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150节
邢夫人忽而合掌,说道:“那云丫头本是侯府千金,哥儿若是中了皇榜,倒是与之般配。只可惜年岁差了一些……”顿了顿,邢夫人又道:“是了,莫忘了你可是还有个表妹呢。只可惜家世差了一些,与哥儿差的有些远。”
邢岫烟?
陈斯远顿时皱起眉头来,他倒是不知此身与邢岫烟有无往来。
邢夫人见此,便说道:“说来你们表兄弟只幼时见过一回,算算十来年不曾相见了。”
陈斯远顿时长出了口气。回程路上,邢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话里话外,总要为陈斯远寻一门好亲事才算罢休。
待回返荣国府,陈斯远一路缓步而行,心下略略茫然。原本想着好歹贾赦还在用着自个儿,总不会太过不顾情面,谁知竟是这般结果?
罢了,二姑娘不成,往后自有好的等着自个儿,甭琢磨了。
到得自家小院儿,自有小丫鬟芸香迎了上来,到得近前便道:“大爷大爷,雪雁姑娘来了。”
“雪雁何时来的?”
芸香压低声音道:“来了好一会子了,寻了香菱姐姐一道儿打络子,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走,瞧样子定是等大爷回来好递话儿呢。”
陈斯远点点头,赞许地瞧了芸香一眼,这才迈步往内中行去。
进得门来,香菱与雪雁这才迎了出来。
待二人见了礼,陈斯远便笑道:“雪雁姑娘何时来的?”
雪雁笑道:“回远大爷,来了好一会子了。”朝着西梢间里一努嘴,又道:“今儿个得空,趁着我们姑娘小憩,便来寻香菱姐姐一道儿打络子。”
陈斯远思量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昨儿个我刚好得了两包草原来的牛肉干,过会子带回去一包尝尝鲜。”
雪雁欢喜道:“谢过远大爷。”
陈斯远颔首,香菱便凑过来伺候其净手,待陈斯远落座,那雪雁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远大爷,明儿个便是我们姑娘生儿了,远大爷这回预备的可还是锡器?”
陈斯远起身,朝着雪雁招招手,领着其进了书房。雪雁便眼瞅着陈斯远自博古架上取了个锦盒下来,铺展开来,内中却是个不曾见过的精巧物什。
瞧样式好似西洋货物,却不知是什么用途。
随即便见陈斯远摇动把手,待松开手,那精巧盒子便叮叮咚咚奏明起来。
雪雁眨眨眼,讶然道:“呀,这便是西洋的自鸣琴?远大哥打哪儿得来的?”
陈斯远便说道:“前几日往内府造办处逛了逛,忽而瞥见此物,想着林妹妹定会欢喜,干脆便买了下来。”
雪雁不禁笑道:“姑娘见了定然欢喜。”
香菱这会子凑过来低声道:“可不止呢,我家大爷忙活了几夜,生生将那曲子改了一遭,如今可是比先前悦耳了许多呢。”
雪雁便笑道:“本来还想着给远大爷提个醒……我们姑娘最不喜欢与旁人一般无二。远大爷既然早有准备,却是我多心了。”
陈斯远略略颔首,又道:“过会子你偷偷拿回去,明日我打发红玉送一样锡器过去。”
雪雁自是不迭点头。又略略盘桓,这才回转荣庆堂。
方才到得碧纱橱前,便听得隐隐咳嗽声。入得内中,雪雁眼见黛玉脸色煞白靠坐床头,王嬷嬷正为其顺着背脊,那紫鹃更是翻箱倒柜找寻着什么。
雪雁骇了一跳,入内紧忙关切道:“姑娘这是怎地了?”
王嬷嬷就道:“许是着了凉……睡下前还好好儿的,谁知醒来就犯了咳疾。”
紫鹃回首道:“你回来的正好,那人参养荣丸放在何处了?快寻了来喂姑娘吃上一丸。”
雪雁不迭应下,上前接手翻找一番,自内中寻出个瓷瓶来,仔细倒出一枚药丸,端了温水伺候着黛玉服下。
谁知便是服下了也不见效果,黛玉兀自咳嗽不停。
雪雁眨眨眼,忽而说道:“是了,定是宝二爷过了病气儿给姑娘!”
前日宝玉便染了风寒,告病在家也不曾去私学,今儿个略略好转便来寻黛玉,谁知不过略略相处一会子,便将黛玉给传染了。
那黛玉摇头道:“老毛病了,每到春秋不都这样?”
紫鹃附和道:“宝二爷生怕过了病气儿,远远的隔着碧纱橱与姑娘说了几句话,哪里就会让姑娘也染了病了?”
雪雁蹙眉不已,只闷声暗自气恼。过得须臾,待王嬷嬷打发了紫鹃往前头去请王太医,雪雁这才将那锦盒推过来。
“姑娘快瞧,远大爷送的贺礼。”
“今儿就送来了?”黛玉掩口咳了两声,扫量一眼便道:“有什么可瞧的,想来定是他亲手摆弄的锡器。”
雪雁凑坐过来,笑道:“姑娘这回可是猜错了呢。”说话间打开锦盒,露出内中精巧的自鸣琴来。
黛玉却是见过了,讶然道:“自鸣琴?”
雪雁连连颔首,笑着道:“远大爷说是特意往内府造办处寻见的,买回来自个儿又改了曲子,姑娘快试试。”
“嗯。”黛玉这会子方才十一,也是爱顽闹的年纪,闻言应了一声,摇动手柄,待送开来,便有悦耳叮咚声传来。
略略听了一会子,黛玉便讶然道:“这曲子倒是新鲜,从未听闻过呢。”
眼见黛玉面上带了笑模样,雪雁适时道:“这自鸣琴也不知远大爷寻了多久,可见待姑娘是极上心呢。”
黛玉瞥了其一眼,低声道:“多嘴。你是他肚子里的虫儿不成?”
雪雁笑着没应声。她跟着黛玉最久,早摸清了自家姑娘的脾性。知黛玉虽是这般说,可眼睛一直不曾离了那自鸣琴,想来心下是极欢喜的。
少一时,紫鹃引了王太医来诊脉,瞥见那床上的自鸣琴顿时蹙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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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自绮霰斋厢房里传来。
麝月挑开帘栊,往内中观量一眼,便见晴雯额头敷着帕子,面上满是病容,兀自一针一线绣着那腰扇。
麝月蹙眉不已,端了药碗入内道:“都病成这般了,那活计迟几天做又如何?”
晴雯咳嗽两声,笑道:“应承了远大爷,可不好耽搁了。”
麝月无奈叹息一声,将药碗放在桌案上,凑坐炕头道:“你若真个儿短了银子,我这里还有二十两,不若你先拿去用?”
晴雯用贝齿将丝线咬断,摇头笑道:“前一回就问你借了银钱,可不好再借了。”
麝月知晓晴雯执拗,便也不在多劝,于是朝着药碗努努嘴说道:“那药总要喝了吧?”
晴雯噗嗤一笑,应承道:“好,我喝总成了吧?”当下撂下活计,扭身端了药碗在身前,又蹙眉苦恼道:“这药汤子死命的苦,偏喝了几副也不见效果。”
麝月附和道:“宝二爷也说只怕不大对症,先前打发袭人往前头去请太医了。”
晴雯深吸一口气,抿嘴仰脖将汤药咕咚咚一饮而尽,随即苦得蹙起眉头,撂下药碗紧忙自匣子里寻了蜜饯丢进嘴里。嚼动好半晌方才吐了口浊气。
就听麝月又道:“宝二爷说了,过会子也给你瞧瞧……他啊,心里头念着你呢。”
晴雯心下熨帖几分,嘴上却道:“谁要他念着了?我自个儿赚了银钱不会自个儿请太医瞧?”
麝月探手点了下晴雯额头:“你啊,什么都好,就坏在这一张嘴上了。”
晴雯绷着小脸盯着麝月,忽而咳嗽两声,又咯咯咯笑将起来,说道:“罢了罢了,这回就算了,再有下回我真个儿拾掇了包袱回赖家!”
麝月禁不住劝说道:“宝二爷再是脾气好,那也是主子。”
“主子又如何?”晴雯仰着小脸儿道:“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麝月知道劝不得,便只笑道:“罢了罢了,总是你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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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门左近,赖大家的方才与赖大计较完,入内迎面便见袭人行了过来。
袭人自是上前热络招呼,赖大家的便笑问:“你这是往哪儿去?”
袭人回道:“婶子不知,宝二爷与晴雯染了风寒,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这才打发我来请太医重新给瞧瞧。”
赖大家的应了一声,忽而心下凛然!
这几日四下扫听,那陈斯远果然待晴雯别有不同,说起话来和风细雨不说,私底下更是对其赞叹有加。
不过是十五六的哥儿,存的什么心思谁不知晓?
这些时日赖家极为不顺,为防乌家兄弟牵连到赖家,赖大昨个儿夜里又偷偷给大老爷贾赦塞了一千两银子,好一番告饶,大老爷这才松了口。
夫妇二人方才计较一番,只觉这姓陈的能为实在忒大!前后几回,逼得赖家丢了脸面、成了笑话不说,还足足赔出去三千两银子!这人简直就是灾星啊!
若是被这等人惦记上,那自家的荣哥儿哪里还有前程可言?
因是方才计较时,夫妇二人便拿定了心思,宁可先将晴雯送与姓陈的了,总要先行了结了仇怨才好。至于宝二爷房里,往后抛费银钱再买个可心的丫头送去就是了。
只是如何将晴雯赶出绮霰斋,这夫妇二人一时间没了主意。此时听闻晴雯竟也染了风寒,赖大家的福至心灵,忽而生出一计来。
眼见袭人便要错身而过,赖大家的紧忙道:“是了,王太医往荣庆堂给林姑娘瞧病去了,鲍太医今儿个告假,胡太医往东跨院给大太太问诊去了。”
袭人驻足道:“哟,这倒是不巧了。”
赖大家的就道:“不若你先回去,我知会一声儿,等两位太医回来了,再一道儿去给宝二爷瞧瞧?”
袭人不知赖大家的打得什么心思,料想理应与自个儿无关,便笑道:“既如此,那便谢过婶子了。”
袭人道谢后回返,赖大家的紧忙回转身形,出仪门寻了赖大计较了一番。赖大听闻此计,顿时点头连连,当下亲自去寻了胡太医。
那胡太医医术庸碌不说,心术也不正。赖大塞了二十两银子,那胡太医自是千肯万肯应承了下来。
待王太医回返,这二人便一道儿往绮霰斋而去。
可巧,这日王夫人得空来瞧宝玉,见其病恹恹的,心下自是疼惜不已。
听闻两位太医来了,王夫人便招呼道:“快给宝玉瞧瞧,怎地这风寒几日了还不见好?”
王太医与胡君荣对视一眼,上一回便是胡君荣开的药,王太医碍于情面这才不曾揭破药不对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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