不着,在这方面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哈!”斯大林笑了笑转身离去,他知道,十月革命的余波终于停止在了1920年初春这个最寒冷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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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武装的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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