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133节
哪个少女不怀春?薛姨妈是王家女,虽不大读书,却也没少听那才子佳人的戏文。年轻时也曾想过来日嫁了个风姿卓越、才情显著、知冷知热的俊俏郎君来,奈何后来嫁与了薛家大房。
自那夜过后,薛姨妈这心下就好似种了心魔一般,虽明知不该胡乱思忖,偏偏禁不住胡思乱想。
这会子越想心越乱,忽而想起那夜陈斯远所言,薛姨妈便道:“姐姐不知,那日我宴请远哥儿,他也说了一些道理。”
当下便将陈斯远所说,薛家此时合该收缩应声,谨守门户,以待来日再展宏图的说法复述了一遭。
王夫人不懂营生,心下看不起薛蟠不说,因着元春封妃,如今连薛姨妈与宝钗都不放在眼里。
闻言略略思量,想着若是薛家丢了皇商,好似这婚事便有了由头作罢?当下便道:“这外间的事儿我也不懂,不过妹妹既说出息越来越少,想来远哥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薛姨妈舍不得皇商名分,叹息道:“我再仔细思量思量吧。”
转眼过了梦坡斋,王夫人自行回了院儿,薛姨妈便与宝钗往梨香院而去。
母女二人计较一番,一直拿不定主意,谁知甫一进得梨香院里,便听得柳燕儿正与薛蟠吵嚷,那厢房外还杵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
母女二人相顾愕然,寻了留守的同喜,同喜方才低声道:“方才大爷往隔壁去送银票,谁知竟领了个丫鬟回来,大爷只说是远大爷送的。”
许是听见了外头响动,这会子柳燕儿不再吵嚷,只一个劲儿的嘤嘤啜泣。薛蟠干脆摔门而出,正要与朱鹮吩咐什么,抬眼便见薛姨妈与宝钗都在,当下尴尬一笑,招呼道:“妈妈与妹妹都回了?”
薛姨妈点过薛蟠,一径到得正房里问话。待听过薛蟠说法,薛姨妈回想了下那朱鹮颜色,顿时愕然道:“这远哥儿竟就这般转送了来?”
薛蟠得意道:“远兄弟最是豪爽,心下瞧不起赖家,嫌留在身边儿碍眼,干脆就交给我来处置了。”
宝钗思量道:“远大哥不曾求过哥哥什么事儿?”
“不曾。”
薛姨妈便感叹道:“你这回又亏欠了人情,来日须得报还一二。”
薛蟠咧嘴道:“妈妈还不知我什么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敬我一分,我换人一丈。”心下打定主意,明儿个便寻了狐朋狗友,径直使了银钱寻些青皮喇咕,定要打断赖尚荣一条腿,如此才对得起远兄弟情谊啊!
薛姨妈不疑有他,当下叮嘱两句,便打发猴儿急的薛蟠去了。
母女两人又计较起家中营生来,依旧不得其法,薛姨妈半是无奈、半是希冀道:“罢了,待过几日我去仔细问问远哥儿就是了。”
外间厢房里。
薛蟠扯了那朱鹮往梢间里嘘寒问暖,另一边柳燕儿虽在啜泣,心下却胆寒不已!
前番算计陈斯远,原本只打算唬弄其一通,也好为自个儿寻些好处。待过后柳燕儿就后悔了!
薛蟠与薛姨妈不知内情,那陈斯远奸滑似鬼,哪里不知酒水中掺了佐料?这两日柳燕儿战战兢兢,生怕遭了其报复,不想报复这就来了!
那贼厮竟给薛蟠身边塞了个姿容更胜的丫鬟来!这是要掘柳燕儿的根基啊!
来日若失了薛蟠宠爱,她柳燕儿到时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想起那日陈斯远所说,柳燕儿顿时信了大半。错非有贵人为其遮掩,那贼厮又岂会这般肆无忌惮?罢了罢了,形势不如人,来日还是赶紧告罪,从此再不敢招惹了。
备注:晴雯原本叫喜鹊,朱鹮、喜鹊并称吉祥,因是增设朱鹮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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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现世报
东跨院。
邢夫人方才回返,费婆子便殷切上前道:“太太,赖总管方才亲自送了一包香料,都是好物件儿,瞧着最少值二百两呢。”
换做往日邢夫人只怕会欣喜不已,可因着陈斯远之故,邢三姐出阁在即,转头邢夫人又能得一笔银钱,如今哪里还看得上区区二百两?
当下撇嘴道:“你去给我丢回去!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这起园子他贪占了多少?招惹了远哥儿,就用二百两就想打发了?呸!”
费婆子噤若寒蝉,有心劝慰两句,却见邢夫人满面寒霜,顿时讪讪不语,只得依着其吩咐去了。
邢夫人端坐软榻上,苗儿、条儿两个都带了小心伺候着。她心下思忖着,有心这会子就去寻陈斯远,又想着还差一笔银钱,这才按捺住心思,只待明日再去寻那小贼。
却说费婆子出了三层仪门,迎面便撞见大步流星而来的贾赦。费婆子不敢怠慢,赶忙避在一旁屈身一福。
贾赦扫量一眼,见费婆子手里提了个锦盒,禁不住驻足纳罕道:“拿了什么物什?”
费婆子赶忙道:“回大老爷,是赖总管送了些香料来,太太心下不满,打发我送还回去。”
“香料?”贾赦探手夺了锦盒,打开来扫量一眼,待瞥见内中香料,估摸着不过二百两上下,顿时冷哼一声,道:“就只送了些许香料来?你去丢还给赖大,旁的一概不用说!”
贾赦心下指望着陈斯远指点其发财且不说,此番未尝没有敲打赖家之意。那省亲别墅眼看竣工,单是各处孝敬,大老爷贾赦便得了三千两有奇,其中赖大就送了一千两。
呵,贾赦想的分明,赖大能送一千两,说不得私底下便是五千两、一万两也贪占了!
此番贾赦任凭邢夫人借题发挥,本就存了敲诈之意,谁知赖大不知好歹,拿他这个大老爷当成了不知庶务的二房兄弟,唬弄谁呢?
眼瞅着贾赦脸色阴沉,费婆子赶忙不迭应下。她是邢夫人的陪房,自是万事都依着主子吩咐行事。这前有邢夫人吩咐,后有大老爷叮嘱,费婆子顿时有了主心骨。
当下应承道:“大老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置了!”
大老爷一摆衣袖:“去吧。”
费婆子屈身一福,随即雄赳赳出了黑油大门,自角门进得荣国府去寻那赖大。扫听一番,费婆子直奔倒座厅,见得赖大,那费婆子皮笑肉不笑道:“赖总管,我们太太说不劳赖总管孝敬,这香料还请赖总管拿回去吧?”
“这——”赖大起身蹙眉不已。
费婆子丢下香料,寻思了下又道:“方才大老爷扫量一眼,呵……赖总管瞧着办吧。”
当下冷笑一声便抽身而去。
赖大愁眉苦脸,心下暗忖,这回只怕要出血了……没一千两只怕过不去。略略思忖,亲自提了香料,又往内中塞了一千两银票,紧忙又奔东跨院而去。
入得内中被引进外书房里,等了足足一盏茶,大老爷贾赦这才缓步而来。
贾赦方才落座,赖大便作揖不迭,道:“小的知错了,还请大老爷宽宥则个。”说话间不等贾赦言语,紧忙将锦盒奉上:“小的另有孝敬,还请大老爷过目。”
贾赦也不言语,等小厮送来锦盒,打开来观量一眼,探手一捻,便知那银票大抵是一千两,心下稍稍熨帖之余脸上方才有了笑模样,教训道:“远哥儿是太太亲外甥,平素恭谨、孝敬,连我都不好教训,你说说你那儿子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
赖大只是苦着脸作揖打躬不迭。
贾赦叹息一声,心满意足道:“罢了,看在你还算恭顺,过会子我去劝劝,此事就此揭过……不过嘛,再没下回。”
赖大笃定道:“绝没下一回!若我那孽障再犯,小的亲自打杀了送到大老爷跟前请罪!”
贾赦摆摆手,道:“罢了,你心中有数就好。”
当下再没旁的话,赖大又奉承了好一会子这才出了外书房。
垂头丧气回返倒座厅,须臾赖大家的便寻了过来,搭眼一瞥,同样的愁眉苦脸。
赖大紧忙将其扯到角落,低声问询道:“太太那处怎么说?”
赖大家的道:“香料倒是收了,不过……太太连提了米仓两回。当家的,你这事儿你看——”
赖大叹息道:“还能如何?被人捉了马脚,应承了太太就是。远大爷那边厢又怎么说?”
赖大家的浑不在意道:“大太太与太太安抚了就是,他便是再气愤又能如何?再者说朱鹮也留下了,说不得过两日这气也就消了。”
赖大心思缜密,摇头道:“不可大意,那位可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这万一要是揪着不放……”
赖大家的冷哼道:“不放就不放,了不起那国子监不去了,回头儿咱们也给荣哥儿捐个官职!”
赖大闻言沉吟不语,赖大家的就道:“当家的,那位瞧着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咱们再去道恼也是无用。”
赖大只得叹息道:“罢了,且走一步瞧一步吧,母亲舍了脸面求了老太太,只盼着此事就此揭过。”
夫妇两个计较一番,这才愁云惨淡着散去。
因着赖嬷嬷求肯,赖尚荣坑害陈斯远一事业已阖府皆知。宝姐姐听闻陈斯远无碍,也就不曾挂心;黛玉心下自是着恼,偏生她是个外人,因是方才便不好言说。待众人散去了,这才思量着提笔落墨,写了一张纸笺,得空嘱咐雪雁送与陈斯远。
却说三春眼看时辰还早,便一道儿往东跨院迎春厢房而来。三姊妹说了会子话儿,转而便提及此事。
探春蹙眉便道:“可惜了老太太恩典,谁知那赖尚荣竟是这般情形,不曾想竟欺负到了远大哥头上!”
惜春连连颔首,道:“正是,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的,瞧着好没道理。”
迎春年长几岁,心下门儿清。或许外间事务不大懂,可家宅中的事务,她瞧得分明。不过是老太太恋栈不去,这才款待一杆子老家奴。
长此以往,那些家奴必会奴大欺主。奈何她人微言轻的,便是说了也无人在意,因是不如干脆藏拙。
听得两个妹妹这般说,迎春就笑道:“远兄弟可不是好招惹的,这回赖尚荣不就踢在了铁板上?你们也不用为远兄弟挂心,他行事稳妥,瞧着就不会栽跟头。”
探春摇头道:“二姐姐这话不妥,常言道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若真个儿让其害了,远大哥还怎么考取功名?我看这回还是老太太太过宽宥了。”
迎春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两个妹妹年岁还小,有些事儿真不好说出来。
便在此时,司棋挑了帘栊进得内中。侧耳听了几句,禁不住上前道:“赖家也真有趣,方才送了个姿容出彩的丫鬟去了远大爷处,谁知转头儿远大爷便将人送与了薛大爷。呵,只怕赖家将远大爷当成那成贪花好色的了。”
惜春闻言纳罕不已,问道:“远大哥将人送给薛家了?”
司棋便笑着将扫听来的信儿说了一遭。她今日几次三番往后头去,心心念念想着再遇陈斯远,奈何天不遂人愿,一直不曾撞见。
司棋本就是个执拗的性儿,这越瞧不见,心下越挂念。方才那会子心中好似长了草一般,满满都是陈斯远的影子。
待听闻陈斯远受了委屈,司棋自是怒不可遏,恰逢三个姑娘都在,司棋自觉惹不起赖家,便干脆来递小话儿。
探春蹙眉道:“又送丫鬟?赖家是将远大哥当成宝二哥了吗?”
话一出口,探春便知失言,紧忙掩口吐了吐舌头。
却见迎春笑吟吟看过来并未教训什么。
宝玉什么德行,她们姊妹谁不知晓?也就是因着老太太宠着,她们方才四下捧着。真个儿开罪了宝玉,三春自是讨不得好儿。
惜春这会子就道:“远大哥这回只怕更气了,三姐姐,不若咱们一道儿去瞧瞧吧。”
探春没犹豫,点头应承道:“也好,那咱们就去瞧瞧。”
姊妹两个旋即与迎春道别,一道儿去寻陈斯远。待人一走,司棋就递话儿道:“姑娘就算人去不得,总要托三姑娘带句话……再怎么说也是表姊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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