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开诊所 第309节
“根据这份血检报告来看,您的肾脏功能已经接近衰竭了。”
张公谨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楚公子说的......和太医署几位医正的判断差不多。他们也说,我这病是水道不通,浊毒上犯,已经到了‘关格’的绝症阶段。阴阳离决,精气将尽......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关格”二字一出,旁边的孙思邈脸色更加沉重,杜如晦也暗自叹了口气。
他们都明白,“关格”(指小便不通与呕吐不止并见)被认为是水毒阻塞,脾肾衰败的终末阶段,几乎等同于不治之症。
孙思邈上前一步,走到楚天青身边,探头看向他手中的报告。对于上面那些现代医学指标,他还有些陌生。
“天青,这几项标高的数据,是如何印证‘关格’诊断的?”
楚天青见孙思邈询问,便将报告微微倾斜,方便他看,同时用手指着那几项关键数据,详细解释起来。
“孙真人,您请看这里,他的血肌酐数值是919。”
他的指尖落在报告的一行。
“肌酐是肌肉代谢产生的废物毒素,正常值应该在一百以下,邹国公现在高达九百多,意味着毒素在体内已经积聚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肾脏的排毒功能恐怕只剩下一成不到了。”
“再看尿酸,1356。尿酸过高不仅会引起剧痛,也是肾脏受损的明确标志。正常值应在四百以下,现在这个数值说明肾脏的滤过网络已经堵塞,浊毒无法顺利排出。”
“还有尿素氮,36.8。这是蛋白质代谢的主要废物,正常值也就七八个毫摩尔左右,现在超过正常值四倍多,可见体内浊毒弥漫,已经严重损伤了身体的根本。”
“最后是这个关键指标,肾小球滤过率,只有16.8。”
楚天青转向张公谨,用更通俗的方式解释道:
“人的两个肾脏,就像一套精密的过滤网。这个滤过率,就是衡量这套滤网还能正常工作多少的标尺,一般来说健康的成年男子,这个数值应该在一百以上,如果降到九十以下,就是初步损伤,降到六十,肾功能就损失了一半,算是三期,降到三十以下,毒素就开始大量堆积,是四期,病根已经很深了。”
“而一旦跌破十五,在我这儿就称为终末期,也就是第五期。现在您的滤过率是16.8,虽然还没到五期,但也非常接近了,可以说是准五期,这说明您双肾的滤网功能,十成已经去了九成九,几乎是千疮百孔了。”
“终末期”这三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让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张大象一听,急忙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
“楚公子,既然是这样,那......那该怎么治?需要什么稀世的药材,或是特殊的手法吗?”
楚天青看着心急如焚的张大象,并没有立刻回答需要什么奇珍异宝,而是目光沉静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不需要什么稀世药材。但是,需要你。”
张大象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道:“我?”
“对,就是你。”
楚天青直视着张大象的眼睛。
“你父亲的肾脏已经几乎报废,失去了过滤毒素,排出水分的功能,要想治愈,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为他换上一个健康的肾脏。”
“简单来说,就是从你的身体里,取出一个健康的肾,移植到你父亲的体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从......从我身体里......取走一个肾?!”
张大象瞳孔紧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步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劈中。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法,从活人身上取走一个肾?
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一旁的孙思邈,此刻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听楚天青提起过器官移植的概念,之前也见过他做阑尾切除手术。
只是阑尾在时人看来近乎无用,割去虽惊世骇俗,尚可理解。
但肾脏乃人体重要水官,主管分清泌浊,岂能轻易割舍、易主?
这其中的风险和对身体根基的影响,在他看来,远比切除一个阑尾要复杂和深远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天青,此话......当真?肾脏乃人体要冲,非阑尾可比,此举关乎邹国公与大象两条性命,非同小可啊!”
“自然是真的。”
楚天青肯定地回答,并进一步解释。
“首先,肾脏是成对的器官,取走一个,捐依然可以正常生活,日常生活起居、延绵子嗣皆可与常人无异。当然,今后需更加注重养生,避免过度劳累和损伤肾脏之物,像一些需要耗费极大气力的重活,可能就需要尽量避免了。”
“其次,移植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匹配度,就像锁和钥匙,纹路必须相合才行。父子之间,血脉同源,肾脏匹配的可能性,远高于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术后的排斥反应也会小很多。这正是我提出让张大象捐肾的主要原因之一。”
......
第356章 透析
楚天青说完,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张大象身上。
张大象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侧腰,仿佛已经感到了割肾的剧痛。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要脱口拒绝。
可转念一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父亲性命垂危,需要它,自己......似乎没有理由不给。
挣扎了片刻,张大象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上前一步,迎着楚天青的目光,虽然声音还带着点颤抖,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换!”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在场众人都深感意外和触动。
众人原以为他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在如此可怕的选择面前,竟有这般勇气和孝心。
楚天青也有些意外。
他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张大象的诚意,看他能为父亲做到什么地步,却没料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对“割肾”这种听起来就骇人听闻的事,通常总该有更长时间的恐惧、挣扎,甚至讨价还价才对。
毕竟,即便在后世,让一个未成年人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决定,也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张大象这份超越年龄的果决与赤诚,让楚天青在意外之余,也生出了几分真实的赞赏。
看来,张公谨教育儿子,也并非完全失败。
“不可!”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张公谨开口阻止。
“为父已是风中残烛,这副残躯死了也不足惜,怎能因此损你身体的根本?绝对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爹!”
张大象还想劝说,张公谨却抬手制止了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儿有这份心,为父就已心满意足了。”
此时,杜如晦沉吟片刻,随即道:“天青,照你方才所言,这肾脏移植,未必非要至亲不可?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有可能匹配成功?”
楚天青将目光从张家父子身上移开,看向杜如晦,点头道:“不错。理论上,只要血型、组织配型等关键指标相符,无血缘者亦可匹配。只是匹配度越高,排斥反应越小,术后恢复也越好。父子之间,成功率最高,效果通常也最佳。”
杜如晦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捋着胡须道:“若是如此,事情或许尚有转圜余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决断:“天牢之中,待决死囚为数不少。他们反正难逃一死,若能以其无用之身,换一位国公活命,继续为大唐效力,也算是死得其所,赎了罪过。”
此言一出,楚天青微微蹙眉。
他没想到,以贤明著称的杜丞相,竟也会如此理所当然地产生这种想法。
将死囚视为可随意取用的器官库?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便理解了,这是封建社会,阶层观念根深蒂固,即便是贤臣,在涉及自身阶层利益时,也难免有这种“物尽其用”的思维。
然而,若将死囚器官当作资源,无疑会打开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今日可为救国公而取死囚之肾,他日若有权贵需要,岂不会有无辜百姓被诬为“死囚”?
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他楚天青绝不能做这开端。
他轻轻摇头,语气平和却坚定:“杜相,此法......恐有不妥。”
“哦?有何不妥?”
杜如晦略显意外,他自觉这是两全之策。
楚天青正色道:“杜相,此事关乎的,远非一人一命,而是国家法度的根本。”
“今日若开了这个先例,允了以死囚之器官换取重臣性命,表面上看是权衡利弊的务实之举,实则动摇国本。试想,今日可为国公破例,明日若有其他勋贵急需,又当如何?”
“法度一旦为特权开凿缝隙,公平便荡然无存,朝廷威信必将受损。此例一开,绝非救国之策,实乃取乱之道。为大唐长远稳定计,此风绝不可长。”
杜如晦听罢,面露深思,稍加思索便明白楚天青所言在理。
这提议确有违圣贤教诲和朝廷法度的根本,于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张大象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浇灭,脸上再现焦灼。
楚天青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明白关于移植的讨论该适可而止了,再说下去只会徒增恐慌与伦理争执。
“好了,移植之事暂且搁置吧,肾脏医治虽然是最为直接的治疗方法,但没个四五年的准备是做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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