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848节
守将王延带着数百残兵败将退守黾池——汉黾池县,非晋黾池县。
禁军目前正在休整,等待补充兵员、粮草器械。
休整完毕之后,会继续西进,围攻黾池县。
第六路:都督乐凯,战辅兵二三万人,自武关入,攻匈奴人据守的蓝田关。因距离实在遥远,且道路年久失修,目前还未抵达目的地。
从各条战线的进展来看,双方大体打出了水平。
匈奴人也不是弱智,整个防御圈做得是比较成功的,无奈需要防御的地方太多,而兵员、资粮又颇为不足,于是造成了典型的困境:处处设防,兵力被极大摊薄。
其实匈奴人还有一种打法,那就是放弃在各个险要关塞、重要城池派驻兵马,直接弃守这些地方,把主力集中在晋阳一带,与邵军展开阵列野战,一决生死。
这种打法还能搏一下小概率事件:比如飞沙走石、天降陨石之类。
但这也需要对手配合的。
晋军兵分数路,各自攻伐,已经注定一场荡气回肠的十几万人的大会战不存在了。
有那工夫,晋军已然联络各地豪族,令其反正,切断匈奴人的粮道、退路,待其自溃。
“金刀、獾郎过来。”邵勋招了招手,说道。
俩好大儿走了过来,看向地图。
“为父用兵,谙熟正奇变化。你们说说,此六路大军,何为正兵,何为奇兵?”邵勋问道。
“父亲,六路都是正兵,又都是奇兵。”金刀胸有成竹地说道。
“父亲,六路大军互为奇兵,哪一路取得突破,就是奇兵。”獾郎说道。
邵勋听完,快慰地笑了,跟他们讲了许久的正奇变化,终于有点眼力了。
“细细讲来。”他又看向两个儿子,说道。
“父亲,吕涯率两千五百人偷渡苇泽,绕后攻取上艾,此为奇兵。”獾郎抢先一步,说道:“刘灵正面强攻井陉关,此为正兵。两者相合,便是一个正奇变化。”
邵勋点了点头,又道:“此中还有一个正奇变化,在哪里?”
金刀看了弟弟一眼,微笑着上前,指着地图上的晋阳以南区域,说道:“李都督下井陉,入受阳,有攻取晋阳,南下抄截刘曜后路的趋势,此为奇兵。侯督、羊督日夜攻打丹朱岭、壶口关,牵制匈奴大军,此为正兵,正奇相合,破之必矣。”
“如果李督未能克井陉,侯督、羊督攻破丹朱岭或壶口关,那他们就变成了奇兵,李督变成了正兵。故分兵六路,实则互为奇兵。”金刀又补充道。
邵勋捋须而笑,看向尚未离开的沈陵,问道:“如何?”
沈陵没有废话,直接揖了一礼,道:“仆恭喜明公。”
邵勋哈哈大笑,道:“吾儿还要学,不可骄傲自满。”
以正合,以奇胜。
这个兵法原则直到后世朝鲜战争仍然屡试不爽,正面吸引、顶住,侧翼迂回穿插、大纵深绕后,这就是正奇变化。
两个儿子跟了他许久,现在对基本原理已经有些懂了,也就是说会纸上谈兵了。
接下来需要进一步加强、巩固纸上谈兵的能力,把各种战术的基本原理搞懂。
几年后,待他们再长大一些,就可以着手培养实操能力了。
“金刀、獾郎。”邵勋又看向二人,说道:“你俩再代入刘曜、刘雅生、石勒,写一写应对之策,明日出发前交给我。”
“是。”俩小儿行礼道。
沈陵在一旁暗暗点头。
梁公培养子息真是不遗余力,大战之时亦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帮助太大了。
只可惜太妃之子不在,不然也能学到许多东西。
第717章 稳重的选择
四月十一日晨,驻扎在铜爵园及西南军营内的银枪军开始了行动。
左右二营齐装满员,士气旺盛。
井陉关已破,顺利突入并州,战争局势已经相当明朗。
他们这一万两千甲士,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打野战,较少攻城。前军清理开道路后,就轮到他们出动了,消灭野地里遇到的一切敌人,让大股敌军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各路杂兵再顺势攻取城池、堡寨、关隘。
这就是各司其职。
在他们之前,落雁军两千多步骑已经作为先锋,提前出发了。
在他们之后,还有大量辅兵(河南诸郡丁壮),稍晚一天出发。
除五千丁壮留守邺城外,其余三万五千众悉发,往涉县、壶口关方向而去。
临行之前,邵勋站在铜雀台之上,俯瞰原野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尤其是运粮的船队、车队,延伸到天边很远的地方,昼夜不息。
“该走了。”邵勋招了招手,一一抱过送行的刘小禾、刘野那、羊献荣、崔氏。
刘小禾替他整了整衣袍,轻声道:“我五月就回来。”
她要去平原刘氏住几天,回老家看看。
邵勋本来不同意的,因为小禾太润,灌得太满,又怀上了。不过离家二十年了,再不回家看看,很多亲人就再也见不到了,于是便同意了,拨了二百亲兵护送她回平原。
刘野那把弓梢取了过来,插在邵勋腰间。
邵勋捏了捏她的脸,附耳道:“刘聪都有二十个儿子,我不能比他差,回来你给我生。”
刘野那轻笑了下,一点害羞之意都没有,只点了点头。
邵勋大为满意,好,好,好!不给石勒生,给我生,就要这样。
羊献容站着稍远,明明很想过来,但抹不开面子,矜持地站在那里。
邵勋干脆一把搂过她。
羊献容先是有些愠怒,然后又有些欢喜。
邵勋说道:“待我攻取平阳,便没人敢说闲话了。”
周围还有侍女、亲兵,羊献容有些不太好意思,只道:“那你快点。”
邵勋松开了她,又走到崔氏面前。
崔氏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再无之前的高贵、典雅、骄傲,见到邵勋来,立刻低下头,一副可怜模样。
邵勋拍了拍她圆润的臀瓣,道:“打完这仗,你入我府当个夫人吧。”
崔氏惊喜地抬起头。
“我拨了二百人,护送你回清河。该怎么做,知道吧?”邵勋问道。
“知道。”崔氏连连点头。
她最怕自己没有价值。
只要有价值,那就还有机会。
她对自己的容貌、学识以及服侍男人的手段颇有自信,只恨没有机会。
将来一定把那个养雕的胡女弄死!
与四个女人告别完后,邵勋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儿子,步行下山。
马车已经准备完毕,金刀、獾郎上了马车。
邵勋则骑上了战马,在上千亲兵的护卫下,慢慢出了城。
所经之处,正在行军的将士们纷纷高呼。
邵勋内心喜悦。
这是他的军队,谁都拉不走。
他即将要征服属于他的土地,谁都挡不了。
灭匈奴之兵,令其不敢相抗。
拔匈奴之地,置之中华。
收刘聪之妻女,肆意享用。
人生至此,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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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阳以西的丘陵旷野之中,一队队轻骑从山中钻出,列队西进。
他们以数百人一股,骑射为主,冲锋为辅,与匈奴骑兵捉迷藏数日,终于将其完全驱逐了出去。
夕阳西下之时,李重抵达了榆次县。
匈奴骑兵就是以此为前出基地,反复袭扰、迟滞王师的。
而今匈奴人已溃走。
付出了数百骑伤亡代价的他们不敢再战,将榆次县放弃了。
乡间土豪声称奉“温祭酒”之命,组织了两千丁壮,将县城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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