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156节
五姓七望的名头,虽然现在是大不如前了,但是自己眼下,还是缺少一些目光长远的谋士,能为自己查缺补漏。
陈从进不知道这个卢光启是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求贤若渴,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他还是懂的。
于是,陈从进在范学俊走后,也出了厅院,前往相迎。
不多时,陈从进便见到一年轻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即便是走动起来,也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气质。
“范阳卢氏四房卢光启,拜见国公。”
陈从进笑呵呵的说道:“子忠容貌甚伟啊。”
“国公谬赞了,容貌乃父母所赐,在下不敢居功。”
范学俊在为卢光启引荐后,便告退而去,随后二人进入厅中,分主位坐下。
陈从进想要看看此人有无谋略,若有,则可委以重任,在自己身边,参赞军政事务,若无,则可为藩府下的佐官佐吏。
到了陈从进如今的地步,来投靠自己的士人,那自然不可能一来,就位居高位,那样的话,原来的官吏,部下,肯定会不服气,那样不仅是对提拔之人有害,更是会损伤陈从进自己的威望。
真正看重一个人,那就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出入相随,时间一久,能力自然显露,届时再委任重职,底下的官吏只会心服口服。
二人闲聊几句后,陈从进这时,笑呵呵的说道:“朝廷屡有诏书,令本帅出兵,南下平贼,只是路途遥远,出的人多了,沿途各镇的粮草供应,也是件麻烦事,出的人少了,似乎于战事,也无裨益啊。”
说到这,陈从进看着卢光启,忽然问道:“子忠乃名门之后,不知有何见解?”
卢光启略一沉吟,随即爽朗一笑,问道:“不知国公之志如何?”
问这种场面话,陈从进最擅长了,因此毫不迟疑的回道:“本帅之志,唯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万邦来朝,四海咸平。”
“国公之志,甚伟也,既如此,自当全力南下,先灭巢贼,收复京师,再奉天子之诏,力讨不臣,如此,将来史册之上,国公之名,当不下于郭汾阳!”
此言一出,顶的陈从进无话可说,卢光启当然知道,陈从进要真是忠于天子之臣,那还用问自己怎么办,朝廷诏书一到,立刻整军南下,为天子讨贼。
既然问了自己,就说明,陈从进心中,是犹豫不决的。
不过,卢光启见陈从进不言,略一沉吟,随即又说道:“国公,以在下之见,幽州虽平奚胡,契丹,但是二蕃仍未稳固,若是大军南下,恐有后路之危,国公行事,还需谨慎。”
陈从进环视一圈,厅中无旁人,陈从进决定,不再兜圈子了,直言问道:“本帅翻阅史册,自秦汉以降,司马晋失国,五胡乱华,南北分治,数十姓轮番登上帝位,却无一朝有历三百年。”
陈从进顿了一下,又道:“以子忠之见,天子可能再兴大唐否?”
“黄巢不修民心,久居深宫,纵情享乐,此等人,以在下断言,必败无疑!”
陈从进摇摇头,道:“黄巢非成事之辈,本帅是问,黄巢之后,天子可能中兴大唐?”
卢光启听到陈从进的追问,他是个聪慧之人,又怎么听不出陈从进话中的深意,陈从进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忠于大唐,还是忠于陈从进本人。
一个寻常臣子,怎会询问天子有无中兴之才,还问大唐能否中兴,这事,是一个臣子能问的吗?
再加上先前说,秦汉之后,没有一个王朝超过三百年,这都不是影射了,而是直晃晃的明言了,大唐快完蛋了。
卢光启心中暗叹,燕国公,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军头,但是,卢氏遣派家中子弟,奔赴各镇,就是看出大唐已经是无力回天,若真是对天子忠心耿耿之辈,那卢光启也不会接受族中的调派,前往幽州了。
卢光启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天子非雄主,大唐,恐难中兴矣!”
第330章 幽州路线
听完卢光启的话后,陈从进心中已经明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何必说的那般透彻。
卢光启此言一出,那就说明,范阳卢氏对大唐的前景,是持悲观态度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范阳卢氏,肯定是把鸡蛋放了好几十个篮子里,分担风险。
不过,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范阳卢氏估摸是投资失败了,而且不只是卢氏,在大唐风光无限的五姓七望,就没投资成功的。
估计这帮世家也没料到,五代的武人竟是那般的疯狂,世家上层一直被清洗,中层青黄不接,底下的田亩庄园,也被武人破坏殆尽。
既然看出了卢氏的想法,陈从进于是直白的问道:“既然如此,以子忠之见,本帅欲扫平不臣,该从何处下手,最为妥当呢?”
卢光启心头一震,知道对自己本人而言,最为关键的一步来了,而这,也是他请范学俊引荐的最重要的缘由。
对于幽州将来的路线,卢光启心中早有腹稿,因此,面对陈从进的询问,卢光启压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脸上做出泰然自若的神情。
“国公,幽州之优势,在于地处北疆,战马易得,且地形居高临下,一旦大队骑兵攻入中原,一马平川,得中原之地后,再进取河东形胜之地,则大势可定矣!”
陈从进点了点头,这个优势,他自己也知道。
卢光启说到这,顿了一下,随即又道:“但幽州劣势也很明显,其一,也是地处北疆,背后奚人契丹,也一大患,不平二蕃,则无南下之可能。
其二,幽州人丁不比中原,赋税钱粮,更是无法与中原诸镇相比,国公此时虽可号称十万之众,只是这么多军队,眼下国公大败奚胡契丹,缴获颇丰,尚可维持,但若无开源,则恐难长久维持。
其三,幽州南面,成德,魏博,皆强藩也,便如昔日秦魏争夺河西之地,国公大军即便南下,那也必然会陷入旷日持久的鏖战之中。”
说到这,卢光启长吸一口气,又道:“此三点,乃国公南下争夺…………南下讨平不臣的大弊。”
卢光启的话,让陈从进接连点了点头,幽州优势,弊端,他都清楚,优势就在于地形,只要搞定了背后的奚胡契丹,那不仅是能取胡人为己用,更重要的是,陈从进可以全力南下,而不用顾虑后背的问题。
按地缘格局上来说,陈从进的优势要比后来的朱温要强的多,不过,朱温也确实牛逼,在中原四战之地,硬是打出一个梁朝出来。
而劣势幽州也很明显,人口不如中原多,南边的成德,魏博都是老伙计了,能打不能打,那已经不用过多赘述了。
缺人,缺钱,旁边又都是强敌,这个劣势,陈从进比谁都清楚,但是破局之策在何处,陈从进很想听听这个世家子弟的眼光,究竟如何。
于是,陈从进问道:“那以子忠之见,幽州外有强藩,内乏生民之资,欲破此困局,当以何策为先?”
卢光启沉声道:“三年之内,限守藩篱,待局势有变,挥师而向大同,取大同,夺河东形胜之地,并吞义昌,义武,届时,以河东钱粮膏靡之地,养军十余万,又有何难!”
卢光启的这个建议,陈从进还真没这么想过,他原先的想法,是等藩镇兼并开始后,南下先取义昌,义武,再全力打下成德,魏博,进取中原。
但是陈从进也知道,成德稳固,想打下来,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魏博镇,更是一团乱麻,魏博牙兵不喜外战,但是自守本镇,却是战力飙升。
陈从进沉吟片刻后,方才问道:“河东镇,将门跋扈,先前讨李克用时,一年易五帅,恐怕也不是轻易可夺之。”
卢光启哈哈一笑,道:“国公有何虑之,河东将门,皆鼠辈尔,欺软怕硬,国公拥十万众,威压河东,再遣调河东军南下与敌交锋,耗其实力,国公现在缺的是钱粮,而河东有的,恰恰就是钱粮。”
卢光启的谏言,让陈从进耳目一新,不管这个方略是不是最优解,但是比自己手底下那帮武夫强多了。
毕竟,卢光启刚刚来到幽州,并未接触过幽州的实际情况,但此人能从战略形势上,给幽州指出下一步的方略,而这,就是眼光所看待事物的不同之处。
陈从进点了点头,笑道:“子忠之言,甚是有理,这样吧,本帅身边还缺个参谋,子忠可愿为之?”
卢光启心中一松,连忙躬身行礼道:“属下拜见大帅,光启愿为大帅查缺补漏,效犬马之劳,一日不敢懈怠。”
(注:参谋,唐节度使下辖的幕职。)
随后陈从进安排李丰,带着卢光启去节度使前院中,见见藩府的同僚,再安排办公之处,官服,印信,腰牌等等物件。
在搞定此事后,陈从进才发觉自己还未吃饭,随后让侍女去厨房拿点吃食,随意对付一口。
今日的事务安排,是要去军中巡视一番,陈从进自从军以来,没去军营的时间,最长也没超过五天。
这年头,最怕的是啥,就怕军爷出事,一出事,那肯定就是大事。
但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陈从进还没安稳几天,南面的瀛州出事了。
原来主动卸任瀛州刺史,改任雄武军军使的李铤,治军严苛,军卒但有小过,动辄鞭笞之。
在中和元年八月十一日,李梃宿醉后,强纳雄武军中一副将康元朗之妻。
康妻不堪受辱,投河自尽,此事一出,军中鼓噪不止,康元朗聚部下两百人,欲杀李铤。
追随者众,乱军以至两千余众,李铤闻讯,惊慌失措,单骑奔逃幽州。
而康元朗趁势夺占瀛州治所河间城,康元朗冲进李府,诛杀李铤满门。
其中陈从进任命的瀛州刺史施重安,出面安抚,并试图让康元朗退出河间城,以等待陈大帅的军令。
康元朗举棋不定,但有一武夫,胆大包天,一箭射中施重安面门,口中高呼道:“今日举事,岂能迟疑不定,但取河间财货,广募军卒,兵权在手,又有何惧!”
诸军一听要尽取河间财货,纷纷鼓噪,康元朗不过一副将,不能制,河间大乱,瀛州诸城,急遣信使,急递幽州。
第331章 兵乱
河间兵乱的消息,让陈从进有些猝不及防,他还以为,兵乱之事已经远离幽州了,万万没想到,他屡破顽敌,威望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瀛州居然还能发生兵乱。
这件事,让陈从进升起了警惕之心,看来,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古话说的好,每日三省吾身。
不过,河间兵乱,并非镇将叛乱,而是因为李铤瞎搞,把底层军卒给搞火了,这才整出这么一堆破事来。
陈从进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召见了郭崇景和刘小乙。
郭崇景主持军正使一职,这场兵乱,郭崇景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这已经是属于严重失职。
而刘小乙掌缉事都,对瀛州雄武军内部事宜,侦查的不够细致,这也是属于失职。
郭崇景和刘小乙面对陈大帅的训斥,他们皆无话可说,只能发下军令状,下不为例,若幽州境内,再有兵变一事,而二人却还不知情的话,则愿以死谢罪。
说起来,刘小乙的缉事都成立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南边的瀛莫涿三州,也不像北部州郡那般统治牢固。
缉事都的探子很多才潜入各州没多久,况且,这一次的兵变,也是由军中底层士兵引发的。
因此,刘小乙这回是属于无妄之灾,但是郭崇景确实是责任最大。
不过,郭崇景毕竟跟了陈从进那么久,陈从进对他还是很信任,因此,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正所谓,世间之事,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陈从进以为自己监视上层,再以军正使监督军中,平日里各军的军权也在教练使手中。
上下牵制,布控严密之下,卢龙镇应该不会再爆发兵变,但没料到,兵乱还是如影随形。
河间军乱,平定是简单的,而李铤作为引发军乱的罪魁祸首,陈从进对其十分厌恶,此人苛待士卒,还色鬼转世,强掠部下之妻。
真是死有余辜,因此,李铤逃入幽州后,随即被陈从进下令,打入死牢,等平定河间之乱后,再行诛杀。
而举事的康元朗,陈从进也是必杀的,虽然他妻子被掠,反抗是正常的,但陈从进仍要杀他。
为人主者,行事不应随心所欲,率乱军举事,若不严惩,又如何能震慑后来者,若是放了,那将来有士兵受了委屈,他也举兵反抗,那到时候是杀还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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