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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36节

  张说站在远处等了片刻,不见那小子有停手意思,为免自讨没趣,索性转身退出,同时摆手示意家人们同他一起退出来。

  张均俩儿子还在跨院里手足相残,听着张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他便皱眉道:“阿耶,那逆子他实在太过分,不应再纵容!”

  张说闻言后眉头深深一皱,视线在一众家人们身上转了一圈,口中沉声说道:“此番家变能够善了,是儿之功甚伟!若非他昨夜冒险投书天阙,得辩圣人面前,家变恐怕仍然未已……”

  “竟有此事?”

  “这怎么可能……”

  在场中人闻听此言,顿时惊诧的瞪大双眼,若非话是张说口中说出,他们怕是要忍不住直斥胡说八道了。

  尤其张均更是惊讶的张大嘴巴,却完全说不出话,两眼更如铜铃一般,完全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管理。

  然而接下来张说的话又让他们变得更加震惊:“圣人亲为此儿赐名张岱,我为拟字宗之。自此以后,你等切记不应再作黄口小儿待之,不得再轻为冒犯!”

第59章 长兄如父

  之前金吾卫军士突然入坊包围张家大宅,自然是给张家众人造成了巨大的惊吓,至今思来都仍心有余悸。

  可若是讲到单纯的震撼,张说这一番话带来的震撼同样不小,甚至对于张均之流而言甚至还超过了之前的家变。毕竟之前的家变也算有迹可循、有所察觉,但这件事却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就好比他屋前一块平平无奇的踏脚石,某天竟然被指认出乃是一块完美无瑕的和田玉,甚至还被雕刻成为价值连城的玉璧!

  不过张均还没来得及将此认真消化,跨院里儿子的惨叫哀嚎声便又灌入了耳朵中,他也来不及细细思索,连忙又说道:“就算此子有功于家,可是他目中无人,归家后更是殴打至亲,这、这也实在……”

  “难道不该教训吗?”

  张说闻言后便一瞪眼,旋即又望着之前那些打罚家奴的子弟们沉声说道:“往日你等儿郎自仗家势、行事多不检点,不要以为我全然不知。如今家变虽已,但也权势俱无,自今以后尤需修身养性、谨言慎行!

  诸如今日,官兵方走,你等便笞辱家奴、滥施私刑,如若复为人劾、引咎于身,何以自救?今我致仕还家,自有大把的时间肃正家风。你等若仍不知检点,庭前受杖总好过了衙司受刑!”

  张说虽然权势不再,但在家中却仍积威厚重,众家人们闻听这训斥声,纷纷垂首应是,不敢发声反驳。

  在将家人们训斥一通之后,张说才又对张均说道:“你既为人父,竟不知户下儿郎才具如何,已有失察之过。今日宗之肯代你管教孩儿,这于你应是一喜。

  往年我长兄教我,亦有棍杖厉言及身,使我警醒于怀,受用至今,兄友弟恭,同甘共苦。他们晚辈后进亦应如此,不必大惊小怪、以为家丑。”

  张均听到父亲言中对那逆子多有维护,心中自是愤懑不已:你长兄管教你,那是因为你们父亲死的早,但是如今我还在呢,那小子可有把我放在眼中?

  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还要垂首恭声应是,听到跨院里踢打哀号声仍然不绝于耳,不免揪心得很。

  “阿郎莫打了!阿郎……”

  英娘母女见到张岱返回自是欣喜不已,而当看到他已经将张岯殴打得满脸血水的时候,英娘又担心他闯祸,捆在身上的绳索还没完全解开,便连连发声劝阻道。

  但张岱心中积忿多时,又哪能忍得住!虽然说之前投书铜匦、面见皇帝一切行事顺利,他也收获颇丰,但并不意味着这些事就没有风险,就连张说都得承认他的确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家族。

  他原本是不用冒这些风险的,英娘母女也不用受此惊吓、不用受此折辱,全都是因为张家有人告密!

  尽管现在他还不确定告密的是谁,但是这件事细察就是家丑,刚刚经历一场凶险政斗的张说也不会因此搅闹得家宅不宁,那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报复,谁最像谁倒霉!

  “雒奴你放、放手……六郎……阿兄、阿兄你放过我!”

  张岱一拳拳砸下来那是真的没有留手,被摁在横栏上的张岯已是涕泪横流,开始还有几分硬挺,迟迟没人过来救他让他慌了神,忍不住痛哭叫饶起来。

  但张岱仍然没有停手,因为情绪激动、动作过大,他头顶的伤口又胀痛起来。虽然这是他自己撞的,但当时如果没有后计,叫破喉咙只怕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就算不说告密不告密的问题,老子在外出生入死,你们在家窝里横、殴打我的忠仆,这笔帐不该算?

  “阿郎、阿郎停手罢。老奴无事,不要、不要再触怒户中恩长了……”

  解开身上绳索的阿莹又上前为丁苍松绑,他虽遍体鳞伤,却仍担心张岱触怒家中长辈,便也上前来按住张岱挥起的胳膊。

  张岱停下后才发现手上血水不全是这小子的鼻血,还有刚才打得太用力,失手磕在了这小子门牙上,反而划伤自己手背,可见这拳脚功夫还是得练。

  “自今以后你且记住,在这宅内见到我的人,你要躲开些!否则来日及身的,恐怕不是拳脚。”

  张岱从阿莹手中接过一块干净的巾布,先给自己受伤的手包裹起来,然后又蹲下来,抓起另一块布一边给张岯擦着脸上的鼻血,一边恶狠狠说道。

  “你、我……你敢行凶打我,阿耶阿母不会饶过你……”

  张岯见他停下来,心里又恢复了几分胆气,但当见到张岱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顿时捂着脸呜呜痛哭。

  张岱刚才一番殴打,看起来虽然凶狠,但更多的还是在泄愤,并没有真的打伤要害,所以这小子也只是眼眶乌青、鼻子红肿加上嘴角有点溃烂而已,真要被打得太狠,又不会中气十足的嚎叫了。

  此时听到这话后,张岱便冷笑起来:“阿耶如何我不管,你母不肯放过我那可太好了!自今以后我会时时问她寝食安否,若有一天顺遂,都算我怕了她!”

  说完这话后,张岱也不再搭理这小子,起身对英娘母女说道:“阿姨你们不用担心,我做事有分寸,先把丁苍送去集萃楼住处处理一下伤势,再吩咐一人往立德坊东曲把丁青引回。其他事情,待我归后再说。”

  说完这话后,他便先一步走出了跨院,见到其他族人们都已经跟随张说往邸内中堂去了,只有他父亲张均还脸色阴郁的站在外面等着,于是便上前说道:“阿耶放心罢,七郎的确是有些骄纵出来的劣性,但我也会帮忙管教,让他端正做人。”

  “你……”

  张均听到这话后,心情自是越发羞恼,瞪眼便要训斥,很快又想起了刚才父亲所言。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你大父说你昨夜入宫面圣、拯救家难,谁人教你?面圣时奏答如何?圣人有没有言及你耶……”

  “当时面圣,我自己尚且吉凶难卜,怎敢妄言父事?阿耶放心罢,我当时守口如瓶。”

  张岱随口敷衍一声,便要往邸内中堂走去,回到家后他才想起来还有事得求他爷爷,哪有时间跟这货扯皮。

  “胡说什么!父子本是一体,你若有事,我能独善?听你大父说圣人对你颇有赏识,甚至殊恩赐名,怎会没有言及教养事迹?”

  张均却不肯放走这小子,入前拖着他的胳膊继续追问道。

  他是想到父亲张说被迫致仕、离开朝堂,他们家自是势位锐减,如若政敌仍然不肯善罢甘休,还要落井下石的针对他们进行打击排挤的话,接下来的处境必然非常艰难。

  可如果他因为儿子获得圣人的赏识而被爱屋及乌,那自然也多了一层保障。

  张岱跟他老子根本就不熟悉,可是因为这货七情上面、意图太露骨了,所以一眼就看穿了他想表达什么,本来不想搭理,可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又说道:“当然有了,圣人还叹言必是户中亲长忠勤于事、短于谋私,以至于家中有此俊彦良才,却仍迟迟无名,留待圣人赐名为‘岱’。我心里还在想着,稍后进呈谢表时,也要将此节着重表述一下。”

  之前殿上赐名,他虽然已经蹈舞谢恩,但接下来还是需要进献谢表才能表达出对此恩赏的重视与感激。

  张均听到这话后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激动,也连忙点头说道:“你有这样的感知,倒是让人欣慰。之前我对你多有威言管教,也是担心你不能成才,幸在如今没有辱没家教。恐你学识浅拙、辞不达意,这谢表我便代你拟写罢。”

  张岱听到这话,心内顿时冷笑一声,我都能给你老子代笔,用你代我?

  他心里清楚张均是想借此夹带一点私货、跟皇帝进行一下沟通,表表忠心、增加一点印象分之类的。这对张岱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却不想让张均这么轻松遂愿。

  “阿耶虽是心存体恤,但也不必小觑了我。之前我新拟曲辞、惊艳时流,书奏于上,也深得圣人欣赏。当下家变刚刚了结,阿耶想必也深受煎熬,我哪忍再拿自己的私事来劳烦阿耶。”

  张均听到这话后心里却是一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客气了:“你耶成名多时,供职南省、兼掌文翰,尚且不敢夸言惊艳于时。小子初入人间,何敢如此狂妄!”

  “阿耶说得对,我也深感自己学识不足,常年在家并无长进,所以便想求入国学馆舍增益学识。阿耶既然以我艺能为丑,能不能向大父荐我入读弘文馆?”

  张岱见这家伙已经被钓的有点急不可耐,这才开口讲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刚才说让郑氏天天寝食不安可不是在吹牛,记得之前郑氏还心心念念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弘文馆,而今张岱就要趁着自己势头正健夺了这一名额,而且还得让张均主动提出来,就要搞得他们夫妻失和!

  “这、这个……”

  张均听到这话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他自知夫人郑氏对此非常的热心,若是往年凭他们张家声势,哪怕二子并入弘文馆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家势大受打击,再想这么做怕是不能了。

  而且他家三弟张埱眼下还在长安弘文馆进读,这弘文馆又不是他家开的,想送进去几个便送几个。

  他这里还在皱眉沉吟着,张岯捂脸咧嘴哭哭啼啼的从跨院走出来,看到父亲张均后顿时悲声大作:“阿耶,这贼、贼奴他殴打我……”

  “放肆!他是你兄长,再敢失礼,饶不了你!”

  张均闻言后当即瞪眼怒斥一声,旋即心里便很快也有了决断,跟儿子的前程相比,眼下显然是保住自己的处境不恶化最迫切。

  只看现在这形势,如果他被贬出朝堂,再想回来那可难了,父亲刚刚遭受打击,对此怕也无能为力。哪怕为了就近侍奉晚年失意的父亲,他也不能长流不归,所以任何机会都得把握住。

  更何况,让谁入读弘文馆都是他的儿子,现在看来,反而是这个长子更有潜力。想到这里,他便对张岱说道:“稍后我会向你大父说一说,看他对此何计。”

  张岱闻言后便微笑起来,他也总算找到跟他老子相处的方式了。和这货说什么人伦感情那都多余,利弊摊开来讲,就问你想要好处不想?

第60章 宇文融,诡才也

  达成共识的父子俩来到中堂的时候,张家主要族人都已悉数到场。

  张岱视线一转,就见到一个脸侧包缠着帛布的老者和他爷爷张说并席而坐,这便是日前朝堂上割耳鸣冤的张说之兄张光。

  看到张光,张岱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意思,他这次是抢了这个大爷爷的风头。

  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张光这番自残卖惨的做法对解救张家是效果更好的,反倒张岱这一通折腾,除了让他自己大出风头之外,对于整个张家而言则就是偏负面的影响。

  别的不说,如果张说没有致仕、仍然留在朝堂上的话,哪怕不再是宰相,但却还有几分余威尚存,他老子张均也不至于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

  现在张说被直接扫出了朝堂,尽管御史台也折损一员大将,但实际上还是张说一方损失更大,接下来其党徒想必也会遭受更严厉的清洗,在位宰相们要彻底杜绝其人重回朝堂的可能。

  张光倒不觉得自己被人抢了风头,此时他已经通过张说的讲述了解了此子所为,当见到张岱跟在父亲身后行入时,他便从席中站起身来击掌道:“我家缇萦回来了!”

  虽然性别不同,但这一份为救亲长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精神却是一样的。

  张光不只自己对张岱深表赞赏,更指着在场其他张家子弟大声道:“当日祸变临门,你等群徒多惶惶无计、只知哀叹流涕。今日灾祸消弭、家门无事,尚能欢欣聚此、富贵延续,你等亦应多谢这小、多谢宗之,还不快快相迎致谢!”

  诸张氏子弟对张岱都比较陌生,之前多是浑不在意,此时听到张光这么说,有几个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且不说他们心中是何感想,基本的看眼色总是会的,尤其刚才眼见张岱对张岯一番殴打,其父、祖尚且纵容不管,也让他们意识到自此以后这大宅中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在听到张光此言后,一干子弟们纷纷入前,或是六郎、或是宗之的乱叫一通,态度还算亲热。

  张岱跟这些人倒是没有什么矛盾积怨,往常顶多也就是关系疏远,从今以后他还要立足张家,合得来的那就好好处,合不来的也没必要迁就。

  跟这些同辈人略作寒暄后,他才又向着张光欠身道:“伯翁谬赞,实在让我愧不敢当。我只不过是做了些许力所能及的份内之事,不再是一个空耗食料的米虫罢了。

  恩亲养我教我,使此顽劣之物有所长进,让我能有些许纾解家人疾困的薄才,不献于家,更献于谁?”

  他从来也不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人,只不过有的人态度根本就不值得他好好说话,此时面对张光的称许,他也是谦逊有礼的给以应答。

  张光听到这话后,望向少年的眼神更露欣赏之色,他坐回去后又对张说感叹道:“方才听你讲述此儿禁中所为,我还是有些不信,觉得有点夸大。

  但今听他的应答,才确信所言不虚,青春少年,浮躁轻狂者不乏,举重若轻能有几人?我门庭中长成一个,实在让人庆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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