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台上何人?灵台方寸关门弟子 第135节
杨戬自己也是人子。
昔年为救母亲,他曾斧劈桃山,与自己的亲舅舅刀兵相向,闹得三界震动。
他知晓那种眼见至亲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恨不能将天都捅个窟窿的滋味。
那是一种能将骨血都燃烧成灰的煎熬。
他也是兄长。
为了护住三妹杨婵,他甘愿担下所有罪责,将她安置于华山,看似囚禁,实则保全。
他明白一个兄长对弟妹的那份牵挂,是何等的沉重。
所以,镜中陆凡所行之事,在他眼中,没有一处是错的。
他与陆凡,何其相似?
只是,他杨戬生来便有神力,师出名门,手中更有开山裂石的神兵。
他,赌赢了。
而陆凡,只是一个凡人。
他所有的,不过是一腔血勇,与圣人随手赐下的一段仙缘。
他用这血勇去冲,去撞,撞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
到头来,仙缘救不了他的父母,只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可这性命,于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而言,又要来何用?
活着,不过是日日夜夜,受那剜心之痛的煎熬罢了。
死,于他而言,不是想不开,而是唯一的解脱。
是一家人的团圆。
别说如今已知晓,这陆凡的前身,正是自己那为保全弟妹而身死道消的大哥杨蛟。
便是不知晓这一层因果,单凭陆凡这一世的所作所为,他也全然站在这凡人一边。
只可惜了,陆凡那一世的弟弟妹妹。
杨戬看着镜中那两个衣冠冢,竟觉得有些自己与三妹当年的影子。
都是兄妹,都是遭逢大难,命运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端。
他大哥杨蛟,是拼着自己魂飞魄散,保全了他与三妹的性命。
而封神那一世的陆凡,却是眼睁睁看着弟妹离散,最终自己活了下来。
旁人或许会觉得,活下来,便是万幸。
可杨戬却能感受到,对于镜中那人而言,活下来,比慨然赴死,要痛苦百倍,千倍。
兄长之责,是庇护。
庇护不了,便是失责。
那份痛楚,足以压垮一个人的心。
大哥死了,死得其所,他是英雄。
陆凡活着,活在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他是罪人。
至少,在他自己心中,必然是如此。
难......
这世间的道理,有时便是这般不讲道理。
求生,是本能。
可当这求生的代价,是眼见至亲一一离去,那这生,便成了一道永世不得解脱的枷锁。
陆凡最后那一刀,不是想不开。
恰恰相反,是太想得开了。
他想开了,这无亲无故的人世,于他已无半分可留恋之处。
他想开了,黄泉路上或许拥挤,却是他唯一能与家人团聚的地方。
他想开了,那仙长许诺的通天大道,那长生不死的无上仙缘,与父母弟妹的音容笑貌比起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粪土泥尘。
所以他去了。
去得决绝,去得坦然。
......
佛门阵中,净念菩萨看着那三生镜光芒散尽,又听得四下里那些截教仙官的议论,心中那股郁结之气,已是积攒到了极处。
他原想着,这陆凡一世了结,便是罪证落定之时,自己正该站出来,为本教那两位枉死的前辈讨个公道,将此案彻底钉死。
可他终究是忍住了。
毕竟之前燃灯给过他警告。
他心念微动,目光朝着身侧一位菩萨递了个眼色。
那菩萨法号普光,素来以辩才无碍著称,与净念关系交好,最是能体会他的心意。
得了这示意,普光菩萨心中了然。
他上前一步,自佛门众人中走出,立于场中,先是向着哪吒所在的方向合十一礼,随即朗声开口,声传四野。
“三太子殿下,诸位仙友。方才镜中所照,陆凡此世之前因后果,已是分明。”
“贫僧有几言,不吐不快。”
他顿了一顿,见众人目光皆汇聚而来,便接着说道:“此子陆凡,其罪有三。”
“其一,弃亲而逃,陷父母于死地,此为大不孝。”
“人子之身,受父母生养之恩,当舍身以报。他却在危难关头,为求苟活,置生身父母于不顾,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天理不容!”
“其二,恩将仇报,残杀我教高僧,此为大不义。”
“我教两位前辈,见其父母妖气缠身,恐为祸人间,故而出手超度,乃是慈悲之举,有大功德于社稷。”
“他非但不感念此恩,反倒心生怨怼,拔刀相向,此等忘恩负义之徒,神人共愤!”
“其三,滥杀无辜,性同魔物,此为大不仁。那张府上下,或有主犯,可那些仆役家丁,又有何辜?”
“他竟因一人之怨,迁怒满门,不分老幼,尽数屠戮,血流成河。此等残暴行径,与那九幽恶鬼何异?天道难容!”
普光菩萨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条理分明,引得佛门众人纷纷点头,就连一些不明就里的道门仙官,听了这番剖析,亦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综上三罪,桩桩件件,皆是铁证如山。”
“陆凡此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孽滔天,恶贯满盈!”
“贫僧恳请三太子殿下明正典刑,将此魔头打入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以儆效尤,以正天道!”
他说完,便又是一个长揖,静立原地,脸上神情肃穆,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第147章 还得是我净念出手
斩仙台上,一时间竟无人出言反驳。
就在这当口,一阵锁链拖地的哗啦声响,打破了这片沉凝。
那声音,竟是从被缚于仙台中央铜柱上的陆凡身上发出的!
他自镜光亮起,便一直垂着头,不言不动,众人几乎都要将他忘了。
此刻,他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说完了?”
普光菩萨眉头一皱:“罪人陆凡,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话?”陆凡扯动嘴角,脸上竟现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的话多得很,只怕你这慈悲为怀的菩萨,不敢听。”
他也不等对方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方才说我第一罪,是大不孝。说我弃了父母,独自逃生。”
他拖动着身上的锁链,向前挣了一步,那沉重的镣铐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且问你,若非你佛门那两个秃驴赶尽杀绝,将我重伤濒死,我又何至于此?”
“我母亲以死相逼,求我留下一线香火,为陆家报此血海深仇。”
“我听从母命,忍辱负重,以图将来,这在你口中,倒成了不孝的罪证?”
“好一个孝道!”
“敢情在你们佛门眼中,全家死得整整齐齐,连个报仇的人都不留下,才算是全了这孝道不成?”
普光菩萨面色一滞:“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陆凡却不理他,接着说道:“你又说我第二罪,是不义。说你那两个前辈是为民除害,超度我父母,我有何面目在此饶舌?”
“我父母是妖?不错,他们是妖!可他们自化形以来,与人为善,开仓放粮,救济乡邻,何曾害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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