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台上何人?灵台方寸关门弟子 第144节
这一点,你认不认?
你认了,那便好办。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今日站在此处,不是与你辩论什么前因后果,什么恩怨情仇。
我只是来讨还一个公道,一条人命!
这道理,走到哪里都说得通。
只要坐实了他屠戮佛寺,残害僧侣这一条,便足够了。
起因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便是我佛门损失惨重,而你陆凡,是那个手持屠刀的凶徒。
这便是他燃灯的算计。
以势压人,再以理屈人。
堂堂正正,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见此刻众神仙一时哑口,他心中暗自点头,知道自己已是抓住了此案的要害。
“以这西牛贺洲的血案为凭,依天条大法,将此獠打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以慰冤魂,以正三界视听!我佛......”
他正待乘胜追击,将此事彻底定性,却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
“古佛且慢。”
杨戬手按着三尖两刃刀的刀柄,自人群中走出一步,目光直视着莲台上的燃灯。
“古佛方才那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条理分明,晚辈佩服。”
“只是晚辈心中,却有一惑,不吐不快。”
燃灯双目微阖,淡淡道:“真君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方才金星前来传旨,玉帝的口谕是,‘望诸卿共勉之’。”杨戬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是共议,那便是要大家一同商议,集思广益,方能得出一个公允的论断。”
“可晚辈瞧着,自古佛开口以来,便一直是您一人在此陈述案情,剖析罪责,大有将此事一言而定之势。”
“这......与共议二字,是否有些出入?”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先前被燃灯那番话镇住心神的众仙,此刻经他这一点,方才如梦初醒。
玉帝说的是共议!
怎么到头来,倒成了燃灯古佛一人的独角戏了?
方才他们竟是不知不觉间,被燃灯的气势与言语所慑,忘了此事最初的章程。
尤其是截教众仙,脸上更是现出几分懊恼之色。
他们方才只顾着思索如何反驳燃灯对陆凡的指控,却未曾想过,从根本上,燃灯此举便已是越俎代庖了。
更有心思活络的仙家,立时便想起了更早之前的事。
刚才最后一次动用三生镜之前,燃灯自己说得清清楚楚,此事全权交由三太子论断。
怎么如今辩论不过,摇来了帮手,便将自己先前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反倒自己当起了这审案之人?
这前倨后恭,出尔反尔的行径,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一时间,四下里响起了窃窃的私语之声,那一道道投向佛门阵营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审视与不屑。
燃灯古佛的面皮,终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未曾想过,这杨戬竟是如此难缠,不与他辩论法理,却专从这礼数规矩上寻他的错处。
就在这当口,高台之上,那个一直沉默着的身影,终于动了。
三坛海会大神,李家三太子,哪吒!
第157章 哪吒的野性(第一更)
“方才古佛一番言语,引天条,据律法,论的是杀人偿命的公道,说的是佛门弟子横遭屠戮的血债。这道理,说得通,也站得住。我哪吒,无话可驳。”
此言一出,佛门众人面上皆现出几分得色,净念菩萨更是长出了一口气。
截教那边,却是人人心中一沉,暗道这三太子莫非是要偏帮佛门不成?
唯有杨戬与孙悟空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有定色。
他们都晓得,哪吒绝不会这般轻易便结束了。
果然,哪吒话锋一转,那清脆的声音里,陡然多了几分冷冽的质问。
“只是,我心中也有一桩不解之处,想请教古佛。”
“古佛口口声声,言此案之关键,在于陆凡于西牛贺洲滥杀无辜。”
“可这‘滥杀’二字,从何而来?这‘无辜’二字,又该如何论断?”
“陆凡寻上门去,要的,只是一个公道。可那寺中之人,是如何做的?”
“他们非但不交出凶手,反倒仗着人多势众,要将这苦主一并打杀了事。这等行径,与那山中恶匪,又有何异?”
“古佛说,那寺中收留的,是‘放下屠刀,准备皈依我佛的凡人’。说得好听!”
“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群刚刚行凶作恶,手上还沾着血腥,便想寻个地方躲灾避祸的贼人罢了!佛门之地,何时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他陆凡,若不还手,便是引颈就戮;他还了手,杀了这起子蛇鼠一窝的僧匪,到了古佛口中,便成了‘杀性大发,滥杀无辜’的魔头。天下,可有这般的道理?”
“至于后来之事,更是可笑。”
哪吒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佛门之人,不问前因,不辨是非,只因死了几个自家门人,便层层上告,路路追杀。将一个只想为父母讨还公道的凡人,逼得走投无路,上天无门。”
“他杀一人,你们便来十人;他杀十人,你们便来百人。这哪里是降妖除魔?分明是仗着势大,要将人往死路上逼!”
哪吒将火尖枪再度重重一顿,枪身嗡鸣,声震四野。
“他有冤,他有仇,他不偷不抢,不求仙佛,只凭着自己一双手,去讨还这天底下最天经地义的公道。”
“你们不帮他便罢了,反倒处处掣肘,步步紧逼。到头来,死了人,吃了亏,便跑到这天庭上来哭冤,讲什么天条,论什么纲纪。”
“我只问一句,你们,配么?”
斩仙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佛门众人是面如土色。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哪吒会和稀泥,想过他会偏袒陆凡,甚至想过他会顶不住压力将此事上禀玉帝。
却独独没有想过,他会用这般决绝,这般不留情面的方式,当着三界仙神的面,这样不给佛门留情面。
不只是佛门。
便是截教,阐教,连同那些前来观礼的天庭众仙,此刻也都懵了。
一双双眼睛,都汇聚在那高台之上小小的身影上。
他们原以为,这位三太子不过是卖二郎真君与那猴王一个情面,稍稍回护一二,寻个台阶下也就是了。
这三坛海会大神,今儿是吃错了什么药?
这还是那个在李天王面前束手束脚,在玉帝驾前恭谨听令的三太子么?
这还是那个在天庭之中安分守己了千百年的三坛海会大神么?
众人心中,一个尘封已久的念头,渐渐地活了过来。
他们都忘了。
他们都忘了,眼前这个人,当年是何等的无法无天,何等的桀骜不驯!
这位三太子,当年在陈塘关,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
他去东海边的九湾河里洗那乾坤圈,便搅得龙宫震动;夜叉李艮前来问罪,话不投机,便被他一圈打死。
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前来寻衅,更是被他打出原形,抽了龙筋,要给父亲做一条龙筋绦。
后来石矶娘娘的弟子被他一箭射死,他找上门去,竟连石矶娘娘也一并打杀了。那是何等的霸道?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桀骜不驯,何等的无法无天!
四海龙王水淹陈塘关,以满城百姓性命相逼。
他为了不连累父母,竟是当着那满城军民的面,剔骨还父,削肉还母。
那份刚烈,那份决绝,震动了三界。
再后来,莲花化身,重塑真身,得了新生。
他第一件事,便是提着火尖枪,脚踩风火轮,追着他那生身之父李靖,从南天门杀到灵霄殿,不死不休。
若非燃灯道人,也就是如今这位燃灯古佛,赐下那玲珑宝塔,怕是这天庭之上,早已没了托塔天王这一号人物。
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是捅破天的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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