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333节
曾说出『男子当战,女子当运』的杨洪建策于太子,让时为太子的刘禅发兵讨伐黄元,命将领去南安峡口守株待兔。
刘禅遂命陈曶讨之,最终平定。
在刘禅绍继大统后,陈曶便离开了成都,与其父并镇永安,学习真正的统兵作战之法。
刘禅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很快便喝得面酣耳热,开始不断讲着当年东宫旧事,又拉着陈曶之手,与他讲着黄元造反时,自己在东宫是如何担心他的安危。
陈曶听得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有想到,五年时间过去,这位太子…天子非但没有与他疏离,反而比当年还要更加亲近。
而当下这般君臣相得的场景,他年少时撞见过。
那时候,他父亲坐在他现在的位置,坐在方今天子位置之人,则是这位天子的父亲。
而这位天子的父亲在见到年少的他闯入堂中后,并没有如他父亲陈到一般生气呵斥,而是招手将他叫了过去,赐下了一块随身的玉佩。
刘禅讲完东宫之事,便问起了陈曶在永安的事情。
等到似乎已聊无可聊,竟又借着酒劲与陈曶吹嘘,自己在新丰秉纛入阵,挥剑讨贼时是如何如何英勇,将士在见到他龙纛入阵后又是如何如何慷慨激昂,讲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陈曶在一旁一脸认真,听得津津有味,到天子讲得激动兴起时,更是宛若身临其境,很快便忘记了,便是天子尚为太子时,他们二人都从来都没有如此亲近过。
听到最后,陈曶也放开了,把天子御驾亲征后永安的动态一五一十与天子细细讲来。
事实上,他与父亲在永安听到天子御驾亲征时,是很慌张的,永安全境直接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知情者无不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一忧蜀中内部有人作乱。
二恐东吴趁机逆流西进。
谁知后面天子连战连捷。
当天子临阵讨贼,还于旧都的消息传到永安,他那不苟言笑的父亲直接惊喜欲狂,扯着他便奔至先帝永安行宫前焚香告祭,涕零如雨。
刘禅听到这里,终于又端正了坐姿与神色,仿佛没有喝过酒一般,握着陈曶的手道:
“如晦,此役你功不可没,朕与赵车骑、高征东、廖征北商议,欲擢你为楼船将军。
“今汉吴于大江上或有一战,不知你可敢临危而受命?”
曶乃天破层云,将明未明之象。
陈到为其子取字如晦,其意乃是『始于幽昧,终臻光大』,大概就跟『日月幽而复明』一个意味。
在愣神片刻后,陈曶才终于捏着手中那纸帛书站起身来,避席叩首而拜:
“愿效楼船劈波斩浪之志,为陛下劈荆斩扬,破灭吴虏,绝不负陛下所托!”
“好!”刘禅大笑壮之。
将陈曶扶起,令其入席,逐一与室中赵广、麋威、黄崇、姜维诸小将重新认识了一番。
筵席结束,陈曶离去。
刘禅又命下人再设一席,与那些投诚归义的吴国降将、校尉、司马们深入交流了一番荆州形势。
在吕蒙死后,朱然便代替吕蒙镇守江陵,抵御曹魏,此战拜右都督随孙权在襄樊前线。
步骘则坐镇西陵,也就是曾经的夷陵,防备大汉。
在步骘领军入西城之后,留守秭归、巫县之人,有人说分别是讨虏将军卫旌、奋威将军潘濬,也有人说孙权似乎已遣周鲂逆江西来。
辅佐他们的,则有裴玄、李肃、石幹等人。
刘禅听到潘濬竟然被孙权委以重任,留守秭归、巫线前线,一时有些惊讶。
这位潘濬,乃是蒋琬表弟,在先帝入主荆州后,为荆州治中从事,也就是荆州二把手。
先帝入蜀,潘濬留典荆州之事。
所谓留典荆州之事,就是关公统荆州之军,潘濬则统荆州财、政,也就是说,虽无荆州刺史之名,却有荆州刺史之实。
在吕蒙夺荆州后,孙权从武昌去往江陵,亲自去见这位荆州治中,潘濬伏面著床席不起,涕泣交横,哀咽不能自胜。
孙权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潘濬乃下地拜谢,孙权即以其为治中,荆州诸军事一以谘之。
彼时,荆州官吏仍有很多人身在吴营心在汉,诱导武陵蛮夷,想举武陵郡归先帝。
潘濬表现出了皈依者狂热,主动为孙权出谋划策,平息了叛乱。
刘禅当然不能要求人人都能像傅肜、冯习、张南、程畿等人一般为大汉死节,又或像关羽、廖化一般即使被俘后还想尽办法归汉。
但受先帝信重十余载,荆州破后先是装出一副清高忠义的姿态,被孙权劝降后,立马便效忠新主,力行妨害旧主之事,这样的人,刘禅是有些怨念在的。
筵席结束。
刘禅沐浴易服,往看押步骘的屋宅行去。
第209章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
当刘禅来到软禁步骘的府邸时,并没有人出迎。
进得府中,却见步骘正端坐几案前享用晚餐。
他坐得很直,衣冠齐整,一副儒生打扮,黑白灰三色斑驳的须发被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有几分精神。
听到有人入内也无动于衷,只是一手举碗,一手提箸,自顾自吃自己的饭食,咀嚼不疾不徐,似乎有特定的频率,并不沾酒水。
不得不说,其人虽一身布衣纶巾儒生打扮,但平交州,定荆南,坐镇长沙,十几年的军旅生涯,确实让他养出了一种独属于沙场宿将的不怒自威之势。
而相比于魏延、吴懿等宿将,此人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儒将风范。
结合他代替陆逊为相这一历史事实,这么一个能够达成出将入相成就的老儒,确实很有欺骗性,让人本能生不出太多恶感。
只是其人如今坐于室中正席,神情举止自如,不似降俘,反而像在自己家中。
刘禅随意找了张侧席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赵云借给步骘的厨子便已将酒水瓜果呈到了刘禅面前。
“步君所食者何物?”刘禅笑着问厨子。
厨子知道这位是天子,神色拘谨局促,有些战战兢兢道:
“禀…禀陛下,步君所食乃甘瓜一只、粟米粥一碗、汉水鲤一尾、葵菜羹一份。”
“给朕上一份一样的。”
“唯!”厨子当即退走。
“程咨、黄柄二人已绝食三日,倒是步君,胃口不错,”待厨子脚步声消失,刘禅一边笑着,一边拿起那只甘瓜啃了一口。
于他而言并不太甜,但在这个时代,就连橘子都是奢侈的果子,甘瓜同样是送礼都拿得出手的水果。
步骘对于刘禅的搭讪不予理睬,待口中之食咀嚼完咽下之后,才停碗投箸,徐徐出言:
“陛下此来,若是想让老朽如唐咨之辈般归心于汉,便请回吧,无须在老朽身上浪费时间。
“至于程咨、黄柄二子,倒有几分其父风骨。
“虽谈不上不负其父声威,却也胜韩综竖子多矣。”
刘禅想了想,笑道:
“朕少时尝读《春秋》,至『不食周粟』一节,每叹伯夷、叔齐之烈。
“然亦有时疑之,二子苟欲为殷殉节,何不于牧野之晨,奋螳臂以当车?
“却偏要逃入首阳,采薇而歌,作安安饿殍,及饿且死。
“是殉国耶,殉名耶?”
步骘神色微微一滞,瞬息间又恢复如常。
刘禅又道:“新丰一役,有弘农王氏子被擒至朕帐前。
“其人自言乃曹氏宗亲夏侯楙,可为我大汉取峣潼二关。
“朕知其非,异而问之。
“其人答曰:
“『大丈夫得活一世,岂可无名死于乱军之中?倘死于乱军,人谓我负国家,今日明明白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
步骘闻此,嗤之以鼻:
“子路之死也,石乞、盂黡以戈刺之,断其冠缨。
“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
“遂结缨而死。
“伯夷、叔齐饿于首阳,而冠缨不乱。
“圣人取其志,不取其死;
“后人猎其死,遂失其志。
“古人言:小人则以身殉利,君子则以身殉名,圣人则以身殉天下。
“名与利,相去几何?
“殉利者,利、耻皆亡。
“殉名者,犹存一耻耳。
“王氏子求名而死,初闻虽觉其陋,终不能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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