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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260节

更为致命的一点,则是天亮以后,华东野战军的空军部队又重新升空。冯如带着第一飞行队赶到了北洋军溃兵的前头,使红军可以始终确切掌握住北洋军的溃退方向,从而实施卓有成效的穿插截击。

血红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段祺瑞的周围则被伤兵环绕,伤员包头扎脚,卧者坐者,有的呻吟,有的吵骂,血迹遍地,脓腥熏人,凄惨情状,已经是目不忍睹!

而在更广阔的视野中,红军则在五十多里宽的战线上纵横进击,各部纷纷轻装向前大胆穿插去抓俘虏。原来作战十分顽强的北洋正规军,在丧失建制和阵地以后也变得不堪一击,稍稍一推即宣告土崩瓦解。

除了曹锟和吴佩孚的第三师跑的最快,跑的又最坚决,所以损失比较少以外,济南剿总兵团其他各部都在这场亡命大溃退中遭到了沉重打击,不仅重武器全部丢给红军,而且基干部队也损失殆尽。

“越坚决,越大胆,就越能胜利。”

华东野战军提出了最新的追击口号,陈更新也号召各部要发扬勇敢的作战精神,不要怕伏击、不要怕回马枪,全力向前,大胆跃进,一定要尽量多的在行进追击的过程中杀伤北洋军的有生力量,穿插部队则行动一定要快,必须兜住北洋军后撤的大部队。

天色完全亮起来到了白天以后,战斗的形势更加一面倒,红军一路追击,北洋军和成群结队的讨赤民团则被大量杀伤在道路河谷之间。

从滕县一路通往兖州的各条小河里,也堆满了北洋军夺路狂奔的溃兵尸体。

很快段祺瑞和徐树铮就撤到了此前张敬尧旅被红军穿插奇袭击溃的两下店,这里距离邹城大概只有十几里路程,不用半天就能走完。

到了邹城以后,至少还能据城坚守,或许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等待济南和河南方面的援军救援。

但出乎段祺瑞意料之外的事情又发生了,第三师一路撤在最前头的位置上,他们一边撤退还一边破坏沿途的铁路桥梁。两下店原来有好几个大土围子,也有几道土城墙能做防守之用,但也在今天上午被途经此地的第三师炸毁。

特别是由两下店通往邹城的一道石桥,让曹锟亲自下令用炸药包给炸断了。

这样北洋军从滕县战场掏出来的两万多人溃军,就都因为石桥被毁的缘故,不得不滞留在两下店附近,无法再朝邹城方向继续撤退了。

两万多名溃兵就这样聚在了毫无遮蔽物和工事的野地里,问天天不灵、问地地不灵。很快红空军的飞机就飞到了他们的头顶,这次冯如也不需要再做精确的计算,只要随意投弹就能造成巨大的杀伤。

空袭之后红军的追击部队也逐渐赶到,第四师师长陈仪下令在两下店附近做炮火准备,很快包括在滕县缴获的大量北洋军火炮在内,共计七十三门大炮同时开火,炮弹如雨点般落下,以飞铅熔铁之势,将这二万多名北洋军溃兵炸得残肢乱飞。

段祺瑞望着河岸边上石桥的废墟,心中只剩下绝望,徐树铮则满眼饱含怨毒的仇恨,若非第三师翻脸不认人,他们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芝公,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们一定要回到北京去,一定要向大总统禀报陈情!”

徐树铮还想着将来如何报复曹锟和吴佩孚二人,段祺瑞却已是满脸凄凉,他听到了南面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和冲锋号声,知道时间所剩不多,越来越多的红军正在猛扑过来,这两万多名溃兵又能支撑多久呢?

鲜血流满一地,山东、尸横遍野……这幅景象着实让段祺瑞难以忘怀,他确曾见过这一幕画面,那是在十四年前,同样是在山东,段祺瑞跟随当年还是工部右侍郎、山东巡抚的袁世凯率领武卫右军到山东镇压义和团,他亲自指挥炮队开火,把拳匪炸得粉身碎骨。

过往的那一切景象,不正和眼前的画面一模一样吗?

段祺瑞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宿命感,他虽然到过德国学习军事,但骨子里还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旧式“武将”。

“又铮,杀俘不祥,十四年前我在山东杀了何止成千上万的义和团?因果轮回,这也是报应。”

段祺瑞长叹数声,他拿出怀中的左轮手枪,本想饮弹自杀,但看了看周围死伤惨重的北洋袍泽,又于心不容,最终将手枪放下,向徐树铮悲戚道:“派人通知红军,我要见陈更新,我要见林淮唐……我要和社会党停战议和。”

第八十七章 集体一等功

南京城还在戒严之中,街道上不时有手戴红色臂章的赤卫队队员持枪经过,明朝时修筑的古老城墙上也布满岗哨,一面面红旗在江风中招展如云,整座城都透着一股黑沉沉的压力。

一节小火车开到浦口,铁皮车门打开后就有一大群带着照相机的记者下车。他们在长江对岸做接驳船后,在江水浪荡中来到下关靠岸,一时间人声鼎沸,打破了南京沉闷又寂静的空气。

“胜利了?这样快?我不敢相信啊!”

很快,山东战役获得大捷的消息就传遍全城,市民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场震动人心的重大胜利,可连一般的官兵都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就在一个月以前,山东的北洋军尚在长驱直入,拱卫南京的重镇徐州还有倾覆之危,当时的南京在长江上游面临李烈钧兵团顺江东下的威胁,又因为段祺瑞兵团的连战连胜而担惊受怕。

社会党中执委、国大中央、中革军委在当时都做好了危急时刻,就要把各机关撤到上海乃至于福州的准备。不少军政部门也都做好了紧急撤退的预案,甚至南京总工会和江苏省农会机关,还专门给武装纠察队的民兵做了将来地下抵抗运动的训练,以备中央机关撤离南京后南京的工农群众能够继续向北洋军做持久斗争。

因此不祥的预感普遍存在于南京市民心头上,城市里弥漫着淡淡的恐慌和沉闷的紧张感。即便是守卫在城墙上的革命官兵,也同样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谁都知道南京城的防御力量特别薄弱,稍有战斗力的部队早已开向安庆、徐州、豫东等地作战,一旦安庆、徐州两大重镇有失,仅靠南京剩下的民兵是绝难抵抗北洋军的大举进攻。

所以当胜利的消息抵达南京时,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难以置信。哪怕是一些信仰坚定的社会党党员和红军战士,也都怀疑着山东的捷报是否只是一条安抚人心的权变之计?

“真的是战胜了吗?”

社会党的宣传部门专程从上海接来了一大批记者,还有不少外国的新闻人士,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列强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除此以外,梁启超也带来了许多民主党派或无党籍出身的国大代表,队伍浩浩荡荡,全部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多人了。

这支队伍在下关靠岸后,即分乘马车前往全国国大中央常委会的临时议事厅,也就是从前前清时江苏省咨议局的办公地点。

途经南京城仪凤门和金川门时,还有中革军委布置的一排礼炮放炮迎接,一片红旗招展中,南京市民们好像终于开始确信红军是真的取得了一个意义重大到无论如何赞誉都说不完的关键性胜利。

到接近正午时,林淮唐和中革军委的其他主要领导,也从从前的两江总督府,现在的中革军委和中执委联署办公的总部出发,前往国大议事厅接见从上海来的代表团。

沿途锣鼓喧天,胜利之声不绝于耳,这座久已压抑的城市终于完全振奋了起来,胜利的希望不再是像过去林淮唐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可能性的存在,而是切切实实的浮出水面,如一轮喷薄欲出的朝阳一般跃出了地平线。

“胜利啦!胜利啦!”

“你们知道吗?山东战役红军已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二次革命啊是全胜啦!”

“北洋军的架子肯定再维持不住啦。”

“我看林主席打胜这一仗以后,便要做总统吧?”

“那首都呢?北京是北洋老巢,这民国首都还得看咱们南京嘞!”

林淮唐和中革军委的几位主要领导干部一起乘车出发,他坐在小汽车后排,整个身子靠在座椅上,眼里炯炯有神的,身体则好像终于放下了长久以来的负担,显得轻快又放松。

“我们还在讨论安庆方面的军事危机,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以为除非山东局面迅速出现较大转机,就只能放弃安庆,沿江步步阻击,如此中央各级机关就都需要从南京撤走,胜利极难于短期之内实现……”

林淮唐此时说话间,已经是谈笑自若,只有同在车上的林时爽、蔡绮洪等人清楚,就在此前不久中革军委还做好了撤离南京的准备。

若非陈更新打得这样漂亮,社会党甚至已经做好了化南京为战场,继续和李烈钧做殊死搏斗的心理准备。

林时爽面带微笑:“我们和李烈钧也是老朋友啦,他确实是久经战阵的名将。但段祺瑞同样负有盛名,山东方面我军的阻击部队力量又较弱,应当说华东野战军的成绩超过了中央最好、最理想的预测。”

安庆方面的战局现在并不乐观,虽然华东野战军第一师发挥出色,抢在鄂赣联军抵达以前占领了安庆。但红军只有大约不到一天的时间修筑工事,而且还因为强行军的缘故,严重缺少重型火炮。所以当李烈钧指挥鄂赣联军在海军舰队支援下猛攻安庆时,华东野战军第一师虽然是整个红军中最精锐的“大哥部队”,一时间也是险象环生,伤亡惨重,几乎全靠着一口气在强行支撑战局。

随后南京方面就迅速做出决断,中革军委的同志们也都赞成了林淮唐的意见,决心收集江南可用部队,迅速驰援安庆。

不仅原来驻防在上海等地的预备队纷纷西调,而且就连刚刚结束了苏州战役的浙江光复军,也被林淮唐要求立刻投入安庆战场。

光复军并非社会党的武装,他们才刚刚攻占苏州,就收到了南京方面要求他们撤离苏州,转往安庆继续作战的要求。这样一支非党武装,当然也具有相当的小团体性质,也存在一些排外和割据的风气,让他们舍弃唾手可得的苏州富庶之地,转而去安庆和火力凶猛至极的鄂赣联军死斗,当然也引发了光复会中一部分人的强烈不满。

为此林淮唐除了以中革军委名义多番致电光复军总司令陶成章和浙江都督汤寿潜以外,还以自己的个人名义给陶成章写了一封信,力陈安庆位置的重要性,劝说他放下门户派系之见,与社会党携手捍卫南京的西大门。

以林淮唐的个性,要让他放弃党的主义、政策,转而以个人情感的攻势来说服光复军,也可见彼时情势之危急已到何等地步。

最终结果是光复军方面经过协调以后,除留一个团在苏州及返回浙江作战镇压朱瑞叛军以外,其余主力悉数赶往安庆参与防守作战。

这样再加上林淮唐从南京、常州、上海等地紧急抽调的一批赤卫队武装,才堪堪守住了安庆城。

但由于李烈钧的鄂赣联军兵力强大,特别是拥有着海军舰队极端猛烈的沿江舰炮做火力支援,张云逸、陶成章诸部坚守安庆数十天以来,红军及光复军都付出了特别重大的伤亡,这座作为中国洋务运动起点的城市更遭到巨大破坏,断壁残垣处处可见。

正是在如此危局之下,中革军委方面才不得不要求华东野战军和中原兵团立刻发动战略反攻,林淮唐甚至做好了中原、山东方面付出很大损失的心理准备。

但结果是中原兵团以很小的代价就牵制住了冯国璋兵团主力,山东的华东野战军更是在兵力、兵器的数量质量皆落下风的情况,绝地反击、逆风翻盘,取得了几乎全歼段祺瑞兵团的巨大战果。

像林淮唐这样感情上极端冷静和理性的人,现在也能感到一股兴奋之情充沛全身。

“华东野战军全体将士,都该得到一个一等功,这是一个集体一等功啊!”

第八十八章 救山东

北京城,铁狮子胡同一号,总统府。

袁世凯喜将人参和鹿茸磨成粉末,然后装在随身的一个锦囊内,当成小零食随时取用吃掉。袁家一直有所谓男丁寿命不过花甲的传说,所以袁世凯年岁渐大以后,也越来越看重养生之事,他日日吃补品,以至于吃得自己常常鼻血横流,连德国医生都多番劝说,袁世凯却也始终坚持己见。

他是老官僚,本性很迷信,他刚刚在五姨太搀扶下回书房,一进房就说:“昨天晚上,我在南海玉栏亭上观天,看见有一颗巨星从天上掉下来,这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二次。第一次文忠公死了,那颗星比这个小,这次是轮到谁了?”

五姨太堆着笑答道:“听闻段将军已克徐州,这颗星一定是轮到林淮唐吧。”

袁世凯颈粗腿短,走路正八字步,晚清民初在北京有一个“西山十戾”的传说,就是说北京西山有十个修炼千年的精灵通了人性,投胎转世,成为伴随清朝始终的十位重要人物。

洪承畴是獾,多尔衮是熊,吴三桂是鹗,年羹尧是猪,海兰察是驴,和珅是狼,慈禧是狐,曾国藩是蟒,张之洞是猴,最后便是袁世凯是蟾了。

当年袁世凯还在小站练兵时,曾在河南老家安阳洹上村购得一片土地,洹水自北方流经洹上村,很有气势,于是在此砌屋建房,大兴土木。

慈禧太后死后,被逼下野的袁世凯没有回项城老家,而是迁居安阳洹水之畔的洹上村,这里成了袁世凯的“龙兴”之地。

可河南方面冯国璋布防不利,驻豫的毅军追击白朗进入关中,留在河南的北洋军则在东调山东时遭到河南红军突袭,损失不小,其中最大的一桩纰漏就是安阳洹水之畔的洹上村,也被河南红军偷袭,连袁世凯早年在那里置办的“龙兴”之宅都让红军发动当地老百姓拆毁。

袁世凯心理上因此蒙上一层阴影,他最近脸色也显得有点灰蒙蒙,同五姨太说:“我在彰德隐居时,菊人为我请来一位堪舆大师相面,人说袁氏命不能满花甲,除非龙袍加身才能化解。”

五姨太勉强笑笑:“老爷已做了民国的大总统,与龙袍加身无异了。”

袁世凯拍拍自己的肚子:“说不准只有称帝才能化解这个魔咒!”

袁世凯毫无疑问是一个枭雄,是民国政坛上可以独树一帜的政治能手,他有治国理政的才干,也有宦海沉浮的权谋。而他的致命缺点,则无过于不能以诚待人,更不肯轻信于人,结果只能是任事躬亲,向上集中权力,向下则异论相搅、制造平衡之局。

到此时袁世凯还想着段、冯二人在外执掌大军的事情,慢悠悠的又吐出一句:“待山东得胜,该让芝泉回来主持陆军部啦,蔡松坡可以出镇东南,至于华甫,我是准备让他来做参谋总长的。”

袁世凯的驭人之术,第一是金钱收买,第二是宠以官爵,第三是武力镇压,他从来自信于此,将麾下的北洋人物全部当成棋盘上的小卒利用,到此时想的还是如何制衡段、冯势力的扩大云云。

五姨太为袁世凯沏满一杯参茸酒,袁世凯食量很大,总统府内的下人已另给他烹好一只河南烤鸭,只是不待袁世凯用餐,他自小相识的密友徐世昌即匆匆入府,带来了一条令袁世凯脸色惊变的噩耗。

“慰亭……山东完了!”

徐世昌和袁世凯相交四十年,四十年的友谊,哪怕掺杂进去了无数功名利禄、权谋政治上的利害关系,到底还是一辈子的至交亲朋。

不论从公或从私,徐世昌的心情都与袁世凯一般悲戚,他见到袁世凯尚精神烁烁的模样时,心里的悲痛才稍稍有所缓解,随即将山东战场上北洋军一败涂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于袁。

按理来说,前线军事应当由陆军部和参谋本部主持,蔡锷才应该是第一个获悉北洋军在山东战场惨败消息的人。即稍次之,也应当是由主持国务院的宋教仁来总统府向袁世凯汇报。

但实际中北洋军自成一个集团,袁世凯虽然希望用蔡锷这把利剑劈开北洋团体暮气因袭的传统,但至今尚没能获得大的进展。

所以北洋诸部,特别是人际关系最为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老六镇,几乎都不向他们名义上的上级长官蔡锷通报军情,而是靠段祺瑞、冯国璋、段芝贵等人的私人关系,再通过徐世昌向袁世凯禀告战况。

至乎宋教仁这位总理,那就更轮不到他来插手军事啦。

“山东……山东!”

袁世凯眼里泛出了惨白的泪光,好像霎时间上气不能接下气,声音都变得粗了起来,每一会儿时间一道鼻血即顺着人中处滴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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