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提刀录 第586节
气血这种东西,不管再怎么阳刚,终归是有血腥的,被对方克制。
“元律”借势向后飘飞数丈,轻盈地落在一根横生的古树枝干上,袖袍垂下,那清辉缓缓收敛。他看向高见,眼中再无丝毫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好霸道的拳意,好诡异的气息……难怪,难怪……”他低声自语,随即抬头,看向眼神锐利如刀、已然再次凝聚气势的高见,缓缓说道:
“高见,我确实并非你认知中的那个‘元律’。但我也并未骗你,我之名,亦可为‘元律’。”
他顿了顿,迎着高见那丝毫不减的杀意,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至于我究竟是谁……那,还是找个地方谈谈吧。”
“跟我走一趟,如何?”
“有意思。”高见闻言,周身凝聚的迫人气势竟骤然一敛,那紧握的拳头也松了开来,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从未发生过,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答应一个寻常邀约,“那走吧。”
“嗯?”这下轮到“元律”显露出一丝清晰的愕然。他显然没料到高见会如此轻易、甚至可以说是爽快地就答应了。
在这种敌友未明、对方又明显实力不俗且意图叵测的情况下,贸然跟随其前往未知之地,无疑是极具风险的。
答应这种事,是有风险的。他难道不怕是陷阱?
“呵呵……”“元律”很快收敛了讶色,低笑两声,重新打量了高见一番,“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胆色。不过,联想到你之前在沧州、乃至在陛下面前的所作所为,这般果决,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话锋一转,给了高见一个选择:“那么,是现在就随我一同前去?还是说……你需要些时间,比如,先去寻那位李驺方李大人,核实一下在下的身份呢?”
他直接点出了李驺方的名字,语气中有恃无恐,仿佛根本不在意高见是否去求证。
高见眉头微蹙。
对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要么是根本不怕李驺方揭穿,要么就是李驺方本身也牵扯其中,甚至这可能就是皇帝授意。贸然跟他去,未知太多;但若不去,恐怕也会错过关键信息,甚至可能让对方采取更激进的手段。
心思电转间,高见迅速做出了权衡。他需要信息,也需要时间来判断局势。
于是,他抬起眼,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对“元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元先生’先给我留个确切的会面位置。容我先去寻人核实一二,之后再来与先生详谈,如何?”
“元律”对高见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他微微一笑,爽快应道:“位置简单。我近期都会在太学任教,暂居于‘明理苑’甲字三号塾舍。高先生若有了决断,随时可来塾内寻我,元某必定扫榻以待,恭候大驾。”
说着,他对着高见随意地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身形一转,便如同融入清风般,飘然离去,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太学深处那片幽静的园林之中。
高见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元律”消失的方向,心中思绪纷纭,如同乱麻。
这个“元律”……究竟是谁?他以元律的身份潜入太学,意欲何为?皇帝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李驺方又是否知情?是确有其事,还是引我上钩的诱饵?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平静的太学生活,看来是彻底结束了。
新一轮的风雨,已然悄然而至。他需要尽快找到李驺方,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同时,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太学之外,户部尚书府邸的方向,快步而去。
不多时,高见已然来到了户部尚书李驺方的府邸之前。
府邸位于紫微垣外围区域,与周遭那些或奢华、或森严的官宅相比,显得一如既往的朴素。没有高耸的围墙,没有闪烁的阵法光华,更没有那些彰显身份、蕴含威能的石狮或法宝镇守门前。
只有一圈低矮的青砖院墙,一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普通木门,门上连个像样的匾额都没有,若非提前知晓,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某位清贫学者的居所。
推门而入,门并未上锁,院内景象更是简朴。几畦菜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角落里堆着些寻常柴火,一座小小的水井,以及一座看起来仅能遮风避雨的主屋。
这里也没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散发出的灵机波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神都其他地方那种浓郁的灵机与权力味道格格不入。
李驺方似乎早已料到高见会来,正挽着袖子,在菜地里给一株长势喜人的青瓜搭架子。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闲聊家常:
“见到‘元先生’了?”
“你果然是知道什么。”高见眉头紧锁,迈步走进院内,目光锐利地盯着仍在侍弄瓜秧的李驺方。对方那平淡的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我才闭关潜修不到半年,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太学里的‘元律’是怎么回事?”
李驺方闻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转过身,面对高见,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表情。
“我做了什么?”他重复了一遍高见的问题,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如果和你说,真正的元律,一直在我这里,并且还被我派遣出去执行了好多秘密任务,和太学里出现的那个东西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会信吗?”
他的目光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内容却足以让人疑窦丛生。
“什么信不信的,”高见不为所动,“空口无凭。给我看看,让我亲眼确认元律的状态,一切自然分明。”
“给不了。”李驺方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且极其诡异的回答,“现在拿不出来。或者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要等太学里那个‘东西’彻底消失了,我这边……才能把元律‘拿’出来。”
他看向高见,眼神复杂:“我也知道这事儿听起来很奇怪,违背常理。但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眼下也没别的办法证实。”
高见紧紧盯着李驺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撒谎或掩饰的痕迹。
但李驺方的眼神虽然复杂,却并无闪烁,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离奇状况。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好一会儿,只有风吹过菜叶的细微沙沙声。
高见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质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在我出关的第一时间?”
李驺方叹了口气,指了指高见周身那即便尽力收敛、却依旧隐约形成无形漩涡的澎湃神意:“你修行正到最关键的时刻,气息未平,神意满溢,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行走。贸然打扰你,万一引得你心神动荡,气机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如同尺子般丈量着高见的状态,语气肯定地说道:“我岂能因外事干扰,坏你道基?现在……你的修为,看起来也还未完全稳定下来吧?”
他确实能清晰地“看”到,高见身上那因突破太快、掌控力暂时无法完全匹配而自然外溢的雄浑神意,如同一个不稳定的精神,时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确实是修为尚未圆融贯通的体现。
高见周身那磅礴却尚未完全驯服的神意,如同蓄势待发却又暗藏躁动的渊海,确实是他掌控力未能臻至圆满的明证。
在这种情况下,知晓过多外界的诡谲风云,尤其是李驺方口中这般离奇难辨之事,极易扰动心神,于稳固修为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驺方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见。
高见默然,他这段时日确实心无旁骛,全力打磨自身,力求尽快将那生死劫韵与暴涨的力量彻底化为己用,达到神光内蕴、圆融无暇的境地。
只是,这“元律”的突然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可避免地扰乱了他的步调。
“那我要去那边和对方见面吗?”高见问道。
这既是询问,也是在试探李驺方。
李驺方沉吟片刻,脸上那惯常的平静中透出几分凝重,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此事牵扯的因果恐怕极深,背后水深难测。你……且谨慎行事。”他顿了顿,给出了明确的建议,“太学那边,可以去见。但务必万事小心,步步为营。”
他望向高见,眼神带着嘱托:“我这边也会动用一切渠道,尽力查探,看能否找到让‘真身’现世,或者至少厘清此局的关键法子。”
他抬头看了看略显阴沉的天色,仿佛意有所指,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记住,无论那个‘元先生’对你说什么,展示什么,务必保持本心,勿要被其言语所惑。有些存在……其言语本身,便是一种无形无相、却足以扭曲认知的武器。”
高见深深看了李驺方一眼,将这番话记在心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这座看似朴素、却可能隐藏着更多秘密的府邸。
言语本身就是武器……
这点,高见自然最清楚不过,他动动嘴皮子就弄死的人,可也不少呢。
他见识过口蜜腹剑,也亲手运用过诛心之言。
如今,一个身份不明、意图叵测、且极擅伪装的存在,要用“谈话”这种方式来与他接触,其凶险程度,或许并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搏杀。
但正如李驺方所说,此事避无可避。他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和目的,也需要借此机会,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回到太学,他没有立刻前往明理苑,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小楼。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绪,调整状态,以最冷静、最清醒的头脑,去面对那位神秘的“元先生”。
片刻之后,高见推开房门,目光沉静地望向明理苑的方向。
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位“元先生”了。
出发!
不多时,高见已然站在了明理苑甲字三号塾舍的门前。
此处位于太学较为清幽的一隅,青竹掩映,苔痕上阶,环境静谧。塾舍看起来与太学其他讲学之所并无二致,青瓦白墙,木格窗棂,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门扉虚掩着,仿佛早已预料到访客的到来。
第440章 恐惧
高见在门前略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将周身那不自觉外溢的神意尽力收敛了几分,使得那无形的“漩涡”感减弱不少。他目光沉静,抬手,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扉。
“咚、咚。”
“门未闩,高先生请进。”屋内传来“元律”那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高见不再犹豫,推开木门,迈步而入。
塾舍内部陈设简单,一桌,数椅,一排书架,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
此刻,“元律”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窗外那几竿翠竹。他依旧穿着那身讲学时的素雅长袍,身形挺拔,气息渊深。
听到高见进来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高先生果然守信,来得很快。”他目光扫过高见,随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房中的座椅,“请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高见没有立刻坐下,他站在门口,目光如电,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元律”,试图从任何细微之处找到破绽。屋内气氛看似平和,却暗流涌动。
“元先生,”高见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现在我来了。你可以开始解释……你究竟是谁,以及,你找我,所为何事?”
“欸,别太急嘛。”“元律”依旧带着那副从容不迫的笑容,摆了摆手,“这样,公平起见。你问一个问题,我问一个问题,大家轮着来,谁也不吃亏,如何?”
高见目光微闪,不动声色:“行。那谁先开始?”
“元律”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戏谑,仿佛觉得这过程颇为有趣,他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准备猜拳的起手式,轻松地说道:
“简单,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问。”
——石头剪刀布?
这五个字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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