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40节
“是。”
二人转到前头,取了马匹,随即打马往浙江会馆而去。
那浙江会馆便在梁家园左近,二人出了内城门到得大街上,行不多远便见远处炸子桥上密密麻麻围了一群瞧热闹的百姓。端坐马背上,陈斯远瞧见内中有衙役操着硕大的网兜将什么东西往桥上拖拽。
贾芸瞧了眼说道:“远叔,只怕咱们要绕行了。”顿了顿,又道:“这炸子桥下哪年总要捞几个死漂。”
话音落下,果然便见两个衙役拽起一具尸体上来。陈斯远正要拨马绕行,可瞥了一眼那死漂的衣裳顿时又停了下来。
贾芸扭头观量,眼见陈斯远面上凝重、眉头紧锁,禁不住招呼一嘴:“远叔?”
“嗯?哦……”陈斯远说道:“……不急,且先瞧瞧热闹再走。”
说话间翻身下马,径直将缰绳丢给贾芸,交代一嘴,陈斯远便大步朝着炸子桥上挤去。
他身形消瘦,气力却也不算弱,三挤两挤到了人群前头,不理当面衙役驱赶,只死死的盯着那死漂!
许是泡了一日之故,那尸身肿胀开来,瞧着气球一般一碰就炸。脸面同样肿胀不堪,陈斯远再是好眼力,这会子也瞧不出此人生前容貌。于是目光下移,便在尸身右手虎口处瞧见了伤疤……果然是胡莽!
恰此时就听外头嚷道:“仵作来了,闲杂人等闪开啦!”
胡莽竟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陈斯远脑海里轰然炸开!木然之下,随着人潮往一旁闪去。
胡莽怎么死的?他此前可是一直盯着秦钟来着,后头还有不知来路的练家子缀着。不问自知,此番肯定是那背后的权贵下了黑手!
只是跟着秦钟,便被人给宰了……那秦家到底涉及什么隐秘?
胡莽死了也就罢了,这死前是否被严刑逼供了?胡莽此人瞧着身形粗鲁好似铁打的汉子,实则不过是个卖大力丸的,酷刑之下只怕什么都招了!
那岂不是说,自个儿已然暴露了?要不要现在就跑?
陈斯远慌乱了一阵,逐渐冷静下来。那权贵既然杀人灭口,只怕就算知道了自个儿底细,也不会明里找上门来。
且瞧胡莽尸身情形,死了也不知多久,说不得早就有人盯上了自个儿。这会子跑,反倒是自投罗网。
再仔细琢磨,胡莽是因着紧盯秦钟这才犯了权贵忌讳。京师可是天子脚下,那权贵总不能将自己一行尽数斩尽杀绝吧?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待在荣国府安全一些。这几日干脆躲进荣国府不出,若孙广成死了,自个儿再寻机逃走也不迟。
拿定心思,陈斯远面上惊惧褪去,翻身貌似啧啧称奇一般摇头晃脑回返,自贾芸手中取回缰绳道:“泡了也不知多久,没个人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失足落了水。”
贾芸随口道:“这还算好的,好歹能留了尸身让家属认领。听说早年太祖下旨清理金水河,捞了月余光景,单是齐整的骸骨就不下百具。
远叔,我看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也好。”
二人重新启程,不一刻到得浙江会馆,遥遥便见门前往来不绝。离着还有十几步,便见一身着红袍、头戴三山帽、手捧拂尘的太监笑吟吟自会馆内踱步而出。
那孙广成亦步亦趋跟在其后。到得门前,自有人抬了轿子来,那太监笑道:“孙幕友,此事就这般定下了?咱家这就回去禀报王爷。”
那孙广成赔笑道:“王爷一片好意,待在下回头告知抚台,抚台定会记下王爷今日援手之谊。”
“哈哈哈——”太监朗声大笑,说道:“——好说好说,谁不知咱们王爷最是公忠体国?严抚台既遇了难处,王爷焉有坐视之理?啊?哈哈哈……”笑罢指着身后两名壮硕汉子道:“孙幕友远来,王爷怕孙幕友身边没得用的人手,此二人就交给孙幕友随意使唤。”
说着又朝那二人吩咐道:“往后就听孙幕友吩咐,办好了王爷自有赏赐。”
那二人一并叉手应诺:“是。”
太监这才与孙广成道:“如此,孙幕友留步,咱们就此别过。”
孙广成屈身拱手道:“在下送公公。”
此时轿子抬来,太监一甩佛尘进了内中,随即起轿往外头行去。
陈斯远看得蹙眉不已,暗忖这太监到底是真是假?先前钱飞虎可是说过,有个假太监冒充了王府管事,生生骗了薛大傻子七千两银子。此番莫非是故技重施?
此时就听贾芸道:“瞧着好似是钱公公。”
陈斯远扭头道:“芸哥儿识得?”
贾芸道:“去岁钱公公来贺太太生辰,侄儿遥遥瞧过一眼。”
陈斯远忙问道:“却不知钱公公是哪家王府的?”
“北静王府。”
北静王府?那就不是演给外人瞧的……只怕留下的二人也不是给孙广成使唤,而是盯梢的!
待那轿子远去,还不等孙广成回身,转眼呼啦啦一票人围拢过去。
这个说:“孙幕友,我家老爷在前头摆了席面,还请孙幕友拨冗。”
那个道:“我家老爷与严抚台颇有私交,孙幕友不知何时得空,我家老爷亲自登门拜访。”
陈斯远心下悚然而惊,暗忖这会子可不好上前,当下一拨马首,故作无奈道:“孙师今日怕是不得空,罢了,芸哥儿先回去吧。”
贾芸道:“远叔还要去旁处?”
陈斯远笑道:“我去瞧瞧马兄,也不用芸哥儿陪着了,你且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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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薛蟠设宴
与贾芸别开,陈斯远信马由缰,慢慢悠悠往马攀龙处寻去。
刻下心中凄凉无比!这才几日?胡莽死得不明不白,孙广成也被北静王盯上了!
这勋贵人家又有几个傻子?说不得北静王一早儿就识破了孙广成那一套,可北静王非但不拆穿,反倒推波助澜。
果然应了那句话:士绅的钱原路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没错,那七成是权贵的,孙广成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得而知,说不得就步了胡莽的后尘!
到时候孙广成人死灯灭,吃了亏的富商不敢找北静王麻烦,怕是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
啧啧,这年头真黑啊!
也不知胡莽是不是北静王派人杀的,随即顺藤摸瓜寻到了孙广成。更不知自个儿这会子是不是暴露了,但不论如何,此时都不宜与孙广成再相见。
事到如今,逃也不是,留也不是,陈斯远心中自有抱负,还惦记着来日大观园中的姐姐妹妹呢,又怎肯束手待毙?
奈何一时间思量不出退身之计。与北静王这等世袭罔替的郡王比照,他陈斯远好似微尘入海,哪里有反抗余地?
虽前尘往事记得不多,可好歹陈斯远是二世为人,因是略略慌乱了一阵便沉下心思来。
一路驱驰胯下骏马,不一刻便到了安化寺左近,绕过寺庙到得农舍前,便见钱飞虎正在当院中耍着雁翅刀。
见来的是陈斯远,钱飞虎招呼一声紧忙迎了上来:“陈兄弟来的正好,方才大彪还说去寻陈兄弟呢。”
陈斯远心下一动,心忖只怕徐大彪盯梢有所得。
当下飞身下马,也不急着问询,只关切道:“哥哥身上伤势可好了?”
钱飞虎撇嘴道:“陈兄弟忒瞧不起人,不过些许皮外伤,咱这身子早就好利索了。”说话间一横宝刀:“陈兄弟不知,大彪看了此刀艳羡得眼睛都红了,哈哈哈——”
陈斯远栓了缰绳回道:“那待回头若撞见好刀,我给徐家哥哥留意着。”
钱飞虎一怔,赶忙推拒道:“他使铁锏的,用不着好刀,陈兄弟还是莫管了。”
说话间引着陈斯远入内,那马攀龙与徐大彪也迎在门前。四兄弟相见,自是好一番热络。
陈斯远也不急着问徐大彪正事儿,待入得内中落坐便道:“幸不辱命,哥哥且看。”说着,自袖袋里寻了那身契递将过去。
马攀龙接过来扫量一眼,顿时面上充血,再看向陈斯远时已然感激不已,道:“这……陈兄弟大恩,来日为兄为牛做马必有所报。”
陈斯远顿时肃容道:“哥哥这是什么话?这般外道,莫非不将我当自家兄弟?”
马攀龙道:“咱心中陈兄弟比真个儿亲兄弟还亲,若有假话,咱出门就让雷殛了!”
陈斯远哈哈笑道:“既是自家兄弟,那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身契到手,哥哥来日往衙门走一遭,给嫂子放了良。回头儿寻个先生算算,择个良辰吉日,咱们热热闹闹将嫂子迎进门。”
一旁钱飞虎、徐大彪顿时起哄连连,直把马攀龙臊得脸上好似蒙了大红布。
笑闹一番,马攀龙忽而道:“是了,大彪,还不快将正事说了!”
徐大彪凑过来说道:“咱跟了那假太监两日,总算寻到了落脚点。陈兄弟猜猜此人在何处落脚?”
“莫非……就在左近?”
徐大彪笑道:“哈哈,不错,就在东面的育婴堂左近。”说话间徐大彪得意道:“非但如此,咱还摸清了那假太监的底细。”
“怎么说?”
徐大彪道:“那老小子本名刘惜福,本是永安郡主府上的太监。去年义忠老亲王坏了事,不知怎地这人就没了踪影,直到最近方才现身。”
永安郡主乃是义忠老亲王之女,听闻最得义忠老亲王喜爱。这郡主府上的太监又怎会无缘无故走脱了?且一失踪就是一年多……莫非是刘惜福联系的孙广成?此二人又有什么谋算?
陈斯远还在思忖,徐大彪就道:“我看那老小子独居育婴堂左近,陈兄弟若是想,咱们几个夜里将人绑了,到时候任凭陈兄弟发落。”
陈斯远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过是寻常仇怨,哪里用得着几位哥哥犯险?”
一旁钱飞虎探手给了徐大彪一巴掌,说道:“瞎出主意!陈兄弟来日可是要金榜题名的,又哪里会夜里头绑人?”
见陈斯远笑着颔首,钱飞虎又道:“陈兄弟,我如今伤势好了,明儿个咱就继续盯着那人……额,这回我跟二哥一道儿,就不信打不过那贼厮!”
陈斯远道:“这倒不用,”人都死了盯着谁去?“那几个对头用的是阴私手段,见不得光。如今我既知道了,自然就有了破解之法。”
这交情素来是越用越薄,陈斯远要用也须得用在刀刃上,如今局势不明,可不好胡乱浪费人情。
那徐大彪便道:“这么说来,咱们岂不是没事儿了?”
陈斯远朗声笑道:“怎会没事儿?”抬手一指马攀龙:“马兄大婚在即,可不就要忙活一番?”
四人又是好一番笑闹,马攀龙便要张罗酒菜。陈斯远说道:“今日就不必了,下晌还有一场酒局。几位哥哥不妨先行忙活婚事,待来日得闲了,咱们兄弟再吃肉喝酒。”
三兄弟纷纷道好,陈斯远也不多停留,须臾便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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