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官 第372节
其实早在魏哲于邺城设立“知行书院”之前,刘表就已经干这事儿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明着来,而是开立学宫,博求儒士。
随后其更是任命荆州大儒宋忠伟“五业从事”,组织一众大儒编撰《五经章句后定》,其目的就是效仿光武帝刘秀,设立新官学,
所以刘表虽没有像当初的刘焉那样使用天子乘舆,但他的那点心思荆州的聪明人早就猜出来了,否则也不会顺水推舟劝其进位“楚王”。
而在魏哲于知行书院讲学之前,荆州官学其实主要以批判郑学为主。
尤其是在元骏上任徐州刺史,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长廊辩经”之后,荆州的主流观点基本上就是【挺“陈”批“郑”】,至少刘表是这样的态度。
然而邺城的“国学”一出,荆州官方学术观点顿时就转移了目标。
宋忠、綦毋闿等一众大儒引经据典,对魏哲,为国学大肆批判。
襄阳学宫的千余儒生也不甘其后,成为与知行书院学子对抗的主力。
一南一北,一古一今。
两地的士人就这样开始口诛笔伐,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而当察觉到这个情况之后,张松咂舌之余也忍不住在襄阳止步不前。
不过宋忠等人只顾着批判魏哲,却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批判之前必须了解,否则如何做到有的放矢?
结果魏哲的“国学”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入了襄阳学宫,并且大规模向襄阳周边蔓延,开始被一众古文经学的儒生所追捧。
客居襄阳的颍川名士司马徽便批判宋忠等人满口空谈,不识时务。
司马徽虽是天下名士,可是却与时流大儒不同。
庞统年少时听闻司马徽在颍川,便不远千里前往拜见,但他赶到时正好遇到司马徽在采桑叶。
当时庞统还是个少年,便忍不住失望的吐槽道:
“吾闻丈夫处世当带金佩紫,焉能执妇人之事?”
然而司马徽闻言却毫不在意,反而泰然自若道:
“昔伯成耦耕,不慕诸侯之荣;原宪桑枢,不易有官之宅。”
“何有坐则华屋,行则肥马,侍女数十,然后为奇。此乃许、父所以慷慨,夷、齐所以长叹。虽有窃秦之爵,千驷之富,不足贵也!”
司马徽之言就是在嘲讽庞统生来富贵,却不知世事艰辛。
庞统由此叹服,在司马徽迁居襄阳之后时常前往请教。
故此司马徽格外赞成“国学”所主张的实心任事,量知为用。
他甚至难得走出隐居之所,在襄阳士林集会时公开褒奖魏哲之学为“经世致用之学”,堪称救世之良方也!
受他影响,其弟子南阳刘廙、襄阳向朗都成为了“国学”信徒。
除此之外,襄阳庞氏的家主庞德公也对魏哲颇为赞赏。
只是由于家族拖累,庞德公不方便公开声援魏哲,于是便转而批判宋忠所注的《太玄经》空讲义理,满口虚言,实乃误人子弟。
于是乎还不等宋忠等人将邺城“国学”批臭、批伪,荆州士林内部便分裂了。
以司马徽、庞德公一派的大儒与襄阳学宫迅速割裂,开始口诛笔伐起来。
其中有部分荆州士族顾忌刘表的态度不敢公开站队魏哲,便转而集火宋忠。
而在这场学术斗争之中,最引人瞩目的则要当属庞统与王粲无疑了。
其中庞统还好说,身为襄阳庞氏的嫡子,本就是荆州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
他在此次风波之后替庞德公冲锋陷阵那也是应当。
但王粲就不同了,此人可不是后世所言的“建安七子”之首那么简单。
王粲出身兖州高门,山阳王氏,乃太尉王龚曾孙、司空王畅之孙。避祸荆州之后他便以博学多闻著称,其诗赋感时伤乱,深沉真挚,但情调苍凉,悲而不壮。为荆州士子拜服。
以往荆州士林只知王粲长于辞赋,冠盖荆州,却不想王粲的经学造诣亦极深。
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他简直就是知行书院的荆州分院代表。
为什么这么说呢?
皆因王粲受父祖影响,知道治理天下并不是夸夸其谈便可以的,故此他自幼便秉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念。
在得闻邺城国学之前,王粲便开始有意融合儒家礼乐与法家刑罚思想,尝试寻找出一条经世致用之道。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粲的学术态度其实比魏哲还要激进。
也正因为这一点,得闻国学的王粲几乎将《知行录》奉为至宝,日夜苦读。
如果说此前他觉得魏哲乃乱世之枭雄的话,那么读完《知行录》之后王粲则几乎将魏哲视为上古三代之圣王,彻底的心服口服。
没办法,实在是魏哲的理论太合王粲的理念了。
于是在这场思想战争爆发之后,王粲的表现简直堪称学术界的“吕布”。
针对襄阳学宫主张的“纯任德教”“天下太平可废刑罚”论调,王粲直接做《太平论》以抨击之,立场鲜明的表示,乱世更需刑罚震慑,法治是匡正时弊的必要手段。
而当宋忠表示一旦纯儒治国,众贤在朝,天下自可太平的说法,王粲则又是洋洋洒洒数千言,做《儒吏论》批判当今俗儒的迂腐与贪鄙。
王粲甚至在《儒吏论》公然提倡“儒法合流”,建议宋忠多读读法家之言,学习学习具体的治国之道,以免口出无知之言,贻笑于大方之家。
一时间,偌大的襄阳学宫,千余名士子,竟然被王粲一人镇压。
没办法,谁让他们无论是经义还是文采都比不上人家呢!
要知道王粲所做的《太平论》《儒吏论》甚至连荆州的今文经学一脉自己都忍不住佩服,甚至搭配着《知行录》来看,渐渐有些倒戈的意思了。
而当察觉到这一点后,王粲也没有再继续追着落水狗死打,而是转而根据自家苦心研读《知行录》的心得,做《务本论》,向荆州儒林科普魏氏国学的诸多理念。
比如他在《务本论》后便言辞犀利的驳斥谶纬之说,主张回归经典本义。
并且在《务本论》中疾呼:“八政之于民也,以食为首!”
最关键的是,王粲还主张将农业视为立国之本,针对战乱导致的荒田问题,应当由官府“仰司星辰以审其时”,指导百姓按照农时耕作,并建立严密的赏罚机制,农民依收成优劣亦获相应奖惩。
可以说王粲的政治理念方方面面都与魏哲高度一致。
如果说其他荆州士人只是认可“国学”,那么王粲就是彻底成为魏哲的死忠。
一时间,宋忠所代表的襄阳学宫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毕竟文采即口才,他们实在吵不过王粲。
于是无奈之下,宋忠等人只能另寻他法了。
第316章 意识形态的新玩法
与此同时,鹿门山中。
王粲则洒脱的向庞德公、司马徽等人辞行。
只见王粲轻蔑一笑道:
“刘景升外宽内忌,我若不走,其必杀我。”
闻听此言,庞德公不禁无奈一笑。
确实,以司马徽在荆州的名望刘表未必会动,但杀个王粲的魄力还是有的。
以刘表的气度与秉性,恐怕已经暗示身边人动手了。
想到最近听说的风声,庞德公特意叮嘱道:
“一路小心,今日莫要归家,即刻启程吧。”
司马徽闻言亦是微微颔首,随即便将张松的落脚之地告诉他,并透露了张松的真实身份。
说来也巧,张松隐藏的本来挺好的。
但他偏偏被襄阳的辩经所吸引,在此地逗留时参与了几场公开集会。
而司马徽的门生弟子之中尹默、李仁两人俱都出身益州士族,便认出了他。
司马徽得知之后并没有声张,反而帮助张松掩饰起来,令张松颇为感激。
一直默然在旁侍立的庞统见状终于也忍不住开口向庞德公表露心意。
毕竟不止王粲对知行书院好奇,庞统也对那个传说中的儒林圣地十分倾慕。
尤其是《知行录》中向魏哲问道的司马懿、诸葛亮、周瑜、法正四人,庞统更是颇为不服,认为自家若能得逢盛会必然不输这四人。
见庞统心意已定,庞德公轻叹一声也不再劝,只是感慨道:
“我等老了,邺城一时是去不得了。”
“尔等若是有机会拜见魏公,记得帮我等问候一声。”
司马徽的心态倒是要比庞德公洒脱:
“听闻知行书院有卧龙、凤雏二人最为出色,今日尔等将行邺城,我倒是有个别号可以赠你二人!”
说着司马徽便看向王粲,笑着调侃道:
“仲宣三论一出,即令襄阳群儒默然,当真威武霸气。”
“正所谓:虎啸山林,百兽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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